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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礼物/クリスマスプレゼント,1

[db:作者] 2025-07-29 22:11 5hhhhh 4060 ℃

1.

因为实在是学力不佳,我在高三下学期一开始就早早决定了前路,在光之森一处最普通的居民区做了派出所的地方警察。

没有接受过类似于刑警的刑侦特殊培训,整个所内只有一把配枪。甚至一些主要道路与电车的监控摄像权限也不属于我们。

但我很满足,这份工作没有什么负担,如果真的有比较恶劣的案件发生,也不属于我的工作范畴之内了。可尽管怀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想法,我也做出过擒拿缴掉混混的刀,这样不足一秒内的正义反应。

我喜欢这份工作的原因是因为我看管的街道有很多年轻成家的夫妇在这里居住,有很多的小孩子生活在这里。

因为善于并且也乐于照顾弟弟妹妹,老师曾建议我去从事看护类的工作。但最终被母亲拒绝掉了,说一个男孩子像女人一样照顾小孩实在是不像话。

上幼儿园的小孩子们会对我鞠躬,会说长大了也想穿上帅气的警服,小学生们也会对我打招呼,哪怕是处于青春叛逆期与我相差不足几岁的初中生也会酷酷地向我点头致意。

我一直认为小孩子都是这样纯洁,无瑕且无垢的。

三月初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在学校放学之后再进行一次白班的巡逻,然后就可以呆在执勤亭里摸鱼等着下班,可今天必不能如愿了。在我缩在工位上看小说时,有两个拿着水枪,玩得膝盖上都是沙子的孩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哐哐敲着执勤亭的玻璃门。

“怎么了?”

“前面的天桥,有人从上面摔下来了?”

我立马起身,所谓前面的天桥是从电车轨道上架起,方便行人通过的天桥。

从孩子的嘴里并不能得知摔下来的人是从正中央翻过护栏跳入铁轨寻死的人,还是失足从两侧的楼梯上摔倒的人,但有小学生会向我来求救的话那必定是受了不轻的伤。

我一边随孩子们跑着,也赶紧打电话叫晚班的同事帮忙,等到了现场,已经有路过的人在围观了,随便询问了一下,得知已经有人去叫了救护车,只是还在犹豫需不需要叫警察来。

“拜托请让开,是警察!”我大声喊到并挤过围观的人。

躺在地上的人的伤势看起来就很吓人,他摔到了头,浓稠的血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垫在他的头发底下,脸上,手指这些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有不同程度的挫伤和擦伤。

他的脉搏还在跳动,我取出自己的手帕为他垫在他被血浸地湿漉漉的脑袋下面,并不断地向他叫道“您还好吧?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个过程很费劲,因为我不确定他的脖子有没有受伤所以并不敢直接搬动他的身体。在我刚开始不断询问他并想与他搭话时,他还哼哼着回应了我两句。但后来应该是因为晕厥或是休克而彻底没了响应。

幸好救护车和我的另外一位同事也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帮助跟车的急救人员一起把伤者抬上了担架,突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旁边说道:“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我马上回头,却见到一个在附近小学见过的女生替我捡起了地上染血的手帕,折好交给我,我从她手中拿起,沾了泥土和血的手帕肯定是没法再塞进口袋里了,我就只能攥在手心里。

我的同事替我上了救护车跟车前往医院,我留在原地,想要再询问女孩子她有没有目击伤者摔落时的情景,但她却像是害怕一样,马上就跑掉了。

目睹这么血腥的场景,会害怕也很正常,作为大人和有基本职业道德的警察,我也不应该去逼问一个儿童。

但真的无比在意,所谓那句“他是被人推下去的。”

因为天桥上并没有遮阳棚可以假设监控,最近的监视器是在距离天桥楼梯有五十几米远,另一个路口的闸口处拍摄违规车辆的抓拍摄像头。

被刚才女孩子的话揪住了心,我并没有选择直接下班回家,而是给自己曾经在警校去做了交通警察的好友通话,从他那里走后门索要当时路口摄像头的影像资料。

摄像头只会拍摄越过警戒线,或是在警戒灯亮起时仍紧赶着跨过铁道的违规车辆。万幸的是,那天下午有一个马虎的人跨过了警戒线之后又反复挪车,被连续抓拍了好几次。

暂时先不用担心路政系统的同僚们会被如何投诉,我仔细地观察在这几张照片上路过的所有行人,然后又复印了这些照片,赶忙跑去医院。

如果是故意把人从楼梯上推下,造成了伤残,按理来说就不属于我的工作了,但我内心的这种焦灼,或是正义感在不断地催促着我快一点,再快一点。

奔跑使得我喉咙里泛出一种刺痛的血腥味来,我攥着复印的照片和带血的手帕,走入了病房。所长与同事,以及急救的医生也都在。

我扫了一眼病床,病床上的年轻男子就算是脑袋上箍着固定止血绷带的头套,脖子上带着矫正器,也有一张并不会让人觉得逊色的漂亮脸。在我身边的医生在这时候则说道:“骨折的断裂很整齐,用矫正器就足够了,等他醒来观察一晚如果意识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出院了,问题是营养不良,没有办法联系他的家人吗?”我再次更仔细一点地去端详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确实,他的脸颊颧骨突出,嘴唇干裂,皮肤的状态也不是很好。医院正在给他打的点滴是营养液。

也有可能是因为低血糖而摔下楼梯,我转身去看向所长,所长正拿着手帐,听着医生的话记录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然后撕下来塞到了替我值夜班的同事手中,并拍了拍他的肩膀。

2.

沃兹醒来的时候,首先是觉得后脑勺还在疼,于是他扭了一下脑袋,一种黏糊糊的东西从他的伤口里流了出来。他发出了轻哼声,动了一下手指,就马上听见了系统传呼的声音,一个护士马上跑了过来,轻声细语地问他感觉怎么样,并摇动病床的支架,让他的上半身直立起来。

医生也过来为他检查了伤口,并似是抱怨地说他凝血机制差。然后又询问了他常识问题譬如美国的首都在哪里三十加二十等于多少之类的。在换完药之后,医生又问他:“先生,外面有警察要求会面,您觉得现在合适吗?”

沃兹被护士用轮椅推着,见到了病房外面的警察,先是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是不怀好意的,但他也有不得不求于警察的事情。

面前的警察很年轻,见到他来了,在病房走廊里弯下腰,小声且和气地询问他:“您还记着自己是怎么样摔倒的吗?”

沃兹摇了摇头,他反而向警察主动问到:“我的儿子呢?”

“儿子,请问他几岁,姓名呢?有什么外貌特征或者衣着呢?”

按照沃兹的描述,警察从他的手中的几张照片里挑出来一张,正是在铁道口等待红绿灯,穿着粉色衬衫,此时只有五岁的常磐庄吾。

“这么来看,事发的时候他正在您的身边咯?”警察这般推测并无道理,因为那个方向要么是从天桥下来,沿着铁道行走或是从没有人行道的机动车道来,才会在那个地方等待红绿灯。

沃兹却矢口否认,面前的小警察有些失望地看着还没有打完营养液,手臂与手指上贴满了创口贴的沃兹向他解释,是庄吾想要跑过去看从闸口经过的火车,才会先跑去路口,他在后面想要追赶,便从天桥上滚下来的。

警察有些无语地听着他的辩解,这种一眼假的谎言从沃兹嘴里说出来并没有什么值得反复思考的价值,只是一些工作的经验告诉他,这些事情不要深究为好。

“有没有可能他在看完火车之后就先回家了,要不要给家里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呢?”警察掏出了自己手机交给沃兹。对方打开电话翻盖,摁按键的动作都异常缓慢,当他把手机贴上自己耳朵的时候,警察心想应该不只是他一人,在沃兹身后的护士也能听见空号的嘟声。

沃兹看向警察的眼睛,对方显然对撒谎的自己失去了耐心,他垂下头,却看见庄吾就站在走廊的尽头。

“庄吾啊!”还没等护士动手,沃兹就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庄吾也跑了起来,扑进了沃兹的怀里。

抱着大人的腰,像是害怕一样靠着沃兹的大腿,对方也用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抱紧怀里的小孩。如果不是因为刚才沃兹看上去漏洞百出的谎言,如果不是因为不能理解一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为什么可以无视自己受伤的家长,事后却又能一个人找来医院,这一幕还能算得上是温馨。

“今晚就只能在医院里睡觉了吗?”庄吾靠在沃兹身边,紧紧地贴着沃兹的身体。请护士拉上了帘子,却谢绝了对方要把折叠床搬过来的好意。从出生到现在,庄吾只有贴着他的身体才可以睡觉。无论他回来的多晚,哪怕已经忍不住瞌睡了,庄吾也会在沃兹回家的时候再换睡衣。

“没有办法,等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没有办法低头,沃兹只能用手,用胳膊把庄吾圈在怀里。小男孩枕在他的胳膊上,腿压在沃兹的肚子上,像抱着一个大号的玩偶一样把脸埋在沃兹的胸口。

窄小的单人病床上这样躺着两个人并不舒服,庄吾温热,瘦小的身体一面贴着沃兹的身体,一面被挤在病床的塑料床挡上。他抱怨似地向沃兹的方向挤了过去,把对方可以放置身体的空间挤得更小了,沃兹的手像抚摸小猫一样从庄吾的头发抚到他的背上:“我快要摔下去了。”

庄吾一听,马上就停了下来,甚至瑟缩身子,把已被他侵占的地盘让给沃兹。

“不舒服的话就枕到我肚子上来。”他话说完,就感觉到庄吾柔软,小小的耳朵贴在了他的肋骨上,庄吾一直都很听他的话,不会对沃兹发脾气,不会因为违拗他的心意就像其他小孩子一样不顾场合地大哭。

像现在这样,沃兹用两只手牢牢地把自己固定在他的怀里,庄吾仍感觉这个怀抱并不稳定,第二天清晨起来的时候,沃兹就会在突然消失,从他的世界里飞走。

庄吾的意识产生的很早,尽管一开始他并没有时间的概念,但他记着自己被从血腥味的水里捞了出来,橡胶和消毒水刺鼻的臭味在他鼻尖拂过,接触到冰凉的空气,他把脚趾蜷缩起来,意识到自己被从生命的汤里硬拽了出来。

怀抱他的手并不柔软,时常忘记去护住他的脖子,庄吾不满地在沃兹的怀里踢踹,用没长出牙齿的牙床咬他。相应地,沃兹也常用自己细长的手指去捏住他的下巴,左右端详他的脸,然后叹气,缩回他的手。

沃兹没有为他唱过温柔的歌,没有给他讲过故事,庄吾听见别的同龄孩子一起哼唱其他人的母亲都会的歌谣时,只能把自己的手脚局促地瑟缩起来,被迫做别人的观众。

沃兹在给他梳头的时候,翻看他的发根,看着庄吾浅棕色的头发频频叹气,摸着他脸颊骨骼的形状时动作也从来没有轻过。为此,庄吾有点害怕沃兹,尽管他也会把他温柔的抱在怀里,用牙线为他清洁牙齿,拿着缠了一点棉花的牙签给他在牙齿的窝沟上涂氟,做的便当一定要有三种以上的颜色,比许多垂头丧气,聚在一起吸烟抱怨丈夫的家庭主妇更加关爱小孩。

但庄吾确信,总有一天,沃兹会像不辞而别一样倏地从他的世界里离开,没有原因,没有理由地突然消失。

比起模糊记忆中他曾用脚踢过自己的摇篮,庄吾如此笃信自己这无中生有的想法是因为他曾向沃兹炫耀过自己从老师那里听来的故事。

作为总是被最后才接走的那几个小孩,幼儿园的老师就会把他们聚在一起,让他们看动画片,讲故事。庄吾回家之后迫不及待地向沃兹分享的故事是等待小王子的狐狸被告知四点要与小王子见面,于是他的喜悦的心情从三点就会跃动不已,约定的时间越近,他便越兴奋。

小孩子用幼稚的语言复述了令他记忆深刻的词句的大意。庄吾想要躺在沃兹盘起的大腿上,就像他每晚入睡前,沃兹会轻轻地用拇指掰开他的下巴,小心翼翼地为他清洁牙齿时的姿势。

但这次沃兹用手阻挡了他的动作,庄吾的脖子刚刚好地嵌入了沃兹的虎口,那个曾用身体中盛装羊水的子宫培养他,身上附有让庄吾无比怀念的血腥味与奶水气味的人扼住了他的脖子,并不断地收紧。

庄吾不由自主地扬起了头,人生中第一次他意识到了沃兹让他不安的叹气暗藏了今日之事的伏笔。他被迫张开了嘴,因为他幼嫩的肺与气管已没有办法换气了。

想要抬起手也没有力量,就算能自如的使用双手,他也不可能阻止体型比他高大强壮的沃兹。

庄吾可怜巴巴地跪在地上,意识到自己可能就要死了,口水从他的嘴角流下来,黏糊糊地流过他的耳垂,落进头发根里。

沃兹的眉头紧锁,眉毛之间的皮肤皱起,在这张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种憎恨,厌恶的神情让庄吾释然了。

沃兹从来没有做过会让他开心的事。

他没有与他一起像普通家人一样欣赏过樱花,沃兹也没有带他逛过夏天的庙会,从未感叹过他的乖巧与其他小孩相比是何等的与众不同,那双怀抱自己的双手应该也从来没有真正的温柔过。

可是沃兹正在哭呢,尽管庄吾的视线已经模糊,他却如此确信那双眼睛中已满是泪水。

庄吾嗫嚅着想要说话,他挣扎了起来,不只是想反抗将到来的死亡,还因为他现在想要做什么,他现在必须做,不得不做。

他想要拭去沃兹的泪水,哪怕是对方不会为自己的死产生愧疚,悼念的情绪,这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就算是不用刻意教导,婴儿也能轻而易举的叫出“妈妈”的字音,因为m这个辅音在吞咽口水,吸气呼气之间就可以发出声来。

哪怕现在像庄吾这样,两只眼睛因窒息而导致的痉挛向上翻去,温热的尿液顺着短裤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还是拼劲全力,用自己呼出的最后一点气息呼唤了沃兹,在陷入死亡的泥潭之前,轻轻地唤他为妈妈。

庄吾的身体落在了地上,那双差点掐死自己的手已不再属于死神了。

3.

白沃兹行走在吾妻桥上,彼时正是1999年12月31日。

如被人在耳边轻语提醒一样,白沃兹抬起了头,新年的烟花在他的头顶炸开,落下的火花发出了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是一种会让人感觉舒适的声音。

现在已经是2000年一月一日了,世界末日没有来临,浅草的商店街上所有的电子器械都在正常工作,比世界末日更低一级的千年虫危机也没有到来。

尽管在这个世界降临已有五个月,学会了怎样交水电费,如何用电话线拨号上网和使用在这个时代交互还没有那么便利的电脑。但白沃兹仍觉得自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这里没有他留恋的人或是风景。

如同到另一个国家观光一样,新年的浅草对于白沃兹来说还是个眼花缭乱,值得拿起摄像机来拍摄的地方。

常磐庄吾在逢魔之日前还不满十九岁,也不是个贪玩的小孩。盖茨在光之森,在练马区的居民区里监视他时也不曾对这个城市的另一面产生兴趣。

跟随盖茨的白沃兹没有像现在这样,去过池袋的水族馆,用自己的一双脚走过安田讲堂前的中山道。今晚,他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站在这座横跨于隅田川的钢结构桥上,他在那个已经消失的2019年里从未来过的地方。他闭上眼睛,那消失的半年中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没有被逢魔时王蹂躏过的世界有多么美好,有多热闹。2068年的世界中,东京市已被上升的海平面淹没,在还能称作日本的殖民地上出生的救世主对这片土地的文化与历史没有半分兴趣,就算是回到了依旧繁华的东京市也从不觉得自己是属于这里的人。

但我为什么又在这里,我有生活在这里的资格吗?白沃兹心中又生出了这般的疑问,在逢魔之日后,另一个自己消失,成为了逢魔时王的常磐庄吾被他的救世主打败,同时,他的救世主也……

白沃兹看着血从盖茨的眼角里流了出来,然后染红了他眼球,这是毛细血管破裂的症候,他用手指揩去盖茨鼻梁上的血珠。

他要死了,就算现在可以马上送去医院急救,医生对于他的救世主破裂的内脏与内出血也束手无策。

这杀人的骑士系统只是为了收集传奇骑士们的力量而制作,但盖茨为了打败逢魔时王还是选择了自己必然会牺牲的道路。

白沃兹想要张嘴说什么,但盖茨抓住了他的手,问他道:“这样,逢魔时王就消失了对吧?”

盖茨的手愈发用力,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撒手。必定是同样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即将到来,所以才要死死握住白沃兹的手,人的本能永远是惧怕死亡的。

“这样,大家就会有更美好的未来了吧?”

白沃兹无颜面对他的救世主,只能垂下头,无论是倒在远处的常磐庄吾,还是在他怀中的明光院盖茨,他亦或是另一个自己,都是用不同的谎言在欺骗他们,唆使两个还是学生年纪的孩子互相厮杀。

紧握住白沃兹的手松开了,明光院盖茨沉入了离他远去的海底。

这个世界大约会经历火之七日一般的裁决吧,白沃兹跪在地上,早春的枯草下刚刚长出了新芽,他把Geiz Revive的表盘从盖茨的时空驱动器上拆下,拿着的时候不由得感觉讽刺。

统御着时间与空间的逢魔时王,以及拥有力量打败他的救世主都可以凭借自己的意志毁灭世界。可单单只是人类军队的力量,譬如当量足以造成地震的导弹弹头也能轻易地杀死他们,因为他们仅仅只是小孩子,无法和残酷地思考核寒冬之后要如何军备的大人们相抗。

像我这样,像黑沃兹那样,欺骗他们的我也是这样肮脏的大人,白沃兹心想。

只是没想到,穿越时空的白沃兹并未如他所想的那样回到常磐庄吾获得骑士表盘的2018年起源之日,站在夏日的车站中,自己身上这身不合时宜的冬装不仅让白沃兹开始出汗,如果让别人看见,也会吸引来众人的目光。

只是现在月台上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白沃兹摘下帽子为自己扇风,他走出车站,在车站附近应该原本热闹的T型路口旁,同样也是冷冷清清。在路口一侧的地铁入口处甚至听不见其中通风系统工作的声音。

时间并没有被停止,白沃兹可以看见被高温照射的柏油马路上摇晃的阳炎,树丛中嗡嗡作响的蝉鸣。扫视周遭的店铺,还能看见放在咖啡厅桌子上的餐盘,然后白沃兹注意到了。

他凑到咖啡厅的玻璃窗前,就算是在与他来说已经消失的2019年他与盖茨都没有真正融入当时的生活,但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绝不可能是2019年的款式……

“庆贺吧!”白沃兹听见了让他无比厌恶的聒噪声音,他回头忍不住叹了口气。另一个他,被魔王称作黑沃兹的人夹着他的那本破书站在路口中央,建筑物上巨大的落地窗从四面八方反射着阳光,照得一切事物都发出一种刺眼的白光,白沃兹与黑沃兹相隔的距离使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但他的声音听上去是欢快,轻松的。与发现自己所处的时间存在差异而感到轻微惊慌的白沃兹相比,本应当消失的黑沃兹看起来很满足,从他走路的姿势上白沃兹就能看出来。他正从容不迫地向自己走来……

“现在是1999年七月二十日,正是我的魔王于这个世界降临的日子……”

“不对。”白沃兹想要反驳黑沃兹,就算是他也知道,常磐庄吾的生日是四月二十八日。

“你所知道的时间是我的魔王诞生的日子,我所说的是在这个世界上‘常磐庄吾’客观存在的那一天。”

白沃兹现在听明白了,从2000年的四月二十八号逆推40周的话,正是在降生时会被命名为常磐庄吾的受精卵生成的时刻,也就是在今天的前后。

白沃兹不知道时间线改变了,黑沃兹的那本逢魔降临历里记述的内容是否有所变化。又想到他那本书要是从常磐庄吾还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时候就开始记录还觉得有点恶心。

但和他又有什么关系,白沃兹有点恼怒地看着依旧面带笑意的黑沃兹。对方也张开了嘴,准备继续说下去:“现在,正是我的魔王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刻。你,也要好好珍惜如神子降生一般回归的他。”黑沃兹用手指了指白沃兹。后半句话的语气也脱离了他们二人都喜欢地如舞台剧表演一般的浮夸声调。黑沃兹的目光落在白沃兹的身体上,白沃兹愈发感觉不安。

如神子般降生……白沃兹听明白了这句话,基督教的神话中也是神三位一体的圣子来到了玛利亚的子宫中使处女怀孕,出生便展露出了神迹,背负着在被罗马人侵夺的土地传递神的话语的任务。

“我要向你说的话也就这么多了。”黑沃兹像是怀抱歉疚一样看着白沃兹。不对,白沃兹心想,他是在看我的肚子,痴狂一般追随魔王的另一个自己才不会对把别人当做工具一样使用感到惭愧呢。

“恶心!”白沃兹看着黑沃兹,恨地咬牙切齿,肌肉抽搐。那个魔王就算是消失了也不肯放过他,他现在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并没有回到2018年而是来到了错误的时间,逢魔时王把他“流放”到了现在的时间,要让白沃兹用身体把他在原定的日期生下来。

“如果让你感觉不适我向你道歉。”黑沃兹说道,他原本那种轻浮的态度也消失了,“我的魔王也想要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没有骑士存在的世界是注定会毁灭的。”黑沃兹像是要哀求他一样,毕竟现在的常磐庄吾在另一个自己身体里,正处于一个生理意义上并不稳定的阶段,药物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他。

“同时,我的魔王也向我说过,想要与盖茨君一起平和地生活。”黑沃兹不再说话,意味深长地看着白沃兹,这次是看的他的眼睛。

“平和……”白沃兹还想要与黑沃兹继续说话,却发现对方的身体正逐渐变得透明,然后,照射着街道那种不自然地刺眼白光渐渐变得柔和,白沃兹的耳朵捕捉到了人群熙攘的声音。在黑沃兹完全消失的时候,1999年的练马站前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是对我的惩罚吗,因为魔王夺走了传奇骑士们存在的历史,而我的救世主又夺走了他的未来,唯一留下来的我就要被常磐庄吾这样戏弄。

但黑沃兹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又令白沃兹无比在意,常磐庄吾确实是个看上去有点天然,脑子有些问题的怪小孩。不止一次像是大脑短路一样地邀请他的救世主与他同住,住到他叔公的钟表店里去。

“我曾经看见过呢,我与盖茨,还有沃兹,一起在叔公的家里吃咖喱的未来。”魔王曾有一次在白沃兹疏于防范的情况下见到了他的救世主,说了这样莫名其妙但又充满魅惑力的话语。幸好他的救世主意志坚定,最终没有被魔王的谎言所骗。

想要与他的救世主一起生活像是常磐庄吾会说出来的话,白沃兹突然反应了过来,甚至感受到了欣喜,重置的时间里明光院盖茨或许也会是能与常磐庄吾在同一时间上生活。甚至有可能是黑沃兹搞错了呢,既然是神降临,为什么就非要是魔王而不是救世主呢。白沃兹觉得自己的身体珍重了起来,他穿过练马的商店街,有了多了解这个世界的信心,这个明光院盖茨注定会与他相逢的世界。

4.

沃兹的舌尖品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因为疼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历官能性的混乱。比如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脚了,舌头像是在舔舐苦胆,自己居然会因为分娩的阵痛而流眼泪。

早就被医生警告过他的身体,他骨骼的形状并不适合自然分娩。但现在沃兹却只能蜷缩在产床上,身边连看护的护士都没有。

非法诊所的无证医生根本就不是专业的助产士,看着沃兹披头散发,躺在垫着塑料布的产床上,看他经历愈加剧烈的阵痛,脸上居然露出了餍足的表情。

沃兹虽然不太能明白与人相处时要如何表达想要亲近的感情,但一直以一种优越的态度观察人类,他也能读懂医生怪异的表情,多少想明白了这庸医是怎么被吊销医生执照的。

人类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有时候竟会欣赏同类的肉体被摧残的模样,被这种慕残的目光注视着的沃兹感觉自己像物品,像被雕刻成女人裸体的大理石一样。医生掀开了他身上披的,被不知道多少在这里非法堕胎的女人穿过,洗得褪色的罩袍。

“产道打开得还蛮快的,应该不需要再用药了。”

沃兹没有搭理他,他感觉自己正在失血,这也是产程过快的一个缺点。来这里会忍受生育之苦的产妇多半是孕晚期才来引产的,沃兹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第一个在这张床上生下婴儿的人。

感知到了他人的不幸,沃兹突然误生出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医生在一旁抱怨他血流到了地板上也不能让他分心,他尝试着自己调整了呼吸,控制肌肉的收缩。

在妊娠期,他感觉自己有点喜欢上常磐庄吾了。

在原本的世界里,庄吾是个失去双亲,没有交心朋友的高中生。因为另一个自己,还有他的救世主从未来而来,告诉他他的梦想会实现,虽然说话的态度不一样,但却都让庄吾坚定了成为王的决心。

所以庄吾才想要与盖茨亲近,想要让他与自己一起生活,信心满满地觉得救世主也会变成忠心与他的家臣。

常磐庄吾面对人时的洞察力,清俊的面孔,以及各种说话的语癖都有魅惑人的能力。

正如他的救世主单纯率直的性格,在反抗军中磨炼出的如革命领袖一样的气质。沃兹相信另一个自己在日日面对常磐庄吾时会和自己沉醉于明光院盖茨那伤痕累累,少年老成的心一样,享受两个易碎的少年只能在自己的手心中争斗的快感。

被要求在阵痛开始后不可以再进食,因为失禁会弄脏床单和地板。就算产室里没有其他会精神紧张的孕妇,沃兹也被要求不可以叫出声音。但没有关系,沃兹觉得自己可能会爱上身体里这个要在四月二十八日准时出生的男孩,这个世界中完全属于他的常磐庄吾,为了他沃兹可以忍受屈辱。

“我的魔王,您是在戏弄我吗?”沃兹感觉像刀片刮他的骨头一样,像有双手透过了他的皮肤与肌肉,正压在他的骨盆上要扯开他的关节一样把他撕裂,这是子宫下降胎儿进入产道的标志,就算是这个时候医生用手压着他的大腿根,另一只手上拿的剪刀剪开了他的皮肤沃兹也没有感觉到。

在医生的视角看来,这个有着两套生殖器官的病人下体被剪开了个豁口,微微撕裂的伤口中正冒出新鲜的血液,婴儿的头颅还没有完全冒出来,因为被养育地十分健康和沃兹大小不合格的骨盆必定会让他吃点苦。可他却惊讶地发现对方虽然皱着眉在忍受疼痛,但却是在笑的。

就算是真心盼望小孩降生,在剧烈的生理不适前也不可能有力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医生手中的剪刀掉在了地上,他没有去捡起来,他多少还记得安全操作的守则。

沃兹的汗水从他的鼻尖上流下,滴在上翘的人中和嘴唇上缘之间,他伸出舌头舔掉了。一整天没有吃饭,没有被油脂滋润过的嘴唇变得干燥,被舔了一下马上就翘起了死皮。他用双手想要撑起身子,他能感觉到庄吾身上黏着他的血液,已经浑浊的羊水中的脏东西,正不情愿地被从他的身体里排出来。

因为舒服所以不想要出来吗,沃兹想起了十八岁的常磐庄吾因为技不如人在几次交锋时被他的救世主打败而露出的不甘心,咬着嘴唇的模样。似乎也是因为他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盖茨才会格外火大,也常不由自主地怀疑,这样的高中生有可能会成为穷凶极恶的魔王吗。

在未来被称为魔王的婴儿被送到沃兹怀中时还是个不到七斤,眼睛没有睁开的小孩,双手因为肌肉还未发育而只能虚握着。他出生时的声音不能叫哭,只是干干地叫了几声宣誓自己的到来。沃兹想起来了,他还没有见过魔王掉眼泪呢,另一个自己有没有见过?

5.

庄吾的腿不老实地垫在沃兹的大腿上乱动,本来已经进入浅睡状态的沃兹又被庄吾吵醒了。没有办法,他解开了衣领的扣子,露出胸口让庄吾吸吮自己的乳房。

庄吾一直都没有从口唇期毕业,面颊贴上了沃兹的胸口之后他马上就安静了下来。沃兹能感觉到庄吾湿漉漉的舌头像条小蛇一样在他的身体上滑动,嘴巴实际上并没有闭合。因为他的牙齿,有几次庄吾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咬伤了沃兹,从被窝里被推出去之后庄吾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去“伺候”沃兹的身体,不敢再真的合上嘴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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