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關後，江澄沒有第一時間拜訪雲深不知處。

整整一年只靠著酒水過活，再加上根本不是真的『閉關』，所以體力是實實的耗損。既使出關後休息了兩天，也無法完全恢復。現在別說是御劍了，光是走路都能晃得像喝了數十罈酒。一丁點血色都沒有的臉色和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走的虛弱樣子，讓好不容易等到宗主出關的江氏弟子只要看到江澄有任何動靜，都會馬上跑來關心，當然更不可能放他出遠門。

「宗主，您需要用茶嗎？弟子幫您倒。」一看到他手上的紫砂茶杯空了，旁邊的弟子立刻詢問。

「喔，好。」倒不是討厭他們的關心，而是從不知道自家弟子能如此細心體貼，讓他很是彆扭。

喝著剛倒的熱茶，邊聽著大弟子報告這一年內發生的所有大小事。在他閉關之後關於雲夢江氏和蘭陵金氏即將垮台的傳聞層出不窮，有一些非正道的宗門便將歪腦筋動到蓮花塢和金麟台上，三番兩次到蓮花塢門前撒野，雖說不是多難對付的角色，仍帶來不少困擾。好在後來藍曦臣派門生站崗，騷擾才逐漸減少。

蘭陵金氏的處境最為尷尬。前前宗主金光善風評本就差勁，前宗主金光瑤殺父殺妻殺兄殺子、陷害算計義兄跟魏無羨，幾乎取代夷陵老祖的位置成為人們口中新一代魔頭代表，而現任的宗主就只是一個驕縱、毛沒長齊的小公子，縱使沒有前兩代的劣跡斑斑，年紀輕輕接位即是一種罪，就跟當初的自己一樣。

只是那時候的江澄有阿姐跟魏無羨，而金凌什麼都沒有，理應成為支柱的舅舅拋下了他。

「我真的是······」無可救藥。

「宗主？」看到江澄臉色突然暗下來，大弟子緊張是不是自己報告的內容過於沉重，趕緊補充道：「說來慚愧，蓮花塢得以維持正常運作，都是後來藍宗主的鼎力相助。」

全程聽下來的確都是藍曦臣，毫無意外沒有提到魏無羨的名字，不過江澄沒有任何埋怨。

決定閉關時，江澄內心曾經閃過一瞬不知好歹的念頭：魏無羨會不會因此回來雲夢江氏？但也僅僅是一瞬間。之前發生太多事情，兩人間的隔閡也太久，崇尚自由自在的魏無羨好不容易能放心地追求屬於自己的自由及幸福，江澄哪來的臉奢求他再跳進來淌混水？

關於藍曦臣是另一個謎團。江澄始終想不透與自己同樣陷入低潮的他，為何願意如此幫持江氏？答案只能問過本人才知道了。

還有那個吻。

究竟是什麼含意呢？

江澄下意識地抿了抿嘴。

「舅舅！」這時金凌突然衝進廳內，一把抱住江澄打斷他的思緒「終於、終於······」出色秀麗的五官被淚水糊成一片，激動的話都說不清楚。

看到這樣的金凌，江澄差點也哽咽出聲，但發現金凌後面還跟著一位藍家小輩後就忍住了。只是摸摸金凌的頭說：「哭什麼哭，都已經是做宗主的人了。」用字依舊嚴厲，但語氣比從前和緩許多。

金凌聞言只是搖搖頭，卻不肯放開江澄。

「江宗主」跟在後面的藍思追拱手行禮「凌······金宗主，先放開江宗主吧！」他輕拍金凌的肩膀柔聲說。

「嗯。」金凌聽話的放開江澄，抹掉臉上的淚水，也順勢接下藍思追遞來的白色帕子。

他們兩個之前感情不是頗差嗎？江澄雖然疑惑，卻也隱約知道原因。記得藍思追是眾小輩中最出色的一位，性格沉穩，舉止言行端莊，過了一年，他的身長拉高許多，看起來更加成熟，讓人忍不住依賴他。

他是藍忘機一手拉拔到大，不過臉上掛著微笑的樣子，卻讓江澄想到另一個人。

「澤蕪、藍宗主他······」想問藍曦臣是否有一來，卻支支吾吾說不出口。

「宗主本想一起過來的。」藍思追猜到他想問什麼「不過清河的清談會在即，雲深不知處尚有許多事務需要親自處理，便交代我帶金宗主來見您。」

「這樣啊······」內心的失落感讓他忘記反駁「清河清談會······聶懷桑主持的嗎？」

「是的。」接話的是金凌「我也收到通知了，明天會再回雲深不知處。因為是我第一次參加清談會，所以請澤蕪君指導我。」

「清談會是十日後，雲夢江氏也有收到請帖，不過都先交給宗主了。」藍思追從懷中拿出印有獸頭紋的信封「宗主說若您能親自出席的話再好不過。」

一年前藍曦臣刺向金光瑤的那一劍，讓江澄也開始忌憚聶懷桑這號人物。想當然藍曦臣應當更甚，卻還是請他一同出席這位主辦的清談會，用意就是為了告示天下自己回來了。

發現藍曦臣不只替他擔下許多事情，還替他尋好了下一步 ，江澄心中充滿愧疚的接下請帖：「幫我轉告藍宗主，我會出席，也抱歉無法立刻向藍宗主道謝。」

「沒關係的。」藍思追笑的溫柔「宗主有說您需要多休養，清談會再見。」

「是嗎？」江澄心底一暖，沒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上揚。藍思追倒是都看在眼裡。

「到清河的路途遙遠，舅舅快點把體力養好吧！」金凌擦乾眼淚「你現在的樣子我隨便一根指頭就能推倒你。」

「別以為現在當上宗主我就不能打斷你的腿了啊！」像是期待這句話已久，舅甥二人相視而笑。不帶往日的責備語氣，而是滿滿的思念。

短暫的相聚後，金凌和藍思追隔日便又啟程回去姑蘇。

這之前江澄隨口問了藍曦臣的近況，卻只得到一個牛頭不對馬嘴的答案。

「宗主聽到江宗主出關後非常高興，他很期待跟您見面。」藍思追微笑。

站在他旁邊的金凌也接著說：「舅舅，看到藍宗主後一定要好好跟人家道謝啊！！」

真沒料到會有被金凌叮嚀的一天，怪的是他一點都不覺得生氣，反倒覺得金凌稍微成長了。

接下來的幾日，為了能順利出席清談會，江澄盡心養足精力。過去不再糾纏於他，而是當日輕柔而溫暖的吻，甚至是無時無刻都會想到藍曦臣。

曾幾何時這位藍宗主的身影已經住進他的心理。莫名會好奇對方此刻在做什麼？也會因為見面了該說些什麼而苦惱，緊張對方見到自己是否會高興？甚至還想到清談會後邀請他到雲夢小住一下，帶著他去遊湖、賞蓮花跟摘蓮蓬。

如果他會高興見到自己就好了。

江澄在心中描繪並期待清談會的到來。

小说相关章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