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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吞恶魔的泰拉大地【序】

[db:作者] 2025-07-29 22:12 5hhhhh 7150 ℃

第一次见她,是在罗德岛本舰的专家诊室。

那时,斯卡蒂初来乍到,被人事部的梓兰女士指引来向罗德岛的内务部长报道。只不过这位远道而来的赏金猎人在门前等候许久,无人接待,便开始在舰内随意逛逛。从舰尾的办公室出发,沿着走廊直走,就是医疗部的会诊区。

两侧工整对齐的诊室门都敞开着,有不少患者出入。

经过左手第一扇门时,斯卡蒂不经意间瞥了一眼,发现了一位奇怪的医生。

她没有穿上白大褂,胸口也没有夹好名牌,似乎是随手拂过患者的腕脉,就匆匆定下结论。罗德岛的医生素质如何,斯卡蒂并不关心,只要能远离那片海,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她不在乎是给谁打工。

正当那位患者与斯卡蒂都要离开时,一声清脆的呼唤留住了她。

“那位阿戈尔小姐,请留步。”

斯卡蒂歪了歪头,慢慢转身,与离去的患者擦肩而过。

那位医生正挤弄洗手液,在盥洗台上洗手。

“你叫我?”

“抱歉,我还没来得及看您的简历。所以,请等一下,我和您一起回办公室。”

斯卡蒂这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阿戈尔语。

“你……是罗德岛内务部的?”

斯卡蒂重新打量这位女性,盯住窗边的背影。那是一件长长的、黑色呢子的大衣,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在春日晓风的吹拂下,衣袂翩然舞动,飘然晃荡。她的身姿高挑、纤细,透过内里的礼服与衬衣,斯卡蒂几乎能分辨出那瘦伶伶的身子。她凝视着,诧异这位医生是如何认出她的,又如何看出她是阿戈尔人。

“对不起,是我太忙了。刚刚这是预约的最后一位病人。”

斯卡蒂的内心并无波澜,面沉如水,她还犯不着为这点小事生气。

“不用道歉。我很习惯等待……我也没有等待多久。”

那位医生擦着手,吹进的暖风撩动鬓角。

在歉意之外,斯卡蒂从那张孩子气的笑靥中更多地读出了喜悦。她观察自己的雇主:瘦削、苍白,有一种脆弱的美感,一对大大的眼睛是唯一能代表生命的地方,乌黑的眼珠深邃俏丽,也定定地停在斯卡蒂的脸上。仿佛要给斯卡蒂淡漠的神情传递活力,医生将手指搭在唇边,做出认真听讲的样子,冲她微笑。这些动作却对斯卡蒂没有一点影响,因为她很仔细地注意雇主的一举一动,尤其是那对秋波媚人的眼眸,好像能自由变幻色彩,在微笑时,竟然有一种不能抗拒的奇异力量。

从来特立独行、孤僻自处的斯卡蒂,忽然忘记了如何与陌生人交流,她讷讷地重复了一遍:“不用道歉……”闪烁的目光碰见那双会说话的眼眸,她不自觉红了脸。医生以为那是对热情应接不暇的羞赧,笑意顿时更深了。斯卡蒂的内心涌现一股陌生的错觉,她在质朴的注视中退却,甚至无法言语。

曙色明亮,光线充足。

斯卡蒂怔怔望着医生凑近自己,看见光滑的额角,小巧的鼻梁,还有细嫩的红唇。

“好看吗?”

“……”斯卡蒂自觉失礼,迅速低下头去。

“谢谢。”

她又笑了。咯咯的娇笑,犹如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那样洁净。

“跟我来吧,我的办公室在舰尾。”

“好……你,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如果没有阅读简历,不知相貌的话,如何能确定斯卡蒂就是今日入职的新干员呢?

“因为您是阿戈尔人。阿戈尔人的走路姿态和大陆人差别很大的。”

“……有吗?”

“有哦。如果没有阿戈尔来的不速之客在舰内游荡,那么只有新干员会是生面孔了吧。再看看时间与梓兰小姐递交的会客表,我想是我让您久等了,才让您在舰内闲游。”

“……能取消你的敬语吗?那些词在阿戈尔语里已经不用了。”

“啊……是这样吗?好。用‘你’可以吗?”

“随便。我只是来做工的。”

两人走过廊道,医生率先推门,露出三面落地窗的敞亮办公室。

日光照亮环绕窗沿的盆栽,将崭新的绿意映在屋内。

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私人书房。书架、案台、茶几、木椅都布置得很整洁,进门左右就是靠墙的竹制书架,堆满了卷轴、泥版、纸书等各种各样的文本;正对大门的落地窗前有一个小木台,上面两张藤椅,铺了垫子,中间一条长沙发,放了靠枕。房间深处的红漆案台上,除了笔砚而外,一瓶鲜花,一把茶壶,一盏茶碗。角落屏风前的香炉燃着,淡白的熏烟在室内缭绕,斯卡蒂踏进房间,精神与光、色一同焕发,风尘的疲倦一扫而空。

进门回顾,门框上方悬着一行裱好的书法,字迹娟秀,笔风隽永。由于是炎国文字,斯卡蒂读不懂意思;很久以后,她才会知道那行炎国古语:“以绳墨自矫,而备世之急”。

“瞧,我竟然忘了自我介绍。”

医生在简历最下方签字,然后脱掉黑丝手套,向斯卡蒂伸出手。

“‘博士’……因为我把本来的名字都忘了,所以就这么叫我吧。”

“博士?是不是真名无所谓,就这么叫你吧。”

斯卡蒂轻轻回握,感觉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如说,她有点儿喜欢这里了。

这就是两人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对话。

之后,斯卡蒂担任博士的护卫,几乎寸步不离。那时,斯卡蒂还不明白博士是什么样的人、又做什么样的工作。她常常见到博士批改文件到深夜,清晨准备的茶水等到夜晚冰凉才记起,清晨与傀影交班时,办公室的灯火依然亮着;午餐时,她又看到砾护送着博士到医疗部,陪孩子们用餐,下午又到教育部讲课……那双眼眸,还有眼眸中不曾褪色、不曾消失的笑意,是斯卡蒂六个月以来,记忆最深的景象。

春去秋来,转眼又到冬季。1092年11月底,博士要前往罗德岛停靠的切尔诺伯格,参加一场贵族宴会。冬夜暗暗,天色阴沉,移动城市的海关站台上,不见别的旅人。斯卡蒂一如既往地等待着博士,上方沉沉欲雪的夜空那么阴郁,她不由抖动三角帽的帽檐,掸去尚未存在的积雪。

不久,罗德岛的专车进驻站台,博士要从那里下来,移动到斯卡蒂安排的马车里。她吐了口白气,注意站台外的制高点,慢慢向专车移动。博士从专车悬梯上翩翩而下,高跟鞋的嗒嗒声听来竟有些新奇,斯卡蒂还是第一次见到博士的制服以外的穿搭。

发现自己的护卫与密友,甜蜜的微笑在博士的脸庞上绽放。她身着一件黑绸晚礼服,露出白皙娇嫩的肩膀与长颈,她的腰肢简直不盈一握,胸部却饱满挺秀,平时大概是被制服大衣掩盖了;她的脖子戴着宝石项链,连鬓角也被闪光的钻石照亮。马尾散开,梳成发髻;不施粉黛,除了一抹淡红的眼影,她似乎根本没有化妆。可是,斯卡蒂作为女性,也觉得博士很美,不止美,甚至有一种高雅的诱惑,成熟、高贵、庄重、清丽,就像莱塔尼亚的古典油画。斯卡蒂放轻脚步,走近她,上上下下地望着,然后,她看见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忽然浮起一层自得的娇媚。博士轻轻抬起一只手,裹着蕾丝镶边的黑缎长手套的小手,缓缓摩挲斯卡蒂的手背。斯卡蒂连忙将肩上的鹅毛大氅给博士披上,给华美的玉石阖上宝箱盖。明丽的宝光消失,站台愈加阴暗了几分。

博士将一个手提箱塞到斯卡蒂手里。

“这是……”

“你的新制服。”

博士眨眨眼,闪亮亮的眸子充满期待。

“我不喜欢裙子。”

“是裤子啦!出席会场得换身衣装。”

斯卡蒂试图推托,催促她先上马车,赶往会场。

站台的廊柱一根根掠过,远方高耸的烟囱与飘荡的煤烟也在夜色中向后倒去,博士的笑容渐渐淡去,寂然眺望切尔诺伯格的夜景。马车刚刚转出海关,经过城墙边的寂寥环道,低矮的、连成片的贫民窟就在窗框内延伸开去。有几个拾荒的孩子恰好望见马车,他们的眼睛被马车顶篷悬着的提灯点亮了,他们个个都很矮,仿佛是被阴沉的天空压弯了。那身衣服,颜色和城外的荒原一样凄惨。他们抬头,紧盯马车驶过,却有一阵飙风刮起,工厂上空飞来一股浓黑的空气,烟屑化成的黑风从贫民窟的小道上汹涌而来,车厢内的斯卡蒂好像都闻到了泥土、枯草和酸水的气味。

她看向博士的侧脸,两人什么话都没有说。

在进入会场前,马车在广场暂停。

斯卡蒂站在一旁,看着博士将一些信件,交给一位缩在褪色棉袄里的萨卡兹人。那是个地道的乡下姑娘,苍白的长发披在肩头,冻得通红的双颊只包着一条肮脏的红色围巾。邋遢的衣着和博士的昂贵礼服形成鲜明对比,而后,斯卡蒂又看着博士在衣着光鲜的人群中左右应酬,最终躲避在宴会的角落,苦笑着向她解释自己的身份。

贵族们称博士为“安娜斯塔西娅·伊凡诺夫娜公爵”。

“你不是炎国人吗?怎么拿到乌萨斯的爵位?”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博士腼腆笑笑,“一年前我失去了人生的记忆,想不起来我是谁,又经历过什么。有人告诉我,我在乌萨斯、莱塔尼亚、卡西米尔等国都有爵位、封地。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样啊。”

斯卡蒂没有深究。

“你明明很讨厌应酬。”

“确实,如果我能不来就好了。可是,罗德岛需要更多支持,我的公爵领很大,在辽阔的北原上,人民贫穷,地力羸弱,单靠税收没办法养活罗德岛的医生与病人。”

“你提高税收,或者让患者出钱治病不就行了。现在罗德岛不是免费治疗吗?”

“矿石病是穷病,来治病的都是穷人。即便要求付费,也不会有多少人给得起的。”博士轻描淡写地叙述着残酷的事实,幽幽叹了口气,微微扬起下巴,轻蔑似的注视会场中的餐桌与舞池里的贵族,“其实,爵位一点用都没有。感染者的待遇问题,和费奥多尔陛下探讨也得不出解决办法……嗯?”

斯卡蒂迈了一步,瞪视唐突靠近的女性。

大概只有二十岁出头,向天竖起的龙角显示不同于瓦伊凡的高贵血脉。她的衣衫比会场中的绝大多数人都更加眩目,单单光泽就能唤起内心舒适的漆黑绫罗上,金银丝线描绘着优雅巨龙的花纹。暗沉是服饰的主基调,古朴淡丽的长裙镶边镌刻着古老的文字,繁复华丽的领口与袖边,精心雕饰的裙摆与腰带,可谓是夸饰的极致。

“塔露拉小姐。”

博士感谢她的好意,接过递来的酒杯。

“我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会来,博士。”出身名门科西切公爵家的养女,塔露拉不在意博士护卫的粗鲁举动,反而向斯卡蒂点头致意,“最近在圣骏堡学习,听到了很多关于你的传闻。”

“是不实的中伤?”

“哪有!博士,我听许多贵族说,你是乌萨斯最聪明的女人。”

“我不明白那是讽刺,还是……”

“当然是称赞。我的书法老师盛赞你懂得乌萨斯文的四十四种字体,还让我临摹了你的字帖。”

“对不起,我不是很记得那些……”

龙女收敛了笑容,低头致歉。

“该道歉的是我才对,竟然口无遮拦,说到了这些事。”

她望了一眼斯卡蒂,友好地伸出手,“您好,女士。塔露拉·雅特利亚斯。”斯卡蒂犹豫了半晌,毕竟她只是护卫,和上流社会毫无干系,况且她也厌恶社交应酬。不过,在博士的敦促目光中,她还是回握了。“斯卡蒂,一介护卫罢了。”

“很高兴认识您,您不必烦恼,我不在乎什么爵位的。您似乎不是乌萨斯人,但您的乌萨斯语很流畅。”

“……是博士教我的。”

斯卡蒂几乎将不想交谈的意思写在脸上,塔露拉识趣地继续和博士说话。

“博士,你现在有时间吗?”

“我恐怕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时间。”

塔露拉松了口气,并不避讳斯卡蒂在场。

“是……是感染者的事。”

博士轻轻点头,“我听说了,科西切公爵领有感染者流寇,抢劫军警,掠夺矿场。”

“如你所言……”

“实不相瞒,我的公爵领也有感染者流寇,抢劫军警,甚至洗劫了边境的第三集团军的物资。名号似乎是……‘整合运动’。”

闻言,塔露拉沉默了一阵,缓缓道:“你会怎么处理?”

“第一步了解虚实。我已经让一位心腹卧底其中了。”

塔露拉忽然望向博士,目光慢慢从纤细的锁骨,升到白得近乎透明的下巴,再观察她的双眼,“他们是流寇……还是土匪,又或者……”

博士终于靠墙坐下,黯然抿了口酒,“洗劫军用物资,当然是流寇。不过,发生这种事我也能理解。在我的封地上,连正常农民都难以生活,更何况感染者……然而,北原哨所是监视邪魔的最前线,不容有失。”

“的确,得转移……”

“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自言自语罢了。”

“……感染者绝大部分是无产的工人、债奴、农奴,他们原本的生活可能比现在的更难过。你、我、罗德岛,大家能做的事太少太少了……现代工业只能惠及极少数人。”

“嗯……”塔露拉沉吟道,“我们还有办法吗……就是说,让社会重新消化失业人口、边缘人群?”

“答案是矛盾的,想要终结源石带来的矿石病。除了推进源石工业,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继续推进社会化生产与机械化工业,创造更多产品,才能拉动经济,让更多人就业。经济富裕,矿石病这种穷病才会减少、甚至消失。”

“哎——”

“你不认同?”

“不,我只是……在想一些,大逆不道的事。”

“塔露拉,真正能改变社会的是所有的无产者,不只是感染者。”

博士依旧盯着晃荡的水面,悄悄劝解。

“是,我一定铭记在心。”她瞄了瞄怀表,“博士,我得走了。要赶不上火车了。”

“这么快回去吗?”

“是……义父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我实在担心他,不敢离他太远。”

“……”

博士眯起眼睛,观察塔露拉的神情。

“请向令尊转达我的祝福。”

“我一定带到。”

她转身离去,却不料动作太突然,撞到了路过的服务员。

“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以后注意就行。”

塔露拉拍拍衣襟,服务员趁机将蜡丸扔到博士手里,吐吐舌头,抽身远去。

“那个萨卡兹人,她怎么混进来的?”

斯卡蒂目光锐利,透过喀秋莎的褶皱判断出隐藏的头角。

“W自有一套办法,无需担心。”

指尖揉碎糖丸,搓出纸条。

“下个月,我可能还要往伦蒂尼姆一趟。”博士嘟囔着,快速瞅了一眼纸条。

“怎么了,你的脸色……”

“整合运动,南下了。”

北原南境的切尔诺伯格,飘起了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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