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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D 建築-室內設計聯合事務所 (10),1

[db:作者] 2025-08-01 21:25 5hhhhh 5570 ℃

10. 深海之星

  當DIO睜開眼睛時,無聲的黑暗依舊覆蓋著空蕩蕩的觀景廳,惟有房間另一頭標誌著出入口的指示燈,投射來微弱的蒼白光線。

  ……他睡了多久?置身在海平面下三百公尺的深海中,對時間流逝的感知也變得遲鈍了。金髮青年從角落靠窗席的椅墊上坐起,原本如自我防衛般蜷縮著的四肢,隨著伸展的動作傳來陣陣痠麻。

  觀景窗外的海水入夜之後,便不復見散射自殘餘陽光的幽藍色,只剩下沉鬱滯塞的闃黑。潛行於安全深度邊緣的艦身,被挾帶龐大重力的水體持續壓迫著,但在他晦暗的視界裡,特殊雙層玻璃後的汪洋卻彷彿喪失了流動感,看起來更趨似被抽空、銷蝕了一切,連半分遺存也沒能留住的虛無。

  猶如這兩年來不時隱隱作痛的胸口,像是被各種紊亂的情緒充斥、碰撞,擠壓到幾欲碎裂,卻又好似什麼都不剩了一般,在空虛感的侵染下徒然地收縮著。

  逐漸清晰的視線緩緩游移,最終落在腕間的石英錶上。陰影下的指針靜靜躺在九點十七分的位置,距離他藉口逃離的那場晚宴開席,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

  這艘專供私人玩樂的觀覽潛艇,正在由阿拉伯海航向亞丁灣的途中,預計明晨就會通過曼德海峽進入紅海。招待他參與此趟旅程的東道主,是現任阿布達比酋長的兒子,在業務上無疑能排入最重要的客戶之列,然而今晚的他,實在沒心情擺出平時的營業笑容,去迎合那些富豪權貴的低俗趣味。

  同樣令DIO備感煩躁的,還有昨晚一時興起帶回房間的兩個女人。徹夜的縱情狂歡對他來說,不過是打發無聊時間、刺激感官以提振精神的手段,但過程中燃起的生理亢奮,往往如打火石擦出的星火般轉瞬即逝,徒餘充斥胸臆的厭惡感,迴盪在倦怠麻木的軀殼內久久不散。

  而這也越發讓他體認到,嘗試在物質享樂與官能愉悅間尋求「存活」的實感,是多麼無謂、可笑的行徑。

  畢竟他僅有的一切,他據以求生、前行、奮戰的動力,早在兩年前,1983年2月7日的那一夜,就已被喬納森.喬斯達徹底抹殺。

  金髮青年將前額貼上窗面,任憑冰冷的硬質死物奪去所剩不多的體溫。太陽穴隱隱傳來的鈍痛讓他有些暈眩,彷彿自己即將墜入窗外那片混濁的墨色,滅頂於沒有邊界、無處立足,好似吞沒了世間所有光源的渾沌之中。

  ……這就是承太郎所嚮往的世界嗎?寂靜、幽深,宛如沉眠,恍若死亡。

  為何會在此時突然想起那孩子,連DIO自己也不明白。不過話說回來,這艘選在波斯灣岸戰雲密布之際出航的潛艇,還真就像是一副巨大的鐵鑄棺材,若是不慎撞進了軍艦的警戒網,或被捲入近日漸趨頻繁的襲船戰,艇上的乘客們將無一例外地葬身海底。

  而他卻對此毫不介意,甚至懷抱著些許的期待。

  近年於中東地區持續延燒的戰事,為一無所有卻渴望獲取權勢、名聲和財富的投機者,提供了大把的機會。從傭兵、軍火商,到為各國政要牽線交易的黑市掮客,他踩踏著鮮血與硝煙交織、以無數屍骸堆起的階梯,逐步由棋盤上隨時可拋的棄子,變為檯面下操縱棋手的黑幕,光是談判桌間的幾句笑語,便能令千里之外的異域掀起動盪。

  但也正是在這看似擁有了一切的當下,無論是極盡荒唐的放縱,還是投注性命的博弈,都已無法再激起他一星半點的熱情。他的身體如同機械一般,日復一日持續著生存所需的運轉,內心卻在空洞茫然的侵蝕下,不斷浮現有關死亡的念頭。

  或許,打從離開倫敦的那天起,他就已被困入了某具華麗的棺材,在永不見底的汪洋中日益沉落。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可呢?在那孩子夢寐以求的樂園深處安息……DIO直到今天都還記得,喬斯達宅邸的長廊上,少年是如何以充滿警戒、卻掩飾不住渴望的眼神,注視著他手裡的海洋生物圖鑑,又是如何於臨別之際,將那份結業獎品緊擁在懷,不肯放鬆分毫。

  ──只是他也記得,自己曾見過那雙清澈的綠眸,迸發出比當時更加奪目的光彩。

  一閃即逝的細碎片段,似乎連帶振動了周遭凝結的空氣,使之再度開始流動。當他挺起背脊,重新直面身前的黑色窗壁時,竟在上頭看見自己漾起的微笑。然後更多過往的畫面開始湧入腦中,彷彿拉扯到某根引線,從而鬆動了記憶的閘門。

  他想起了冬陽送暖的午後,以紅茶及書頁香氣為伴的課堂;想起了挑燈設計範例和習題,期待著隔日迴響的夜晚;更想起了自身靈魂與意志的孿生,在少年的筆下、空曠的廳內,具現而成的圖景──

  金髮青年伸手捂住發熱的胸口,感覺到指腹底下傳來怦然的心跳。無數光點自原本混沌的意識之海中閃現,它們彼此匯聚,連結成線,交織出一個接一個、猶如萬華鏡般繁複延伸的平面迷宮。

  那是他在這段茫然漂泊的日子裡,對於某些「可能性」的臆想。儘管它們多是些模糊、未及成形的想法,出現的時機也往往稱不上適當,卻好似被層層沙土覆蓋的種籽,逕自於無人知曉的暗處生根發芽。

  他所寄身的這片土地,曾經孕育出光輝璨爛的文明;直到今天,生存於此的人們,亦仍在特殊權力結構的運作下,反覆創作著各式精巧、耐人尋味的造物。

  那些風化於沙塵、傾頹於戰火,如今只能在敵襲之際充當掩體的殘垣,千百年前可能曾是宏偉的城牆、莊嚴的神廟或富麗的宮殿──過去一度做為傭兵輾轉各地的他,每當以某塊斑駁柱石架起機槍、轟掉對面軍官的腦袋時,總會陷入諸如此類的想像中,並在浴血殺戮的狂宴後,漫步於屍橫遍野的荒墟間,嘗試由焦痕彈孔下的模糊雕紋,追索遺跡早已逝去的輝煌。

  縱使是褪去戎衣,改以西裝革履投身另一種不易見血、卻同樣凶險的戰場後,他依舊常在踏進目標客戶府第的瞬間,就被所處空間展列於眼前、資訊龐大的圖景意象,輕易移轉了原應集中的注意力。刻意形塑的威壓氣勢、精心演示的權力符碼,乃至如暴發戶般盲目堆砌奢侈品的低劣鋪張,透過種種線索解構一國領袖、軍政高層或商業鉅子的樂趣,永遠比晤談席間的攻防更令他躍躍欲試。

  為何沒有更早察覺呢?那些始終存在,哪怕身外的一切盡遭粉碎,也絕不會被侵奪、抹滅的東西──看著窗面上的倒影,早已被身後的壁燈鍍上一層白金色的光廓,DIO幾乎要為此嘲笑自己的遲鈍。

  或許,或許是因為,他一直將有關承太郎和室內設計的回憶,視作生命當中極其偶然,卻也極其美好、不容玷汙的賜物。

  打從向父親的墓碑啐下唾沫、離開貧民街的那天起,DIO便下定決心,即使沾染一身泥濘,也要登上無人能及的高處……多年來他貫徹著自己當初的選擇,甚至不曾想過除此之外的生存方式,只能像個懷揣稀世珍寶急行於暴雨中的旅人,將那些閃閃發光的片段層層包裹,小心翼翼地封存在靈魂深處的聖域裡。

  然而光是死守著舊日的鏡像,猶如某種可悲的自我慰藉般反覆沉緬其中,根本無法讓他感到滿足。此刻胸口近似轟鳴的鼓動,以及竄流全身、彷彿針刺一樣尖銳甜美的焦躁,就是比什麼都有力的證明。

  他想要將那些埋沒心底的藍圖化為實體,想要探究生成於這三千世界的諸般事象,將會在光影交錯的方圓之內構築出怎樣的天堂。

  ──他想知道自己的意志與靈魂,是否能夠像那顆和他極度相似的星曜一般,綻放出連眼前這片深海都無法吞噬的光芒。

  該是時候做個了斷,離開這副沉落死水的棺材了,DIO告訴自己。

  既然知道世界上還存有值得他追索的東西,那麼繼續維持目前的狀態便已毫無意義──這就跟枯坐在冷板凳上的二線球員,或是徘迴於舞池邊緣的壁花沒有兩樣,一邊看著他人的活躍,一邊幻想自己上場時的情景,如此貧弱的行徑並不符合他的個性。

  明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當太陽再度升起、澄澈的湛藍重新浸染海水之時,他們便會穿過曼德海峽,抵達由無數珊瑚礁綴飾環繞的紅海濱岸。承太郎說過,那裡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海域,沒有挾帶泥沙的河川傾注,也未受到沿岸國家的工業汙染,其潔淨無瑕、生機蓬勃,在潛水愛好者的心目中,不啻為上天恩賜的應許之地。

  ……屆時他可要好好檢視,能讓那孩子心醉神往、作夢都想親眼一睹的景致,究竟擁有什麼樣的魅力。他會將所見的一切燒烙於心,作為脫離這片無邊闃闇、重獲新生的紀念,就如同兩年前曾在某座金色階臺上的回首俯瞰。

  然後,他將前往另一片陌生的土地,透過平面的縱橫嵌砌、光影的變換交融,盡情描摹自我意志的繪像,在原本空寂、虛茫、無處安身的混沌之中,創造出獨屬於他的世界。

  曾經填滿胸腔、既似壓迫又似撞擊的疼痛,至此已被某種帶有熱度的鼓動取代,就像是不知何時被點燃的、對於明日的久違期待。金髮青年靜靜倚靠著玻璃窗,再次闔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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