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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笨蛋,9

[db:作者] 2025-07-31 22:05 5hhhhh 3760 ℃

“证据,没有就滚,不然就死,”他冷笑起来,“杀一个非法入室偷渡回国恶贯满盈的黑手党Boss,我有一万种方法能让故意谋杀改成正当防卫,你想试试?”

“……唉,我还以为中也君是温室中的玫瑰,”他一副头疼的模样说道,“不成想是头嗜血的野兽啊。”

“少说废话。”

“好吧,”森鸥外摆弄了几下医疗箱,中原中也紧盯着他的动作预防他掏出武器,对方最后只是拿出几张单薄的纸来,中原中也呼吸却骤然急促。

森鸥外注意到了他情绪的波动,笑道。

“你在害怕吗,中也君?”

中原中也夺过那几张纸,上面有几张复印下来的照片,玫红色的金属是Rosewine的车身,另一张照片是一张血液检测报告。

“这份血检是我费好大功夫从太宰君手下偷过来的,要不是他脱离组织,可用人手不足让我找到机会,我还真的难办。”

血检书上大串的字符他看不懂,只是在血液中化学药剂含量那一栏看出一些眉目来。

“苯环己哌啶?”

“又名普斯普剂,通俗来讲是一种致幻剂,七十年代的欧美地下场所叫它'天使粉',”森鸥外甚觉有趣地笑道,“真是美丽的名字,少量服用会让你面红耳赤、出汗,眩晕胸闷以及出现轻度幻觉,影响判断力。”

中原中也想到了那晚自己的状况,胸口一阵钝痛。

“他……”

“不用说太宰君没有机会给你下药,他只要想,没有做不到的。”

“证据,我只看证据。”中原中也不为所动。

“……好吧。”森鸥外一副早想到会如此的表情,从医疗箱中拿出了一只证物袋,里面装着一小截烟头。

“你那晚抽了很多烟吧,我收买了太宰君手下的现场处理人员,花大价钱换了这个,”他冲中原中也晃了晃,“不用怀疑,药物从这里检测出了同一种,烟嘴上还有你的DNA。”

中原中也不说话了,森鸥外继续道。

“整场车祸都是在他设计之下,他用药物使你情绪失控,失去判断力,没有注意到他再跑车上动的手脚,他计算好了路线预判你会在哪里做出怎样的反应,伤的程度……”

“他怎么计算我的反应,”中原中也声音颤抖地开口,“我只带他飙过一次车,在那种情况下他不可能对我了解到这种程度!”

森鸥外被打断,看着中原中也,眼里又出现了那种令人厌恶的怜悯来。

“是只有一次,但是当他还在Y国时,从你十八岁那年,计划开始的时候,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分昼夜地看你所有比赛的视频,整整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不断的将它们循环播放……”

中原中也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他屏住呼吸,耳畔一阵轰鸣,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你还不明白吗,中也君,在太宰君的计划里,你废掉双腿——本身就是其中的一环。”

霎时间,中原中也头皮炸裂般疼痛起来,握着针管的手开始颤抖,被森鸥外轻轻地按了下去,他温柔道,

“那时你的赛车天赋注定了你要向这个行业发展自己的事业……太宰君做了这种判断以后,为了防止你利用这张王牌东山再起,”他勾起唇,“为了……能彻底毁掉你,困住你,他亲手做了这个备选计划。”

“太宰君是天才,你从十八岁那年开始每一步都生活在他的预判中,”

森鸥外突然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如心怀怜悯的刽子手,缓慢而郑重地落下最后一击,

“我差点忘了,他在回国计划与你相遇前,还写了一个剧本给你当礼物呢……”

安静的家中,森鸥外的一字一句砸在中原中也心脏上,他坐在沙发一角,眸中一片空洞的冰蓝。

“是个缺乏同理心的杀人犯和少年的故事……叫什么来着……”

森鸥外摸着下巴沉思了起来,然后他回忆起来,笑着说:

“哦,好像叫《怪物与漂亮的笨蛋》——”

—— ——

太宰治总是在中原中也累的半梦半醒间,将他搂在怀里,这样去叫他。

“中也……中也啊,你就是个漂亮的笨蛋。”

第十三章

森鸥外体贴地等中原中也缓过神来,听他声音沙哑地开口问道,

“Rosewine被动了什么手脚?“

“嗯……简单来说是计算了受力方向,松弛了一部分零件吧。”

中原中也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

“那你说的治疗我的腿?”

森鸥外笑了起来,“对,因为就算是太宰君,也可能有失误的时候,你的技术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在事故发生时并没有产生那么大的效果,所以……”

“所以什么?”

“不是神经牵动,也不是腿断了……是药啊。”他勾起唇,眼中绽放出慑人的兴味来,“是太宰君十几岁时尝试用不同的药物自杀,误打误撞搞出来的东西,对神经有麻痹阻断效果,从固定的地方注射进去,可以造成那一片肢体失去控制能力和痛感。”

中原中也心脏狂跳起来,他忍不住指甲深深陷入柔软的沙发表层,“你的意思是……”

“对,他有解药没错,我毕竟是医生啊,”森鸥外从白大褂中掏出一只透明的药剂,眨了眨眼道,

“作为一名优秀的医生,解毒救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中也君?”

森鸥外歪头对他微笑,这一瞬间的表情在中原中也眼里竟和某些时候的太宰治惊人的相似。

冰冷的,毫无同理心的,脏到极致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说出你的条件。”

森鸥外摇了摇头,“这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啊……”

他指甲点了点那几张作为证据的薄纸,“这些种种,只要你拿出去就可以轻松告他杀人未遂,”森鸥外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吧,太宰君在Y国那边给我找了些小麻烦,就算我手中有他的一些把柄,也不敢轻易拿出来。”

“怎么,”中原中也嗤笑道,“你怕他与你同归于尽?”

“哦呀——毕竟我可是很怕死的。”

“我治好你的腿,你给他一些惩罚,这个合作还不够诱人么?”

中原中也盯紧他像蛇一般蛊惑的眼神,终于勾唇笑了起来。

“当然,”他说道,“这实在是———再好也不过了。”

交易达成,森鸥外依约给他注射了药剂,细密的酥麻感从脚心向上升腾,时隔近三个月,终于重新获得拥有双腿的感觉。

“不会那么快起效果,”森鸥外提醒道,“在前一周,你的感觉会慢慢恢复,现在能感觉到力度适中的触碰,在一个月内应该可以恢复到正常的阂值,在感觉完全恢复后,你才能重新获得双腿的支配权。”

中原中也用力揉着自己的双腿,终于感觉到了轻微的痛感,点头表示明白。

“那我们的交易……”

“会完成的,毕竟是为了我,不是么?”中原中也抬眼望他,“但是在这之前,属于我的东西,我也会全部拿回来。”

森鸥外一愣,“你是指……公司?”他摸了摸下巴,“中也君,虽然公司最终也没有到我手里,但是你真的觉得太宰君会还给你么?”

“他会的。”中原中也斩钉截铁道。

因为不止他如此了解我,我也一样了解他。

—— ——

时间回到现在,太宰治目不转睛地盯着中原中也那双亮到耀眼的眸子。

“果然,是那时候啊——”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低声道。他伸出被金属死死铐住的一双手,去套住中原中也,将他圈在怀里,一声一声重复他的名字。

“中也……中也……”

周围的警察将这怪异的一幕看进眼里,谁也不敢说些什么,

“太宰治,原谅意味着妥协,这种可怜的东西不会存在于你我之间,”中原中也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不会被困住,你也不可能放手。”

“所以伤害只能被抵消,你打我一拳我就狠狠揍回去,直到我们都遍体鳞伤至死,或许能一起躺进坟墓里——”

他笑了起来,“这也算如你所愿,作陪千古,百年好合了吧。”

“或许是,”太宰治低下头,死死地咬住中原中也颈圈的一侧,深至肉里,红艳的血汹涌而出,中原中也任他撕咬,直到有警察上前将他拉开。

“中也,你可真温柔啊——”

太宰治弯了眉眼,回头望他,最后一句说道,

“回车库看看吧,我的羊之王,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

他就被几位警察带着,离开了中原中也的视线。

温柔吗,中原中也面无表情的想。

到底是谁先舍得放下了种种执念,选择温柔以待呢。

是他么,还是太宰治呢。

他坐在重新空荡下来的家中,有片刻的无所适从,这时电话响起,是一则跨境的陌生号码,中原中也面无表情地接通,耳畔传来男人无奈的声音。

“我真是小瞧你了啊……中也君?”

“啊,森医生,”中原中也意味不明地笑了,“有什么问题吗,按照我们的交易,我已经将太宰治送进监狱了,模样可怜的很。”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想,故意伤害和杀人未遂……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吧,”电话那头的男人叹了口气,似笑非笑道,“我想了很久还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在哪里发现的漏洞?”

“不得不说,你是一个蛊惑人的天才,”中原中也脸上的表情尽数褪去,“率先挑起我情绪大幅度波动,比致幻剂还毒上三分,而后在九句真话中混进一句谎言,是十分高明的手段。”

“我想也是,”森鸥外毫不见外地将他的夸奖收下,“所以呢,问题出在哪?”

“事实上等我冷静下来,我发现漏洞还是很多的,而你隐瞒的真相也只有一个,”中原中也忍不住摸上了右耳的耳钉,入手地冰冷感让他心安,“你将太宰治的初衷偷换概念,他给我注射药物并不是计划失败,而是成功了,并且他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你说我的腿没有任何问题的时候我就在想,在那种情况下即使我技术再怎么高超,也不会在太宰治的陷阱中只是受了点轻伤——那可是太宰治啊。”

“森医生,正如所说,我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怀疑才留在他身边,而是为了推翻我的怀疑——太宰治也一样,不是因为计划失败才仅仅让我受了轻伤,而是他计划失败,竟然害得我受了轻伤。”

“啊……”森鸥外愣了一会,恍然大悟,眼中迸发出奇异的色彩,“有趣啊中也君,你太有趣了——你们,你们之间,也太有趣了——”

“所以我猜测,太宰治做的手脚并不是计算受力点松弛了Rosewine的零件,而是给它加了监控与制动装置,通过药物幻觉配合,在合适的地点为我营造出【重击】和【车祸】的错觉来,不然我不可能只是擦破的轻伤。”

“我猜他应该大幅提升了安全气囊的保护性,并加入了少量的催眠瓦斯保证我迅速昏迷,并且太宰治当天一定就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山路拐弯后他制作的用来制动和保护的幕墙后方,所以他才能第一时间救下我把我送进医院。”

森鸥外津津有味地听着他逐字逐句的分析,没有丝毫被愚弄的不甘,“可是有一点我没骗你,中也君,本来你废掉双腿的结局确实是他十八岁那年就布置下的任务中的一环。”

“对,我相信,”中原中也冷静地说,“但是那是他没遇到我之前,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毕竟他已经早早告诉我了,只是我一直没想起来而已。”

【中也,我不想演这个剧本了】

【为什么?】

【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好吧,中也君——那请问你能告诉我,我的计划,你又是怎么看出来的吗?”森鸥外望着一桌被毁掉的文件,眯起了眼。

“哦,如果你指的是,你本来打算在我将太宰治送进监狱里,趁他没有发言权和精力报复你时买通内部人员,把他的关于港口Mafia的所有罪证都呈上去,将他直接从有期徒刑改成死刑的事……”中也勾唇笑起来,“这不是推断,是我的猜测,只要把你的行为方式代入太宰治,他也一样会这么干。”

“毕竟你们在某些方面如此相像,而我足够了解他。”

“嗯……”森鸥外若有所思道,“所以你仅凭了解就让F国组织的魏尔伦君和兰堂君坏掉了我的机密文件室,对么?”

“话虽如此,但是不要说这么轻巧,森医生,这才是我这两个半月来除了等待太宰治将公司股份还到我手里以外最难的事,为了确定你把用来定罪太宰治的把柄都藏在哪,我的下属可忙得不轻,”

中原中也想起广津柳浪几乎失去绅士风度的烦躁语调笑了起来,“又因为地方过于隐秘,没办法,我就拜托了在港口Mafia被你困了两年的兰堂。”

森鸥外无奈地看着已经被毁成废墟的,曾经可以将太宰治定为死刑的种种文件,简直心疼。

“算了,”森鸥外无奈地一摊手,“中也君,我小瞧你了,我们都小瞧你了,你可不是什么剧本里的漂亮笨蛋。”

“但是你认为太宰君后悔过吗?”森鸥外似笑非笑说道,“如果我有一日回到故土,期待与你们再次见面。

说罢,他将电话挂断,刚刚还可以顺利通话的号码瞬间成了空号。

中原中也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许久才有了动作。

太宰治会后悔么,他会改变吗。

当然不会,中原中也再清楚不过。

他只会愈发贪得无厌,为此,他把自己和神明一起关了起来。

中原中也花了近三个月,扫平了对太宰治不利的所有后患,又亲手把他送进了监狱。

太宰治步步为营骗了他三次,一次接近了他身边,一次夺走了他公司,一次试图永远困住他。

而同样,中原中也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他,回赠他有期徒刑三年。

他站在落地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许久,突然想到了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车库,中原中也将密码锁打开的一瞬间好似心有所感,全身的血液顷刻间沸腾起来,随着车库门徐徐升起,一辆熟悉的玫红色的跑车出现在他面前。

是他的Rosewine。

太宰治将受损的Rosewine送去翻修后重新抛光,将老化的零件重新打造,一次次根据公式计算出最佳的内部构造曲线,在半年后还给了中原中也一辆熟悉的,又崭新的———

属于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的Rosewine。

中原中也俯身亲吻了它玫色的车身,坐上驾驶位。车身子弹般弹射出车库,留下一道炫目而耀眼的残影。

表演了一场久别重逢的劫后余生。

—— ——

两周后,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是Top Speed羊之王七连冠,全世界都为这个耀眼而自由的生物疯狂欢呼。

二是娱乐界电影节颁奖典礼,夺得新一届影帝的太宰治竟毫无理由的未出现在现场,公司用身体不适暂退娱乐圈为理由搪塞过去,而那盏镶了碎钻的奖杯也被匿名人士代领回去,不知所踪。

与此同时,太宰治因故意伤害罪有期徒刑三年的文书正式被批下,由于他身份特殊,中原中也动了些手段,将他送进了四壁苍白的单人囚室,在一片死寂的空白中,

等待着与谁再度重逢。

—— ——

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漂亮男人穿着一身雪白的囚服,独自一人被关在单人牢房里,我不知道他的名字,据说这是高级的机密。

我觉得他模样有几分眼熟,很像前段时间陪妹妹看的电视剧里,她疯狂迷恋的一位演员。

大抵也只是像罢了,我有些同情他,极为相似的外貌,一个风光无限万人景仰,一个却囚于牢中不见天日。

我听说过他的罪名,与想象的穷凶极恶不同,仅仅是故意伤害罪。

我的工作是每天通过窄小的窗口给他送饭,始终不曾发生过交流。

他有一个可怕的习惯,是我为他定期打扫牢房时发现的。当时我吓了一跳,他一身苍白的囚服,衬托着一张苍白的脸,动作散漫地靠在牢房一角,而那原本无瑕冰冷的四面白墙,密密麻麻地用红色的颜料画着一幅幅画像。

是一个漂亮惊艳的男人。

我还来不及平息下满心的震撼与惊愕,故作严厉地质问他,“颜料和笔哪来的?交出来!”

犯人是不允许带有笔这一类尖锐的物件的,所以我料定他偷藏了违禁物品。

谁知男人只是懒懒地抬起眸,冲我伸出一只手。

他的食指血肉模糊,破口处粘连了墙壁上白色的粉末。

我恍然明白,那红色的颜料是他的血,他在用血作画,去画同一个男人,连每一根发丝都细致入微,我不敢去想他已将画中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多么清晰地刻在脑海里。

同时我也明白了,男人这幅苍白无力的样子是因为贫血。

我哑口无言,选择用这种方式作画是他的自由,于是我沉默地冲他扔过去一支糖浆,希望能帮助到他。

他接过以后,冲我点点头,表示感谢。

在那之后,我们逐渐有了交流,我才第一次敢问起他。

“你为何被关在这里?”

透过狭窄的窗口,我看到他又在重新粉刷过的墙壁上作画。

“我犯了罪。”男人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心想我当然知道你犯了罪,“我是指你只是故意伤害罪,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你难道揍了某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嗯……”男人突然笑了,我第一次看他笑,作画中柔和下来的半边精致的侧脸在牢房里熠熠生辉。

“是,我伤害了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

这极大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忙问他是谁。

“是神明啊……”他转过头,流着血的食指竖在唇边,压低了声音,狭长的眼尾闪着笑意,好像在泄漏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试图剪断他的翅膀。”

“神、神明?”

我不信他说的话,只当他是不想告诉我真相。

“那你又在画谁?”我问道,“我总觉得有些眼熟。”

男人动作顿了顿,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回答我。

“这是我的爱人。”

其实我早就有所猜测,如果不是深爱,又怎会终日在毫无生机的牢房中一次次描绘他的容颜,聊以慰藉。

“他真美。”我真诚的赞叹道。

“谢谢,”男人说道,“事实上我不曾画出他万分之一的美,我缺少了重要的颜料。”

他回过头,冲我指了指自己鸢色的眸。

我心里一动,忍不住冲动道,“需要我帮你买来吗?”

他拒绝了,他说那是人世间无处可寻的,最美的颜料。

他是囚牢里的诗人,绝境中的画家,他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歌颂爱与光明,他是浪漫的奇迹。

他本不该在这里,我想。

我们逐渐熟络起来,某一天,我上班的路上丢了钱包,给他送餐时被他注意到了。

他三言两语通过我鞋子边的泥痕和袖口溅上的酱汁,以及身上还没散尽的早点味道,推断出了我钱包的掉落地点,轻而易举的帮我解决了难题。

他是一个天才,我意识到。

一年后,我稍微提升了职位,加入了审讯部门。这一天审讯室迎来了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他软硬不吃,狡猾且凶狠,三天下来案件毫无进展,我突然想到了他。

于是我冒着被骂的风险去向我上司提议,让男人帮助我们协助调查。不成想我的上司竟然没有骂我,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便让我将他请来了。

谁都不知道他做了什么,结果就是在三个小时后,男人悠闲地走出了审讯室,刚刚还死咬住不开口的犯人将自己的罪行倒豆子般倒了个干净,甚至包括我们并没有掌握到的线索。

他帮了大忙,从那时以后,我们便时不时请他帮忙解决难题,破了无数个重案难案,几乎成了我们养在监狱中的王牌。

我向上司提出,要不要作为相应的报酬,给男人减刑。上司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我,告诉我说,男人无法减刑,并且他自己也不会同意减刑。

整整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一秒都不能少。

我不明白,但是上司还是说,除了这之外,不转移牢房的情况下,可以适当给他行些便利。

我便去问男人,有什么需要的,不涉及原则的情况下可以帮助他,那时,男人又在作画。

他挤出指腹的血珠,将画卷上那人的眉眼一笔笔描绘清晰,又在那发丝半遮半掩的右耳的耳垂和耳骨处,仔仔细细地印上了两个血红的指印。

完成这一切,他着迷地欣赏了一会儿,才转头对我说。

“那就……劳烦你帮我送一封信吧。”

第十四章

亲爱的中也:

我是太宰治,一个在刑犯。

之前姑且算是一个明星,而在这些前,我是港口Mafia的干部之一。

前十八年的人生回想起来,是我在解那道关于死亡的命题,你一定知道,我不得要领,错得惨不忍睹。

是从那时,光开始出现的。

那是很普通的一天,我还做着自杀的美梦时,森先生将我叫了过去,这是一切的开始,他计划着将Mafia的权利向国内开扩,因为种种你已经知晓的原因,选中了你。

我一向不甚热爱无聊的工作,起初我想拒绝他,直到我看到了他文件里那张照片。

那是一个和我同龄,个子却比我矮好多的少年,他坐在一辆花哨的玫色跑车上向镜头飞吻。张扬漂亮到扎眼,像光一样。

我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生物,这让我有了一丝疑惑。为什么有人可以仅仅只是存在就如此的耀眼,他又为了什么而活?

我得不到答案。

我讨厌他,不该有这种东西存在。但是如果他存在,我要得到他。

森先生说,照片中的人叫中原中也,而F国组织的阿尔图尔·兰波便是被他的父亲收留。

于是我明白了,中也,你的公司是我们最好的载体,而你便是我最美味的猎物。

我接下了这个任务。

我想方设法收集了你所有的情报,了解你的喜好,剖析你的思想,将你比赛的视频一遍一遍回放,我注视着你每一帧的动作表情,嘴角扬起的弧度,方向盘的转向,挂档的时机与动作。我了解你,从呼吸到举止,从心脏到外表。

我一步一步预判了你未来的人生轨迹,并为你生命中的每一种可能性做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

我胆大包天,想吃掉光。

半年后我计划的第一步达到了执行的条件,阿尔图尔·兰波被关进了港口Mafia的禁闭室,我与他谈了一笔交易,关于他那百分之十八的股份。

你猜得到,他拒绝了我,这一环扣不上计划无法正常实施下去,我日渐变得暴躁,终于,大抵是中也眷顾我,转折点出现了。

兰波曾将他所有的执行权交予过他的搭档保罗·魏尔伦,那这个男人恰巧在满世界寻找他失踪的搭档。

所有的条件达成了,这是天意。

虽然我不信天意,但我想,是时候与你相见,中也。

我带着满心的妄念与贪婪,带着我坐在漆黑的影幕室里边日以继夜看着你的比赛视频边写下的,作为礼物的剧本,带着你最喜爱的那副模样,等待着与你相遇。

后面的事一切都按着我的计划逐步进行着,中也,你比屏幕里要更加更加美丽耀眼,初见时你站在颁奖台上装模作样地念着贺词,我坐在台下的角落望着你。

你看到了我,我也看到了你。中也是我漂亮的笨蛋,如我所愿走进了我的陷阱里。

你大概很难想象,面对你笨拙又热烈的追求,我用了多大耐力才维持住假象,以便于越来越深的吸引你。距离的缩短不曾有一秒能填补我空荡饥饿的腹腔。

你的六连冠是我意料之中的契机,虽然成功接近你之后,我们之间又发生了好多事,但最终还是共同生活在了一起,直到半年后,计划第二阶段的执行。

中也,我想要的不再仅仅是独占你。

面对你的质问,我愉悦又慌张。

这时,我可以撕下所有伪装的假象,将你捧在手心里,我可以一手遮住被你凝望的天幕,我终于可以将我的光、我的神明、我的救赎、我的中也,牢牢绑在身边。

中也,我是疯了,因为你。

你扔掉了耳钉,离开了我的身边,但是我知道你会回来,就算不会,我也能让你回来。

中也,那时你害怕我了吗?

如我预料之中,你果然已经利用你赛车的天赋创建起自己的事业,这不可以,中也。这是不能被允许的一张鬼牌,这会让你脱离控制,离开我身边。

最终我还是选择启用修改后的计划,我知道这会让你相当愤怒甚至绝望,我知道可能永远不会被你原谅,但是当时我自以为是的想,只要困住你一时,你能接纳我并且心甘情愿被我折断翅膀,我就将一切都还给你。

中也,我站在悬崖转角处作为伪装的幕墙后面,看着你冲上来时,兴奋与恐慌简直让我无法呼吸,虽然我总是相信我的计划不会出现差错。但是还是有意外发生了,你的情绪比我想象中更激动,我让你受了一些伤。

我是个自私无耻的怪物,既为你的受伤而痛苦,又想到脱离我掌控的原因是,你竟远比我想象中更在意我。

中也,你是如此在意我,对么?

我按照计划将药注射进你体内,隐秘的愉悦却终结在你苏醒的那一刻。

中也,属于我的那束光没了。这时,巨大的恐慌才在我脑子里炸开,让我手足无措。

我厌恶生而为人一切多余的感情,厌恶人类永无止境的贪婪,但是这时,我发现,我才是最没救最肮脏的那一个。

我想拥有你,想让你心甘情愿被我拥有。

中也,我想你救我,还想你爱我。

我不敢说出真相,只能硬着头皮将计划进行下去,小心翼翼地去对你好。一切丑恶被揭露在你面前时,你在想什么呢。

有一个秘密,我没告诉你,因为担心事故后你出现心理上的问题,我在家里放了安神助眠的熏香。

但是在我回去的那个早上,在我为你按摩双腿,消除注射留下的淤青时,你竟然醒了。

你本不该醒来。

那一瞬间无数种想法涌上来让我发疯,我几乎想摇晃着你的肩膀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但是我没有,或者说,我没敢。

我心存侥幸,祈祷你的醒来并不是因为双腿恢复了的知觉。我抱着这种可能性,想和你继续下去。

你对我的态度终于有了改变,而我却不敢去追究这种改变的原因,于是我催眠自己说,中也在接受我。

我带你去世界各地旅行,将这一路你的一举一动,一个勾唇一个抬眸,都贪婪地刻进心里。

直到你告诉我,该回家了。我问你酒醒了吗,你说你并不是一直醉着。

是啊,中也,沉醉于其中不愿清醒的,明明是我。

回到横滨后,我开始为你准备那份礼物,并且等待着回礼。

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像躺在断头台上。

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森先生找到你,他会说些什么,又有怎样的企图,我预料了所有最坏的结果,并甘愿一并承受。

但是逮捕令上的罪名已经让我明白一切。

中也,你又一次救了我。

你又一次将生机交付到我手中,你是温柔本身,而我何其有幸。

你送我的三年并不算难熬,所幸我用整个灵魂记录下了你的每一种模样,我日以继夜地去描绘,或许这样,也算有半个神明降临在这方寸之间的黑暗里。

我用了二十年去追寻死亡,却唯独在这失去自由与光明的三年里,开始畏惧死亡。

可恰恰是畏惧才让我真正理解它。

我想活下去,中也,是你说服了我活下去这件事。

我是罪人,但人世间所有道理与正义都不能为我定罪,只有我的爱人可以。

亲爱的中也,我愿为爱终身受刑。

—— ——

Blue God的Boss办公室里,中原中也将几张薄薄的纸张仔细折叠好,放进了口袋里,正巧来送资料的立原道造走了进来。

“看什么呢Boss,遮遮掩掩的,情书?”

“想什么呢,”中原中也白了他一眼,勾着嘴角接过资料,“一个笨蛋寄来了一道错误的选择题。”

立原道造莫名其妙地摸摸头,“错误?”

“啊,错误的,”中原中也漫不经心说道,“因为只给了我一个选项。”

—— ——

我在帮那个男人寄出去信以后,几天下来他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我忍不住问他。

“你把信寄给了谁?”

“我的爱人。”男人平静的说道。

我忍不住好奇了起来,“那你收到回信了吗?”

男人不答,许久才问我,

“如果我没记错,昨天是Top speed这一届比赛吧?”

我并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事,但也有所耳闻,于是我点了点头。

“你可以帮我找来录像带吗,这些天有些无聊,做个消遣。”

这并不是什么违规的难事,于是我点了点头,可是录像带找来以后我又犯了难,因为囚室只有一道狭窄的窗口,男人无法透过窗口看到显示器,而我不可能将他放出来。

正犯愁时,他出声道,

“没事,你就这么放着就好。”

于是我点点头,放开了录像带,我看,他听。

逐渐我被那道摄魂夺魄的玫红色光影吸引了全部视线,那是我从不敢想象的疯狂与肆无忌惮,我不禁屏住呼吸开始期待,车上坐着的是怎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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