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H小说5HHHHH

首页 >5hhhhh / 正文

AceLu·醉辰 Matinée Divresse,5

[db:作者] 2025-07-31 22:06 5hhhhh 1540 ℃

这双手在几个钟头前握着如今正放在一边的伯莱塔92FS,朝目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紧贴着皮肤穿过太阳穴后留下的灼烧的痕迹,以及潜藏其下旋转撕裂的空洞,还有飞溅的血——血在镇郊废旧中转站的一个空旷集装箱里蔓延开去,浸透黑暗深处装满可卡因的包裹,只在开门时反射出外面夕阳的颜色,宛如银河陷入火海。此外他还见过血液的其他许多形态。比如去年,圣诞节结束后他匆匆离开,没有同尚在被窝里熟睡的路飞告别,这让小家伙不满地在Skype上唧歪了一天零八个小时五十二分钟,但他没告诉路飞这是因为老爹下了任务,让他带人去阿拉斯加为友帮的家族首领“红发”杰克斯的一场交易做个第三方见证人。很遗憾红发的事儿最后没谈拢,冲突在所难免,于是艾斯有幸目睹了混合脑浆的血液追逐子弹碎片飞向寒冷的晴空,变成晶红的冰棱砸碎在树干上的奇异场面。

单纯描述起来有点可怕不是?但说实话他内心没太大感觉——这种事总是会习惯的。罗杰在生前和爱德华·纽盖特是旧识,后者这几年有意将故交之子培养成能够负担起“重振哥尔家族”之重任的继承人。哥尔家族,艾斯对那种旧日辉煌没什么印象,因此对这个目标也本身不置一词——况且那些冻结了快二十年的财产现在到底还能不能提出来都是个问题好吗——但通过涉入黑水淬炼自身,他已经将这个行当必要的“素养”和在意大利的十二年时间给予他的人格充分融合,并确实显出与他那西西里出身的父亲有几分相似的老式做派:性格爆裂,不计后果,为了家族直面对手当杀则杀、不怀一丝怜悯。

这次行动也是这样,虽说事态不算多轻易能解决,但也远没有紧张到需要出动八名高级干部的地步,只是他们的线人传来消息说追踪到了康普顿,他便当即向老爹请命亲自前来。因为路飞在这儿,就这么简单。

“这世上没有哪个角落是绝对干净的。想要什么样的人生是你们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但你们记住,终有一天你们还是会为自己选择的黑暗而付出代价。”在得知他和萨博都还是如父辈一样走上了各自的黑帮之路后,从联邦警署退役的卡普如是警告他们。老头说这句话的时候是把他、萨博和路飞三人都涵盖在内的。这就有点好笑了,对他和萨博说他还能理解,路飞做了什么呢?相比之下,路飞平日里在学校和街区里犯的那些事儿都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恶作剧……

路飞。他的弟弟,他的宝贝与天使,哪怕堕落进乱伦情潮也仍旧是一尘不染。他和自己不一样。来到美国之后,蒙奇家的两位长辈让孩子们频繁搬家、暗中管控着孩子的社交。这种表面上漫不经心但实际上反而有些刻意的保护方式把路飞从那些幽暗里隔绝了出去,也渐渐忘却了那个元旦之夜的恐怖。艾斯对此感到庆幸。代价终有一天会找上他,但路飞是不会被他身上的血腥味玷污一丝一毫的……他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重复了这早在心中刻了几千遍的誓言,艾斯盖章似的在路飞肩膀上烙下一吻,听到弟弟回归正常的轻呼,知道他已经缓过来了。好啦好啦,今夜那些沉重的心事想到这儿就可以了——欢爱还没结束呢!他的宝贝不需要知道那些血腥和晦暗,只要品尝情欲的快乐就够了。

他调整好心情,重新用平日玩味的声线伏到路飞耳畔低笑:“怎么这就高潮了?不等我?”说着他甚至没动腰,只是绷紧小腹,控制着那根硬邦邦的东西在路飞肚子里晃了几下。

“因为太爽了啊——嗯!”高中生只是坦率说出了真实感想,就被哥哥捏住乳尖拧动挑拨,一下子声音又酥了不少。他想也没想便扶住哥哥的手,努力朝后转头去亲艾斯的鼻尖,提出了真诚的建议——或者用艾斯的话说,是“引诱”:“那你再操得快一点,我们一起去嘛。”

艾斯顿时确定今晚自己等的就是这句话。他草草亲了亲路飞的耳背,拽住弟弟的胯骨飞速抽插起来。

浑圆饱胀的顶端戳刺在还敏感地收缩着的肠道上,把甬道抻直的同时冠沿和肉褶紧密咬合在一起。路飞的叫声再一次高亢,夹杂着不少“要顶穿了”“艾斯你好烫”“感觉要怀孕了”之类的荒唐怪话,还乱扭着腰迎接直刺穴心的硬物。

艾斯放开揉捏着他前胸的手。不知是这两天行动中唤起的残暴倾向尚未平息,还是单纯为了方便使力,他没多想便向上探去握上了路飞的脖颈。事发突然,路飞来不及挣脱,只感觉艾斯扼着自己咽喉的手指正在收紧,他艰难地抽了口气,脸庞因缺氧完全涨成枣色;但意想不到的是这窒息感反而让身后巨物进出的感觉越加鲜明,快感在他逐渐模糊的意识中胡乱轰炸。

“艾斯……艾、咳……咔……”路飞的喉咙中挤出一点细微的呼救,用手无力地抓挠着兄长青筋隆起的手臂。

听到这呼声,艾斯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在差点失手把最宝贝的弟弟掐死前赶紧松开了手。路飞立刻向前倒去,被艾斯的胳膊拦住。哥哥的手辗转着触上他的脸颊,带着歉疚和无限柔情轻轻抚摸着他的嘴唇和鼻尖,抚在眼角下的疤痕上。

我没事的。路飞想要告诉艾斯这点,所以他喘息着去亲吻艾斯的手,并伸出舌舔了舔他的掌心。艾斯的手似乎缩了一下,但很快又贴上他的脸,任由男孩湿润火热的舌尖在掌纹中留下一道道色情的水痕。

路飞从外面传来的摇滚乐中分辨出艾斯的吸气声,知道是把哥哥挑拨起来了,舔得愈发起劲。结果艾斯把手挪开,直接将中指和无名指塞进了他嘴里。

这两根手指在可能一个小时前才玩过他的后穴,指腹上还带着点过期黄油的古怪奶腥味儿。卫不卫生就姑且不论了,艾斯的手指在他嘴里探得太深,几乎压到舌根的位置,还在不停搅弄,就像刚刚开垦下身时一样。路飞一张嘴就有口水溢出来,他难受地呻吟着,好不容易才仰头摆脱了兄长恶劣的戏弄,扣上艾斯的手背。

他把脸埋在艾斯温热的手掌里,让自己发烫的脸颊紧紧贴上对方的掌心,享受着体内进出的硕大物体剐蹭过前列腺位置引起的剧烈快感。艾斯的东西……那粗硬茎体上的血管正突突跳动着输送血液,细微的脉搏被敏感的肠肉察觉,勾得他轻轻哼起,迷蒙地半睁着眼睛,侧过脸再次把嘴唇印在艾斯的掌纹。

就在这时,路飞忽然发现艾斯的手指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他眨眨眼努力定神一看,发现在这只左手的无名指根的位置有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新纹身。

“等等、停一下艾斯!”他连忙叫停。

“想都别想。”艾斯言行一致,说着又急又狠地重重撞了两下,引来弟弟的颤抖和惊呼:“不是,我——啊!啊轻一点、太舒服了会死的——”路飞紧抱着艾斯的胳膊才没有因腰软而倒下去,在艾斯的轻笑中忿忿地朝后瞪了一眼,“嗯……你停一会儿啦就一会儿!”

艾斯笑够了,把弟弟搂过来让他能靠上自己的胸膛,亲了亲他颈椎最后一节的突起,算是勉强同意稍稍休息一下。路飞这才重新抱起艾斯的左手认真辨别起来。小隔间的光线太过昏暗,他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那个纹身是什么图案。

准确说不是图案,而是“MONKEY D. LUFFY”这十二个拉丁字母。

它们线条细细的、小小的,准确无误排列成一圈,套在艾斯的无名指指根,像是一个不引人注目的戒指。

“Ti amo, tesoro mio.”

路飞还没来得及从惊讶中发出点什么声音作为表示,艾斯的话语就越过肩膀从耳后传来,连最后一个音节都尚未完全落下,他便再一次掐住路飞的腰,用力朝还紧含着自己的热情的窄穴发动入侵。

十七岁的男孩顿时发出动听的高鸣,修长的双腿猛然绷直,想要逃离却被抓住狠狠穿刺。他颠簸在情欲起伏的风暴潮中,意识逐渐混沌沉入浓郁的酒黑里,但就在此刻,一簇火光在庞大的欢愉的顶尖燃起,猛然照亮了过去一直无法窥透的黑夜。在这火光之中清晰起来的艾斯——那是他所知的艾斯、他所熟悉的艾斯——就是“波特卡斯·D·艾斯”本身。无论艾斯在黑暗中获得了什么全新的部分,他的本质、他的核心与真实都浓缩并闪耀在那簇明亮恒常的火焰里。

这团火早在很久以前就根植于路飞的心中、为他全部拥有,伴随着他们的生命燃烧着,绝不会失去。自己其实一直都知道这点并坚信不疑的呀!那么他为何还会对此感到不自信、以至于变得小气吧啦的都不像自己了?

自己这是……是在对艾斯撒娇吗?

“呜……”

意识到这点,路飞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软乎乎的哼哼,殊不知这只是让他显得更娇气了一点。艾斯被他勾得失去了最后一分自制力,一边操干着宝贝弟弟一边把他所知的所有母语和外语的下流话都说了个遍。词汇量着实惊人。

他仿佛真要撕碎路飞一样狂野地反复挺进肉穴深处,身体撞击和抽插的水声难分彼此。软烂的穴道现在完全放松敞开了,任由巨物凶狠地鞭笞出逐级递升的热度,又靠自然的紧致和弹性吮着硕大的顶冠。

而这淫靡甬道的主人,他的弟弟,他固执地认为一尘不染的天使,此刻全身心沉溺于爱欲的泥沼中。路飞配合着哥哥进攻的节奏朝后坐去,上半身则随他仰头的动作连带着后倾,从侧面看便可见在柔韧腰肢的部分弯出一道浪荡的拱弧。这具年轻躁动的身体里潜藏着无底洞般的极致淫欲,沉眠了六个月,在今夜被其最初的开发者完全唤醒。他爽得泪流满面,在向后蹭的同时搭上哥哥的手:“艾斯、摸摸我前面,求你……”

“嗯?不想被我操射出来吗?”艾斯的声音也带上了喘息,夹在湿热的吐气中喷到男孩牙色的皮肤上,他提出了一个恶劣的单选题,“要摸出来还是像刚才一样操出来?”

都想要,他都想要,艾斯的一切、他的哥哥给予他的所有,他全都爱惨了他全部全部都想要。

他带着哭腔哼叫起来:“艾斯!都给我嘛!”

艾斯大笑着咬住嘴边那圆润的耳垂,放开钳制着路飞双臂的手,转而绕到前面握住着小爱哭鬼涨硬的东西,一边上下捋动一边摆腰抽插。

“嗯、啊艾斯,轻一点!”路飞感觉这次艾斯手上的力道明显加重了,握得他有点痛,但现在一切刺激都会转化为惊惧的欢愉感,他赶忙告饶,“别——啊、这样很快就会——啊!快射了、啊!”

“不会的宝贝儿,说好了要一起去的。”艾斯的犬齿磨在他的耳廓上,留下一个小小的坑洼。他恶意用大拇指堵住了弟弟的铃口,剩下的四指和手掌却继续娴熟地把玩着茎体的部分,心满意足地听到路飞那宛如抽泣的缠绵的呻吟。

与此同时,他也认真开始了最后的冲刺,大幅的抽送将穴道里因持续的性爱而几乎麻痹的兴奋点依次重新唤起。年轻男孩儿的嗓子已经快哑了,但仍用动情的高叫宣示那完全掌控了他心智的灭顶快感。那声音与墙外一阵法语的女声(嗯?那个女主唱不是倒了吗?)的急速宣述调纠缠混合,而歌声忽然飘高变得舒缓空灵,在这仿佛祷圣的迷醉吟唱和作为副调的沙哑尖啸中,路飞却只能听到艾斯急促的喘息和使力时的低哼声。男孩的身躯好似浸入了闪电,被兄长紧抱并不断痉挛着,即将攀上巅峰。

“艾斯……艾斯、艾斯!我、啊——啊!”他的指甲抠进艾斯的小臂里,在临近崩溃的边缘发出最后的求告,“Fratello——!”

无数斑斓色彩随着这个单词一道爆炸在大脑里。那声呼唤落入耳朵的瞬间艾斯用双臂把路飞死死绞锁在怀中,张口用力咬住弟弟的斜方肌,在男孩持续悦耳的尖叫以及甜蜜涣散的血腥味之中猛地射了出来。

他们的感官像是被高潮短暂封锁在一片无人区之中,在这里只剩下了心跳声和呼吸声,两者如同温柔的水流缓缓交汇并没过了沉重的身躯。过了大约一分钟他们才逐渐从性事的余韵中平息下来。路飞仍维持着仰头的姿势倒在艾斯的身上,他的小腹和大腿被刚刚自己射出的最后一点稀薄的液体弄得湿哒哒的,模模糊糊中感到艾斯正缓慢舔舐方才在他肩上咬出的伤口。没什么痛感,倒是有点轻飘飘的痒。

“好啦……”路飞侧过头去寻觅艾斯的嘴唇,于是他们重新闭上眼深深接吻。两人同样漆黑的头发因汗水糊在一起难辨彼此。

艾斯松开圈在路飞腰上的手臂,在吻结束时扶着路飞起身,把性器从他体内抽出来。男孩的身体显然是被刚刚的剧烈运动弄得缓不过劲,在站起来时双腿微微打颤,从红肿莹润的穴口漏下一线银丝挂在大腿上。艾斯伸手抹去了流出的体液,蓄意凑过去亲了一下路飞因两人身体撞击而泛红的屁股,在弟弟埋怨地哼起来的时候又把人重新捞回来,让他蜷起来坐在自己腿上。

刚刚他们流了太多的汗,胸前后背相贴的地方被汗水和高热泡透了,一旦分开就不由自主感觉寒冷。路飞缩回尚且温暖的怀抱里,习惯性地捞起艾斯的胳膊放到自己腰间,确定艾斯把自己抱好了才彻底放松下来。

方才在最后他是不是喊了艾斯一声哥哥来着?路飞忽然想起这件事,下意识把脸又往艾斯的胸肌间挤了挤,感受到对方低笑时胸膛的隆隆震动。

他们就这么安静地又抱了好一会儿。期间路飞伸长胳膊够来艾斯的伯莱塔仔细把玩着:伯莱塔,他和艾斯一样喜欢这家老牌公司的枪,它那三根箭矢的标志看起来很……很团结。而艾斯本想拿自己的手机,但他发现它和自己的裤子一道被蹬去了角落,故而作罢并转头端详起这个小隔间,还有在之前被他们激烈的动作到地上的香料瓶残骸。

“你的同学要是知道了我们在这儿做这档事肯定会很生气的吧。”艾斯心中产生了一丝约等于零的恶作剧后的歉疚,毫无悔过之意地开口调侃。

“嗯……说不定不会?这儿还不算厨房,山治应该不会特别生气。”路飞从难得的羞涩中缓过劲,恢复了往日的没心没肺。他抬起头搁在艾斯的肩膀上,想了想后得出了这个结论,还挺有把握地冲哥哥露齿一笑。

艾斯怀疑地挑起眉,把他的脸掰过来又亲了亲他。墙板后面金属乐的强烈弦音仍一波接一波地传来,夹杂着被酒精催向狂迷的人们的尖叫,仿佛都陷在另一种永无止境的高潮。感觉两人都休息得差不多了,艾斯轻轻拍了拍路飞的腰窝,故意用一种暧昧的方式询问:“夹得住吗?”

男孩会错了哥哥的意思,有些不服气地支起身子,挑衅似地回答:“还能夹更多呢。”

“是——吗?”艾斯得逞地挑眉,凑过去往他脸上嘬了一口,“那回家继续喽?”

“当然!”

于是他们嘻嘻哈哈地站起来,翻出纸巾草草擦拭后飞快套好衣服,把弄脏的纸巾和其他零碎物品统统丢进包里,拎着包快速地逃出了酒吧的后门。

路飞的确是放了狠话,不过艾斯也没打算让他真的夹着一屁股黏糊糊的东西走路回去。他之前没有和其他几位队长坐帮会的车,而是特意骑了自己的哈雷过来,本打算看时候差不多偷偷溜去找宝贝弟弟的。现在他对自己的选择非常庆幸。

“头盔戴好了吧。”感觉到路飞的双臂紧紧环抱到自己腰间,艾斯稍稍向后回头,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打火发动。

凌晨两点的城镇几近全部沉没在睡梦里,他们开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将街角阴暗处虎视眈眈的危险分子远远甩在身后。路灯从他们身边一盏盏闪过,唯有头顶漆黑天穹中的几颗星星好像永远悬停在那儿。路飞趴在艾斯背上,感受着他的体温不断传到自己的胸口。

就像许许多多个昨日,还是个小孩的艾斯背着同样是个小孩的自己走过密涅瓦广场前的长街,在似乎永无消涨的落日黄昏的注视下,穿过万神殿投下的阴影一路走回家时那样。

他感觉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对艾斯说:“艾斯,我想回家了。”

“马上就到家了。”摩托车发动机的轰鸣交织着风声在耳边呼啸,艾斯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什么,抓住关键词随口哄了一句。

“不是那个……我是说……Voglio andare a casa.”

突然传进耳中的母语让艾斯愣了一下。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路飞都快睡着了,他才同样用意大利语回答:“Torniamoci a Roma quest inverno.”

他的声音罕见地温柔,像是在安抚弟弟一样。

路飞“嗯”了一声,把抱着艾斯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

<<

当年的圣诞节那天,波特卡斯·D·艾斯和蒙奇·D·路飞登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航班。萨博被路飞的父亲留在纽约办事没法同行,于是早早寄了张明信片到洛杉矶,拜托他们俩带去故乡,就当是代自己去了。

他们原本订的是12月24日上午去罗马的机票,但加利福尼亚的这个冬天比往常要冷一些,计程车刚到机场就开始下雪。不过好在对流天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飞机在延误了十六个小时后最终在凌晨三点从洛杉矶起飞,一路升至四万英尺的高空,乘着微风在对流层顶端平稳滑行。现在整个客舱的过道灯都熄灭了,大部分乘客陷入安睡,或轻或重的鼾声此起彼伏,只有一位坐在后排的老人开着阅读灯翻动一本书页微微蜷曲的《古典悲剧:希腊与罗马》,昏黄的灯光与应急灯的细微亮点一同照在现代英语书写的索福克勒斯的名讳,并最后落到“那同一个风暴依然在她心里呼啸”的诗行之上*。从舷窗往下看去,太平洋浸透夜晚的深黑色,长滩海港的灯火越来越远,而海面上则涌现出另一种黯淡不知名的星星点点的光亮。浅薄的云层软乎乎地缠绕在机翼上,拉扯出的云丝连绵缱绻,与海上的微光相互照看。

艾斯和路飞坐在靠窗的位置,围着同一条厚实的纯羊毛围巾,头抵着头沉沉睡着。他们都各自做着梦。兄长梦见了一些变幻莫测的场景,似乎是在万物尚未成型的时刻,天地间光影模糊地摇晃着,宇宙闪烁着斑斓的琼彩。在混沌之中,名为厄洛斯的神明用祂的脚尖轻轻点上七丘的土地,成为了大地第一个也是永恒的生灵;而转眼间祂的身影消失在仲夏正午的月桂树荫之间,古老的宫殿花园中央,身披贵紫与猩红长袍的帝王与他的执政官紧密依偎着,斜卧在达芙妮的枝叶下小憩。

他的弟弟呢,则在梦中坠入一片更为明亮开阔的世界,那个世界仿佛只有蓝天碧海,万里阳光慷慨地倾泻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庞大的海中巨兽长得千奇百怪、滑稽可笑,从海浪中一一翻腾而出,绚烂鳞片照亮了浪潮的拱廊。一艘多桅帆船乘浪横冲出去,甲板上的人们身披快乐罗杰旗,手握美酒满溢的木制酒杯,为无限的自由和畅意纵情高歌。

不知是谁的手指先动弹了一下。他们一直保持着十指相扣的姿势,因此很快就被这小小的动作弄醒了。艾斯抬起头,嗅着因回流在羊毛围巾的褶皱里无法散去而累积的湿热水汽,喉结滑动了一下,伸手摘去路飞的眼罩。他们的目光在黑暗中相接。然后,他们茫然地、平静地、近乎本能地接吻。直到呼吸的节奏抚平了彼此因惊醒而加快的心跳,他们才一言不发重新靠回原来的位置,再一次陷入睡眠。

这一次,他们做了同一个梦。梦里没有什么宏大绚丽的场景,只有歌声正在晦暗中流淌。

在歌声中,罗马——他们遥远的故乡,似乎隐藏在一片渺茫的晨雾里。不存在的地平线上升出朝阳灿烂的金光,仿佛失落的旧日在此刻全部回来了,一切都笼罩在永恒的光中熠熠生辉。

上帝的归上帝,有个声音轻笑着在歌声深处说。恺撒的归恺撒。

爱归于爱。

荣耀归于罗马。

END

*文中提到的歌曲,依次是STARSET的《ICARUS》,Nightwish的老歌《Wish I Had An Angel》和Karin Clercq的《Antigone》。有兴趣的话可以去听听,在网易云都有。

*元旦灶火:据称是意大利新年习俗,即在新年第一天点燃持续一天不熄灭的灶火,以求太阳庇佑全年,此种说法据传为古罗马流传下来。实际上古罗马确有在新年第一天(其时为3月1日)点火的习俗,但并非祭祀太阳而是祭祀灶火女神维斯塔Vesta,后者在罗马有公共炉灶作为殿堂,平日由六位女祭司负责保持炉火恒燃,若炉火熄灭便为不祥。此圣火只在新年当天熄灭重燃,以作为更新。此处取折中含义。

*多姆·埃乌罗娜孤儿院:指Dom Ewrona,罗马市的一间孤儿院(但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景点式的孤儿院遗址还是实际运营的福利机构),靠近天坛圣母堂,离万神殿仅800米。此处权做至今仍开放的机构处理。

*мая милая:俄语,“我的宝贝”“小甜心”之意。

*贾努斯:Janus,具有两张脸的一位重要的古罗马神祇,主司开始与结束、变化与过渡、二元性、时间和通道,是一月(一年结束与开始)的守护神。一月份January(拉丁文Januarius)即由其名字而来。与其他神祇一同被提起时,贾努斯(而非朱庇特)往往被奉为“众神之父”。

*公元前64年:指前64年7月18日罗马大火事件。民间认为此火灾为当时的帝国皇帝尼禄·克劳狄乌斯所制造。

*文中D兄弟说的、我没用中文写出来的都是意大利语,很简单的句子,为了保持一点它们在文中出现时的特殊作用以及一点神秘感和趣味性我不会直说是什么意思,请自己试着去找翻译软件吧!

*《古典悲剧:希腊与罗马》:指《Classical Tragedy - Greek and Roman: Eight Plays in Authoritative Modern Translations》一书,本书出版于2000年4月1日,包含索福克勒斯之《俄狄浦斯王》《安提戈涅》,埃斯库罗索《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奥瑞斯提亚》,欧里庇得斯《酒神的伴侣》《美狄亚》,以及塞涅卡的《俄狄浦斯》与《美狄亚》。“那同一个风暴依然在她心里呼啸”是罗念生译《安提戈涅》第九节中,安提戈涅被克瑞翁的手下押入监牢之前最后一次表达绝不后悔收殓兄长的尸首(“即使在神们看来,这死罪是应得的,我也要死后才认罪”)后,王宫歌队长为她的命运发出的慨叹。

小说相关章节:

搜索
网站分类
标签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