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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放棄,1

[db:作者] 2025-08-01 21:24 5hhhhh 4190 ℃

不知該說幸還是不幸,在狗卷家兩人預想中的惡戰並沒有馬上出現,反是接下來的幾天乙骨也沒有追上來。

棘不覺得自己成功甩開了乙骨的追蹤,這樣的平靜反是使他們擔心吊膽。要是對方怒氣沖沖馬上追來,一般術師一時半會應該不會搞懂應對咒言的方法,他們佔了先機就還有一絲的勝算,反之要是對方在這段時間內找到了咒言的應對方法,並且做好了準備才殺過來,那他們基本可以說只能被壓著來打了,加上咒言本就是對術師身體負擔極大的術式,實在是不應該用來對人戰鬥。

再說他們除了這個破舊的大宅外也沒有地方可以逃了,與其逃到山上去,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在這裡等著。正如棘父親一直掛在嘴邊的話,他們一族早就應該迎來這樣的結局了。

自那天棘匆匆忙忙的逃回來,幾天後他們兩人一起在廚房吃著午飯的時候,天空傳來了結界被打破的聲音。他們倆均是一愣,然後一起放下了碗筷互相看了一眼,心裡都是想著終於來了。

他們可以感覺到有一股非常強大的咒力正在逐漸走近他們,棘對那個咒力很有印像。

「這個咒力量⋯⋯棘,是那個人嗎?」棘的父親默然了一會,向著棘問道。

棘點頭,他的父親扶著額失笑起來。

「這真的是規格外啊,擁有這等力量的人居然存在。」

既然人都來了,那他們就只好硬著頭皮上了。他們站起來走向正門口處等待來人,正好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乙骨也已經走到了門口不遠處,棘正欲上前,但棘的父親伸手擋住了棘前行,又走前一步擋了在棘的前方向著乙骨問道。

「我們這裡是民宅,不歡迎軍人也沒有需要軍人的地方。不知軍人來到這裡有何事?」

乙骨剛剛在遠方就已經看見兩人了,他注意到棘現在沒有戴著口罩,也沒有把臉擋起來,而他臉上確實是有奇異的紋樣——乙骨十分肯定他這是第一次看到棘的樣子,但是那麼之前他看到的又是甚麼一回事?

乙骨再次把這個疑問放到了心底裡,眼下他有另外一些事需要先去解決。

「我不是以軍人的身份來的,我有事找你身後的人。」

「我想犬子跟你並沒有關係,而且就算你不是以軍人的身份前來,但你仍然是軍人,我們並不歡迎你。請回吧。」

犬子?這人是棘的父親?聽到這個叫法的乙骨才看向擋在棘前方的人,只是稍稍仔細打量了一下,他也確實發現在五官上兩人確實有點相似的地方,看來這人真的是棘的父親。

不過一來就被否定及拒絕的句子讓他這幾天已經有夠壓抑的心情更是糟糕,他本就也沒有打算跟對方虛與委蛇,像是呼應著他的煩躁一樣,「里香」在他身後憑空出現,讓本就抑壓的空氣更重一分。

「但是是我需要跟他談談,如果可以我是希望不需要動手,但是你有那個意思,我也奉陪。」

「……」

狗卷家兩人自然都是可以看見「里香」的存在,也很清楚明白他們合二人之力拼命也不一定是乙骨的對手,但是就算是這樣,棘的父親也沒打算在這裡退縮,這人明顯是衝著他兒子來的,就對方再強他也不會拱手把自己的孩子交出去!他再次壓住了想上前的棘的肩膀,開口道:

「你確認很強,但是就算如此,我們也不——」

乙骨不想浪費時間,搶在他說完之前就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如何對付你們的力量,你確定想要在這裡動手,被我打敗之後再談一談,而不打算一開始就和平地談一談?」

一陣沉默在幾人間漫延,棘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父親壓著他的手。他父親回頭看向了棘,看到棘堅決的表情後無聲地敗下陣來鬆開了手。棘向前走了幾步站到了乙骨的對面。

乙骨看著棘前來,內心其實挺緊張棘會對他說的第一句話是甚麼,會是亳不在意的嘲諷?還是嫌棄的拒絕?

「吞拿。」棘指了指房屋的方向。

「……吞拿?魚?甚麼?」乙骨以為自己聽錯,臉上完全是預想之外的空白和疑惑看著棘。

棘眨了眨眼張了張嘴,這才記起來他說的單字不是誰都能懂——或許說他下意識的認為乙骨會聽懂。他想多半因為這是在自己的家門前,他在這裡的時候就不會說出正常的句子,一時忘了這回事,棘只好轉頭看著他父親發出了求助的信息。

「……」棘的父親看到棘的眼神沉默了一會,然後頭痛地扶著額嘆了口氣,乙骨就站在旁邊看著他們倆的交流,但是因為完全不明所以正欲開口再問,棘的父親便解釋起來了。

「如你所知⋯⋯我們一族是咒言師,我們的話語中含有力量。因為棘的力量強大,為了避免對話中不慎而造成反噬,所以棘會用沒有意思的單字來表達意思,你們在溝通上可能有些困難,目前就由我來代勞吧。」

聽到棘的父親說出了棘的名字,確認了在名字這點上棘沒有說謊。乙骨一直在煩躁的心情也好了一點。但是棘父親的這句話讓乙骨直覺覺得邏輯有點奇怪,不過沒等他思考出問題所在,棘的父親就已經發出了邀請。

「站在這裡也不好說話,棘也打算跟你談一談,那就進來吧。」

「……好。里香,你先回去吧。」

既然對方願意跟他談,乙骨也接受了對方遞出來的好意。他讓飄在他身後的里香先回去,里香乖巧地應了聲便消失了。能夠一句話便操控到那樣可怕的存在,這讓狗卷家兩人更是深刻地明白乙骨絕對不好惹,盡可能還是請這尊大佛早早回去吧。

棘的父親轉身帶著路走進屋,他們幾人進屋後徑直去了一間還不算太破舊的會客室。乙骨進了屋也是對這間房屋的殘破程度為之咋舌,而且屋內的冷清也是遠遠超乎了他的想像,沒想到接下來的更是讓他目瞪口呆——

棘和他的父親在一邊分別找了幾個櫃子,才翻出來了幾個怖滿了灰塵的座布團,其中兩人還夾雜了以下的對話:

「棘,你記得座墊放在哪了嗎?」

「……木魚花……」

「唔……好像是在那邊的櫃子……」

「不是,這裡放的是桌子。」

「吞拿?」

「那裡不是放了屏風嗎?」

「昆布昆布。」

「啊、這個原來放在這裡了,我都以為早就不見了。」

「明太子!」

「咦,找到了?……好久沒用了,還是拿去拍一拍吧,我去泡茶。」

「鮭魚鮭魚。」

兩人多半是抱著過門也是客好好應對早點完事的心態,棘的父親去了泡三杯茶出來,棘則是去了把座墊的灰塵拍掉,暫時留下了乙骨一個獨自在房間內等著,坐也不是就只好站著。

不過乙骨只是等了一會,棘就抱著布團回來墊好了在地上,然後緊接著他父親也回來了,兩人很快怖置好了對話的準備之後,他們三人才正式地坐下來準備對話。

不過要開始對話也無從入手,本就是一團謎的兩人也不打算主動招出甚麼來,所以等了一會還是乙骨先開了口打破死寂。

「⋯⋯我是乙骨憂太。雖然我是軍人,但是今天並不是代表軍方來的,在這裡的對話我也不會向外說,我只是有些想要弄清楚的事。」

棘和棘的父親沒有回話,都是用著差不多的冷淡表情看著乙骨。

「所以我想先問,你們是「狗卷」一族嗎?」

「……是的,姑且我也算是現任的當主。」大概是這件事沒有甚麼需要隱瞞的,棘的父親頓了一下便回應道。

乙骨想,要是按照五条的推算來想像,他猜測是因為狗卷家害怕被其他術師排斥所以才一直躲起來,在西區沒有穩定的收入所以才會需要棘去賺錢。而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也是為了減少跟他人的接觸——換言之就是怕了。但是這些問題多是軍方可以解決的,為什麼他們要那麼的排斥軍人呢?如果向他們遞出了和解的橄欖枝,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展開呢?

「兩位為什麼不加入軍隊?是看不慣軍隊的甚麼嗎?如果在軍隊掛名了的話你們也可以有穩定的收入,也不用住在這個偏僻的地方,就算是有甚麼的問題,加入了軍隊的話軍方也可以幫你們正名,不需要擔心因為以前的甚麼事而被排斥。」乙骨問的這些也是他真心的疑問。

「……」棘的父親沉默了一會,放下了茶杯:「這是狗卷一族的規定,我們不會與外界交集,狗卷一族只會在這裡,這不容到外人來說三道四。」

這也是棘早就知道的回答,他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乙骨聽了這個回應就感到煩躁,他深呼吸一口氣按耐住反駁的慾望,嘗試換了一個角度去問。

「但是這樣好嗎?你們甘心一直躲在這裡,明明擁有力量卻不好好地運用,就是因為怕了而決心做一個膽小鬼嗎?」

「無論你們怎麼看待我們,我們都沒有所謂。好人也好,壞人也好,膽小鬼也好,癈窩囊也好,也沒有關係,狗卷一族有我們一族的規定,我們無需向你負責。」

棘的父親的冷淡回應卻出乎了乙骨的意料,乙骨被這個發自真心亳不在意的回應震驚了一下,他本以為至少會得到激烈的反駁,但是他很快就回神來追問了下去。

「你是這樣想,棘也是這樣想?」

「狗卷一族不會離開這裡,也不會與他人交集。」棘的父親斷言地道。

乙骨快要被這個回答給氣笑了,明白到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下去也沒有結果,便轉而問了另外他關心的問題:「我明白你們也需要金錢,在西區可以賺錢的方法也不少,加上你們有咒力,也不用要棘到外頭去做那些風俗的生意吧?」

「風俗生意?」棘的父親奇怪地反問,他看了看棘才想起來了這是指甚麼,他奇怪地看著乙骨,看到他一臉的氣憤時有點愕然,然後失笑了起來:「啊啊——你說棘在做的那個。」

乙骨看著棘的父親的笑容簡直怒極反笑,他忍不住質問:「你身為父親——你是知道的嗎?是在知道的情況下還讓棘去做的?你還可以笑出來?你——」

「等一下。」

棘的父親伸手止住了乙骨的話,他正打算說明時突然看到乙骨那副憤怒的表情,他內心「啊」了一聲馬上扭頭看向棘,棘還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他就感覺到腦筋開始抽痛,想著這得說清楚才行:

「那些只是一場夢,棘用咒言為助力,讓那些『客人』做了一場春夢,在夢裡面他人的想法也不是由我去管。雖然棘多少也有故意去誤導的成份,但是說到底這都是你們人類的慾望與期望而擅自產生的幻想與期待——我怎麼可能真的讓棘去做那些事。」

「……夢?」

「夢。」棘的父親肯的地點頭。

「但是那些痕跡?」乙骨愣愣地問。

這下子棘的父親也疑惑地看向棘,棘也有些偏著頭也不明白是甚麼一回事,幾人對視了一會,乙骨才有點結巴地補充了一句。

「我、我見過棘身上有些、呃、那個、呃……」

乙骨還沒說完棘就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掌,另外兩人看著他,棘便一手扯高了自己的袖子,亳不遲疑地往自己手上咬了一口,接著又順手又捏了個紅痕出來,然後十分自豪地比出了姆指。

「……」

棘的父親眼神複離,這事他是第一次知道,雖然說這對棘本人沒有甚麼實際的傷害,但是這麼迫真⋯⋯難怪那些流言一直沒有被揭穿啊,他也不知道是該責備還是讚賞好了。

「……」

乙骨看著那些眼熟的痕跡,感覺自己的怒火一下子都瀉光了,他只想掩臉找個洞鑽進去安靜一下。一直以來棘都是在利用咒言的力量讓人睡過去再做「夢」,但是「夢」還是存在不穩定性,夢到了內心期待的事當然沒問題,不過一般人基本上對咒力也沒有抵抗能力,就算沒有真的做夢也會礙於自尊的問題不會四處宣揚「我被棘選上了但是我一進房就睡死了甚麼也沒能做」的事。不過這樣的話,他記憶跟現實不乎的很多事都可以說通了,只是他的內心卻是十分複雜。

「咳。」棘的父親咳了一聲,最後還是決定向著棘投去了一個有些責備的眼神,棘接收到之後馬上正座起來,也知道自己這下是做得有點過火了,不敢再做次。

「你想問的事就是這些嗎?」

乙骨也跟著咳了一聲務求把剛剛的話題揭過去,他道:「我明白了,但是就算你們不加入軍方,不願意跟軍方有交流,也沒有必要把軍人當是敵人吧?」

「……我們不歡迎所有人,也不想跟他人有交集,倒不是因為是軍人才不歡迎你。」

「……那麼說連朋友也不能有嗎?你們就想待在這裡不跟任何人交流了嗎?」乙骨反問。

「是的。」

「為什麼?」乙骨問。

他是真的不明白,到底是為了甚麼令這兩個人,這一個家族決心藏起來幾十、甚至百年。

棘的父親也沉默了一會,然後再次抿了一口茶揉了揉發脹的腦袋才緩緩地開口:「這是我們一族的規矩,與你沒有關係。」

乙骨沉默了一會,他覺得要是他再聽到「一族規定」這幾個字就要發瘋,他覺得自己無論問甚麼,只要牽涉到這個家的「秘密」,他們就會劃出界線,半步也不願意踏出來。乙骨沉著臉冷冷地說:「我不清楚你們一族的規定是甚麼,但是我覺得這不應該。」

「狗卷一族的——」棘的父親正在把話說死,卻被乙骨接下來的一句給打斷。

「如果你們真的是這麼的拒絕與他人有交集,你們這一族早就絕後了吧?為什麼還延續到今天了?」

乙骨這句彷彿在明晃晃的說著:你們根本就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遵守著你們的家規,那為什麼還要用這個原因來敷衍我?

場面一時間沉默了起來,乙骨說的確實是事實,但是棘的父親不會向一個外人解釋這麼多,所以他還是一臉冷淡地回應道:「這與你無關。」

乙骨深呼吸了一口氣,明白對著棘的父親說再多也沒有用 他扭頭看向棘,問了一句。

「你呢?」

「吞拿?」棘不解地指了指自己,問他甚麼?

「你也覺得就這樣也可以了?」乙骨質問。

了解了問題的棘沒有迷惘的點下了頭。

「——哈哈。」

乙骨發出了一聲乾笑,看著表情如出一轍的兩人,他總算明白他們也沒有打算跟他好好的對話,只是一直在拒絕,他們根本不想改變現況也不想去改變。

「我想做的對你們來說根本是多餘——對吧?」

兩個人並沒有回應,但是在沉默中有如默認了乙骨的問題。

「既然這樣,我們還是用這個方式來說話吧?」

乙骨緩緩地站了起來,既然對方不願意合作,那就只好用暴力撬開那層外殼,他不再按耐在對話中一直積壓起來的怒火,像是呼應他的怒火一樣,里香在這個不算寬敞的空間現身對著兩人發出了咆哮。

「!」

面對著特級咒靈的出現兩人一瞬間站了起來戒備,剛剛勉強算上是平和的氣氛完全變了個樣,眼下兩邊都是一觸即發,只是差在了誰先動手。棘的父親馬上就估算到他們兩人不可能全身而退,馬上就對著棘說:「棘,你退下!」

棘本就準備好要打一場硬仗的心思,突然聽到這句也是錯愕了一下,然後立即反對。

「木魚花!!」

「棘!」棘的父親大喝了一聲。

棘一頓,明白了他父親的意思,他咬著下唇一邊戒備著乙骨,一邊慢慢的向著房間外挪出去。

「我有說可以走嗎?」

乙骨怎會讓他們離開,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把刀,不過目前他還沒有拔出刀刃來,只是握著刀鞘舉起指向了棘。

棘被乙骨強大的咒力給震懾到僵在原地不知應不應該回去,他的父親皺著眉思考著如何拼一條活路,至少也得讓棘逃走,如果只有棘的話,應該——

「里香。」乙骨說了一句,他身後的里香應聲衝向了棘的方向,棘馬上舉起雙手護著頭部做出了防禦,但里香卻直直地越過了他衝到了他們身後的出口,把人都擋死在這個房間裡。

操控著強大的咒靈,深不見底的咒力,棘的父親看到這個場面,吸了一口氣便放下了防備的姿態。

不,他們不可以逃。就算逃又可以逃到哪裡去?——沒有,他們除了這裡,已經沒有任何可以去的地方了,逃走了也沒有用,他們一族的命運,或許就是要在這裡迎來最後。也許在這裡終結對他來說,對棘來說也是件好事。

「——棘,過來吧。」

棘疑惑地看著他父親,但是他的父親只是向他招了招手,棘馬上就明白了他父親的意思,便放棄了反抗走回了他父親的身邊,棘的父親先正座到了地板上,棘看到後也跟著一起跪坐了下去。

乙骨搞不懂這個展開,雖然他沒打算真的要傷害眼前這兩人,但不加點壓力恐怕在兩人口中是甚麼都問不出來——乙骨抱著讓他們明白到實力的差距,所以氣場更是全開,但是眼下這樣突然反常的態度,他反而怕這是甚麼他不知道的術式的準備,他的手悄悄地握上了刀柄。

「你們這是想做甚麼?求饒?」乙骨越想就越看不懂,手心冒出了一層虛汗。

「我們不是你的對手。」棘的父親說。

「——所以?」乙骨暗道糟糕,他好像甚麼都沒做,是不是已經太過火了?

「狗卷一族如果注定在這裡需要迎來完結,那也是一種的結局。」棘的父親坐得端正,一點也不像是在說著這麼消極的話。

「……你們以為這樣我就不會動手嗎?」乙骨問道。

「不。如果你動手,狗卷一族在此終結,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跪坐在地上的兩人還是一臉平靜,彷彿即將要死去的不是他們一樣。

「……好啊。」乙骨臉色陰沉地舉起了刀用刀一揮。

強大的咒力引起的氣流甚至吹飛了兩扇紙門,兩人身上被碎屑劃出了一些小傷口,但是他們卻一點也不在意,閉上眼後連閃躲都沒有。

——要是乙骨真的砍了下去,這兩個人恐怕連屍骸都沒有了。

他緊緊地盯看著兩人的表情,不畏死亡——憑他改變不了這兩個人,改變不到任何東西。他們至死都不打算說出來,就算要死都不願意違反他們的族規。

「為什麼不避開?」

「為什麼甚麼也不說?」

「棘,你就甚麼想法也沒有嗎?」

乙骨垂下了刀,掩著眼笑了兩聲,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如跳樑小丑一樣好笑,最好笑的是他死活地拽著想要去死的人,還覺得自己是為對方好,由頭到尾都只是他自作多情,自我感覺良好。

「好——是我多事了,你們……你們就這樣活下去,永遠的在這裡吧,遵守著你們所謂的家規吧。」

乙骨召回了里香把刀給它,里香把刀吸入了手心之後便消失了,然後乙骨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很好,還是一點反駁的欲望都沒有,他扯了扯嘴角便轉身離開,只是真正遠去之前,他忍不住再次回頭看向了棘。

還跪坐在地上的兩人還是一臉的淡漠,彷彿世上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一樣。乙骨咬著牙握緊了拳頭,不再回頭的離去了。

狗卷家的兩人直到完感覺不到乙骨的咒力才有了動作。

棘的父親吐了一口氣,想來那個叫乙骨的人應該放棄,不會再來找他們了吧?

雖然他們沒有說出甚麼非常傷人的話,但是被拒絕到這個地步正常都不會想再來了。

棘的父親擦了擦臉上的傷口滲出來的血跡同時站了起來,卻見棘沒有動作,他還以為是剛剛傷到了哪裡,便馬上跪了下去檢查棘的狀況。

他從沒有想過會看見棘在哭。

「棘——?」

棘搖了搖頭。

這孩子很少會哭,上次已經是他母親死去的時候了吧?之後就再也沒有,再難受的事也沒有過。棘的父親想,但是他也馬上想通了,畢竟⋯⋯那個人追著棘跑到了這裡來。

要是每次都像這樣不要命地拼死想對你好,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就差搖著尾巴撲上來說「我喜歡你」,這樣是誰也得心動。

他知道,乙骨是想他們改變,只需要踏出一步,只需要說出口,他們的世界就會完全不同——但是那個孩子甚麼也不知道,就是因為甚麼也不知道,所散發出來的感情、純粹的善意更讓人難受。

過於熾熱的感情會灼傷他們。所以他們只能用惡意去拒絕,用冷淡去傷害他人。他們是該逝去的一族,是該被厭惡的一族,也是厭惡他人的一族。

但是為什麼,他們就偏偏會愛上人類呢。

「不要哭,棘。」

「不要哭,我們不能。」

棘的父親輕輕地拍著棘的背。

「那孩子很溫柔,也喜歡上你了吧,就算是這樣,也不行的。棘。我們不行。」棘的父親說著,雖然是很惡毒的否定內容,但是他的語氣卻很輕柔,不是詛咒,而更像是陳述一個事實。

棘過了一會便止住了淚水,他揉了揉雙眼,胸口發漲發痛得像是要撕裂一樣。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個人有多麼的溫柔。

在乙骨跟他說話的時候,在乙骨把衣服給他的時候,在乙骨追他追到了西區北邊的時候,在問他「為什麼不來」的時候。

雖然乙骨的氣場很可怕,也是在真的惱火,但是也同時那個樣子就像是在問「為什麼要拋下他」、「為什麼不可以只喜歡我」,恐怕是要瞎了才看不出來。

——所以他才不想跟那個人有交集。

他們由根本就不同。

那個人也很溫柔,也很溫暖,所以他不能靠近。

所以不行,他知道的。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才痛苦。

啊啊,為什麼,為什麼呢。

對不起,對不起。

他無法回應那份感情。

—————

乙骨茫然地回到了軍部一番隊休息室,這已經是近來第二次他取了休假但是又殺回來的日子,因為還沒有到完點的時間,除了出任務還沒完沒回來的,幾乎全隊人都還在這裡。

他自覺自己做的都是笑話,對方一點都不在乎甚至覺得他是一個麻煩,他到底在做甚麼?他想做甚麼?他氣甚麼?因為對方把他當外人?還是因為根本不在乎他?他又算是甚麼?

幾人見他回來一臉失魂落魄,氣息又充滿了殺氣很不對勁,互相看了幾眼之後整個休息室陷入了一片寧靜。

「真希、真希,你去問問甚麼事了?」熊貓用手肘撞了幾下旁邊的真希,用著最輕微的氣聲說話。

「哈?為什麼是我?不去!」真希一臉嫌麻煩,馬上就回絕了。

「你看他那個樣子明顯需要人關心吧?」熊貓指著乙骨,一臉「除了你還有誰可以」的樣子。

「你怎麼不自己去!」

真希說完就退開了幾步,完全不打算摻合。熊貓只好把視線投向了伏黑,伏黑馬上用隻手比出了一個交叉,表示乙骨這個樣子的應對在他能力範圍以外。

熊貓又把視線投向了虎杖,虎杖指了指自己,見熊貓肯定地點頭之後他沒所謂地抓了抓臉,但是他沒多少自信心,所以他再指了指伏黑。

熊貓疑惑地看向伏黑,伏黑比了比虎杖然後淡定地再次比出了叉,讓虎杖來雖然是可以,但是這傢伙不太正常,思考回路不同於一般人,有機會造成反效果。

然後在他們無聲地爭論著誰上的時候,他們的大門又被打開,他們一看過去是最麻煩的五条回來了,紛紛在內心為乙骨點了支蠟燭,然後各自轉頭做回剛剛在做的事。

「哈——累死我了。」

五条行屍走肉地拖著身體撲到了沙發上,在這個時候他的軍紀早就被狗吃了,他撲完之後才發現沙發上還有人,一看居然是乙骨。

「咦?憂太?你怎麼在?今天你不是休假嗎?」

乙骨抬眼看向五条,一個字都沒有回應。

「嗚嘩。」五条看到乙骨的臉色,也捂著嘴感嘆了一下。

五条坐了起來看了一圈,所有人接到他的視線都馬上搖頭表示「我不知道」、「我不幹」。五条「嘖」了一聲,看來是要他當回人生導師了吧,不過他猜離不開都是「狗卷」的事了吧?才早幾天才問完,今天就這個樣子。

「所以?怎麼一回事了?被甩了?」五条坐好在沙發上問道,手指在四周的空中點了幾下,才托著頭問道。

乙骨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雙手合十抵著額頭,一副頭痛的樣子,五条在見他應該要再蘊釀一下才會說出口,便伸手在沙發旁邊拿起了他給自己準備的糖果吃了起來。

過了一會乙骨深呼吸了一口氣,才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

「拒絕交談,威迫利誘都沒用,死都不怕,還可以怎樣。」

果然是。五条想這跟他猜的沒兩樣,年輕人果然還是年輕人,受的挫折不夠多啊。

「對方可是死腦筋地躲了百年以上的家族,你兩句話就能說動的才奇怪吧?」五条說。

乙骨動作一僵明顯沒想過這點,他揉了揉額角覺得自己確實是消沉得有點早了,臉上的表情好了點,說道:「……雖然是。」

「不過……『威迫』、『死都不怕』⋯⋯憂太你不是動手了吧?」

「……」乙骨別開了臉,他也沒想動手啊,就一時沒控制住。

「不是說了軍人不能對西區出手嗎……嘛,好啦沒關係,動都動手了就不要去想啦,」五条把銜著的棒棒糖吐了出來,拿在手上把玩,嘴角卻是彎了起來露出了一個別有用意的笑容。「不過也因為這樣。我們得到了一個很重要的情報。」

「情報?」乙骨被說得有點心虛也不敢再提動過手這事,便問起了五条的話。

「唔,這樣說吧。人有甚麼時候不怕死?」

「呃……當死亡是更輕鬆的選擇的時候?」乙骨想了一會然後再問答。

但是說完之後乙骨卻恍了一下神。是啊,為什麼會寧願死亡都不願望改變?因為那是比自己的死亡更為痛苦的事。

「對,還有可能是一直追尋著死亡,當死變成了可能選擇的時候才會無所畏懼。你覺得呢?現在的狗卷一族是哪一種?」五条點頭,同意了乙骨的話。

乙骨回憶著狗卷家兩人的行動,他們不像是在求死,甚至一開始還有逃走的求生意慾,但是卻突然間放棄了所有行動,但是就算是這樣也不願意加入到軍方,不願意向外交流。

「對他們來說,死亡是更為輕鬆的選擇。」乙骨肯定地道。

五条拿著糖的表情卻是罕見地在戰鬥以外的時間認真起來。

「那麼這裡有一個問題~~他們是為了甚麼才會有這樣的想法呢?」

乙骨這下子倒是很容易就想出來了,因為他曾經也有過「還不如死了算」的時期的想法,他幾乎是馬上說回答了。

「因為他們背負著某些東西,而那個東西使他們的『生活』變得痛苦。」

「我猜也是,而且那個原因恐怕牽涉到某種束縛、契約之類的麻煩東西。雖說軍方不踏足西區,但是西區那邊的氣息一直以來都十分濃烈,那裡肯定是有一些不妙的東西存在,不過我們不能動手也無法查証啦,但是這樣看來狗卷一族多半跟那些不妙的東西脫不了關係。」五条聳了聳肩,再次把棒棒糖塞了進口。

「但是我並沒有感覺到他們附近有甚麼特別的氣息,也不一定有關係吧?」乙骨回想了一下,他沒有感覺到有任何的東西,不過因為里香的關係他對咒力的氣息還是沒其他人敏感,所以也不是十分肯定。

「不然的話不可能會沒有任何一個人跑出來吧。這百年來可是完全沒有任何一個狗卷族人離開過——完全沒有,這個形容可是十分不可思議。就算是需要嚴謹的家規,再可怕的家法,一個人也沒有是不可能的事。只要是人為執法那就肯定必會有漏洞的,那就定會有人不去遵守,畢竟人越被壓迫就越會反抗嘛。」

「……那也……的確是。」。

五条也自覺說得不錯,也沒有甚麼要補充了,滿意地點頭,最後作個收尾鼓勵一下就算是完美了。

「如果他們本性惡劣,那麼滿口謊言確實是沒有甚麼關係也沒有甚麼傷害。但是憂太,如果在不自願的情況下做出自己不想做的事,但是仍然傷害了他人的感受,你很清楚吧?」

乙骨咬著下唇點頭。他確實很清楚,非常的清楚。

「所以,現在就說放棄是不是太早了?」

「……是!」乙骨應了一聲。

五条擺了擺手,便由沙發上站了起來,四周的人都在悄悄的豎起了耳朵聽,不過偷聽可不是個好習慣啊。五条打了個響指,乙骨這在發現五条不知何時怖下了一個小小的結界在他們倆的對話隔開了來。

「小氣鬼——」

「在這裡說的話就不怕我們聽了吧?」

「眼罩笨蛋——」

「偷聽他人私隱可不好啊?是不是想去跑四天四夜的任務啊?」五条掃了一眼躲在各種東西後面罵他的隊員,心情很好地沒有再計較下去。

不過在五条說完之後各種不滿的咂舌聲響了幾遍。

乙骨苦笑了起來看著這個日常的鬧劇,然後突然發現早就已經完了當值時間但是大家都還沒有走,看來是因為擔心他才留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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