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SS！眼皮 = 憧憬／五悠

虎杖悠仁的世界特別難懂。

他很少藏甚麼，笑得那麼寛懷，說話放得那麼開，好像整個人明晃晃擺在面前，看得到觸手可及。但當你真的伸手去撈，卻是鏡花水月，才發現那不過是綺麗世界的倒映。探頭細看，看得到他眼裡的你，但你看不到他。

——也許是因為，他本人也沒有特別思考虎杖悠仁是一個怎樣的人，反過來令他人更難明白。

刻意關燈、陰暗的地下室裡，只有電視放射的光芒，照亮梳化上兩個人的臉。舊型號跟機音響不是特別好——真該把家裡那個塵封喇叭拿過來的——女人的尖叫像舊時被大氣電波模糊的收音機一樣，高音處電音茲茲地震，在封閉的空間中特別刺耳。

拍攝本就粗糙的B片，搭上女主角浮誇的演技實在是場災難。全片最有趣也最有名的部分已經過去，只差結局完場，腳趾頭都猜得到的劇情，讓五条百無聊賴地看向身邊的人。

悠仁看電影時，總是比電影本身更好看。

他看得很專注，把八助牢牢攬在懷內，彎腰俯身像要被熒幕吸進去。電視光譜一線線在他臉上變幻像透入海底的光，照亮一雙琥珀般的眼睛，封印著自他出生十五年以來的世界。深棕色的瞳仁嵌在其中，在流光下似脫繭蛾隨時重新振翅。

電影的橋段在虹膜中沉澱，落入了那個五条所憧憬的世界——那裡是大海，不斷汲收傾倒進去的萬物，塑形海底絢爛又龐大的王國，有一套與眾不同獨特的生態系統。

五条也只是在天氣夠好、退潮時曾經勉強一瞥。單那一眼，已然眼前一亮。容易共情的少年，會把別人的感情——虛構的真實的，全部消化成軟肉裡的珍珠。像現在，戲劇杜撰的悲哀，在他眼裡發酵、醞釀，匯聚眼底一晃，在流光中閃爍跌落臉頰。

人魚的眼淚何以傾城，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那裡掉落的，是他所無法企及的美好世界一部分。

像被蠱惑一樣，本就側坐光明正大地盯著人看的五条俯身——在悠仁來得及反應之前，伸出舌尖盛接住正要滑落到下巴的淚珠。

「先、先生？！」

悠仁吃驚地後退，但狹窄的梳化避無可避，前面還有五条迫近，抬手左右攫獲他兩側下顎骨把他定在原地——他還沒有忘記要如囑咐般牢牢抓住睡著的玩偶。惟五条不容任何人在他面前逃避。

「等、」

濕潤的舌頭沿著淚痕重重舔到悠仁卧蠶，厚厚的舌苔搜刮上面的皮脂和水分——體液，像下一秒就會張嘴噬咬。畢竟美好的東西，誰不想一口吞下肚？

金黃色的、有蜜在流竄的世界，當下——

「鹹的。」他說，像評論下午茶好不好吃一樣自然。

「這、當然，是鹹、」

「噓。」

五条截斷了悠仁結結巴巴的回應，順勢把他拉下，在吃驚而本能閉上的眼簾上烙下一吻。既似輕輕敲門探索，又沉重如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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