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滋。。。”

无人机平地起飞，很快钻出了小小的隔间。“唔。。。啊！”华苑的菊花又是一阵倾泻，他拿起显示屏查看的那一瞬间，刚好看到知秋跌跌撞撞地逃离混战的人群，然后摔向了某张放着饮料的桌子。。。等她爬起来的时候，湿漉漉的水流又又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裙上。

“啊这。。。”华苑扶额。都不知道是不幸还是幸运，要是没有这个无人机可怎么办？眼见摄像头下的知秋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脸上出现了汗珠，但是她看到了头顶的无人机——没办法了，华苑降低无人机的高度在她前方晃悠，希望知秋能懂这个无人机表达的意思！

还好知秋先是一愣，但立刻就顺着无人机指引的方向奔跑了起来。够聪明！“来这边！”华苑几乎要在马桶上叫起来了，“这边是最近的安全门！这里没人，加油啊，知秋！”

但是，不论知秋怎么奔跑，她裙下的腿都越看越不对劲，无人机跟到了小吃街尽头，就因没电而啪叽一声掉在了地上。华苑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恐慌过，他用脱肛的力度强逼自己把体内的污物喷出，连擦拭都来不及仔细就赶紧一提裤子，就这么跑了出去。

“知秋！”

当华苑找到知秋的时候，她趴在商场一角一条安静的走廊处，看起来是用手臂支撑自己趴起，奋力向着安全门的方向爬。爬动的原因一看即知，知秋的鞋子被甩在了小吃街门口，而她的裙中伸出来一条怎么看也不是普通女孩能拥有的，乳白色、半透明的鱼尾鳍。

“噫，呀啊啊！不要，不要看我！”

知秋回头看到了华苑。她的表情是华苑从未见过的悲伤与绝望，二人中间隔着一条拍打着地面的鱼尾鳍。

“不要看我。。。你转过去！华苑，求你，不要看我，呜呜呜。。。呜哇！”知秋扭动着自己的身体，鱼尾鳍用力拍，拼命向前爬的她，钻进了安全门的背后。

“知秋。。。”

厚实的大门在华苑眼前合上了。门那端传来一些呜咽的声音，华苑能脑补到，知秋一定在那边抱住了自己的鱼尾哭泣，也许害怕到全身都在发抖。

毕竟，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呜呜呜。。。不要过来，华苑，求你，求你不要打开这扇门。。。”

“好好好，我不打开，不打开。呼。。。”

华苑吐出一口长气。事到如今，再隐瞒下去还有意义吗？不对，自己其实怎样都好。但是门那端传来的哀求，还有那断断续续的呜咽，像是一阵阵的鞭子抽在了自己心上。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让门内的小人鱼安心下来，止住她让人心疼的哭泣，这简直比宇宙明天会不会毁灭都要重要啊。

“知秋。。。”华苑靠在大门上，缓慢滑坐下来。按照之前的调查来看，知秋现在肯定不会站着，所以，能稍微贴近她一点也好。“你还记得在水上乐园那次吗？”

“呜呜呜。。。水上，水上乐园？”

呜咽仍未止息，华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疼，设身处地想一下她的感受吧，如果换做自己，恐怕也会害怕，所以语调还能再轻柔、再轻柔一些：“嗯。在最高、最长的滑道那里。我看到你被明江他们几个抬进了VIP室。”

“我。。。我当时，是被裹在，裹在毛毯里吧。。。呜呜。。。你，看出来了，那是我？”

“当时没有哦。但是这之后我去了旁边的十米跳台，从那里可以看到VIP室的沙发。在你们离开之后，我又去了一趟VIP室，然后我捡到了这个——”

知秋抱着自己的鱼尾蜷缩在地上，从泪水的缝隙中，她看到了华苑从门缝中递过来的东西。竟然是自己的粉色鱼鳞。知秋差点心跳骤停，声音哭腔更盛，“你你你你你到VIP室？你在哪里看到的。。。你看到了什么？”

“嗯。。。都看到了。”华苑下了狠心，“当时要不是桃桃比我动静大，估计我也要被你给发现了哈哈。”尬笑两声，觉得不合适就立刻止住了，“嘛，这种情况也难怪吧。虽然我很想对你说，我是不会说出去的，但是，估计你也不会信的吧。”华苑垂下头，知秋听到他长长的叹息，“知秋，对不起，要是我早一点对你摊牌，估计现在就没这臭事了。吓到你了，真对不起。和我这种人约会，你肯定也很不开心吧。就连好好玩一趟都做不到，果然，『天弃之子』还是不配站在你身边。。。抱歉，知秋，我把背包放在门口，在我离开之后，你用包里的纸巾擦干水渍，然后赶紧回家吧。我这就走了。。。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华苑站了起来，自嘲一般地黯然一笑。

已经够了，今天近距离欣赏到了她的笑容，还给她喂了章鱼小丸子，自己这辈子能有这么珍贵的回忆，身为『天弃之子』的自己，应该知足了。

只是，背后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叫喊，仿佛要用一己之力横扫所有走廊里阴霾的空气。

“华苑——————————！！！”

“知秋！”“知秋。。。你没事吧，你你你！”正在这时，听雨和明江也赶过来了，他们看到了在华苑背后的知秋，惊得下巴差点没合上。华苑看到了他俩的反应，也禁不住回过头来，这一回头，也吓得他一哆嗦。

知秋的全身都在颤抖，震源来源于她看来吃力至极的腿部，而那纤细的双腿上，各处都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粉色鱼鳞。很明显知秋连站立都要耗费老大的力气，她的嘴边带着的喘息一直没有停下，然而她还是很努力迈动着那样的“双腿”，步履蹒跚也好，一步一步，坚定着向着华苑的方向走了过去。

“啊这。。。你不要这样！”华苑不忍心看到她那个样子，下意识想跑，明江一个锁喉把华苑定在了原地，“喂，哥们，去面对你的现实吧。”

“唔。。。原来你早就知道吗！呜啊。。。”明江一推，华苑就朝着知秋的方向踉跄了几步，顺势用胸膛接住了知秋。

“华苑。。。”知秋抬起头来。她的额角香汗淋漓，娇小的身体一直在颤抖，感觉下一秒就要站不住跌在地上，但是她扶住华苑的双臂，坚决地站立了起来。

“在学校里，楼梯上那一次帮了我的，是你对吧。。。还有在小卖部里的那一次，以及在男厕所的那一次。。。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那一次，你真的好帅气呢。你知道吗。。。人鱼，是要报恩的。”

华苑第一次从知秋口中听到了那个关键词，来不及感慨，他赶紧把知秋扶稳。靠在自己胸膛上的人鱼少女简直娇柔到弱柳扶风，只是看着她那张痛苦的小脸，心就忍不住抽痛。知秋突然伏下了身去摸到了自己的“腿”，又像下定了决心一样，咬住了下嘴唇，捏住什么东西，大力一扯！

“呜。。。嗯！呼，哈，哈。。。”知秋大口喘着气。咦，她做了什么？她递给了自己什么东西？葱样白嫩的指尖递过来的，是一片指甲盖大小、粉色的鱼鳞， “华苑，你，拿着这个。知秋的鱼鳞，是幸运的鱼鳞，拿着它，让『天弃之子』什么的。。。见鬼去吧！”

粉色的鱼鳞传递到了华苑的手上。说真的，作为唯物主义的接班人，华苑其实从来不信什么玄学，对星溪的占卜也只是图一乐看待。而且，以前在厕所捡到的鱼鳞并没能抵消自己的厄运，于是华苑把鱼鳞送给了桃桃。但是，当这片还带着知秋体温的鱼鳞交到华苑掌心的时候，华苑瞬间感受到了这片现拔下来的鱼鳞很不一样。

有什么东西。。。从自己体内逃开了。

就仿佛盘踞在自己身上的恶鬼在圣光的照耀下，“咔叽”一声裂成了碎片。

“哇啊。。。”

娇小的身躯最终还是离开了自己的胸膛。华苑看到跌倒在自己身下的知秋，她的裙下伸出刚才自己看过的乳白色半透明鱼鳍，那左右移动、拍击地面的灵动姿态宣告了鱼尾的鲜活，电影中的CG特效根本模拟不出其万分之一。

“我没法走路了。。。呜。。。”知秋抬起小脸看着华苑，哀求中又带着一些欣慰和调皮的期望，“拜托了，能帮帮我吗？”

“明江，听雨！谢谢你们今天跟了我一路保护我。”商场旁的小公园里，知秋对着明江和听雨深深鞠了一躬，“在城市博物馆帮我捡鞋子的人，还有商场一层帮忙分开人流的人，是你们对吧。帮大忙了。”

“哎呀哈呀。。。”见到知秋并未计较自己的擅自跟踪，听雨反而不好意思了起来，“反正这周也闲着没事干。”“喂，知秋，你真的要让那家伙把你送回家吗？”明江还是有些不信任地盯着华苑，眼中很明显写着两个字。。。“嗯，我决定了。没事的，让我单独和华苑说会话吧。你们放心，放心~”

在知秋的推背下，听雨和明江总算是转身离开了。

知秋回到了小公园的角落。这里有很多隐蔽的角落，只要小下声音来说话，就不怕被别人注意到。所以这下，知秋和华苑总算是能彼此对视，坦诚一笑了。

“啊~总算可以坐会儿了。爬公园的山坡什么的，好累哦。”

知秋坐在长椅上晃动她的紧紧并在一起的“腿”。看到坐在她身边的华苑惊讶的眼神，知秋略微羞涩地笑了一下，口吻有些嗔怪，“人鱼，不擅长爬坡的。”

华苑恍然大悟。难怪在学校里知秋走个楼梯都那么费劲，以及在城市博物馆，只是不到二十度角的浅坡，她爬起来像跑马拉松一样。。。记住了，以后不会再带知秋去需要爬坡的地方了。但是，她这紧紧并在一起不停晃动的腿。。。很有意思。发现了华苑在盯着她的下半身看，知秋保持着并拢“双腿”的姿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带着华丽的洋装裙摆转了一个圈，盛开的裙摆像欧洲贵族女士手中优雅的阳伞。“知秋的下半身，不是腿哦。是鱼尾巴。不管你看到的是什么样子，都是鱼尾巴。”知秋保持着并“腿”跳的姿势来到华苑正前方拎起裙摆，她望着自己的下半身，“鱼尾巴，理论上是不能分开的呢，所以知秋这样比较舒服哦。”

是的呢，华苑想，普通的女孩保持腿并拢的姿势这么久，怎么想都会酸痛的吧，但是知秋做起来毫无违和感，仿佛这才是能让她舒服的姿势。在椅子上晃动“腿”也好，并“腿”跳也好，明明是两个肢体，却能保持着完全同步的运动，好似它们天生就是一体。。。这么想，人鱼的“腿”不是真正的腿，但是外观上却和普通的腿毫无二致，而且，怎么看这都是一双少女的美腿啊！

“唔姆，原来如此，具体是怎么运作的呢。。。”作家的好奇心涌上心头，华苑不知不觉中就离开了长椅蹲在了知秋的“腿”面前，“唔姆，这不是普通的腿。。。”“你，你在看哪里啊？”裙子突然被捂住，华苑抬起头来，突然想起了星溪的预言。

『跨越所有障碍后，就会有平坦的山丘出现在你面前』

嗯嗯，山丘确实是出现了，但是一点也不平坦呢。话说啊，人鱼的胸，都是这么大的吗！尤其是像现在从下往上看的视角，还有在圆润的山丘那端羞得满脸通红的小脸，话说这已经可爱到让人于心不忍的地步了吧！不好，心脏跳得很奇怪，脑子也有点晕，鼻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涌出来了，是鼻涕吗，好像不对，红红的，还有点铁锈味。。。“华苑，华苑！你没事吧！”知秋关切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我们到了。前方就是我家的别墅，送我到这里就好啦。”

华苑看着前方的别墅。。。其实自己来过一次这里给知秋送蛋糕，但是这件事还是之后再跟知秋聊好了。

在这之后，有漫长的时间可以闲聊，华苑第一次感到心安，没有任何事情是着急的样子。

甚至，送知秋回家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已经有多久没有在这么长的一段路上走过，然后一点事都没有发生了？『天弃之子』仿佛成了天边遥远的传说。捏着口袋里那片幸运鱼鳞，勇气就自动从指尖涌入内心。

“那个，华苑，关于表白的那件事。。。”

知秋突然提到这个，让华苑心头一紧。“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的心意。”

啊，果然吗。。。算了算了，意料之中，但是初恋就这么破碎了，难免还是有些沮丧。。。华苑垂下了头来。

“但是，华苑，我还有事想拜托你！”

“嗯？什么？”华苑抬起丧气的脑袋，突然他的手臂再次被抓住了，他再次看到了知秋水亮的大眼睛，“拜托了，请成为知秋的朋友吧！你可以来知秋的别墅玩，一起学习也可以，那家商城的小吃街，知秋还想再去一次呢！”

“这么说的话。。。”

“华苑，你是个作家吧？”知秋双手背到了背后，稍微退后了一点俯下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自己的裙摆，“如果你想看鱼尾巴的话。。。也是可以的哦。我是说，如果你想取材！只是取材而已！”

“呼哧——”

华苑深吸了一口气。听说知秋在初中的时候三年都是年级第一，看来这条人鱼有着绝对的智慧，轻而易举就开出了作家不可能拒绝的条件！“还有还有，如果你想取材的话呢，还有一个条件！”

“啊？什么条件？”

“不可以再叫自己『天弃之子』了，这个称呼，达咩达咩达咩！”知秋纤细的手指在眼前比了一个X。

“那。。。那我叫什么？”

“华苑就好了呀，大方对所有人介绍，我是华苑！又或者是。。。”知秋的手指来到了她的嘴边，夕阳下，火烧云勾勒出人鱼少女迷倒众生的盈盈一笑，“知秋的『骑士君』。哎嘿，感觉也不错呢。”

（下集预告：下集18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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