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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迦物语(1-4章) - 3,4

[db:作者] 2025-06-20 22:03 5hhhhh 9720 ℃

  此后,别里斯克村的少男少女们都满怀着对大城市的憧憬奔向了郡府,期望也能碰上金玉良缘。几年下来,虽然再没有和豪门结亲的喜事,但回村时的收入确实普遍有所增长,还有少数被大户人家留用城内,免得再回乡下下地辛苦劳作。

  按照村里的传统,男孩子到了十七岁,女孩子十六岁就可以参加成年礼了。今年总共有三男两女要踏上独立的道路。其中既有去年因照顾生病的父亲而未能成行的小牛,也有月初才刚刚过完生日的花花。他们连同其他几个即将启程的孩子自然成了少男少女各自圈子中的焦点。

     ***    ***    ***    ***

  「喂,这次可是个好机会啊。」胖子吞下了一大口啤酒,满脸通红地说道:「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女孩子无依无靠,正是你展示男子汉风度的时候。要是能讨得花花欢心,说不定就可以摆脱处男身份了啊。」

  「这个……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啊?」小牛好歹还有点良心。

  「这怎么叫乘人之危?这叫做献殷勤!除非在城里面碰到特别特别漂亮的妞,不然第一次还是跟处女比较好。」胖子打了个嗝,一脸色迷迷的笑容,「我去年在城里就碰到一个胸脯很大的姐姐,让我肏了一整夜,肏得她早上都爬不起床来,真是过瘾。」

  「少吹牛了,是你让人家吸了个干净才是,到了早上还脚软。」旁边一个瘦瘦的男孩笑道,他和胖子去年一同参加了成年礼,两人上星期才刚刚返回村子里。

  「欠打啊?」胖子一撸袖子就要动手,吓得那男孩笑着躲到一边。周围的伙伴们则纷纷嬉笑个不停。

  「其实……我……有点喜欢……另外一个……女的……」小牛支支吾吾,抿了一口酒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噢?」胖子一听,马上凑到跟前,周围的男孩子们也聚拢来,七嘴八舌地问道:「谁啊?你倒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这个……」小牛张了张口,就是没往下说。

  「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胖子一拍他的肩膀,「你还是不是个爷们?难不成要我们大刑伺候?」

  「那……你们可不准笑话我……」小牛一咬牙,轻声说道:「我……有点喜欢……舞玛……」

  一时间男孩子们鸦雀无声,过了半晌,胖子才说了一句:「看不出你还有这种异常嗜好……」

  话音未落,大伙就笑作了一团。

  「可是……可是……」小牛面红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争辩道:「你们不觉得舞玛越来越漂亮了?而且……而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由自在,一点也不拘束,就好像很咱们弟兄一起胡混一样。你想想,她还跟我们一起偷偷去看过‘那件事’,有哪个女孩子能像她这样?」

  「说的不错,所以说你有异常嗜好!」胖子唾沫星子横飞,大声道:「她这样缺根筋的母猴子,一天到晚一起玩闹当然很好,就像个哥们一样,可是要娶回了家怎么受得了?你难道就不记得她捏住我们的蛋子,疼得咱们两个跪地求饶的事啦?」

  「这个……」小牛在周围男孩子们纷纷附和胖子的肯定声中理屈词穷。

  「再说了,女孩子不能光看脸蛋。舞玛确实长得漂亮,可是前面不凸后面不翘,还没丫丫发育的快。再看看花花,要胸脯有胸脯,要屁股有屁股,虽然比不上茶花大姐,但也十分可观了,将来肯定能生能养。」胖子见得到大伙的支持,继续开导道:「还有舞玛她那个奇奇怪怪的老爸,一年到头裹得严严实实,说不定是受通缉的江洋大盗。有个这样的岳父,吓也吓死了……哎哟!」

  一根树枝飞落,正敲中胖子的脑门。众人抬头一看,正是舞玛倒挂在他们头顶的榆树上,怒骂道:「又在说我什么坏话?找打!」

  一群男孩子像见了鬼一样发出丢魂落魄的嚎叫,各自捂着脑袋做鸟兽散。

  舞玛翻身从树上蹦下来。她本是无聊,因此来寻男孩子们的晦气,潜到树上,却听到他们在议论纷纷。虽然错过了小牛的感情烦恼,但却把胖子对她身材的恶评听了个真真切切,待听到他诋毁自己最亲近的阿里埃尔,终于忍不住出手,教训了多嘴的胖子。

  「前面不凸后面不翘?」刚刚有些开窍的舞玛摸摸自己的胸部和屁股,再想想茶花姐姐和花花的身形,挠头道:「原来男孩子喜欢大胸部和大屁股的女孩子呀……」

  要询问关于女性魅力的问题,舞玛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找阿里埃尔。但这次她很难得地感到了一丝不妥和不好意思,于是转而寻求女性的意见,最佳的人选自然就是男孩子口中的正面教材:花花和茶花姐姐。

  不像男孩子们总是喜欢远离大人,在远处僻静的大榆树下另起炉灶,女孩子们的小圈子总是在大人们的保护之下,就紧挨着村中小空地的喜筵会场。新娘子茶花穿着盛装,在载歌载舞的欢闹人群中格外扎眼,要和她单独谈上那么一会儿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以舞玛的矫健,在人群中游鱼般穿梭并非难事。可要把新娘子从新郎和一众贺喜的亲友中扯走就不那么容易了。好在茶花对舞玛一向有一份特殊的好感,于是赔了好多个不是,硬是跟着她往人群之外挤。

  自从村长的长子开始追求她,村里的一些人就没少说闲话,说她身份卑贱高攀大户,又说她勾引主子不知羞耻,甚至还说她腹中的孩子也不是公子的骨肉,只不过是为了逼婚才想办法弄出来的野种。虽然大多数村民对这样的流言蜚语嗤之以鼻,还有些男孩子出来给自己打抱不平,但积毁之下,难免会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目光有几分异样。

  难得的是舞玛和她的「父亲」这两个外来人一直对她亲切有加,小女孩的清澈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鄙视与怀疑,也没有奴隶与自由民的界限,这让茶花感动不已。而阿里埃尔虽然一直蒙着面,但他温柔有力的声音中传达出来的善意却往往让她心头一暖,平添了几分面对生活的勇气。

  「什么?没胸没屁股的女孩子很难看?惹男孩子讨厌?」没想到一向无忧无虑的舞玛突然之间也有了懵懂少女的烦恼,一脸哭相地向自己虚心求教,茶花马上就心软下来,哄道:「别急,别急,那都是胡说八道的。真正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身材、长相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相互依恋的心。」

  茶花把舞玛往自己怀中一搂,手指来回梳理着她金色的头发,安慰道:「再说了,姐姐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丑小鸭呢,老是羡慕别人的胸围,不过胸脯到了该长大的时候自然就会长,你想拦也拦不住。舞玛生了一幅这么漂亮的脸蛋,哪会有男孩子不喜欢,再说老天爷也不会那么吝啬,将来一定让你的身材错落有致,好配的上你的相貌。」

  经茶花这么一说,舞玛马上又恢复了精神。把新娘子还给了热情的宾客后,她便开始寻找花花,好征求一下第二手意见。茶花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心里疑惑:舞玛不是一向跟男孩子作对,这会儿怎么担心起被男孩子讨厌了?难不成情窦初开,悄悄喜欢上了哪个小子?可是……又不像啊……

     ***    ***    ***    ***

  舞玛在女孩子的小圈子中转悠了半天,唯独不见花花这位即将远行的主角。大家都说吃过晚饭之后就一直没有见到她。不过,这绝对难不到舞玛。她东闻闻,西嗅嗅,很快就自信地奔村西去了。

  村西面高坡的三层塔上,一位少女的孤独身影依靠着窗栏。平日这处能俯瞰全村的钟塔是年轻男女约会的好地方,不过祭典的日子里就显得稍许冷清。

  远方的篝火星星点点,红色的火光和晚霞浑然一色,欢笑声和歌舞声随风飘来,一片温馨惬意的乡村风景。女孩好像无心赏景,叹了一口气,抬头遥望光泽还稍显暗淡的月亮。今晚的北天近乎一轮银色的满月,南天的青月只剩下一抹残钩,看不到的混沌之月应该也隐形于夜空之中的某处吧。

  「哇!」

  「呀呀——!」

  窗沿上落下一个人头,五官扭曲,舌头长吐,一声怪叫吓得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少女惊呼连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头顶的花环也滚落一边。花容失色的女孩定睛一看,分明是舞玛从塔顶上倒挂在窗前扮鬼脸。

  「讨厌啦!舞玛,可吓死我了!」女孩眼角都吓出了几滴眼泪,抡起粉拳便要捶那咯咯笑着的淘气家伙,但又怕她从塔上跌下去,最后还是牵着舞玛的手,把她拉进塔来。

  「你怎么找到我的?」花花拍拍裙子上的灰土。

  「顺着味道就找来了呗。」舞玛抽抽鼻子,满不在乎地说。

  「你是狗呀?」花花露齿一笑,但随即便抬起一条胳膊,仔细闻一闻自己的腋窝,寻思到:可别是我身上有什么怪味道。

  舞玛一弯腰拾起花环,凑到鼻子上嗅嗅,花粉瘙痒之下,「哈咻」一声打了个喷嚏。她搓搓鼻尖道:「是这花环上的稚菊有股很强的味道,不算很难找啦。」

  味道人人都会闻,不过要顺着味道追寻某人的踪迹,恐怕只有你能做的出来,花花心里寻思。

  「干吗要一个人躲在这里?是不是谁欺负你了?」看到花花一脸落寞之色,舞玛就把有关身材的问题全都抛到了脑后。

  「没事的。只不过明天就要起程了,有点舍不得这里。」

  「唔?」舞玛一脸困惑。对她来说,家和归属感是一种比较模糊的概念。

  「想想看,我从出生就一直住在别里斯克,这样的景色就是我认识的一切。虽然男孩子们总是吵着要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可是外面又有什么好呢?」花花和舞玛肩膀靠着肩膀,软语倾诉着自己的担忧,「一想到要离开这里,离开我所熟悉的一切,到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漂泊,我就害怕,好像被吸进漆黑的夜晚中一样。」

  「可是,只是一年嘛,很快就可以回来啦。再说你又不是一个人,一起上路的伙伴都会互相照顾的。」舞玛就算是独自在丛林中生活也不成问题,但却对人类社会的复杂缺乏认识。

  「哎。像你这样好强的家伙也许不会懂吧。」花花摇摇头,拉着舞玛的手说道,「要是在城里面找到了工作,也许就不回来了,以后再嫁人生子,或许还要随丈夫迁居到更远的地方去,总之世事难料呀。你明年也该成年了。要是让你离开家,离开阿里埃尔,永远也不再想见,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花花坐了一会儿,等星星开始眨眼睛的时候就下塔回家去了,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不好好休息不行。舞玛一言不发,呆呆地思考着花花的问题,直到阿里埃尔来叫她去吃新娘子煮的夜宵,这才心事重重地随精灵而去。

     ***    ***    ***    ***

  月光撒布林海,白色的身影如夜鹰般掠过树梢间。

  夜风撩起了阿里埃尔的白色披风。这披风的设计颇为独特,胸前的开口处左右襟交叠,而身后又从两侧肩胛开缝一直到底,把背后的部分分成三块,中间的较宽,盖住两侧的开口。这样一来,平日披风收拢可以遮风挡雨,高速窜行时,气流从开口处钻过,减少了阻力,但当然的就没法保暖了。

  考虑到趴在背后的小家伙,阿里埃尔捏起身后披风的两角,把女孩的身体裹在里面,免得她着凉。舞玛让阿里埃尔背着,夹在他温暖的后背和披风之间,呼吸着他熟悉的发香,如腾云驾雾一般穿梭于林海的顶端,别提多惬意了。

  随着她的长大,阿里埃尔已经很久没有背过她或者抱过她了,不过吃夜宵时的一点点小意外,让他不得不迁就这个爱粘人的小家伙。舞玛还是小孩子,所以从来没有尝过「酒」是什么东西,阿里埃尔平时不好饮酒,村中也少有人家会经常消费这样的奢侈品,最多也就是喝一点廉价的啤酒,而舞玛对这种闻起来怪怪的褐色液体并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的婚宴上,招待宾客享用的是酿造的葡萄酒,虽不是什么陈酿,但那水果的香气还是引诱舞玛,趁阿里埃尔不注意时,偷喝了一大口。这一口下去可不得了。舞玛的酒量既差,又没酒品。恬着红嘟嘟的小脸蛋就爱往精灵身上靠,或是一会儿高兴地撒娇,又或是一会儿着恼地闹别扭。阿里埃尔怕她发起酒劲儿来上房揭瓦,便早早背着脚软的女孩告退了。

  让冷风一吹,舞玛的酒意消退了几分,但是两颊依然泛红,双眼迷离地咬着阿里埃尔的耳朵问道:「明年……这个时候……我也要参加……成人礼吗?」

  阿里埃尔被她呵气在耳朵里,痒得他摆了摆修长的耳稍,答道:「这个……没所谓啦。成年礼其实就是人类踏上社会的一个实践过程。你在别里斯克接触了那么多的人类,其实早就在实践了,只不过我一直在一旁陪着你而已。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在人类中立足,然后就可以慢慢开始寻找你的亲生母亲了。」

  舞玛环绕在阿里埃尔脖颈上的双臂收拢了一点,女孩娇小的身躯紧紧地贴在精灵的身上。就算是舞玛的胸脯再平坦,阿里埃尔也能感觉到两点突起抵在自己的后脊梁上,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阿里埃尔是不是特别希望舞玛早点找到妈妈?这样就不用拖着舞玛这个累赘了?」女孩的心跳声大的吓人,火热的脉动节奏清晰地传送到精灵的胸膛中,「阿里埃尔是不是讨厌舞玛了?是不是……不想要舞玛了?」

  女孩楚楚可怜的声音让精灵放慢了脚步。平日看似粗枝大叶的她,其实也是有纤细脆弱的一面的。童年中没有亲人的照顾,使得舞玛对胜似亲人的西西娅和阿里埃尔格外地眷恋。但那份没有血缘关系为基础的关怀又总是带着几分的不安全感,还怕这些凭空得来的爱什么时候会凭空消失。

  精灵不由苦笑,即将离巢的雏鹰也是会有几分胆怯的吧,更不用说这懵懵懂懂的少女了。回想当年,自己年少的时候呢,自己成年的时候也曾如此忐忑吗?那时阳光明媚,自己也像现在一样站立在巨树的顶端,俯瞰世界,仿佛一切尽收眼底,怎知后来……

  一想到过去种种的美好与悲苦,各种各样的情感涌上心头,爱恨情仇交织成巨大的漩涡,好像要吞噬他的心。灵魂中留下的道道伤痕都要淌出血来,把他洁白的生命涂抹得腥红一片。

  摇摇头,驱散心中的险恶情景,压抑住双眼之中蠢蠢欲动的鼓噪,阿里埃尔脚下提起几分速度。在这乍寒的秋夜里,山岭之后那温暖的树屋显得格外温暖诱人。

  「其实,以我无尽的生命,就算伴随你一生一世又有何难?只是,舞玛,世界广大,命运玄妙,你不可以逡巡于方寸之间,错过了凡尘种种。独当一面当然不易,但是无论将来经历怎样的悲喜都是无比真实宝贵的经历。就好像一颗诱人的蜜桃,不去咬一口又怎么知道是酸是甜呢?如果因为怕酸就不肯吃水果,那要错过多少的人间美味啊。舞玛,我说的你懂吗?」

  以食品打比方虽然有点古怪,但是对于舞玛应该比较有效。精灵没听到身后的回答,扭头一看,小家伙不胜酒力,早就睡得酣畅淋漓。大概是在梦中听到了阿里埃尔提及她爱吃的桃子,口水都流了出来,湿了披风。

  精灵无可奈何地笑笑,心想:要是突然没了这小家伙,自己反而倒可能有点不习惯了。

  还有大概一年时间,也该准备准备送给舞玛的成年礼物了呢。

  阿里埃尔这样想着,几下起伏,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岭彼端。

 

              第四节:爱欲交织

  1539年5 月的一个清晨,米兰帝国皇都,拥有万古之都称号的费迪南尼亚,再一次响起了悦耳的钟声。钟鸣来自东西两个方向。城东的卡洛琳神殿奏响的钟声清澈灵动,城西的费迪南神殿奏响的钟声浑厚低沉。两股鸣响在城中回旋激荡,唤醒了熟睡中的人们,开始了新的一天。

  四门大开,赶东西早市的小商贩们纷纷入城,或挑担,或推车,跟门口收税的税官讨好奉承,好少缴点城门税。奴隶贩子们拉扯着长长的队伍,带着枷锁和镣铐的奴隶或步行,或装载在囚车上,从北门直接拉往北市的奴隶市场。驻扎在南城区的城市巡逻队派出了警骑和差官在大街小巷巡查,尽管这城中只有一片祥和宁静的景象。

  一朵白云沿着西城的便道不紧不慢地飘忽着,路上的行人纷纷向其行礼致意。身披净衣的女子并非皇亲国戚或贵族士绅,实际上她只是一个没有一丁点家产的自由民。但她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一股高贵典雅的气质,让四周的人们不得不折服。

  女子头顶白色的头巾,将一头长过腰际的青丝覆盖其下。右鬓别一支木拆,虽然非贵重的首饰,但造型简洁朴素,正衬托女子脱俗的容貌。柳叶眉,丹凤眼,高鼻梁,樱桃口,一幅慈眉善目的神态。额中一抹水滴状的红色印记,给她披上了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神秘感。宽松的白袍遮盖了女子的身体,唯有轻风调皮地拂过女子的娇躯时,玲珑有致的曲线才惊鸿一现。

  女子步伐轻盈,好像不是在走路,而是像浮在空中一样,平稳地向前漂移。有修养的绅士们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样优美的体态简直就是淑女的典范。而她脸上焕发出的那一层淡淡的光晕,好像仙女一样,引得不少年轻女子投来羡慕的目光。

  女子行至南门,便要转北而行。在城门前费迪南广场的两个身影却在一眸之间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个一身杏黄色衣衫的小姑娘和她身旁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的男子。小姑娘大约十四五岁年纪,手提一根漆黑的齐眉棒,扬眉杏目,顾盼间神采奕奕,霎是活泼可爱。她身边的男子披着一袭一尘不染的雪白斗篷,背一柄宽刃长剑。虽然他大部分的面容都遮盖在兜帽的阴影之中,但从他身上能感觉到一种深沉祥和的能量。

  黄衣的女孩很快就感觉到别人的注视,抬头远望,与白袍女子的目光一触。女子善意地冲女孩微微一笑,便继续踏上北去的便道。

  皇宫处于费迪南尼亚正中,是皇帝起居和召见群臣的地方,其正北驻扎有保卫皇宫安全的皇家禁卫军团,正南是保卫城市安全的首都卫戍军团。正东是信奉卡洛琳的神官战士团,正西是信奉费迪南的魔法战士团。皇亲国戚,贵族大臣的居所散落在皇宫周围,越是往外围,居民的阶级就越低下,东西二市,北市的奴隶市场和南面的治安巡逻队,都是位处平民区的。

  白衣女子沿便道一直来到巡逻队驻地的后面,一处阴暗的石砌建筑门前。门口两个身穿制式蓝色军装的卫兵,披皮甲,擎刚剑和铁盾。女子走到其中一个军士面前,双手交叉合于胸前,微微一躬身行礼道:「劳烦这位军士跟典狱长知会一声,卡洛琳神殿的修女——霏·克伦兹(Faye Klenz),前来向囚犯们宣导爱与美的教义。」

  那军士让修女的美貌一震,马上满脸堆笑地连声说好,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身后的石堡中去了。一边的另一个军士一本正经地站得挺直,只是用眼角偷偷瞄一眼圣洁的修女,好像自己的身份不配见识这样的佳丽,但对方温柔的微笑实在是无法抗拒。

  典狱长很快就在两个狱卒的跟随下走出了石门,他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汉子,满脸的皱纹千沟万壑,拧成一副不怒而威的神态。不过,见到眼前颔首以待的美貌修女,面孔僵硬的他也尽最大努力地挤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以恭敬有礼又带有一点官腔的语调说道:「克伦兹修女这么早就来为犯人们宣教,真是功德无量,还请您移步入内,我们好奉茶点。」

  「典狱长千万不要客气,小女子是神的信徒,宣扬神的教导是我等的本分。」女子向典狱长行了一礼,毕恭毕敬地回话道:「您的一番好意小女子心存感激,但这些囚犯明日便要启程,时间并不充裕,所以茶点还是免了吧。」

  「那好,那好,请修女随我来。」典狱长并不违逆对方的意愿,转身领着白衣的修女走进了阴暗的石堡。两个披皮甲的狱卒手持短棒,一左一右地跟在女子身后,目光不时扫过女子在白袍之下隐隐现出的臀部线条,虽然这样有些亵渎神的仆人,但面对这样的美人,任谁也难以管住自己的眼睛。

  「过去三年都是哈芙蒂祭祀前来宣教的,今年莫不是有什么教务,脱不开身?这重刑监牢之内关押的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行为状貌粗野鄙陋,监房内也是肮脏龌龊,不知克伦兹修女可有心理准备?」典狱长一边问,一边领着一行人穿过了两三重的高墙,每过一处牢门,把门的守卫都为他们开门行礼,然后目光再追随着修女的背影渐行渐远。

  「哈芙蒂祭祀今天早晨主持一桩重要的婚礼,因此遣小女子代她来宣教。小女子即将被提升为见习祭祀,也曾跟随祭祀长在垦荒的农奴营中传教,因此已具备宣教的资格和经验,请典狱长放心。」

  典狱长在堡内一处牢门前停下,铁栏之后的阶梯通向地下,铁龛上火烛发出摇逸的光,把墙上的影子弄得奇形怪状。阵阵喧闹声,打斗声和惨叫声远远从地下传来。典狱长转身看着圣洁的修女。霏抬起头,迎向他审视的目光,神态坚定而温柔。对方赞许地点点头,从卫兵手中接过两把钥匙,插入上下两个匙孔中,同时往反方向一拧,呵嗒一声打开门锁,铁栏门吱哑哑地迎声敞开。

  门轴发出的金属模擦声虽然并不响亮,但却清晰可闻。地下牢房中的嘈杂声响立刻安静了下来。好像刚刚还在咆哮的野兽,听到了人类的脚步声,消声静气地潜伏了起来。

  「请这边走,当心脚下。」典狱长领着修女走下了蜿蜒的石级走道。他们前后的两个狱卒擎着风灯,照亮了阴暗的地牢。

  米兰帝国的法律处置罪犯的方式多种多样。小偷小摸,滋事斗殴这样的小罪,有钱人的或者贵族的话缴纳罚金就可以抵罪。贫民或者没有财产的自由民就需要从事劳役,比如清理市场,街道和城墙。至于杀人,强奸这样的重罪,即使是贵族也要交付不菲的赔偿金,有钱却没有爵位的富人还要额外受到监禁。至于穷人就可能被贬斥为奴隶,被销售给奴隶贩子,卖到远离故乡的郡县,或者送到北方边疆的垦荒农场。若是劣迹累累的惯犯或者过于残忍凶恶的家伙,就会被充军为奴兵。这些家伙先是被集中关押起来,然后在每一年的晚春,被押解前往赤霞城一代戍边。

  费迪南尼亚的监狱内今年一共收押了五十三个这样的家伙,明天就是他们启程前往边疆的日子。从首都到边境路途遥远,这些危险的犯人要远离大路和乡镇,在兵丁的押解下风餐露宿,大约有四成的人会因为劳累,饥饿或者疾病而死在途中。卡洛琳神殿每一年都会在这一天派一位神官来为这些犯人宣教,好让他们在踏上「死亡之路」前有机会忏悔自己的罪过,祷告路途上的平安。

  地牢里面的气息潮湿,各种令人不快的味道随着一行人的步步深入,开始刺激他们的鼻腔。霉味,汗味,血腥味,还有种种说不出是什么的腥臊恶臭。头顶上是狭小的天窗,无论其高度还是尺寸都让人没有一点逃跑的奢想。阳光照射下来,似乎难以穿透这地牢的黑暗,还没触及石板地面就变得微弱不堪,因此还要靠狱卒手中的火烛照明。当然,如果不是有修女到来,这牢中一向是黑乎乎的,除了每天两次有人送饭以外,就连看守也不愿意下到这儿来。

  圣洁的修女好像丝毫不为险恶的环境所动,脸上依然挂着温柔慈爱的微笑,跟着典狱长来到了紧锁的牢门前。用钥匙打开嵌在石墙上的铁门,里面是深邃的石厅。中间一条宽阔的通道,左右两边各有四十间囚室,面向通道的一面是熟铁打造的栏杆和用机关栓死的牢门。每间囚室内有一两个犯人,纷纷把脑袋抵在栏杆上,试图一睹来人的相貌。

  两个狱卒把风灯挂到墙上高处的吊座上,驱散了地牢的昏暗。典狱长则高声向犯人们说明修女的来意,还叱令他们要放规矩一点。一边说着,一边带领修女沿着通道走过一间一间的囚室。犯人们显然对典狱长的训喝不以为然,一个个趴在铁栏上,脸上全是垂涎的神色。

  路过一间牢笼时,修女看到一个虬须大汉把一个青年压在身下,赤裸的庞大身躯一起一伏,显然正在行那龌龊之事。这重刑监牢之内罕有女犯,就是有,一般也不会囚禁到地牢内。男性犯人们兽性难抑,有强暴蛮横之徒行这鸡奸之事也不足为奇,只是可怜了那被奸的青年。修女微微一皱眉头,但并没有停下脚步。

  典狱长没有一直走到通道尽头,因为今年的犯人较少,最后的几间囚室是空着的。去年奴隶起义作乱时,这下面要挤到五个人关一间牢房,不过后来考虑到首都的安全问题,再有捉到的造反者都被押解到其他的城镇看押。

  看完了所有的牢房,回到铁门前,修女便请典狱长将牢房门打开好让她开始宣教。但当他掏出钥匙走向左首第一间囚室时,却被修女叫住。

  「什么!!所有的牢房?!你是说……全都同时打开吗?!」典狱长弄明白了修女的意思后,又是吃惊又是不悦,把修女拉到跟前低声道:「这些家伙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棍,要是暴动起来,集体越狱,没有武器和足够数量的卫兵,单凭我和这两个部下可应付不了。去年,哈芙蒂祭祀来的时候,也是在我们的陪同下,一件牢房一间牢房的布道,你还是修女位阶,可不要托大。」

  「在胁迫之下的忏悔不过是违心的谎话罢了。您和这二位军士是负责看管他们的人,平日里必然结下了怨恨,在你们的随同监督之下,他们怎么可能真心听取神的教化?」修女说起来有理有据,口气轻松得好似在劝说小孩子不要调皮,「放他们出牢房,给他们一点人身的自由,这才能感化和教诲他们。在神的权威之下,相信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亵渎神明的举动。如果典狱长您不放心,不如同这二位军士到外面去,然后将这铁门反锁,这样就算打开了囚室,也没人能出得了这地牢,绝无让犯人逃走的危险。」

  「如果他们挟你做人质,我怎么担当得起责任?在这里关了这么久,这些家伙早就和禽兽一样。你这样的女孩落到他们手里,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典狱长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不行,这万万不行。」

  「小女子既然是服侍神的修女,自然做好了随时为神而献身的觉悟,就算会碰上一点小小的危险,也是神的考验,应当勇于接受才是。」修女的心意已定,坚持道:「治安巡逻队与神殿早有协议,会给予无条件的配合,希望典狱长不要怀疑神的伟大,对她的仆人亦应有所信心。」

  「这……」典狱长一头冷汗,心里为难:治安巡逻队与神殿之间的协议是当年皇太后亲自撮合的,如果一味阻拦,反而有可能得罪神殿甚至皇室。而且这修女一幅神闲气定的样子,看来确实有些修为。单单刚才跟自己交谈了两句,就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切感,让人无法抗拒她的请求。

  「好……好吧……如果你一意孤行,出了危险可怪不得我。这么多犯人,万一出了情况,我也是爱莫能助,你可要想清楚。」典狱长寻思一番,无奈之下,只得勉强答应,一边希望对方能回心转意,一边招呼两个狱卒随他出去。

  修女只是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开,把铁门在她眼前关上锁好。典狱长最后只得隔着门上的铁窗说一句愿神保佑,便把钥匙插入门外墙上的机关内一转,再拉下手柄。一阵咯吱咯吱的机关响动接着便是囚室铁门的门闩升起的金属声,笼子里的禽兽们没有了束缚,低声咆哮着走了出来,纷纷逼向圣洁的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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