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的氣氛，如同纏繞在周圍的漆黑環境般，圍繞在日晦與流夜兩人身上。

褐色的雙眼在周圍的綠光映照下，像是盯上獵物的鬃獅般，直直鎖著眼前人，駭人的態度，更像是想宣洩胸中被欺瞞至今的情緒表現。

「說。說妳們是為了解除我的靈昧三真，才放我出來。我現在要聽到這句。」一輪激戰方歇，流夜尚來不及整理身上的傷勢，便將苗頭指向不敢看著自己的日晦。

　　黑暗中的湛藍色髮瀑，在周圍光源的映照中，顯眼的令人能見著妙齡少女的儀容。

一雙與髮色媲美的湛藍色雙瞳，此時卻在眼底深處蒙上一層詼諧色彩，不知所措的神情，如同迷途的羔羊，彷彿看不見前方的路途。

手掌則是輕輕放開手中緊握的兵器，將手心握上另一邊的臂膀上，縮緊的力道，在心底明白這是個有天會被戳破的謊言，卻仍在心裡某處，為這個難堪場面感到難過。

　　「匡噹！」金屬輕輕落在地板上，發出極大的聲響，像是亟欲打破沉默的信號一樣。

但是，即使是如此大的聲響，日晦卻始終沒有抬頭看著流夜，彷彿打算一直別開視線，直到流夜放棄一樣。

一旁觀看的夕霓雨有點看不下去，她打算走上前詢問兩人，卻被玉梅香拉住了肩膀。

　　「日晦。別讓我一直空等。妳知道我討厭空等。」看著始終保持沉默的女性，流夜心靈某處，像是破裂的雞蛋般，悄悄出現了一絲裂痕。

流夜雖然在表面上呈現一派理智的狀態，然而，卻因為日晦始終沒有開口說明，因此也就逐漸動搖了對她的信任。

「……玉掌門。能帶我們出去嗎？我……我有話想跟流夜單獨一談。」面對流夜進逼的態度，以及想知道答案的迫切心態，日晦明白，該來的因果總是要有人承擔。

　　「……我知道了。我帶妳們出去外頭。」從方才開始，就始終保持沉默的玉梅香與夕霓雨，看著那兩人陷入僵持，卻也無法幫上忙，只能在一旁看著局勢變化。

所以當日晦開口時，玉梅香便放掉扣著夕霓雨的手心，一句話都沒說的她，轉開身，便開始邁動步伐。

　　「慢！有什麼話是不能現在說的？我已經被妳們鎖住七成的能力，妳還需要怕我？」看著日晦開口第一件事情，居然不是想弄清自己的疑惑，這讓流夜有點光火，她舉起邪毒，刀尖停在距離日晦喉嚨不遠的地方。

「我說妳……」「流夜。妳已經展現過妳的誠意。所以這回……該換我在同樣的天地之下，對妳展現誠意。我現在想說……就只有這樣。」夕霓雨看著流夜步步進逼的態度，臉上頓時有些不悅，她提起尚未收進劍鞘裡的長劍，打算保護日晦時，卻被日晦伸手擋住。

　　日晦轉過身，看著流夜的臉上，不再是往日的說教臉孔，也不再是準備說笑的表情，而是一臉宛如吞了苦瓜的苦澀笑容。

「妳最好別玩什麼花樣？」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日晦直接在自己眼前擺出這種神情，流夜就算再怎麼惡劣，不全然是以本心為惡的她，感覺自己的心底深處被挖了一個大洞。

　　「沒有。我沒有聰明到在妳面前，有能騙到妳的本事。」日晦苦著臉，臉上皺著的表情並沒有褪下，反倒一直維持在臉部上。

「……要向我攤牌。妳不帶好妳的武器嗎？」商量好後，日晦再度轉身，腳步隨著玉梅香兩人的步伐前進。

　　流夜看著日晦的背影，思考了一會後，見到被日晦放倒的兵器，她彎腰撿起，打算交回給日晦。

「……妳留著吧！」聽到流夜要交回她的手杖，日晦並沒有轉頭，反倒落下一句奇怪的話語，前行的步伐也沒有因此停頓，而是繼續跟著那兩人走。

　　流夜雖然覺得情況怪異，再保持警戒的情況下，躍動自己的步伐，跟上眾人的腳步。

或許是因為在地底的關係，眾人對於外頭的時間流逝並沒有太多真實感，當眾人再玉梅香的帶路下，實際走到外頭時，外面的天色早已染上一片夜幕。

　　「從那天跳崖之後多久了呢？真是一點實感都沒有呢！」看著染上夜幕的天空，再看著點綴著萬點星空的黑夜，日晦的表情雖然有稍稍好轉，但仍擺脫不了沉重的臉色。

「還想顧左右而言他？該對我說了。……說那名女人所說全是假。」

　　對於日晦此刻忽然賞夜景的心情，流夜並無瑕體會，她反倒舉起日晦的手杖，直直指著日晦，似乎想要從日晦口中得到證實一樣。

日晦卻是站在夜色裡，輕輕轉回身子，一雙湛藍瞳眸看著流夜，眼底裡摻著複雜的情緒。

　　『道者！這個魔頭殺了這麼多人，又沒去除惡念！我們怎能安心？』日晦的腦海裡出現前些日子在靈山村所聽到的話語，接著，從她的腦海裡又漂來另一段話。

『我如果不考慮如何生存。或許就不用殺人，來惹得一身汙。……方才所說。妳可是不能說出去！』

『……腰間的傷痕。也是曾經被我認為是惡人中，能信任的同伴所傷。雖然已經不會痛。但是……』

『……妳根本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行惡……若妳願意……我向代理師傅說明……甚至以整個道靈為妳背書……』

『算了吧！妳家那群乖巧的歸化道者，與我這種人不同。我現今也沒變成正派的打算。這樣當邪人卻又不靠誰過活，對我才是疏意。』

　　腦海裡想著在道靈山脈中，與流夜一起赤身混浴的那一場意外的夜晚，兩人侃侃而談的畫面，日晦的心中卻覺得有種殊異卻又不討厭的心情衍生在心底。

『卻念……功成！嗯……？啊？！』『師尊！！』就在日晦覺得心情舒適時，最令她不想回憶的畫面，卻又在此時浮現。

『死道姑……這種感覺是什麼！？』記憶中的流夜單手舉掌，一掌斷送了從小收留自己，對日晦來說，有著非常重要且懷著複雜情感的人的性命。

　　『師尊……我……』腦海裡，各種千奇百怪的想法不斷冒出，日晦雖然看起來平靜如斯，心海卻早已翻起滔天巨浪，如同吞噬了一切。

「……妳要說還是不要說？我不是為了罰站，而在這裡跟妳面對面。」看著日晦從方才開始，便不作聲，只是單純以一雙眼看著自己，這令流夜開始不耐了。

　　日晦被流夜話語裡的不耐聲音拉回現實，她看著流夜，苦澀的表情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會，接著再抬頭，像是下定了決心。

只見日晦抬起步伐，走到距離流夜只有幾步的距離。

「流夜。妳聽我說。弒慧明妃所說的事情……全部都是……真實！」日晦說完的一瞬間，猛地一舉掌，一道水藍色的光流聚集在日晦手中，接著，掌心直直朝著流夜的胸口擊出。

　　「妳！？」「寄天地浩然為生，借天地正氣為用。靈卻三昧，滌盡惡念！」驚人的舉動，驚人的現實，日晦抬手舉掌，竟是道靈一脈不傳之招！

只見藍色光流帶點金色光點，源源不絕流入流夜體內，而陣陣黑氣自流夜體內緩緩散出，流夜雖然面容扭曲，卻有沒有哀嚎，僅僅只是一雙大眼，楞楞看著猝然施招的日晦。

　　「對不起……流夜。還有。我喜歡妳。」流夜在受招後，隨即感到一陣暈眩感襲來，接著，便是如泰山壓頂般的疲勞往身上襲來，再她欲閉上眼睛前，耳裡聽到的，是日晦對自己所說的最後的話語。

「……這是哪裡？」再度睜眼醒來，流夜有些頭痛的按著太陽穴，她的神色有些複雜，腦海裡有著斷斷續續的片段，卻仍記不清自己的記憶。

「醒來了？」傳入耳中的，是一道熟悉再熟悉不過的語調。流夜轉過身，看著眼前如火紅般的身影。

　　「……焱絕……前輩？」出乎意料的，從流夜口中說出的話語，卻不是如往日般的惡口。

「……那妳……知曉我是誰嗎？」焱絕看著流夜，臉上並沒有太多震撼，反倒是一臉惋惜的看著流夜。

　　此時，身旁一人有著漂亮的金色髮絲，身穿漂亮服飾，有如麗人般的身影，從焱絕附近走了出來。

「……居住在靈山村裡的……丹華清前輩？」流夜稍稍瞇著褐色雙眼，說出了再度令人震驚的話語。

　　「……」兩人看著流夜的狀態，相對無言一陣後，雙眼隨即有默契得看向流夜的所在。

「前輩。此地是哪裡？為何妳們的表情如此……凝重？怎麼了嗎？」看著焱絕與丹華清的神色，流夜露出不解的神情，向兩人詢問。

　　「我來說明。」接著映入流夜眼底的，是松竹派掌門玉梅香。

「我接下來要說的。全都是事實！妳……妳要仔細聽。」玉梅香看著宛如蛻變的流夜，心態雖然存疑，卻是選擇相信眼前這個看似從良的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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