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蛤啊？」

　　伏黑惠剪去貓咪左前小指尖甲，用銼刀細細修整成平滑不鉤的狀態，不是很專心地回話。

　　「我知道他是誰沒錯，因為我有在看他的健身影片，哪來那麼多八卦可以追啊妳們兩個。」

　　兩女孩對看一眼，三輪拿出不離身的手機，放在貓咪臉旁對惠晃了晃。

　　「你真的不知道嗎，醫生？」她出於疑惑真誠地問，「兩面先生是Gay圈的天菜，我們看論壇很多人都想跟他合拍他的付費影片說，醫生你不是也喜歡男生嗎？我們以為…」

　　「真的只是狗的關係。」伏黑認真地說，他放下貓掌，正經嚴肅地看著兩位女助理。

　　「對我來說，兩面教練一個就是在下雨天時抱著兩隻狗需要幫忙的新手飼主，不是網紅，我不能放著他跟狗狗不管。」

　　「可是之後他邀請你跟他一起拍片了啊不是嗎？」

　　西宮不放棄地追問，讓伏黑惠整個眼神死。

　　「那是教育影片，我也不知道妳們說的付費影片是什麼。」他不耐地揮揮銼刀，

　　「比起在上班時間聊雇主的八卦，妳們還不去把剛清空的狗籠和動物間給徹底打掃消毒一次，我早上有接到電話有人要送救援的動物來，快去。」

　　「真是，醫生就是把動物看得比人重要。」

　　三輪吐了吐舌，不過她們總算甘願放過伏黑惠去作自己領薪水該做的事情了。

　　嘆了口氣，伏黑惠沮喪地望著看診台上舔手收的貓咪，伸手摸了牠毛茸茸的額頭，三色貓索性連他的手指也一起舔個過癮。

　　他們是因為動物才合作的。感受著被貓舌倒刺刮過的粗糙感，惠安靜地提醒自己。

　　雖然自己本來就知道宿儺在經營兩面教練的頻道，也有付費會員才能觀看的節目，但他從頭到尾只有看過那些免費的教學影片而已，他絕對不是因為對方的性向或者是什麼Gay圈天菜才答應幫他照顧狗。

　　那天，宿儺淋得外套都濕了，一身寒氣又陰鬱地站在診間，但紙箱內的小狗摸起來相當溫暖，一點水氣也沒沾到…伏黑惠安靜地回想，而那兩隻黑白色的狗如今已是兩個月大的幼犬，正趴在診間角落的床上安靜打盹，白的毛色發亮光滑，黑的也是長毛猶如絲綢順手，非常健康。

　　不過西宮與三輪的這番拷問的確影響到了伏黑惠，加上原本滯銷的動物們已經在節目的大人氣放送中全數送養，他們還拍了張與空蕩蕩的籠子們大合照的照片放上社群感謝，而且需要人三小時奶一次的黑與白也已經成長到會吃飼料、不需要太費心照顧了，忙碌中回神後，伏黑惠發現自己的確瞬間多了許多自己的時間。

　　原來自己可以這麼悠哉。

　　晚上九點，已經洗澡完坐在自己租屋處電腦前的惠邊擦著頭髮邊想，記得最忙時他離開獸醫診所都已經深夜十一二點，洗澡完睡沒幾小時就又得回診所去幫動物們把屎把尿，可說是根本沒有生活品質可言。

　　現在該做些什麼？打開電腦，惠竟然覺得這個舉動有些陌生了起來，他下意識地點開影音社群，看著自己熟悉的頻道影片——每支影片的封面都是他跟宿儺，還有黑與白，再配上斗大的標題字點出影片主題。

　　「與心愛的牠一起運動吧」系列累積了相當高的觀看次數，甚至一度海放宿儺上傳的教學影片觀看次數，惠點進了兩面的帳號個人頁面，跳出了詢問他是否要加入付費會員的選項視窗。

　　論壇很多人都想跟他合拍他的付費影片

　　女助理們的聲音在惠耳邊響起，他楞了下，熟悉又陌生的悸動回到胸口裡來了，宿儺抱著黑白親暱互動…伏黑惠不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他總覺得最近宿儺與自己對上視線的次數變少，都在刻意地與黑白玩來閃避。

　　但惠知道，宿儺並不是個癡狂的愛狗人士，他在對自己提出把狗過給他時一點猶豫也沒有，好像從一開始就認為黑白並不是他的狗一樣。

　　畢竟一開始就是被硬塞了，那人還是負責任地把狗給帶到醫院，甚至還為此拍了新系列的影片，幫他把所有動物送光…

　　盯著「加入會員」的按鈕，伏黑惠又甩了甩頭，做了幾次深呼吸要自己冷靜下來，會被發現的——宿儺知道他的帳號是哪個，聽西宮她們那樣形容，還有付費專案圖片上的警語，就大概知道內容應該是不得了的東西，要是宿儺發現自己訂閱了，問起來時該怎麼面對呢。

　　於是，伏黑惠想到最後，他乾脆辦了個新的社群帳號，他還特地創了個跟現在自己完全八竿子打不著的電子信箱來註冊，在各種層層把關、確認這個帳號已經偽裝到自家爹娘都認不得後，他才點選加入會員，並選擇了超商儲值卡繳費。

　　伏黑惠在深夜穿著睡衣出門、走去附近超商時，心中一直想著宿儺的事情，在踏進超商前還一度想要打退堂鼓，但他光想到自己坐在旁邊、默默地看著宿儺專注玩狗的畫面，心中的鬱悶還是讓他鼓起勇氣拿著電子儲值卡去櫃台結帳。

　　宿儺是個受歡迎的人，從他的影片點閱率和底下留言就看得出來。回家路上，伏黑惠邊走邊把影片靜音、慢慢地瀏覽兩面粉絲們的留言，相當狂熱於宿儺的肌肉與刺青，宛如邪教，難怪宿儺會用嫌棄的語調說這些傢伙都是白癡。

　　可是自己竟然能夠體會這些留言者的想法，只礙於他們是合作關係、所以得保持現狀。

　　伏黑惠坐定位，看著自己的電腦螢幕，深吸了口氣，現在他要主動跨越那道鴻溝，去到需要付費的世界窺探宿儺最真實的樣貌。

　　大片的赤裸肉色，橫過肌肉上的黑色刺青，與預料的完全一樣，是同性戀者最喜愛的情慾影片，伏黑惠吞了下口水，忽略掉一下就從腹部底衝上的熱火，點開了兩面最新上傳的淋浴間影片。

　　畫面裡有兩個男人一同擠在淋浴間中，因為規避社群平台守則而刻意沒拍到重點部位，黑蛇紋路蜿蜒在宿儺寬敞的背上，他將一名臉部被馬賽克掉的男性壓在濕淋淋的牆上，兩手以極帶感的緩慢速度按壓對方的胸口。

　　惠咬起唇，光是注視影片就能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他把握住了，微微產生反應，連原本穿得好好的睡衣也在輕微摩擦間讓乳頭勃起。

　　影片沒有煽情的呻吟，只有淅瀝的水聲，惠注意到，那個臉被碼掉的零號有著一般的身材，皮膚也較為白皙，有些像是自己。

　　他搖搖頭，揮開這種奇怪的錯覺，回到上一頁，再點開了其他支影片。

　　每支影片宿儺的對象都是不同人。伏黑惠一連點開多支影片確認過，宿儺的對手們看起來的確都很像沒錯，但是身為醫師、學過人體解剖的惠要分辨這些人實在太過簡單，只是他看著看著、除了性慾以外，那股奇怪的錯覺卻更加強烈了。

　　真的好像自己。

　　錯覺吧，伏黑惠你太暈了，惠忍不住在影片視窗往下快速拖動，兩面教練只是剛好喜歡這種類型而已——滑鼠來到三個月前，虎杖宿儺還沒走進自己診所前的時間點。

　　兩面教練的頻道已經開設數年，收費的影片也相當多，宿儺顯然很早就在拍約砲影片，難怪三輪她們會說兩面在Gay圈很紅…

　　伏黑惠瀏覽的速度變慢下來，他看著三個月以前的影片，和更早的，半年、一年前，隨著滑鼠滾輪拖曳，與虎杖宿儺交手的對象們有著明顯的變化，皮膚的深淺、矮瘦高挑猴狼甚至熊豬都有，還出現了胸超大屁股肥厚的女人，如果不是宿儺身上的刺青太過強烈，惠簡直以為自己誤點了什麼A片網站一樣。

　　宿儺並不挑食，甚至可以說是什麼都玩，惠看到有一系列是BDSM主題，當然宿儺是擔任施虐者那方。

　　明明是個玩很大的人。伏黑惠默默地將視窗拖曳回上方最新的影片，也就是近三個月，他們認識以後，主角似乎固定了口味。

　　白皙皮膚，身材瘦高，斯文地有如自己。

　　惠聽見自己心臟在劇烈跳動的聲音，他覺得自己得到了一把金鑰，於深夜開啟會員大門、看見了自己一直不能確定的答案被放大數千百倍張貼在眼前而感到無比震撼。

　　他虛弱地點開最新的影片，也是一剛開始看過的淋浴間激戰，宿儺溫柔地愛撫自己（雖然伏黑惠知道並不是自己），搓揉把玩他的雙乳，連胸肌的大小也是那樣相似地平坦。

　　他有些難受地喘了起來，忍不住再次想像宿儺其實是在玩弄自己身體，伏黑惠試圖保持冷靜、再次滑動滾輪，往下看其他付費會員的留言。

　　兩面教練又找了一樣的類型呢

　　難道是固定下來了嗎？

　　最近玩的對象好像都是同個人，沒有特別玩法

　　不是同個人吧？

　　是不是同個人都沒關係，有兩面教練我就能硬

　　雖然教練的身材很好，不過也想看教練跟其他類型的對幹

　　兩面教練是不是約了那個獸醫啊？這人好像，還是說根本是那個獸醫對吧？

　　>不是，伏黑惠是我可敬的工作夥伴，不是我的飛機杯，你們這些垃圾。

　　兩面教練罵我！請多罵我一點吧！我是垃圾！

　　太狡詐了，羨慕能被教練罵QQ

　　請問要怎麼樣才能被教練罵？

　　…

　　>伏黑惠是我可敬的工作夥伴，不是我的飛機杯

　　惠的視線停留在兩面回應會員疑問的留言，他伸手摀住嘴，下意識地關掉了整個視窗，畫面回到桌布，是宿儺和自己抱著黑白，坐在健身房草皮毯上對鏡頭揮手微笑的宣傳照，因為這系列節目太受歡迎，有專業的攝影師登門拜訪，自願幫他們拍一系列的沙龍照。

　　在拍攝結束、許多張照片之中，惠特別喜歡這張他們兩人跟狗看起來都在笑的照片，雖然他猜宿儺應該是配合地露出營業用笑容，但看起來很棒，所以他將之設定為桌布。

　　老闆，你對兩面先生沒有感覺嗎

　　我以為你們會來電

　　可是很多人都想跟他合拍付費影片呢

　　女性助理們的問話再次於耳邊響起，惠起身、有些踉蹌地倒在床上，他感到自己的耳朵頂端不知何時燙得異常，現在若走進浴室照鏡子看的話一定是紅的吧…惠將手臂給擱在眼窩上想。

　　以前他只看過兩面教練的健身影片，他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付費去看別人的性愛影片，甚至發現宿儺挑的對手神似自己……但是那留言回應到底是怎麼回事？

　　宿儺並不想把自己當對象，而是可尊敬的工作夥伴。

　　惠相當不解，那為什麼他又專挑與自己身形類似的人交手呢？

　　伏黑惠無法理解，兩面教練——虎杖宿儺是個無法輕易弄懂的人，他繃緊一張臉出現在診所時，大家都以為他會突然發飆砸店，或者跟那些假愛心人士一樣丟了就跑，但他卻留下了真名，而且隔天還帶著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方案再次出現在診所找他談合作。

　　宿儺曾以厭煩的口吻說拍片都是為了表演而假裝的，他討厭被觸摸肌肉，但是卻又對他說如果伏黑惠想的話可以給他摸沒有關係。

　　明明願意將狗登記在自己名下，並花費這麼大力氣在拍攝影片，還幫黑與白開了社群平台帳號，現在那兩隻狗的粉絲數遠超過一般小規模網紅的等級，有寵物用品廠商不停上門詢問合作，有次惠聽到他在電話裡拒絕了個報價太低的飼料商，但在聊到要轉讓給惠時卻一點都不留戀。

　　「到底，你在想什麼呢？兩面…」

　　惠輕聲說，他拿開手臂，雖然宿儺不在面前，但惠卻能清楚地在眼前勾勒出他的輪廓。

　　「與心愛的牠一起運動吧」系列影片從一開始說好確定合作後、拍到現在也過了兩個月、明天就要播放第九集了，後天他們會拍最後一集加上特別感謝篇，角本早已寫好、校對完畢。

　　屆時，宿儺一定會問他有沒有意願合作第二季，他們的點閱率非常好，最近還獲得了影音平台頒發的獎項，營收利潤很高足以讓診所添購更多的設備，還有數不清的廠商合作邀約…包含黑與白的事，宿儺絕對會問他的。

　　但伏黑惠卻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在看到宿儺的約砲影片、以及回應粉絲的用詞——突然間，伏黑惠懊悔起來了，到底為他什麼要打開潘朵拉的盒子，讓一切都攤在自己面前，導致現在的窘況。

　　節四

　　「我們過去三個月的合作非常愉快，你會想要繼續合作下去嗎？」

　　惠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宿儺，儘管他已經在心中先行預備這個問題整整兩天了，但當他真的面對宿儺時，還是覺得莫名語塞。

　　現在是晚間八點的虎杖健身房，因為額外拍攝了第一季結尾的彩蛋和感謝畫面，所以拖得比平常還晚，幸好健身房已經先行調開晚間課程，他們剛剛才結束拍攝，其他虎杖兄弟們俐落又熟悉地收好了用具與場地，脹相交代宿儺要載惠跟黑白回診所後便先帶著檔案離開回去爆肝。

　　剛剛悠仁叫了晚餐，壞相說他有個約會就先一扭一扭地離開了，於是剩下的四人與兩狗便坐在健身房地板上吃完飯，本來悠仁提議要不要去唱歌來慶祝最後一集順利拍攝完畢，但是宿儺白他一眼，說惠已經上班整天很累了，他不像兄弟們一樣渾身肌肉體力充沛，讓的確頗累的惠相當感激。

　　失望的悠仁只好跟惠說他們之後再找時間一起去唱歌，將健身房關門事宜交給宿儺後，便和血涂一起離開去唱個爽快。

　　就在兩人善後完、準備離開健身房時，宿儺忽然在此時問了這個問題。

　　也應該是這個時候。

　　惠有些躊躇地看往宿儺，他手上拿著兩個空的中型外出籠，黑白的發育相當迅速，小外出籠早已塞不下，就連最近添購沒多久的中外出籠也開始有些擁擠，也許直接換牽繩比較實際。

　　「？」

　　宿儺發現伏黑惠並沒有要立刻回話的意思，他瞇眼，仔細看著對方複雜而又有些閃躲的眼神。

　　「不願意嗎？」他問，「對你來說拍攝這些教學影片太累、負擔太大嗎？」

　　「負擔是還好。」

　　惠輕聲說，他在迎向宿儺紅色的眼睛時試著別想起那些色情影片，還有他愛撫那個與自己神似的對手的畫面。

　　但他沒辦法忘掉，惠最後還是侷促地別開眼神，光是看著宿儺就會讓他有想要說出「不想再當工作夥伴了」的衝動。

　　太傻了，那樣宿儺絕對會知道自己看了他付費影片的事情。

　　「有很多廣告商希望跟我們談第二季的置入合作，」

　　宿儺皺眉，他放下兩手的空籠，走得近些，站在惠面前與他面對面相望。

　　「如果你不滿意現在的分潤，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好好談談抽成的問題，想要保障的話我們可以加簽紙本合約。」

　　「錢不是問題…」

　　惠小聲否認，宿儺皺眉，相當明顯地表示困惑。

　　「不是錢，那你在猶豫什麼？」他問，「還是你在我的影片中露臉後有人去找你麻煩？」

　　「沒有。」惠搖頭，「會想要養寵物的人大部分都是好人，就算有也有助理幫我擋著。」

　　「那麼，是什麼原因，伏黑惠？」

　　宿儺抱起胸，露出一副他準備要跟惠好好「談談」的模樣。

　　「儘管告訴我，任何不滿或想法都行，我們過去的合作很愉快，我希望我們能繼續合作下去，你知道我有話直說，我也希望你是。」

　　他是。惠不安地咬緊唇，他們的合作很愉快，但就是因為相當愉快，惠才猶豫。

　　在剛開始拍攝這系列影片時，他就對宿儺抱有了一定程度的好感，一開始他以為宿儺是跟大多數人一樣的異性戀而沒有講明，他們的工作內容也不需要提到性向的事情，因此惠一直自動與宿儺保持著適當距離。

　　只是在看過會員影片後，惠知道自己沒辦法再理智下去，但要突然跨越這道維持了許久的心牆又是種挑戰。

　　萬一他賭錯了，宿儺是為了保持這種距離來確保日後的合作順利、才刻意找了與自己相像的人解慾呢？

　　伏黑惠也討厭猶豫不決的自己，看起來一定相當懦弱，只是一昧否認到底卻不說半句真心話，一定會讓宿儺反感吧。

　　在伏黑惠臉上來回的各種天人交戰，宿儺都收進了眼底沒有遺漏，他搓揉每天都會刮乾淨的下巴，紅眼流轉著在思考些什麼。

　　「你都沒有問題的話，那麼…」他輕聲打破沉默。

　　「就是我的問題了——我猜，你看過我的付費會員影片了？」

　　肩膀一顫的反應實在太過直接，惠也知道自己表現得相當蹩腳，他將視線往下飄去，看著宿儺光裸的腳趾，以沉默作答。

　　偌大的健身房空間裡，兩隻吃飽喝足的狗兒窩在草皮毯上小憩，外面偶有行過的路人能夠透過落地玻璃牆看見室內對峙著的兩人。

　　「…我理解了。」

　　晌久，宿儺緩緩開口，語氣相當艱澀，好像做了什麼重大的決定，惠看見他的腳轉向、背對自己。

　　「抱歉，讓你不舒服了。」

　　「…宿儺！」

　　發現對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惠急忙叫住緩步走開的網紅，並伸手拉住他的衣擺，宿儺回頭，看著他微微漲紅的臉。

　　「不是覺得我噁心嗎？」

　　他問，惠搖搖頭，果然誤會了。

　　「那麼，你怎麼想，不是覺得我噁心的話？」

　　宿儺問，他轉過身讓惠放開自己，重新正視自己的工作夥伴。

　　紅眼相當直接地看著他的藍，惠努了努嘴，逼自己問出他想了兩天後的結論。

　　「…那些影片，也是為了付費會員而做出的『表演』嗎？」

　　他很小心地撿著用詞，深怕宿儺再次誤會，但惠也想要在試探的同時確認對方的真正想法。

　　他無法說自己懂宿儺，就像他為頻道取的名字一樣，兩面、兩種面向，兩面手法，伏黑惠想要確定宿儺到底是為什麼這麼做——特地找與自己相似的人做，但又把他給界定為工作夥伴。

　　宿儺看著他微紅但堅毅的表情，嘆口氣。

　　「…你真的想知道？」

　　他再次開口，沒有給出伏黑惠想要的答案，而是加強了疑惑。

　　這是另外一道門鎖吧，伏黑惠想，他點點頭，握緊雙拳等待宿儺給出真正的答案。

　　宿儺妥協般地攤開雙手，嘆口長氣。

　　「簡單說就是我搞了我的學生，把場面鬧得很難看，」他指指地面，這間健身房。

　　「那是個有錢人家的女孩，她家人跑來之前店面鬧事，嚇跑其他的學生，所以我被脹相狠狠揍了頓。」

　　雖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伏黑惠卻好像能看見那個一臉陰沈的大哥痛揍宿儺的尷尬場面。

　　「總之，他們很生氣，」宿儺的語氣聽起來一點不慚愧，「他們要我在健身房搬到新址後負責把學生給拉回原本的數字，我就只好被他們推出來做這個，負責露面露肉。」

　　難怪宿儺很不喜歡被碰肌肉。伏黑惠忽然可以理解宿儺的心情，他安靜地讓對方繼續說下去。

　　「一開始就很單純地拍拍影片打廣告而已，後來就有人傳訊息給我說約不約，我想說拍得很悶至少有砲送上門來幹嘛不打，就應了。」宿儺抓抓頭，「倒不是什麼表演，而是脹相說我管不住小頭的話，至少不要重蹈覆轍，拍拍影片順便弄個付費會員很簡單，真的想約就從那邊約，不要碰學生以外他都不管，而且賺錢同時還能過濾掉那些為了想跟我打炮而裝成學生的白癡，弄了陣子沒發生類似的問題，所以就繼續搞這個了。」

　　竟然是這種膚淺的理由嗎…伏黑惠瞬間不知道該怎樣回話，不過這的確很像虎杖家的作風。

　　「不過。」

　　話鋒一轉，宿儺射來的視線嚇了惠一跳，

　　「我在一開始就確認過了，你的帳號有追蹤我，但沒有付費訂閱。」

　　宿儺說，惠想起宿儺在解釋頻道運作時的確有拿他手機過去用。

　　紅眼睛望著自己，深深地皺起眉頭。

　　「所以我那時就不認為你是圈內人，你只是在看我的健身教學影片而已。」

　　「是這樣沒錯…」惠小聲附合，有點不敢迎向宿儺的視線。

　　但宿儺沒放過他，他的答案已經說完了，現在立場反轉過來，宿儺重新走向惠，距離瞬間拉近到讓惠想要後退逃跑，他驚慌地看著那張露出狡詐笑容的臉。

　　「那麼，為什麼突然訂閱了我呢？」宿儺一字一句、輕輕慢慢地質問，

　　「你應該很清楚付費內容是什麼——你卻付錢看我跟人做愛？」

　　「唔、我…那個…」

　　惠倒抽口氣，他已經開始後退，宿儺跟著前進，像頭野獸般地把他給逼到牆邊，直至惠的後腳跟抵到冰冷的牆面。

　　「為什麼？」宿儺再次逼問，他幾乎是滿意地看著漲紅了臉的獸醫，

　　「伏黑醫生，剛剛你問的我都回答了，現在換你告訴我：為什麼？」

　　閃躲不了，伏黑惠咬唇、跟宿儺合作過後他很清楚這男人有多強勢，眼下又被鎖在他與牆壁之間，橫豎是躲不了的。

　　「工作夥伴…」

　　伏黑惠索性心一橫，既然這麼在意，又被逼到這種地步，那便問出口吧。

　　他握緊拳，盯著逼在自己面前的宿儺開口。

　　「你為什麼…說我只是工作夥伴？」

　　突然出現的新問題讓宿儺眨了眨眼，他想了下，再次皺眉地瞥惠一眼。

　　「那個留言，」他低聲說，

　　「你也看得太仔細了吧，是把我整個頻道影片和留言全部看過嗎？」

　　「…因為很在意。」

　　惠沒有否認他這兩天都做了些什麼事，宿儺抬起一邊眉。

　　「在意什麼？」他沒放過這個細節，「你很在意『只』被我當成工作夥伴？」

　　惠沒有回答，宿儺幾乎要笑了出來，因為他的反應如此單純好猜，然後大掌猛地貼上惠臉後方的牆壁發出一聲啪響，令原本安睡的兩隻幼犬甩了甩耳朵，揚起頭來看牆邊幾乎要貼上彼此的人類。

　　「我也不想當你『只是』工作夥伴，」將唇貼在惠紅熱的耳畔邊低喃，邪魅紅眼微微地瞇起，在獸醫寬鬆的T恤胸前遊走，他惡意地朝惠的臉頰輕輕呼氣。

　　「…知道我其實想要你當什麼嗎？」

　　惠抖了下身子，他舉起手，擋在要貼到自己唇上的宿儺嘴前。

　　「…？」

　　宿儺皺眉，不能理解惠為何這麼做，明明眼前這雙藍色眼睛濕潤得要滴下淚來，雙腿也顫抖得厲害，他應該是想想被親吻的。

　　「不行…」

　　惠啞著嗓說，他盡可能收拾起已變得太過激動的理智，努力地將宿儺逼在面前的頭推離自己遠些。

　　「現在親的話……就會想做。」

　　原來如此。宿儺滿意地欣賞獸醫紅熱到不行的臉頰，首次看見伏黑惠對自己露出如此可愛的表情，以往大多數時候，他都只對籠子裡和看診台上的動物展現笑容和親暱，工作時也總一絲不苟的嚴肅模樣，現在這樣子…宿儺悄悄起了欺侮對方的惡念。

　　「想做什麼？」

　　他伸手，以指頭輕輕摩挲惠燒燙的臉頰，這惡意無比的舉動令惠難受得差些哭出來，他只好咬緊唇忍住因為強烈慾望而想要奪眶的淚水。

　　「想我對你做什麼，惠？」

　　如惡魔般宿儺又問了次，這次語氣放得更柔軟，唇又再次貼上、停在距離惠的唇前數公分處便不再前進，手指也輕輕地按壓他白皙的鎖骨，若有似無地在胸上來回摩擦。

　　太過犯規了。惠低聲嗚咽，影片中，宿儺的大手掌握住對方的雙乳惡意把玩的畫面再次出現，伴隨強烈的電擊感竄向腹部，在宿儺伸舌舔過他臉頰時惠終於忍不住地拱起腰，想要遮掩跨間的勃起。

　　過分…惠猛眨著噙滿情慾淚水的雙眼，兩手抓在宿儺背心上揪緊。

　　「這裡是健身房…」

　　他小聲地說，作為妥協，這回答讓宿儺相當滿意。

　　「去我家？」他柔聲問懷中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的人，以食拇指挾起他下顎不容閃躲。

　　都已經將人給撩成這樣，過往他也忍耐了夠久，只能找相似的對象撫平滿腹慾火，宿儺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己竟然能忍到這種地步——今晚伏黑惠休想再逃出他的手掌。

　　宿儺舔了舔唇，濕潤潤的唇瓣溫柔地在惠的耳擴摩蹭，讓他難以分辨究竟是誰的體溫較高。

　　「我明天請假…你明天也請假的話，我們就能在一起…」

　　他柔聲哄道，

　　「…一整天。」

　　「…你家在哪？」

　　終於，這記誘惑打穿了伏黑惠最後的理智，他啞聲問。

　　「不遠，」宿儺快速回答，「大概五站而已。」

　　惠搖了搖頭，抓在宿儺肩膀上的手揪得更緊了些。

　　「我家…兩站而已…」

　　「這麼等不及？」

　　宿儺有些意外，他抱住惠，讓獸醫貼著自己的胸口，對方雖然一臉不甘願承認、但也沒做出任何抵抗，反而主動地抱了上來。

　　滿腦子都是付費影片的畫面。惠皺緊臉，終於能夠貼上這副自己看了三個月的身體…他忍不住伸手抱緊宿儺，將臉給貼在他的頸窩中小力蹭動。

　　兩人貼合的跨部都已起了反應，硬熱互抵、有些粗魯地蹭動摩擦彼此，逐漸升高的體溫和灼熱鼻息在在都說明了現下強烈的慾望，宿儺是先放開手的，他撿起地上的空籠，把兩隻已經睡醒、盯著他們猛瞧想知道在幹嘛的小狗給塞進籠內，然後提起牠們要惠跟自己離開。

　　真虧他還想得起黑跟白。

　　站在車子旁的惠看宿儺把狗籠塞進後座時有些歉意，自己剛剛滿腦子只想著快點回家、他就可以跟那些影片中代替自己的主角一樣被宿儺壓在牆壁或床上瘋狂抽插幹他，完全忘記了黑與白的存在，身為一名獸醫實在是太失職了啊。

　　節五

　　應是很短的距離，坐在副駕駛座上的惠卻覺得回到租屋處的車程有如京都到東京需要搭乘新幹線般遙遠，他覺得現下滿心只想做愛的自己活像隻的猴子似的，無法思考，便刻意地轉過頭去看窗外呼嘯而過的夜景。

　　宿儺也沒說話，原本豐厚的唇也繃成一條隙縫，他逼自己專心開車，別偷看對方的屁股或腰，一路上按捺著的兩人都沒說話，直到停好車，宿儺拿著狗籠跟隨惠走上他的租屋處。

　　砰地不輕被重放在地，趴伏在籠內的黑與白委屈地抬頭，看著交疊在玄關牆壁上的兩人，年幼的牠們無法理解為什麼人類們爭相脫去對方的衣服、卻完全忘記要把牠們給放出來？

　　不過黑與白都被訓練得很好，雖然無法理解，但牠們依舊安靜地趴著，直到接近光裸的兩人推著對方走入寢室為止都沒發出任何吵鬧。

　　「等…等等，想先洗澡…」

　　漾盪了滿眼情慾交織的淚水，惠氣喘吁吁、幾乎是奮力地分開他們交纏舔咬的雙唇說，宿儺沒吭聲，有力的雙臂圈抱著他將他們一起帶進浴室。

　　熱水唏哩嘩啦地從頭頂沖下，助長了原本就盈滿胸口的慾望，惠靠在牆上張開雙腳，讓跪在磁磚地板上的宿儺為他吃、抹滿肥皂泡的手指也沒閒著，繞到緊緻的後方一指一指塞入、擴張。

　　不愧是約砲成性的傢伙，相當老練。惠哽咽著，兩手插進宿儺粉色短髮扯動，順從慾望一次次將下身頂入他嘴中，龜頭刮過舌腹齦肉的刺激舒服地讓惠仰起頭來，熱水當面淋下蓋住他因高潮發出的哭號。

　　開業後，就沒空閒能這麼瘋過了。癱軟地靠在宿儺身上，渾身光裸的惠瞇起眼，享受宿儺為自己吹頭髮的服侍，他昂立的分身就挺在惠鼻前數公分處，從浴室出來後惠想要直接上床，不過宿儺壞心地拉住他說不吹乾頭髮會著涼，便抓起吹風機要他坐下，然後將老二給晾在他面前地逕自開始幫他吹頭髮。

　　有夠惡劣的這傢伙性子。伏黑惠已經懶得開口罵他，張嘴便含住那根高挺的粗莖。

　　「不戴嗎？」

　　宿儺吹撥著他短短黑髮，扯開嘴角笑，惠沒理他，逕自吞吐起來，兩手纏上了根部與囊袋，惠能感受這柱原本就夠大的兇器彷彿在自己嘴裡又漲了些。

　　「別吹了。」

　　頭髮差不多七分乾時惠終於忍不住催促，漲紅中帶點嬌怒的模樣讓宿儺看得著迷，他關掉吹風機電源，摟著惠走向那張乾淨整齊的單人床。

　　床實在有點太小，擠上兩個男人後床架忍不住發出嘎吱呻吟，惠曲開雙腿，濕潤潤藍眼懇求他快些進來，宿儺卻沒順著他的心，揪住他可愛的分身繼續含舔，沒有熱水的分神，這次惠喊了出來，大腿緊緊夾住宿儺的頭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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