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明天見了，成步堂。」

　　「啊……啊啊，明天見，亞雙義。」

　　看著亞雙義灑脫地徑直離去的背影，留在原地的他卻心有餘悸地凝視著。

　　我也……回去吧。

　　心臟惴惴不安的悸動在耳邊迴響著，他漠視這些聲音走向與亞雙義相反的路。

　　一邊走過僻靜的大路上，一陣冷颼颼的冷風拂過枝葉稀疏的樹幹，一縷落葉飄散下來。

　　天氣也變冷了。

　　已經快入冬了吧。

　　搓了搓逐漸變冷的雙手，再收進斗篷之中保持溫暖。

　　相隔兩星期的再會，也沒多聊甚麼，亞雙義回去的身影卻如此瀟灑。

　　「……哈。」

　　吁出的一口在空氣中化作淡淡的白霧。

　　他不知道還有多少能與亞雙義在一起的時間。

　　在知道放榜消息的那天之後，亞雙義因為準備留學的事情一直東奔西跑。即便在學校裡偶爾遇見亞雙義，也只是要辦留學的手續，沒聊上半句又要分開。

　　亞雙義每天都很忙碌的樣子。

　　於是，每逢上共同的英語課時，他都不由得打量著旁邊的空席。

　　在大學的兩年，亞雙義一直都在他身旁聽課。

　　……回憶起一起授課的種種，總覺得有點寂寞啊。

　　這之後，那個空位上，再也看不見亞雙義了。

　　「誒……。」

　　驀地，感到一陣熱意溢出眼眶。

　　「……甚麼。」

　　眼前霎時一時朦朧，看不清前路。

　　洩出口的聲音發出幾聲失笑。

　　「為甚麼……。」

　　一邊拭著臉上的淚水，不由得為自己的愚蠢感到可笑。

　　這有甚麼好哭的。

　　亞雙義向著自己的路走。

　　一定沒有問題的，從以前起亞雙義就走在輝煌的路上。

　　亞雙義有偉大祟高的理想，那些都是成步堂不曾想過的。

　　一直以來看著身旁的亞雙義，他都覺得亞雙義相當耀眼。

　　是他自豪的相棒——

　　「嗚……！」

　　胸口緊壓得很痛苦，呼吸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喜歉的人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離開這個國家、離開他的視野中，到他看不到的遠方去。

　　成步堂龍之介會作為亞雙義一真最要好的朋友，支持著亞雙義的夢想。

　　這就好。

　　……這就是我的「位置」。

　　那為甚麼淚水停不下來。

　　「可惡……！」

　　一次又一次用力擦掉眼淚，連自己都覺得自己蠢得可以。

　　亞雙義一直罵得他是沒錯的，他真的是相當愚蠢的大笨蛋。

　　因為這份感情——

　　這份痛苦——

　　再怎麼抑壓也沒有消失。

　　———那麼你能跟我上床嗎？

　　腦海驀然憶起了那天亞雙義的話。

　　因為他一時之間的衝動，亞雙義對他講的話。

　　他從來沒有臆想過與亞雙義發展相棒以外的關係，也想像不了。

　　亞雙義就像理所當然地出現在他的身邊。

　　好像除了親友之外，他們甚麼也不是。

　　「……亞雙義，一直都知道。」

　　到底從甚麼時候，甚麼時候起亞雙義發現了他的秘密。

　　不……知道了又如何呢。

　　亞雙義即便知道了，沒有回應他也沒有鄙夷他，只是像平常一樣，叫他相棒。

　　這是亞雙義對他的答覆。

　　早在他對亞雙義講出那句話之前，亞雙義早已回應了他的感情。

　　……真是過份的男人啊。

　　比任何都來得殘酷，正是視若無睹的態度。

　　但是，也許這就是亞雙義的溫柔吧。

　　對亞雙義而言，成步堂龍之介是重要的朋友。

　　所以，亞雙義才甚麼都沒有講。

　　亞雙義，從來都沒有抱著那種目光看他吧。

　　只有他，抱著骯髒的感情看著亞雙義。

　　明明甚麼都沒有傳達給亞雙義，就這樣陪伴亞雙義到最後……。

　　「……不要。」

　　垂在身旁的手緊握起拳頭。

　　就算亞雙義早就知道，就算亞雙義根本沒有那個意思。

　　就算這份感情根本毫無意義——

　　「要說出來。」

　　可能是他的一廂情願也說不定。

　　即使講出來，也只是徙勞無功。

　　他全都知道。

　　但是、即使如此，

　　他還是想傳達給亞雙義知道。

　　以毫無保留的自己，展露在亞雙義的面前。

　　「亞雙義……！」

　　這麼想著，腳步轉了方向，往亞雙義離去的方向奔跑過去。

　　現在的話，亞雙義應該在自己的房間。

　　因為這一行一去也不知道要花多少年，亞雙義一直都忙著在家收拾行李。

　　現在到亞雙義的房間應該就能見到亞雙義了。

　　「哈、哈啊……。」

　　運動不足的關係，不知不覺跑起來，沒跑多久已經開始喘氣了。

　　腦海的某處想起亞雙義曾經呵責過他要更多鍛練身體才行，光是回想起來也感到心裡一暖。

　　明明慢慢走也可以，但還是想盡快看到亞雙義。

　　亞雙義、亞雙義。

　　一直默唸著亞雙義的名字，不知不覺已經跑到亞雙義的房間前。

　　「成……步堂？」

　　聽見他的敲門聲，出現在門後的是穿著家居和裝的亞雙義。

　　明明方才才分道揚鑣不久，突然又來造訪想必亞雙義也很詫異吧。

　　「……怎麼了？有甚麼忘了嗎？」

　　真的拚命跑了好一段的路程，他曲身按著雙膝，使勁深呼吸平伏下來。

　　可是無論怎樣平伏也好，心跳的聲音依然越發響亮。

　　……但這大概不是他跑步過來的原因。

　　「嗚……。」

　　他不敢抬頭看亞雙義。

　　心臟彷彿隨時都要跳出來一樣，越是想整理想講的話，腦袋更越是一片空白。

　　可惡。

　　至少這種時候，他明明想好好對亞雙義講。

　　「……成步堂，」

　　亞雙義似乎已經察覺到甚麼，再次緊蹙雙眉一臉肅然開口對他說：

　　「我之前已經對你講過吧。你甚麼都不用——」

　　「可以啊！！」

　　「……哈啊？」

　　雖然很害怕亞雙義講的話。

　　雖然根本沒有勇氣面對亞雙義。

　　講真的，現在站在亞雙義面前的自己也想趕緊消失。但是——

　　他深呼吸了口氣，抬頭正視著眼前的亞雙義。

　　「我說可以啊！那就來做啊！」

　　冷不防的一句話，嚇得亞雙義目瞪口呆。

　　不只如此，連講出這句話的自己也後知後覺嚇了一跳。

　　「不、那個，那不是那個意思、……呃、那個…我其實是想說……啊嗚。」

　　「成步堂龍之介！」

　　「是！！」

　　下意識挺起身來，下一瞬間便看到亞雙義遞來的手。

　　「嗚哇！」

　　整個人被亞雙義拉了過去，還沒意識到發生甚麼事，幾乎被拉扯一樣被亞雙義拉進房間裡面。

　　「要、要幹甚麼……痛！」

　　沒能反應過來，便感到背部撞上牆壁的痛。

　　抬頭過來，亞雙義把他逼迫得無可退路。

　　「亞……雙義。」

　　緊蹙著雙眉，亞雙義那雙勢利的黑瞳蘊含著憤慨直瞪著他。

　　「你知道你到底在講甚麼嗎？成步堂龍之介。」

　　「我、我只是……。」

　　「甚麼說話該講甚麼說話不該講，你都已經是大學生了這種事都搞不懂嗎。」

　　「不……不是！我不過是……！」

　　「甚麼不是？這種事是可以隨便開玩笑的嗎。」

　　「嗚……。」

　　為甚麼要被講成這樣。

　　確實仔細想想方才的發言的確是一時衝動，根本沒有多思考過。

　　但是說到底對他提出的不就是亞雙義自己嗎。

　　……真火大。

　　「……甚麼，那種眼神。」

　　深呼吸了口氣，一手揪起亞雙義的領口把亞雙義拉下來。

　　「唔嗯……！」

　　用力吻上那張滿口暴言的嘴，讓亞雙義不能講話。

　　也許太過粗暴的關係，根本稱不上吻不過是嘴巴的碰撞。在彼此嘴唇交接之間，嚐到淡淡血腥的味道，大概是剛撞上去把嘴唇撞破了。

　　「啊……！」

　　沒吻住幾秒鐘，雙肩便被亞雙義給推開。

　　「……。」

　　亞雙義緊皺著臉，無言地怒瞪著他。

　　當然，

　　「我是講真的，」

　　他亦是同樣不忿地回瞪著亞雙義。

　　不畏懼那雙斥責的眼神，以更堅定的態度回以亞雙義。

　　他得傳達給亞雙義才行。

　　「上床還是甚麼都沒關係，只要是亞雙義希望的話都可以。」

　　「你說甚麼——」

　　「但是！」

　　得傳達給亞雙義才行。

　　即便亞雙義早就知道也好、亞雙義不想知道也好，

　　他一定要親口對亞雙義講。

　　他一直以來藏在心底的心意。

　　「這句說話我一定要跟亞雙義講……。

　　我喜歡你。真的……自己也控制不了的程度，喜歡你。亞雙義……。」

　　說出來了。

　　把那份感情組織成言語編織出來，這比想像還要羞恥。

　　「啊……。」

　　視線不經意對上，看到亞雙義的雙目，耳根越發熾熱起來，在那道目光底下此刻也想拔腿逃跑出去。但是，他已經決定不會逃避了。

　　「抱歉喔……亞雙義，但是……真的、喜歡……。」

　　「……笨蛋。」

　　啊啊。

　　還是把亞雙義視作普通朋友能隨意接觸時根本沒有多想，後來意識到自己的感情也盡量不與亞雙義對上視線，心怕心悸會被亞雙義聽見。

　　現在……。

　　原來這個人害羞的時候會露出這種表情啊。

　　雙眉依然緊蹙，五官也不悅地皺在一起，但頰邊逐漸染紅，也隱約看出亞雙義的不知所措。

　　「亞雙義……我喜歡你。」

　　「……知道了不要再說了，你難道就不會害羞嗎。」

　　「會啊。……但我喜歡亞雙義。」

　　「……。」

　　連番的告白攻勢也害亞雙義講不出話來。

　　「抱歉喔？亞雙義……。」

　　「……。」

　　彼此羞赧地看著對方，默默無語靜默了片刻。

　　「為甚麼……。」

　　「誒？」

　　半晌過後，徐徐聽見亞雙義的話。

　　「為甚麼……會喜歡我啊，奇怪的傢伙。」

　　「……這種事，我才想知道呢。」

　　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喜歡上了。

　　亞雙義好像理所當然地出現在身旁，無論甚麼時候都比任何人更信賴他，在他無助的時候第一時間對他伸出援手。

　　他好像在亞雙義身上找不到任何缺點，不知何時亞雙義的笑容也變得相當耀眼，光是看到亞雙義胸口便有種酸甜又難受的感覺。

　　即使他怎樣去無視、去抑壓下去，這份情感只會蘊釀得更加濃厚。

　　「喜歡上你……抱歉呢，亞雙義。」

　　「……。」

　　也許是錯誤也說不定。

　　反正終究還是甚麼也改變不了。

　　但是，能在最後傳達給亞雙義，已經足夠了。

　　「……成步堂，我應該跟你講過了。我有自己的使命跟夢想。」

　　「嗯，我知道。」

　　「我會離開這裡。」

　　「嗯……。」

　　「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我還是喜歡亞雙義。我只是想傳達給你。」

　　「……是嗎。」

　　這樣就可以了。

　　現在，他一定要能笑著歡送亞雙義了。

　　「成步堂。」

　　「嗯？……唔嗯！」

　　順著喚聲抬起頭來，下一瞬間雙唇被吻住了。

　　毫無預警地，被堵住嘴唇。身體因突如其來的舉動而不禁一顫，還沒有反應過來卻被抱緊過去，彷彿心怕他逃脫一樣。

　　「唔、…亞雙……哈、唔嗯。」

　　跟之前他主動親上的吻不一樣。

　　整個人都不由自主，嘴唇被肆意侵略，呼吸都被亞雙義給奪去一樣。

　　那是更加熾熱、橫蠻的吻……但是他不討厭。

　　是亞雙義的吻……。

　　感受著亞雙義的唇舌，他彷彿被抽乾力氣，所有思緒都沈浸在上面。

　　「哈、啊……。」

　　好不容易被放開了，卻感到一絲寂寞。

　　愣了半晌，才察覺無法靠自己站穩，只能賴在亞雙義的身上。

　　意識還在朦朧之中。

　　「亞雙……義？」

　　沒有理解怎麼一回事，身上的襯衫不知何時被解開了，但溫熱的身體卻沒感到寒涼。

　　「是你講的。」

　　「誒……？」

　　頃刻間，整個人已經被按到床鋪上。

　　伏在身上的亞雙義近至眼前，平常那雙堅決的冷峻眼眸中，似是燃起了熱情。

　　「你說我希望的話，就可以碰你。」

　　「……啊。」

　　好像，還真講了這樣的話。

　　但那只是一時衝動衝口而出，自己也沒有多想甚麼，還沒有想到與亞雙義發生這種關係。

　　「但、但是，我只是……。」

　　「既然講出口就不能反悔了，成步堂。」

　　「啊呀……！」

　　亞雙義的手悄悄竄進他的褲子裡，握住他的男根。感受到亞雙義的觸感，整個人猛地顫動起來。

　　「不、…要……啊唔！」

　　「已經硬起來了……不是在期待嗎，相棒。」

　　才沒有！

　　儘管想出口反駁，可是隨著亞雙義的撫弄，嘴巴越是洩出連自己也不曾聽過的嬌喘。

　　像女人獻媚發出的聲音，作為一個男人實在太過羞恥，根本不想被亞雙義聽見這樣的自己，一邊忍耐著亞雙義的撫摸，一邊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真想找個洞把自己埋起來。

　　可是越是想躲藏起來，亞雙義卻硬要他展露出來，強而有力的手挪開了他想堵住嘴的手。

　　「讓我聽你講話的不就是你嗎。」

　　「但、……是…啊哈、……！」

　　「是你說的！」

　　他早已無力反抗了。

　　亞雙義嫌礙事把他的兜襠布給扔開，還沒有意識發生甚麼事，整個身體早已在亞雙義的眼底下一絲不掛。

　　在那雙眼瞳之下——毫無保留的這副身軀。

　　「你說你喜歡我的！」

　　「啊……啊啊。」

　　亞雙義的襯衫也在迷亂之中被他拉扯得皺起來。

　　這副不堪的姿態，展露在亞雙義的眼前——

　　「……可以啊。」

　　溢出唾液的唇揚起了歡愉的微笑。

　　「快點……抱我吧，亞雙義。」

　　這是何等的幸福。

　　「你！……成步堂！！」

　　「啊、……啊呀！！亞、……雙義！哈、…啊呀！」

　　巨大的性器猛地深入至他的後庭，強烈的衝擊害他剎時繃直腰動彈起來。

　　亞雙義來了。

　　亞雙義灼熱的存在感侵占他的身體，宣示著亞雙義的主權。

　　「痛嗎？」

　　「不、…痛……。」

　　說不痛才是假的。

　　身體頭一次接受男人的性器，整個身體彷彿要被撕裂兩半一般疼痛。但是肉體的痛楚卻伴隨著至高無上的喜悅，缺失的一塊似是被亞雙義給填上，整個人都墮進幸福的漩渦之中。

　　「……怎麼辦。」

　　「怎麼了？」

　　「亞雙義、……我現在，超級幸福。」

　　「……那就好。」

　　亞雙義湊近過來，他們再次吻在一起。

　　「唔嗯……！」

　　隨著亞雙義緊壓過來，巨物更加深入進去，他禁不住顫動，亞雙義卻更用力抱住他。他們的唇舌交纏在一起，他連喘息的餘暇也沒有。

　　不論心靈還是肉體，好像被刻上亞雙義的名字，一切都被亞雙義所支配。

　　「亞雙、義……哈、…我喜歡、…啊唔！我、……喜歡、亞雙義！」

　　「啊啊……、我知道。」

　　亞雙義似乎也有幾分著急，拙劣地略奪他的所有。

　　時而加快時而用力，一次又一次被亞雙義給貫穿，整個人好像要融化在亞雙義的懷抱中。

　　為了保存這份溫暖，更用力地抱緊亞雙義的脖子，把亞雙義擁入懷中。

　　「怎麼、……。」

　　「我喜歡、亞雙義……！」

　　像是退化成牙牙學語的嬰孩，嘴邊只懂得反覆講這句話。

　　不知不覺間，一邊感受著幸福的溫度，眼角溢出了淚水。

　　「為甚麼……哭？」

　　「喜歡、……亞雙義、喜歡你……。」

　　為了記住亞雙義。

　　用身體感受著亞雙義的體溫、亞雙義的形狀，更多感受著亞雙義的一切。

　　他閉瞌上雙目。

　　這個冬天，亞雙義一真將會離開這個國家。

　　為了達成自己的使命與夢想，亞雙義遠赴至遙遠的大英帝國學習現今最完整的司法制度。

　　亞雙義會成為比現在更加耀眼、更加才華洋溢的英年才俊。

　　到時候，亞雙義一定會變成成步堂遙不可及的存在吧。

　　所以，他想更加保留與亞雙義交合為一的這一刻。

　　「亞、……雙義？」

　　喘息之間，悄悄睜開眼，模糊之中看見亞雙義的臉龐。

　　那張——平常都深思熟慮、自信滿滿的臉，

　　「……我也，愛著你，成步堂。」

　　抱擁著他，

　　那張臉上摻雜著悲傷與不捨。

　　原來，我們都是一樣。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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