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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Seth】FAITH

[db:作者] 2025-08-01 21:24 5hhhhh 3250 ℃

1

荷魯斯感覺自己窮極一生是為了找到某種東西。

他無法解釋那個東西究竟是什麼,或許是一件物品、或許是一個改變他一生的決定,又或者是一個人。

他從小第六感極強,只不過他不擅長、也無法向他人解釋自己行為的動機,很多時候他只是認為必須要這麼做。沒有人唆使,也沒有人脅迫他,要說是從小在街頭培養出能夠體察細微變化的直覺也行,但他覺得這種能力更接近於與生俱來,讓他可以以最短最速的途徑搶得先機。

他順從自己的直覺報考離家遙遠的大學,在邊郊地段租了一個公寓,過著一段兼職與學業交錯的平穩生活,直到那天他結束打工,正要回去自己的公寓時,巷子裡一聲巨響打斷了他。

有什麼物體砸落在鐵製的垃圾箱上。這一代的治安很差,這樣的事情其實並不稀奇,最好的做法就是避開爭端省得引火上身。

但荷魯斯隱約感覺到,就在那個無人的巷道中,有著能改變他一生的某個事物。

他從書包裡拿出防身的手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在黑暗中,他銳利地捕捉到一絲微弱的喘息從鐵箱中傳來,荷魯斯緩慢地壓開保險,槍口謹惕地對著鐵箱中的生物。

垃圾堆上躺著一個傷重昏迷的人。

意識不清、身形削瘦單薄,全身上下只套著一件寬大的黑色風衣。一頭赤色的長髮蓋住了他的臉,暴力的色彩在他身上落下點點蹤跡,高處墜落令他的腳踝不正常地腫大。

荷魯斯直覺他不應該報警。

他警惕地環視周圍,確定附近沒有別人,才小心翼翼地接近對方。一手握著槍桿,一手向那人的口鼻探去,高燒的熱氣拂過他的指尖,傷痛的低吟斷斷續續地傳來。

當務之急是把人送去醫院。

荷魯斯拉起對方綿軟無力的胳膊,小心地攙扶著他。赤紅的長髮在陰暗的夜巷中格外顯眼,顫抖的睫羽像迷霧中撲翅的蝴蝶,傷重使得他即便被陌生人搬動身體也無力回應。

荷魯斯將對方放到自己的哈雷上,失去意識的軀體向前傾倒,險些就要撞上車頭。他趕忙扶住對方的肩膀,順勢瞥見了掩蓋在赤髮下的傷跡。

白皙的後頸上佈著掐痕、粗繩或皮革磨破的血跡,甚至還有啃咬留下的咬傷,一路延伸至漆黑的衣料之下。

他思索了一下,打開手機發了一則簡訊,隨後發動機車,開離去往醫院的幹道,沿著人煙稀少的公路一路騎到一處偏僻的汽車旅館。

2

年久失修的招牌閃著刺眼的霓虹燈,低矮的建築除了二樓零零星星地幾戶窗亮著之外一片漆黑。

荷魯斯跟前台拿了鑰匙,回到車旁扶起陷入昏迷的陌生人,他看著對方腫脹的腳踝,便一手卡著他的膝窩,一手扶著他發燙的背脊將他橫抱起來。

喝得爛醉的醉漢靠在樓梯口,意識不清地看著荷魯斯抱著人上樓,比劃著難堪的手勢朝他下流的叫喊,「嘿!路邊撿的婊子不該跟你兄弟分享一下嗎?」

荷魯斯對旁人的冒犯不為所動,抱著人走向走廊盡頭的客房。房間地毯散發著濃厚的化工清潔劑味道,赤色的床單洗到褪色,變得像是生鏽的鐵板,床頭櫃缺了把手,剩下一個發白的痕跡跟中心的鎖孔。

荷魯斯將對方安置好後,又騎車去了一趟加油站,買了些必需品跟一套簡單的衣物,便回去房間確認他的狀況。

他傷得不輕,渾身冒著冷汗陷入昏迷。荷魯斯小心翼翼地解開對方的衣扣確認傷勢,他已經大致有了預想,入眼所及還是令他下意識地愣了一下。蒼白的軀幹交疊著狹長的、深邃的傷疤,甚至有些還在冒著血水,每一道猙獰的創傷都證實了荷魯斯的猜測。

他拿了乾淨的毛巾沾了點水,替對方清理傷口,冰涼的濕毛巾令他緊蹙的眉頭稍稍放緩,但仍不見轉醒。

處理得差不多,旅館的房門也正巧被敲響。

「嘿,你又攤上了什麼事?上來就沒頭沒尾的發了位置,電話也不接……」

「進來再說。」

荷魯斯打斷了阿努比斯讓他進屋,而他的疑惑在瞧見床上傷重的人便得到解答。

「怎麼樣?」

阿努比斯迅速地翻開隨身的手提包取了一些用具,戴上膠質手套,小心翼翼地確認傷勢,「刀傷、瘀傷、燙傷……還有一些像是獸類的咬傷,高燒應該是傷口發炎引起的,脖子跟手腕上都有綑綁的傷痕。」

阿努比斯一邊檢查傷勢,一邊替傷口做些緊急處理,「長期遭到施虐,可能還有幾根骨頭斷了。你在哪邊發現他的?」

「九區。」

「那邊處在幫派勢力的交界,治安一直都很差,你如果要插手的話……」

阿努比斯為眼前所見而失語。

性歡、性樂、性狂在他的下身留下怵目驚心的傷痕,血絲與精斑在大腿上蜿蜒,神秘的象形文字以古老而殘暴的手段烙印在他的下腹。

他的職業讓他見慣各種各樣致命甚至腐敗潰爛的傷口,卻不曾像這般寒心。

但更令他感到恐懼的是他認得那串符號所代表的是什麼。

「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阿努比斯焦躁地收拾工具,「你不該帶他過來。」

「發生了什麼?」

「這不是你我可以處理的,現在抽身還來得及。」

荷魯斯抓住阿努比斯的肩膀制止他,「這裡不安全的話,我們可以先帶他去我那裡。」

「這不是躲去哪裡的問題!問題是他是……」

身後的哐啷聲打斷了兩人的爭吵,原本躺在床上的男人不知何時站起身來,手上還拿著阿努比斯來不及收起的解剖刀。阿努比斯愕然,他的傷勢連清醒都十分困難,遑論站立。

他不可遏止地顫抖著,手中的薄刃卻堅定地透著殺意,荷魯斯與阿努比斯交換一個眼神,不著痕跡地試著接近他。

變故發生在眨眼之間。

他原先指向兩人的小刀轉向自己,毫不猶豫地劃開自己的脖頸,熱血迅速地染遍他半個身子。他咬緊牙根,兩根手指探入裂口撥弄、摳挖著,在荷魯斯驚懼的目光下縱身癱倒在血泊之中。

阿努比斯率先反應過來,跪倒在他的身旁兩手扶住他的脖子,使力壓住傷口急救。

「快叫救護車!」

荷魯斯卻呆愣地站在原地,看著濃稠的鮮血滲透進深色的地毯,血腥味與難聞的清潔藥劑交雜在一起。

四周的一切刺激變得異常緩慢,阿努比斯的叫喊聲像壞掉的琴鍵,血液滴落的聲音卻無比清晰,荷魯斯的視野變得一片模糊,唯有紅色的湖泊邊遺落的晶石格外耀眼。

他在阿努比斯急切探詢的目光中蹲在一旁,伸手在染血黏膩的地毯中翻找著什麼。

阿努比斯焦急的音調忽遠忽近,荷魯斯專注地凝視著血潭中翻滾的光芒,伸手抓住深海中的星辰。

突然一切彷彿歸為靜止,阿努比斯呆愣地看著聳立在一旁的荷魯斯,而他浸染鮮血的手上捏緊一枚細小的晶片。

3:SETH

就算步入衰微,祂們依舊是神明。

只要有信仰,祂們就得以續存。

賽特日復一日的被迫承歡,日以繼夜地承受著讓他近乎死亡的苦痛與狂樂,卻在每次睜眼之際回到了那個潔白得近乎刺眼的軟床與令人窒息的囚籠。

他不明白為什麼他還會繼續存在,早在審判抹去了他的所有功績與紀錄,剝奪了他的力量,他就應當迎來神明的終結,被人們淡忘,消融於歷史的洪流中。

但是一次又一次地,當他在兇惡的慾望與狂暴的蹂躪下失去意識,隔天仍然在歐西里斯精美的牢籠中醒來。

他要逃走。

他必須逃走。

賽特滿是鮮血的雙手向著撬開的鐵門,下身卻被拖回汙穢的地獄。

我給了你所有,千百年過去了,你依然選擇背棄我。

他在恍惚間聽到歐西里斯對他如此說道,但卻已經沒有餘力思考。他的雙腿在震怒下被歐西里斯的荊棘扯斷,鎖骨被削去了一半,讓他的左臂無法施力,燒炙的慾望在他體內橫衝直撞,他的腹部被精液填滿,白濁的珠液沿著貫穿側腹的根木緩緩流出,在地上匯聚成流。

烈火灑滿了純白的床單。

然而,當他睜開雙眼,他卻完好無損地躺在熟悉的床榻上,唯一的不同是關押著他的囚籠不再有任何的門窗,只餘四壁。

那一瞬間,他明白了。

為什麼他理當迎接終焉,卻像禁臠般苟活在歐西里斯的身下。

當他雌伏在歐西里斯身下的時候,他的靈魂一次又一次地嘶吼著,探詢著苦難什麼時候能夠結束,他的肉體卻一次又一次地沉淪於性歡之中。

事實是苦難永無止境,因為歐西里斯的慾望深不見底。

神的生命來自於信仰,信仰塑造了神,神祇不過是比人類頑強一點的存在,他們一樣會老、會病、會死,只不過只要有人惦記著、只要有人燃起祝火,神明就會繼續在人世間行使他的身分與義務。

而戰爭與沙漠之神最虔誠的信徒,就是生命之神。

他用能力修復了賽特的肉體,用信仰支持了賽特的存在,用慾求折磨賽特的精神。他讓賽特變成獨屬於他的神明,他為賽特建造的祭壇成為了束縛他的囚牢。

賽特曾經絕望,曾經發狂。

他在每一個清醒的時刻都用盡一切方法自殘,對他而言,連死亡也是一種逃離歐西里斯的手段。

但歐西里斯也在一次次地與賽特周旋,他在賽特用床腳砸穿自己的頭顱時撤去房裡的家具,在他試圖咬舌自盡時奪去他的舌頭,在他硬生生地要將自己勒斃時砍下他的四肢。歐西里斯是生命之神,他總是能確保生命能夠避開死亡的道路。

於是歐西里斯如他所願的看到了賽特的臣服。

他的口不再吐出惡毒的話語,他的雙手不再殘害自己,他的雙腳不再試圖逃離。一切就如他所想,卻不如他所料。

他在那雙凍結的赤眸看到了賽特的靈魂正在死去,而他身為掌管生命的神明卻對此束手無策。

他力能隻手遮天,卻無法挽回一個逝去的靈魂。

歐西里斯用盡一切辦法,試圖握緊雙手裡的沙土,卻止不住沙礫從指縫間流逝。

最終,賽特讓步了,他在歐西里斯擁抱他時發出渴求的嗚咽,在陰莖填滿他的肉穴時吐露歡愉的低吟,他截斷的殘肢讓他像孩子的玩具熊般溫順。

而歐西里斯也因此妥協了。

他親吻賽特的鎖骨,用植物形塑了賽特的雙臂,荊棘破開大腿的切面重新化為他的雙腳。歐西里斯以為他用沒有盡頭的性虐磨去他的傲骨,卻無法抹殺他反抗的心,他生為戰爭之神,死為漠土之主。

他銘記歐西里斯來囚牢折磨他的規律,在擁抱歐西里斯的陰莖時感知他力量的變化,對於已被歐西里斯的根脈滲透的他而言這並非難事。

賽特慢慢地發現到,歐西里斯的力量具有週期,當他的神力變得平穩衰弱,他將消失一段時間,並帶著暴虐混亂的新力量歸來。

這是他的機會。

賽特暗中佈下計畫,像潛伏的蛇靜候時機對他展露微笑。

他張開雙臂擁抱歐西里斯,在他不遺餘力地侵犯自己時親吻他的鬢角,向他袒露自己的脆弱,渴望於他的陪伴。

歐西里斯先是震驚於他的親暱,卻很快地沉溺在虛假的慰藉中。一次、兩次,漸漸地他選擇在歡愛之後與賽特相擁入眠,在他面前坦露後背。

魔鬼藏在謊言中。

他只有一次機會,失敗了他便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他主動騎上歐西里斯,討好他、親吻他,指甲劃過他的臂膀,讓歐西里斯的鮮血殘留在指甲的隙縫中,溫軟無力的雙手攀上歐西里斯的脖頸,一點、一點地緩緩收緊。

謊言迎來了揭開的一幕,賽特微微錯開肩,兩手爆發驚人的力量瞬間扭斷歐西里斯的脖子。

侵略者挺立的陰莖仍埋在他的體內,死亡的溫度尚未在肉身中擴散。賽特焦急地起身奔向緊密貼合的牆面,用指尖存留的血液分開潔白的簾幕。

他不理會身體的脹痛、管不得從後穴流出的精液,奔向牢籠的出口。

他成功了。

他做到了。

他終於自由了。

他逃離了白色的牢籠,奔向苦難的盡頭。狂喜在他的肺腑衝撞著,喘息刺痛他久經性虐摧殘的喉嚨,再塑的雙腿甚至不習慣於奔跑的酸楚。賽特穿過囚籠的白牆,在黑暗中奔向唯一的光明,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這個連時間都逐漸凍結的空間,他將迎來最終的解脫。

嘈雜的爆音衝擊賽特的雙耳。

混亂的光線、刺耳的聲響、穿著奇特的人類、狂歡與瘋癲。賽特入目所及超越他能理解的一切,而酒吧裡物色獵物的男女也對這個站在角落赤身裸體的美麗男人產生興趣。

年輕的酒保權當他是一夜情後被洗劫一空的受害者,為他披上厚實的外衣便帶他離開燈紅酒綠之地。紅髮的男人對此卻毫無反應,像斷了線的木偶任憑他擺弄,他想著對方或許被下了藥,好意倒了杯水遞給他。

他詢問他的名字、他的住處,他有沒有可以接走他的家人,對方卻只是低頭凝視水中的倒影,赤紅的髮絲遮蓋了他的神情。

叫罵聲從休息室外傳來,酒保無奈地搔了搔頭,向男人簡單說明便回去工作。

賽特呆愣地坐在休息室的長椅上。

水杯中倒映著赤色的陰影。

沒有埃及的沙漠、沒有故土的氣味,人類講著陌生的語言,穿著他從沒見過的異服,四周環繞著不知功用的器物,雜亂的聲音侵蝕著他的耳膜。

他究竟被歐西里斯關了多久?

他看到水杯泛起漣漪,自己的倒影逐漸模糊,影子重新凝聚成歐西里斯的模樣。賽特嚇得驚叫,用力地將水杯摔向牆面,無法自控地抱著頭倒在地上顫抖。

這裡的一切都帶著歐西里斯的影子。

無法逃離的窒息感與無能為力的絕望再次向他襲來,賽特發狂地砸毀一切,聞聲趕來的酒保打開休息室的門,賽特瞬間像被逼上絕境的野獸把他擊倒在地,不顧一切地衝出房門。

他恍惚地穿過混亂的大廳,就算踩過舞池碎裂的玻璃也毫不不在意。賽特憑著直覺走向樓梯口,卻被不懷好意的醉漢堵住去路。

他們早在這個不知檢點的男人出現在舞池邊時就注意到他,那婊子的屁股甚至還向外流著精水。被礙事的酒保帶進後台時他們本想著再沒機會,沒想到愚蠢的白兔竟拒絕幫助,孤身一人跑回豺狼的領地。那他們自然沒理由拒絕送到嘴邊的佳餚,而酒精和毒品很快就會讓這個婊子心甘情願的服侍他跟他的兄弟們。

醉漢好意地想摟過對方的肩膀上樓,卻突然發現自己怎麼也碰不到對方,直到他意識到泉湧如注的鮮血,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失去了蹤影。

醉漢的同伴先是愣在原地,隨後拿出長刀棍棒,憤怒地打算好好教訓這個無理的臭婊子。

賽特反射性地用手隔擋落在身上的球棒,俐落地抽走對方的武器回身擊向正要攻擊自己的壯漢。被砍斷手的醉漢叫囂著要他的兄弟們活捉他,他要讓自己遭遇的傷害千百倍地落在這個狗娘養的婊子身上。

我要砍掉你的手腳,讓你變成一個只會挨操的洋娃娃。

醉漢惱怒的大吼著,賽特本應對這樣裝腔作勢的咒罵不以為然,但他的四肢卻不聽使喚,彷彿這惡毒的詛咒化為了尖銳的樹根捅穿他的腹部,將他固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攻擊者見狀一哄而上,棍棒與小刀毫不留情地落在賽特身上。

恍惚中,賽特看到了半透明的枝椏從自己的頸項蔓延到了所有人身上。枝椏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剎時間劇烈的火光從他們的胸口、胯部爆發,被劇烈的電擊癱死在地,只留下焦黑的口袋與漫著惡臭的方盒。

一些沒受到影響的人嚇得拔腿就跑,有些人嘴裡甚至大喊著這是巫術。人們驚惶散去,只留下那個斷了手掌的醉漢在樓梯旁發抖,慌不擇調的向賽特求饒,恐懼讓他甚至憋不住自己的便溺。

但紅髮男人並未理睬他,拔腿向著頂樓奔去。賽特為剛才的殘殺所震懾,那並不是出自於他的手,賽特明顯地感受到那是歐西里斯的力量,但卻是一種超越他認知的型態。他在被歐西里斯囚禁時就知道他的力量經常輪替,卻從沒想過是這般驚人。

賽特突然失力絆倒在樓梯上,他的雙腿顫抖不已,身體越發無力。他匍匐著試圖撐起沉重的身軀,卻發現手腕上顯現了綑綁的勒痕,臂膀上出現道道傷跡。

賽特凝視著手背上圓點狀的燙傷,他認得這個傷口。那天歐西里斯侵犯他之餘,為他帶來了一根圓柱狀的煙草,他燃起一端,小巧的紅焰在草葉間跳動,煙霧環繞著歐西里斯的臉龐。他伸手撫摸賽特的紅髮,談到人類的進步與變化,他把那根漫著煙氣的香菸遞到他的嘴邊,告訴他這個能讓他好過一些。

賽特無意理會歐西里斯的假意,他轉頭向歐西里斯低語道,只要你在的一天,我親愛的兄長,我永遠不會好過。

他不知道歐西里斯究竟想在他身上找到什麼,但賽特可以確定的是,他帶刺的話語往往會換來更為殘酷的虐待。

賽特啞然,每當他往上一步,那些殘舊的傷口便重新回到他身上,好似完好的外殼在他逃離那刻逐漸剝落,顯露出其中傷痕累累的醜陋內在。

他知道歐西里斯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生命之神的力量在他身上根深蒂固,沒有了他賽特什麼也不是,而他永遠無法離開歐西里斯,因為連死亡都在他所鋪墊的道路上。

賽特的意識頑強抵抗,他的身體卻殘破不堪,他拚盡全力地推開頂樓的鐵門,顫巍巍地走向邊緣。對面的建築樓層相近,隔著一條不寬不窄的巷子,足以隔空跳過奔向遠方。

賽特疲憊地停下腳步,他以為自己已經逃離了囚籠,卻身處另一個絕境。

劇烈的疼痛突然從他的頸側傳遍全身,電擊讓賽特渾身痙攣,不受控制的從頂樓跌落。

他要死了嗎?

賽特感到茫然,卻也感到一絲輕鬆。

賽特不是第一次面對死亡,在他第一次被歐西里斯侵犯時,他就自己闢開了墜入圖亞特的道路。

那時,他用自己的死亡為籌碼與歐西里斯博弈。

當他蜷縮在歐西里斯身下,他無數次地想通過死亡逃離苦痛。

他多麼渴望自由,他就有多麼渴望死亡。

如今囚禁他的牢籠已不再,他不再需要去通過死亡尋求什麼,這是長久以來的第一次,永久的消亡讓他感到自在,像是老友敲響自己的房門,而他只需要張開雙臂迎接。

事與願違。

生命之神的手阻擋了死亡的道路。

賽特重摔在垃圾箱上,一袋袋廢棄的垃圾減緩了衝擊,散落的硬物卻砸傷他的後腦,讓他陷入昏迷。

恍惚間,賽特見到自己陷入一片黑暗的森林中,枯萎矮小的樹林散發著懾人的白光,唯有中心的巨木直入雲霄,鷹隼盤旋在他的頭頂,銜著一枚黑色的太陽。

他仰望著那漆黑的核從飛隼的口中落下,掉落在巨木底下。一陣強力的衝擊將所有的白樹吹飛,巨木卻紋絲不動,根部的土壤向上翻起,化為純淨的晶體,一點一點地融合成一片雪白色的大地。

賽特為眼前的一幕震懾,錯綜複雜的力量交織在其中,當他正欲伸手觸碰,黑色黏稠的液體自他的頸側噴湧而出,濺灑在潔白的土地上。賽特痛苦地摀住脖子,猙獰的荊棘從瀝青般的濁液中冒出,肆無忌憚地在他的脖頸生長。

賽特驚惶地癱倒在地,淋著黑液的荊棘攀上賽特的身軀,刺入他的下腹,用它枯萎腐敗的手輕撫賽特的臉頰。

在他近乎被黑色的黏液覆蓋下,他發現,並不是世界充斥著歐西里斯的陰影,而是他的種子就潛伏在自己體內。

賽特怒吼著,掙扎著,雙手胡亂地抓住一切可能讓自己脫身的物品,直到他握上雪地銳利的碎片。賽特毫不猶豫地劃開頸側,兩指探入傷口摳挖著荊棘的根脈。他很快地沿著枝條找到了播入他脖頸的種子,使勁地將惡瘤拔除。

他失力倒臥在黏稠的漆黑濁液中,在被絕對的黑暗吞噬之前,賽特看到了飛在上空的鷹隼降落在他的面前,優雅地展開雙翅,拂去他臉上的血水。

4

偏僻的醫院設備並不完善,但顯然對命不該絕的紅髮男人來說已然足夠。

荷魯斯在凌晨接了阿努比斯的班,若有所思地坐在病床旁又硬又不舒服的折凳上。

他捏著口袋裡還帶著血腥氣味的晶片,空蕩的病房迴盪著點滴與儀器的聲響。床尾的柵欄上掛著缺漏一堆資訊的病歷表,名字的欄位上填著「沃爾」。

荷魯斯根本無從得知他的姓名,但治安混亂的鎮外醫院根本不願意把一個無名無姓的流浪者推進加護病房,於是他在那隔空白中寫上他熟悉的姓與一個突發奇想的名。

荷魯斯看著床上脫離險境的陌生人,規律的呼吸在氧氣罩上留下陣陣白霧,巨大的護具圈住他差點割斷的脖子,白淨的繃帶一路延伸到寬大的袖口下。

他的紅髮像染血的河流破開潔白的鵝毛枕蜿蜒而下,荷魯斯看著他顫抖的睫羽失了睡意,他腦中回響執刀的醫生跟他描述他「叔父」的病情,他身上化膿冒血的傷口都經過妥善清理,骨折的患部經過固定,挫傷與創口施了抗生素以防感染。

阿努比斯事先跟醫生打過招呼,他們也做完了份內該做的事,不過荷魯斯還是在跟醫生談話的末尾拿到了與警方合作的社福機構名片。

荷魯斯翻轉著手上的名片,隨意地塞進口袋裡,隨後取了床頭櫃上的紙筆,一筆一畫地勾勒出記憶中那個懾人的黑色印記。

他有預感他沒辦法從身邊的人取得解答,警方的介入更是只會讓事態越來越糟。不過荷魯斯不是沒有能力自己尋得答案,而他也不介意自己解開謎底。

紋印很快地有了輪廓,荷魯斯用手機拍了照,回傳自己的電腦,然後比對了方圓五百英呎內所有刺青師的作品。改良的編碼讓他迅速地得到了結論,至少在這個州內沒有刺青師能紋出這種獨特的紋路。

荷魯斯接著比對附近幾個州,結果都一樣。他思索了一下,查找沒有登記在冊的刺青師重新找了一遍,這次很快地有了下落,就在市郊的一處偶爾兼營刺青的爬蟲館。

正當他思索著神秘紋路的意義時,布料摩娑的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當荷魯斯轉頭確認病床上的陌生人,他對上了一雙水靈的赤瞳。

他跪在床尾靠向自己,紅色長髮披在他的肩背,簾幕般優美地幔下,怵目驚心的傷痕與護具不知所蹤,只餘懾人心魄的血紅。

廣渺的赤色沙漠吞噬了他,荷魯斯感覺自己站在一片熟悉又陌生的荒地,暗夜下的沙漠長著一棵擎天巨木。紅髮的男人向他走來,捧起他的雙頰,溫柔地貼上他的唇,汲取著他口中的氧氣。

對方沒有使多少力,荷魯斯卻覺得他的頭顱被那雙修長的雙手完全掌控。他的雙唇溫潤柔軟,帶著烈酒與火的氣息,引人陶醉其中難以自拔。

他不合時宜地想擁抱他,想崇拜那廣闊的沙漠,想得到他的祝福與喜愛。

他們在樹下親吻,樹根燃起熊熊烈火,將他們包圍在其中,他聽到男人張嘴說了些什麼,卻被火焰燒裂樹根的劈啪聲取代。

再次睜開雙眼時,窗外已經泛白,悅耳的啁啾聲敲響清晨,而那個神祕的陌生人仍安穩地躺在病床上。

5:OSIRIS

神是依著信仰而生的,而沒有人就沒有信仰。

所以神們跟著人改變了,歐西里斯亦是如此。

當羅馬人擊破了埃及王都的大門,埃及信仰的毀滅便成為必然。

廟宇被摧毀、文獻被焚燒、神官被斬首,弱小的神明迅速迎來終結。有能力的神們或隱藏起來迎接緩慢的滅亡,或與侵入的外邦神合作。

歐西里斯選擇了後者。

他得到了普魯托的庇護,在埃及信仰動盪之際繼續打開圖亞特的大門迎接靈魂。

但埃及的信仰逐漸枯竭,就算他吞噬弱小的神明,欺瞞統領他們土地的異神,也阻止不了枯竭的河流。

他需要更多的信仰,更穩定的力量,才能保障賽特的未來。

就是在那時,他看到了一個微小的轉機。

一批載著奴隸的商船墜毀在了新大陸。

強悍的美洲原住民屠殺了商船上大多數的人們,餘下一些弱小的奴隸孩童被當作戰利品帶回部落。

一個孩子緊握著歐西里斯的信物。

天資聰穎的孩子很快地學會異地的文化,也懂得討好部落裡的年長女性。他背負著異族的敵意,卻不足以奪走他的生命,因為他受到了故土神明的庇護。

那個孩子很快地迎來了部落間的征戰,他被當作棄子派往敵方部落深處,卻出乎意料地為他所在的部落帶來勝利。

一次兩次,甚至是對他們威脅最大、握有最多資源的敵方,孩子所在的部落逐漸成為他們那一帶最為強大的部族。

部落的人們大張旗鼓地慶祝,勝利的喜悅甚至讓他們忘記了孩子的身分,長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們的戰士,而原本的孩子帶著他從小配戴的信物,接受印地安古老神靈的祝福。

而異地的信仰也在這片大陸上落了地。

人類的文明飛快地轉變著,他們的神明在人類的爭鬥與角力中變得強大或衰亡。歐西里斯藉著戰爭成長,因為偉大的力量只能通過犧牲與獻祭達成,而戰爭所經之地必有死亡。

當他親吻著賽特的雙唇,擁抱他溫軟的身體時,生命之神也從賽特的權能中汲取新的力量。

在人類投下足以將所有文明毀滅的武器後,他們停下了爭鬥。人類建立起二進位的巴別塔,他們試著成為神明,創造生命。歐西里斯並不為人類的狂妄自大而憤怒,他大方地與人類握手,因為人類構築的系統讓他的力量轉化為足以深入一切的新形態。

或許原始的古埃及信仰已然銷跡,他卻透過19世紀的拜物教獲得新生。

他不再擔心自己的滅亡,但歐西里斯卻越發憂慮賽特的消失。

賽特不只一次試圖逃跑,他趁他不備撬開歐西里斯關住他的鐵門。賽特差一點就離開了他,他可憐的弟弟根本沒有為踏足陌生的土地做任何準備。

而異地中無人信仰的神明下場可想而知。

那次歐西里斯大發雷霆,他發了瘋地撕扯賽特的身軀,一次又一次強硬地擠入他破碎的軀體。因為他知道賽特永遠不會改變,不論他怎麼努力,砂土註定會從他的指縫間緩緩流逝。

他可以治好賽特破碎的頭骨,他可以砍斷賽特的四肢防止他傷害自己,但是他無法挽回神祇逝去的靈魂。

他不能放任賽特在異地滅亡,卻同樣無法放手讓賽特自由。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沙粒滑落,卻無法將沙漏倒轉。

奇蹟確實發生了,賽特向他完全地敞開,歐西里斯卻停下了擁抱賽特的雙臂。當他看見那雙血色的眼瞳,黏稠醜惡的恨意取代了希望,被奪去四肢的軀幹卻緊密地貼合他的陰莖,柔軟的雙唇渴求著侵略者的愛憐。

他不能讓自己墜入那片深邃的迷霧中,這是他身為神的預感。

但最終,歐西里斯仍舊放任自己陷入賽特的擁抱,儘管他清楚地意識到玫瑰的刺淬了毒,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親吻他的紅花。

他放任自己墜入虛假與謊言的牢籠,卻能時不時窺見面具下醜惡、痛苦的真實。歐西里斯才意識到,賽特給予他的虛假已經成為他的一部分,跟他真摯的感情交融在一起,那段謊言構築的幸福成為了他的真實,而他將不計一切代價,只為了擁抱賽特。

他抽替了賽特的肉體,用自己的荊棘彌補了他的無力與弱小,他在賽特身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在他的土壤底下播了他的種子。

他無法改變賽特,那麼他就讓賽特離不開他。就像波瑟芬妮在大地間游走,但終將回到黑帝斯的身邊,他需要做的只是確保賽特在異地上偏離死亡的道路,而他相信他的孩子也會做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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