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話器掛斷，那人露出十足欣慰的笑容，盡管事情似乎有意料外的變數，但是沒有脫離自己掌心。想到這裡，欽盧愛不忍嗤笑，這一切歸功於他的「先見之明」，從替身的產生方式、理論化、反覆進行手術創造最合適的「替身使者」，並將他們化為己用。至今，雖然遇上一些阻礙導致他們暫時無法繼續生產替身使者，但光是目前已成功的案例組成的地下集團，一共有數十位替身使者替自己…不，應該說為「這個國家」效命，其中包含黑道、間諜、軍人等。

「看來離目標也不遠了…」欽盧愛如是說著

木門響起聲音，門軸和門把緊接著發出噪音，弗夜拿著板子，上方夾著這天的研究發現，似乎是找到了推進研究的關鍵點。

「欽盧愛醫師，我是來向你報告這周的研究進度的，可以請您幫我看一下嗎？」

「喔呀？那還真是喜訊，正好我這也有些話要跟你說，你先坐下吧？」

欽盧愛今天的脾氣似乎比平時溫和一些，弗夜說不上那種感覺，但那確實令他驚訝地呆滯。不過一會變立刻回神，也許是因為過去因為一瞬間的放空，被欽盧愛打了後腦勺，使得他有些戒備。

「不用那麼緊繃啦！」欽盧愛撒了些茶葉，走到一旁拿起熱水壺到入茶杯。

「請用，這個是…那個…我也忘了是哪裡進口的茶葉」他把茶杯放在弗夜面前示意

「謝謝」弗夜客套的回應

「我問你，弗夜，你認為替身基於替身使者是個怎樣的存在？」

「這個嘛，過去的論述認為替身是在強大的精神力導致替身顯現。不過從醫學角度來看，可能性有兩種，一種是來自於外界物質刺激，例如由隕石製成的箭矢，另一種則是人類在精神面臨壓迫或極限時，偶然產生的激素刺激大腦發生變化…」

「不，我不是在問你研究成果，弗夜醫師」欽盧愛點示，讓空間頓時安靜下來。隨即繼續延伸「根據我的觀察，這些人獲得替身後都會湧出一個『堅定的意志』，無論是對習慣的堅定、對生存的堅定、或是對於道德的堅定，即使不用手術他們也很容易在危機時刻覺醒替身。剛剛電話其實有打來通知我，那兩個人活了下來，而且現在可能兩個人都覺醒了替身，並且又多出了兩個人。」

「欸？那不是很不妙嗎？」

「你說的沒錯，不過你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互相吸引』這個規則」

「甚麼意思？」弗夜對這種哲學命題聽得是滿頭霧水

「替身這種東西因應『強大的精神力』產生，除了考驗替身使者的資質，替身也更容易讓兩個不認識的替身使者相遇。這就像是無形中的某種感應，讓替身使者互相交流，可能是透過基因裡的『某種訊號』產生相互吸引的結果。只是我不不相信這樣的說法，儘管看上去科學，卻毫無合理性」

「確實，至今為止這個理論沒被得到證實」弗夜嘗試理解欽盧愛的言辭，若有所思地回答。

欽盧愛拿起裝滿熱水的茶杯，小酌一口，讓茶香隨著熱氣滲透口鼻，繼續說著令人摸不著頭緒的解釋。

「我是這樣想的，一個人在覺醒替身的過程，會先進行『意志力』的篩選，所以替身使者的具備強大的意志、能力與行動力。這樣的人，普通人自然無法成為對手，只有替身使者才能阻礙替身使者，造成替身使者必然相遇的結果」

「醫師的理解能力我深感佩服，我想不到任何可以反駁的理論」

盡管那是理所當然的道理，卻有股令人折服的威嚴，彷彿這個道理並非印存在而偉大，而是被眼前這名男子詳述後產生不容質疑的信服力。

「我們事先在國內與斯卡布置替身使者是正確的，一方面建立地下情報網掌握各國消息，也能適當指示那些人排除敵對的替身使者。直到沒有可以阻礙計畫的人存在，我們才能高枕無憂，還記得我們的計畫吧？弗夜。」

欽盧愛又一次重申目的，似乎一個完美的藍圖已經客在他的大腦裡，即便如此他還是很謹慎地向弗夜確認，確保現況還在自己的計劃預定中。

「當然，我們的目標是『全民替身使者』」

「不對，不只如此，我們要確立一個可以由我們『掌控』的技術。如果只是像什埃克量產替身使者卻無法解決不平等的問題，那我們的研究毫無價值可言。必須是只有我們才能辦到的技術，並且這個技術能夠促進平等，為人們帶來幸福，這才是我們的終極目標」

「我想起來了，醫師」

「所以你的研究進展到哪了？弗夜。」欽盧愛又喝口茶，一直說話令他喉嚨有些燥癢，又將問題丟給弗夜

「目前已經找到可行得方法生產替身使者了，以疫苗代替手術，透過注射因子讓身體對其做出反應，以此刺激大腦產生變化適應。這個疫苗跟箭矢比起來成功度更高，以現有數據來看被箭矢射中存活下來的機率只有四成，但疫苗的成功率預估可達75%，只要能量產疫苗，量產替身使者也不問題。目前唯一擔心的部分是關於替身顯現的部分，因為接受的刺激強度低於箭矢，實際上存活下來的人未必可以立刻覺醒替身，也會因為這些人是在的低門檻下成為替身使者，覺醒自己控制不了的替身。雖然增加劑量會有改善，但獲得的成效不敷成本，目前的劑量已經最佳解了。」

弗夜拿起報告書向欽盧愛回報這幾天日夜不分的實驗結果，這些資料整理完畢僅僅花了四天左右，令人懷疑其中可信度。然而欽盧愛卻沒表示任何質疑，他之所以看中弗夜，正是因為他可以為了實驗可以沒日沒夜待在實驗室的精神力，還幫他做了替身手術。似乎欽盧愛早已料到這樣的情況，對此沒有太多驚訝，以滿足的笑容作為替代。

「嗯，跟我預料中的結果相去不遠，這種方式只能確保量卻不能保證品質，憑這樣的結果妄想掌控一切，實在太難了」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也有思考備案，可以人為操作替身能力的結果」

「喔齁！」欽盧愛對這個突然的消息，將原本散漫的注意力聚焦於弗夜「終於來到這步了，原本只能依賴被救下的替身使者聽令行事，那種滿滿的不安心感終於要沒有了嗎？過去太過依靠戴普的手術來生產替身使者，用恩情勒索對方，就連這次也不意外。依靠用感情聯繫的替身集團果然還是太不靠譜了，雖然很慶幸因為『吸引』將那兩人釣入陷阱，但結果得看他們的戰鬥判斷力…」

欽盧愛想著今天從馬戲團那裏接到的電話，對於目標自動上門這件事固然值得高興。但通話中吉羅的語氣，明白他沒有做好動手的打算，而是交給團內的其他替身使者，也低估對方的能力，實際上四個人可能都是替身使者，他卻只說「會解決掉那兩個人」、「替身使者充足」。

但就據欽盧愛所知，馬戲團內部只有六位替身使者。

「你說吧，弗夜。我們當前非常需要這樣的技術，如果真能如你所說的，可以利用人為方式創造合適的替身使者，我就算丟了這條命也要執行這個實驗。」

弗夜第一次聽見欽盧愛如此上心的發言，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

「就叫他『胚胎改良計畫』吧？」

…

今天的晚餐充滿一種微妙的氛圍，若要形容，那就像婚宴裡為了應付桌數不足，把雙方的親友團與親戚硬湊一桌是相同的概念。坐在這裡的每個人都不了解彼此，除了彗星和彼方不可動搖的羈絆，都只能算陌生人。

彗星沒有傑克那麼厲害的觀察與圓場能力，只能應和波爾卡的問題來維持對話

其他人當然也有應和，也沒有積極回應。波爾卡早就知道這兩個人是中途加入的，從團長口中得知，彗星與彼方是「通緝犯」。貌似因為還公開，波爾卡被拜託特別注意，雖然不知道這兩人犯了甚麼罪，但要是會牽連馬戲團，自己就必須警戒

作為同行的另外兩人，雖然尚且不知原因，想必也有共同目的吧。

波爾卡像是平常一樣，用對待入場客人的笑容面對它們，並不會因為他們的身分而擺出難看的態度。這是多年從事表演業學到的技巧──「撲克臉」

「浴盆還蠻大的，你們三個要不要一起洗？」

「欸？」

波爾卡忽然想起，問著眼前的女性們──你說這是有甚麼特殊目的嗎？不是，他只是單純地提議，跟任何人的非分之想沒關係。

「一起…這個嘛…」彗星眼神有些不確定的看著露西亞，想從對方口中確認

「露西亞都可以喔？」

彼方看著彗星，擺出意味深長的微笑，像是看破心思。彗星咳了一聲，掩飾那十分明顯的意圖。

「呃…不，我想還是…」

說到一半，彼方在桌子下方「握緊」彗星的手。

「…那就三個人一起吧？」

…

從距離幾公尺外的地方聽見嘻笑的聲音，吾明不為所動的整理時隔多年未使用的臥室，打理房內的灰塵確保沒有任何一點不舒適感。

不過床只有一張，剩下三人得打地鋪。因此地板一定要沒有任何毛髮，避免留下任何讓人過敏的因子，很久之前某位女僕是這樣教他的。

「很認真呢？而且也掃得太乾淨了吧？」

波爾卡看著吾明忙碌的模樣，仔細觀察他的動作輕巧且熟練，沒有一下子的功夫房間便煥然一新。

「那是因為你平時太不上心的結果喔？」

「畢竟很少在用，只有偶爾整理一下。」

「只有偶爾？」吾明下意識的毒舌，冷靜思考後發現也許是自己太過苛求了。

「沒事，這只是我個人的小小習慣罷了」

「真不錯呢。」波爾卡讚嘆「是甚麼原因讓你這麼做嗎？」

「這個嘛…也許是珍惜吧？因為我明白有些東西德來不易，所以會努力的維護它們。」

──同時，也是因為不想失去。

「這樣啊，你說的對吧？」剛剛吾明內心瞬間的想法，被波爾卡給讀懂，對於同樣經歷過「失去」的人，他完全感同身受。

「不過也有那種因為失去一切而去從別人身邊搶奪的人呢？」

波爾卡反向質問，想更深入探明吾明的想法。

「這樣啊…那種人」吾明欲言又止，想了很久才往下說「我也不清楚呢…因為我沒當過那種人，而且實際狀況說不定複雜得超乎想像」

波爾卡似乎聽出甚麼弦外之音，卻不想多說，原因是從剛剛的對話中露出的是「脆弱」，這是他的替身【虛偽面具】的能力──反映他人的靈魂狀態

「是說，你怎麼會跟三個女孩同行呢？」波爾卡用說悄悄話的氣音，用惡整的方式試著套出吾明更真實的反應。

「其實就只是湊巧罷了。」吾明有稍作思考，覺得果然沒有甚麼好修飾的「我們就是在旅程中遇到了，可能是一種緣份吧？」

如果是一般人肯定覺得這是拙劣的謊言，但有替身輔助的波爾卡很明白，那是毫無修飾的真話。但這只限於「被說出來」的部分。

「我說你…對她們怎麼想的？」波爾卡繼續嘗試戲弄他「像是那位綠色頭髮的…叫做露西亞來著？」

吾明聽見那個名字，戒心倍升。並不是因為之前島上發生的事，讓他心有餘悸。

首先，露西亞的真實身分敏感，至少現在還不是向人吐露的時機點；再者，露西亞是在聽從奧莉維亞建議後被自己帶來，也許他是知道甚麼故意這樣問？

不對，他怎麼可能知道？也許是自己平時太過堤防別人，才會這麼慌張，只要自然的隱瞞就好。

「她嗎？還挺單純的人，不過沒什麼特別的想法，畢竟才剛認識幾天。」

「原來只認識幾天？我還以為更久」

只有一瞬間，吾明極為緊張的情緒被波爾卡捉個正著，這可是他一直在等的時機。

果然還是藏著甚麼不能說的事，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吧？雖然就是極短的瞬間，但作為波爾卡接下來的行動依據，已經夠了。

此時，女孩們的聲音變得更接近，想必是已經洗好澡了。

「清潔也進行得差不多了，剩下拜託波爾卡先生了，容我先去沖澡」

「沒事，你去吧」

男子走向門外，取而代之的是三位女孩。還是那個標準的笑容，卻心懷二意。

「我去幫妳們拿床墊跟地毯，你們今天就在這睡吧！」

波爾卡走到儲藏室，與綠色髮的矮小少女擦肩而過，彼方像是感受到甚麼別過頭，卻甚麼也沒發生。

「怎麼了嗎？彼方？」彗星對彼方的動作有些疑惑

彼方卻搖搖頭表示甚麼也沒發生，實際上她剛剛感覺到「某個替身」正在附近。只是在她回頭的瞬間，那種感覺又不見了…

…

清晨，所有人仍然在睡夢之中。隨即，腳步聲與拉門聲冷不伶仃地響起，很自然地走進浴室洗漱，接著寫了個字條，表示自己先提早出門，還不忘隨手砸顆雞蛋卻直接生吞。

那位女孩步行像個人偶，眼神望過去只有深邃的空洞。也許是太過疲憊，髮髻也忘了紮，綠髮凌亂有一致的落至鎖骨。

那位女孩是潤羽露西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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