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潤羽露西亞！你與『星街彗星』的關係是甚麼？她的『目的』又是甚麼？快點說！」

露西亞不加理會，拿著鐵尺衝上去想直接插進【虛偽面具】的眼裡，即使那對眼睛看不了東西。因為【虛偽面具】是遠距離自動操作型替身，即便被攻擊，傷害也不會反映到本人身上，顯然露西亞並不知道這件事。

但即便如此，「打不中」仍是必然的，這便是【虛偽面具】的恐怖之處。

「我說過了，我是你內心深處的倒影，你不能攻擊我，你也攻擊不了我

──我就是你的內心」

露西亞的尺微妙地停在【虛偽面具】眼前米幾毫米的位置，顫抖的手已經聲明放棄戰鬥的執著，潤紅的眼留下淚滴。一聲喀拉敲響地板，滑落的鐵齒滑去牆邊。

「佩可拉…你在哪裡？你也要離我而去嗎？」

「佩可拉？」

露西亞沒有說出星街彗星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波爾卡陌生的名字。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還有別人嗎？」

【虛偽面具】的能力雖然適合用來逼供，卻不能精準的指定逼供甚麼事。比起直接打聽當事者的理由或著說詞，【虛偽面具】能拖出的是當事者如何走到現在的心路歷程。

波爾卡原本打算透過這個能力找到隱瞞在口風的事，這個不為人知的名稱卻讓他稍微遲疑了一下，又接著想：也許是另一個同夥的稱呼。

「好可怕…我感覺這裡每個人的眼神…看待我的方式都好可怕，我到底該怎麼辦！」

面具之下，揭露的真實，是柔弱、是孤獨、是害怕。

「吶！只要像平時一樣就好！告訴你相信我吧！佩可拉！」

「真是夠了！這家怎麼從剛剛開始就淨說一些無關的事啊！」

【虛偽面具】儘管是靈魂的倒影，卻無法直接窺視記憶，只能等待當事者慢慢吐出。相信沒過多久，這傢伙就會吐出「星街彗星」的惡行吧！

「為甚麼你不說呢？難道你不相信露西亞了嗎？」

她的聲音在哭泣下，如粟米散盡飯鍋，淚水有如米袋慢慢流盡。事到如今，卻依然竭力嘶吼，挽回著她不能挽回的事。

「佩可拉…你會不相信我，一定是正常的吧？我時常想著，回到以前四人平靜的生活…一定沒辦法了吧？但做著抓人的勾當在這島上苟活，是不好的吧？」

「島上？…苟活？」

「我一直都那樣想著…但又覺得那樣會讓你決定拋棄我，你說這是為了重振我們的種族、為了讓『樂園』完成。但我在乎的只有你認不認同我這件事…這樣的我一定無法被你認同吧？」

露西亞口供的內容，已遠遠超出預期之外。無論是情緒上、或是經歷上，都跟「星街彗星」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懺悔「自己的惡行」。

也許潤羽露西亞是迫於無奈下做出惡行，但那些過去不是【虛偽表面】現在關注的重點，她需要知道的只是星街彗星的情報。

暗黃色的小手撐起帽緣。既然等待不到直接的回覆，那就讓你想起來吧！從黑色高帽下方抽出的是一張畫像──星街彗星的畫像。

波爾卡早就料到這樣的情況，昨晚便仔細的觀察彗星的五官在腦中臨摹，晚上快速的把圖畫出來。【虛偽表面】將那張紙攤在露西亞眼前，看見這張畫像，露西亞一定會吐露相關的事情吧？

「星街彗星…寶鐘傑克…他們…『救了我』」

完全與情報悖離的回答，【虛偽表面】愣是聽著──倒底是怎麼回事？

…

…

…

輪軸滾在石磚路上，三人坐在馬車內面面相覷。彗星無暇顧及她人生第一次馬車體驗，踏蹄聲從耳根後方敲擊心臟。

與此同時，正坐在對面的吾明內心十分不安，第一便是露西亞的安全，若是在命令下還將奧莉維亞指派的人送頭，會受到怎樣的懲罰未可想像；第二是根據吾明掌握的情報，這個馬戲團中有不少來自什埃克與戈拉亞的潛入人員。換句話說，馬戲團裡充斥自己「表面上」的隊友與抓捕星街彗星的間諜存在。

加上天音彼方確定「昨天出現替身使者」一事，讓他更加確定波爾卡替身使者，而且很早便鎖定他們的行蹤。

為甚麼這樣簡單的事自己沒有發覺呢？他的手愈發顫抖，腳也開始發麻，盡管自己極力否認，卻越來越像記憶中別人所說的那位「失格者」。

──也許自己根本不能挽回一切，更不該挽回一切，只要照著「長官」的指令，將一切回報給「長官」，那麼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只是，他不免又想起那個很照顧他的大哥對他說過的那句話，不斷在內心拉扯。

一隻手抓住了他抽搐的手掌，一陣雞皮疙瘩鑽遍全身，以前像她這樣雙手舉起他手掌的人都已經死去了，如今那份感覺再次重現在吾明眼前。

那樣做的人，手指有些冰涼，傳達的卻是一股熱情。那雙藍寶石的眼睛好像閃過淡黃色的光芒，仔細想想應該是眼花，畢竟這很不符合光學。

「冷靜下來吧…我們一定能找到露西亞的，一定」

老實說，能不能找到露西亞對吾明而言反倒是其次，他這時在乎的還是那令他自卑的回憶──這樣做真的行嗎？

「事情真的成功嗎…」吾明只是短短的回覆自己的擔心。

「不，我也沒有把握…」星街彗星並沒有安慰他。

「為甚麼？這樣就算趕去了，她可能早就因為替身攻擊而倒下了，明知如此卻還要投進堆方的陷阱，不就像個傻瓜嗎？」

「不對的，這不叫傻瓜」面對吾明的情緒，彗星篤定的回答。

「因為『堅定』，因為『還能行』，因為『相信』。即便知道自己會因為遇到多少挫折而繞多少遠路，都會義無反顧」

彗星比誰都更清楚，一顆「向前」的心有多重要，而那句話是藏在心中用來鼓勵自己的話。同時也是對吾明而言特別的一句話。

「相信吧。去相信你想相信的東西」

吾明終於將眼神端正，直視那顆閃亮而耀眼的彗星，這是他第一次聽見有人對他跟「大哥」說出一樣的話。

吾明終於不再顫抖，收起那怯弱的態度，再次拿出迷宮戰時的那股強悍。

「我已經知道替身使者是誰了。」吾明準備將內心的推測告訴兩人

「是『尾丸波爾卡』嗎？」彗星毫無遲疑的猜測

「沒錯，你還說得真準」

「我也隱約有這種感覺」

「那麼就是替身能力的部分了，以我的猜測，那封信是在露西亞被替身剝奪意識後寫除來的，目的是希望我們誤以為露西亞只是失蹤好來拖延時間。再來選在大清早我們還沒醒來時出發應該是『不想被其他人看見替身』，很有可能這個替身只能對單一對象發揮作用，本身也沒有甚麼戰鬥力，才會如此小心」

「那為甚麼是選露西亞？」

「這…我也不是很清楚」

實際上，吾明內心大概有個底，那個理由就是「昨天談到露西亞時他稍微頓了一下」。

不過對吾明還是難以理解就是了，抓人便抓人，何必大費周章測試他的反應呢？

「不過既然對方避開與我們直接接觸，應該會和佩可拉一樣躲在隱密處吧？」

「有這個可能，但是這裡與島上不一樣，特地為了隱藏替身或著本體而設計的建築並不存在。在一個『馬戲頭棚』裡哪有甚麼藏身處？」

「例如…後台休息室？」

若說表演舞台有甚麼地方是非閒雜人等進入的，也只會是那個地方。根據動線設計的不同，進入後台的難度也會變高。

「也只會是那裡了…」

「在我們到達馬戲團後表演應該開始了，一到地點我就使用【GHOST】，抓緊我的手直接闖進棚裡…」

彗星還沒把話說完，車廂突然停止前進，把三人的平衡與意識給震飛。馬鳴聲傳至車窗，似乎在說目的地已經到達。

但那是預計要花上三小時的車程──卻只花一個小時不到車便停了，讓人感到十分詭異。

「怎麼回事！這裡離港口應該還很遠吧！」

吾明從那布織窗簾以餘光窺視，看見兩個人影正在流動著。

而彗星發覺事情的不對勁，便二話不說抓起兩人的手，發動替身將三人的存在感抹消徹底。

緊接著車門被粗暴撞開，這兩名人影並不是軍人或著警察，而是兩位便衣人士，只不過胸前口袋放著用來威嚇一般人的勳章。他們是這帶赫赫有名的黑幫，當地人看見那個勳章都會配合。

「喂！車夫！你搞甚麼？這個車裡根本沒有人啊！」

「怎麼可能沒有人！怎麼…」

車夫下車確認，出乎意料的結果嚇得他差點吞下自己的手指。

「喂喂喂不是吧！你是不是把人藏起來了！」

「我不知道！我甚麼都沒有做啊！」

盡管車夫一字一句都是實話，卻無法獲得兩個混混的信任。從混混手中掉落一張畫像，上面正是彗星的畫像。

「已經追到這裡來了嗎…」彗星看著這副景象，心裡的怒火難以平息，眼睜睜看著車夫因為自己的事被兩個混混動粗。那份疼痛清楚的傳到吾明的手臂，像是掐斷理智般令指尖冰涼。

不過現在不適合叫醒彗星，他便應了一聲「我來吧」，從衣服裡生出小刀將他們悉數投出，釘死兩人的後頸。就這樣，兩人倒在車夫面前，鮮血染上車夫的衣褲。

「人…人不是我殺的啊！」那車夫絲毫沒有注意自己大過別人的鮮血，一上車立刻駕馬，衝擊將兩人的身體撞飛一邊。

「趕快趕去馬戲團吧！不然時間會不夠的！你可以控制幽靈漂浮的高度吧？從城市上方找昨天我們到達的港口，那個馬戲團就在附近才對。」

「啊…好…」

彗星看著吾明的舉動，雖然確實替她解決怒火，做法卻十分殘忍，彷彿除了目的以外都是不重要的。明明直到剛才吾明都還在猶豫，下定決心後卻殺伐果斷，不留餘地。

──那樣的性格，究竟是像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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