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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加菜

[db:作者] 2025-08-01 21:25 5hhhhh 8740 ℃

  陽光照入昏暗的房內,這是昏暗的臥室中唯一的光源。溫嚴捧著一具失去生命氣息的小小軀幹,一動也不動的跪倒在地,無神的雙眼,彷彿在乞求著甚麼,又好像在控訴著什麼。

  「毛毛!毛毛……毛……毛……」溫嚴悲切的輕聲喚著,卻越來越遲疑,越來越畏怯。溫嚴知道,不管做什麼都已經喚不回他手中的摯愛,他的世界,就彷彿崩塌了一般,他不敢想像要如何面對日後毛毛不在的每日每夜,那會是多麼的空虛寂寞啊!

  最後一次摸過毛毛空虛無靈魂的軀殼,其上滿佈的細小微刺像是柔軟的絨毛般撫過溫嚴的手掌,像是在輕聲安慰他一般。柔軟的刺刺激著他的皮膚,軟中又帶著點微微觸電的感覺,但是溫嚴知道,其中的生物電早已消逝殆盡。即使如今失去了性命,他的毛毛全身都是刺而形成的毛茸茸樣子看起來還是如此的可愛,可惜,以後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放下只餘半截的仙人掌,溫嚴轉頭望向罪魁禍首—一隻偷偷爬進來的大灰老鼠,此刻已經被關進堅固的鐵籠中。溫嚴坐在他面前,支著下頤,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老鼠。兇猛而憤怒的氣息讓老鼠瑟瑟發抖,威猛霸道的王者之氣不用虎軀狂震就能洶湧的噴薄而出,這,就是失去摯愛的悲痛,所凝結而成的力量。

  「說吧!你要怎麼賠我?」溫嚴平靜地問,雖然語氣平和,卻彷彿是暴雨前的平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老鼠感受到上位者的威壓,彷彿覺察到了絕望的命運,瘋狂地叫著,卻從頭到尾只能發出一疊聲的吱吱吱。

  「罷了,我也不企盼你能說出什麼話來,我也不想跟你計較太多。」溫嚴抬頭望著天花板,面無表情地說,沒人能看清他是悲是喜,或許,當毛毛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經死了:「你就聽我說一些話吧!當作吃掉我的仙人掌的賠償。」

  老鼠的吱吱聲平靜了下來,慢慢的、慢慢的,又回復了滿室空寂。

  「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回到過去嗎?」溫嚴開口,雖然內容那麼驚世駭俗,在他口中卻像是理所當然一般:「像是回到你吃掉我的仙人掌之前,回到我跟我的毛毛還能共度的美好時光。」

  「吱吱?」老鼠像是聽得懂人話一般的歪著頭,鼓勵著溫嚴繼續說下去。

  「其實,理論上是可以的。」溫嚴看著指甲,渙散的雙眸像是在思考著甚麼:「宇宙之始,是一個濃縮到極致的點產生了爆炸,也就是我們所說的奇異點,有無限大的密度、無限大的壓力、和無限的彎曲時空。在爆炸的那一刻,奇異點釋放出了所有的能量,形成了宇宙,而自己則回到了最低能量的狀態。」

  說到這裡時,溫嚴興奮的搓著手,高興之情溢於言表:「而你知道嗎?在熱力學的理論上來說,宇宙總是從最低能量到最高亂度,再從最高亂度到最低能量,如此周而復返不絕。而奇異點釋放出的除了能量,壓力之外還有時空。如今宇宙正在擴張,但若是宇宙達到了最大亂度,是否就會開始收縮所有的能量,甚至時空?如此一來,時光就會倒流,宇宙就會再度回到最低能量的初始能量。」

  「這代表著什麼?這代表著這個宇宙需要一次爆炸啊!」溫嚴激動地開始搖晃關著老鼠的鐵籠,激動之情溢於言表:「這宇宙需要一個爆炸馬鈴薯!」

  「吱吱?吱吱吱?」由於所處的鐵籠被猛力搖晃,老鼠開始發出驚惶失措的叫聲,在鐵籠裡亂竄著。但這絲毫沒影響溫嚴的興致。

  「為什麼需要爆炸馬鈴薯是嗎?」溫嚴的手終於放開鐵籠,又回復了平靜的狀態:「你覺得,馬鈴薯是屬於地球的產物嗎?」溫嚴開始在房間踱著方步,語速越來越急促:「你想想,為甚麼馬鈴薯身上布滿芽眼,也就是從周身都能發芽,但它卻深居地下?它沒有太陽的能量供應,卻仍然能提供那麼多長出的芽生命?與它同樣長於地下的番薯,雖然是根而不是莖,但它一次也只能供應一棵幼苗的成長啊!難道馬鈴薯的能量是憑空而來的嗎?還是說它能自黑暗中吸取能量?」

  「還是說,它本身就是奇異點?本身就是宇宙?」

  溫嚴站定了腳步,直勾勾的望著鐵籠中的老鼠,沉沉低語:「其實,所有的事物都是會爆炸,人類死亡,就是一種靈魂的爆炸,但是馬鈴薯的爆炸卻猶為顯著。它能從一塊塊莖中分裂出去,生成更多的渾圓塊莖,那是生命的爆炸。你不覺得,這就像是奇異點爆炸,產生無數渾圓的星球嗎?」

  「佛法有云:『一千小世界集為中千世界;一千中千世界合為大千世界,而世界上共有三千大世界。』你不覺得這跟馬鈴薯的性質很像嗎?由小世界連結成中世界,由中世界連成大世界,在地底這樣環環相連著。」溫嚴平靜的臉龐,終於裂出一絲微笑:「不管是甚麼次元,都是由馬鈴薯所形成的宇宙構成,所以,馬鈴薯儲藏著宇宙中所有的能量,只要馬鈴薯爆炸,宇宙的能量就會飽和,趨於最大亂度,奇異點就會開始收縮,時光就會開始逆流。」

  看著被他剛剛搖晃籠子的動作嚇傻了的老鼠,溫嚴失望的搖了搖頭:「罷了,我怎麼會期望你能聽懂呢?而且,這世界上的馬鈴薯都還沒爆炸呢……走吧!我帶你去尋找馬鈴薯,你知道的太多了。」

  說著,溫嚴提起鐵籠,走向了另一個房間。而動物敏銳的危險感知,提醒著老鼠,讓牠開始躁動著。溫嚴溫柔的看了牠一眼:「別激動啊!你想想,死後的世界有甚麼可怕呢?不就是去到了另一個次元,另一顆爆炸後的馬鈴薯嗎?」想了想,溫嚴又接著說:「而且啊!生物都會經歷生離死別,如果殺了一個生物,或者吃了牠,那他是不是永遠不會離開我們身邊了呢?」

  再次看了老鼠一眼,溫嚴拿起被啃掉一半的仙人掌,哀傷的說:「這樣,毛毛也能跟我永遠同在了。」

  老鼠似乎能感受到溫嚴的悲傷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此時,溫嚴已經來到了廚房,開始燒水時,又開始喃喃自語。心愛的仙人掌往生的這件事,似乎讓溫嚴的精神慢慢的愛上對著老鼠自言自語這件事:「你知道嗎?其實,仙人掌也很適合拿來三杯呢!」

  拿著仙人掌,溫嚴稍微頓了一下,像是在向仙人掌做著最後的道別,隨後,用刀在仙人掌上劃了幾刀,方便入味:「因為仙人掌富含水分,在煮的過程中,能有效稀釋醬油和麻油,使之不至於太過死鹹。但是水為至陰之物,容易稀釋的過淡,而仙人掌長年在陽光普照的地方生長,吸收了陽光的陽剛氣息,因此便能讓料理多了一點獨屬陽光的層次。」

  溫嚴專注的炒著手中的仙人掌,配合著各種佐料,此刻的仙人掌正散發著一種獨特的鮮香。隨後,溫嚴將手伸進鐵籠中,一把抓起老鼠丟入鍋中,不顧老鼠的掙扎,蓋上鍋蓋,這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溫嚴微微一笑,輕輕地說:「而你,吃了仙人掌,身體中含了仙人掌的鮮甜,還能為料理增添一縷肉香,一舉兩得。認命吧!該下鍋了。」

  在他暗自得意的時候,原本在煮菜時拿來當背景音樂的電視機突然閃出一條新聞,一下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今日,纖仁長博士研發出的「嬌喘義大利麵佐爆炸馬鈴薯」逃出研究所,請各位市民多加戒備。」

  溫嚴自嘲的笑著,真是說什麼來什麼!難道現在馬鈴薯真的能爆炸了嗎?那這樣的話,他親愛的毛毛不就可以…….。

  想到這裡,溫嚴高興的笑了起來,而他的笑容,也永遠的停留在這一刻。

  下一秒,一顆從窗戶滾入的馬鈴薯在他面前爆炸,刺目的強光讓他閉上了雙眼。

  再睜眼,溫嚴身處熟悉的房間,不一樣的是,他面前的仙人掌仍然長得好好的。那是他的摯愛,他的毛毛……。

  他驚愕的低語:「難道……馬鈴薯終於爆炸了?時光終於逆流了?」溫嚴溫柔的望著仙人掌:「這樣,我又能跟妳繼續再一起了......。」

  然而再次想了想之後,溫嚴微微一笑:「但是,我還是好怕妳離開我。如果,把妳吃掉,妳就永遠不會離開我了,對吧?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愛她,就要吃掉她。」

  說完,溫嚴輕輕地摘下仙人掌,走向廚房。

  今晚,加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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