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七歲開始便跟著前團長四處遊歷，那時我們不過是一群街頭表演者，表演也都偏向簡單的才藝演出。而我隨著前團長四處遊歷，吃了一年半的風沙落腳在華連。

最初的街頭表演者們漸漸形成一個戲團，從此也越來越多厲害的表演者加入我們。

而這個戲團的名稱，它起名的立意為「讓它消失」──讓所有對人生的疑惑、煩惱煙消雲散，從這場表演開始重新出發。

「真沒想到…我們可以走到今天這步啊…」

這天，他坐在舞台上看著觀眾席嘆道。

「是啊，這樣團長的夢也會實現吧？」

「或許吧？不過要做的事變多了啊！」

「不喜歡嗎？」

「那倒也不是」

不知何時，他開始有著吸菸的習慣，抽的還是進口貨。我看著有些令人厭惡，我卻沒多說甚麼，仔細想想，那時的團長連眼角的笑容也已失守。明明自己也厭惡那股煙味，擺著不大好看的表情──不，那說不定是對他自己的厭惡

「我問你喔，波爾卡」

「甚麼事，團長？」

「如果今天遇到某件事必須和表演取其一的情況，你仍會繼續選擇表演嗎？」

「當然啊？不如說我會遇到有其他選項的情況嗎？」

「原來是這樣啊…」

他從口袋拿出一張紙，壓碎菸頭的灰，折扁後放入紙中包裹，那麼優雅的放入口袋。

「如果你打從心底不後悔，那你千萬別忘了那句話啊！」

「我知道的，『對自己的誠實』、『直視挑戰的決心』以及『不逃跑的覺悟』…」

那句話迴盪在耳邊，從激勵我內心的言語變成刺耳的詛咒。那個男孩比我來的更加優秀，他的出現無疑讓整個戲團更加閃亮，把我這位元老的位置擠壓的只剩影子的作用。可是我也清楚，沒有他的戲團會怎樣，選擇將主角的位置拱手讓人。

但是那樣的才能，又有那樣的動力…我好「羨慕」。

「哈！」

似乎那個人影就在眼前，想要伸手觸碰，意識卻將波爾卡拉回現實，只碰到一片虛無。

就像是回應著波爾卡，窗子震動了兩下，就像電流一樣傳導到吾明身上。此時的吾明正在用兩手按壓波爾卡。

「等等，這是怎麼回事？為何我全身動不了？」

「喂！你不要嚇人啊！我在幫你擦藥啊！」

「蛤？等等？」

頓時，辣痛伴隨炙熱感燒過他皮膚。波爾卡面對這未知的感覺，想要抵抗卻又無法自拔。

「你…你在做甚麼！嗚哈！」

「我在幫你的傷口擦藥，這個是來自東方的『秘藥』，可以治療痠痛、僵硬，還有排毒跟緩和傷口的用途。因為用途廣泛，也便於攜帶，所以我會隨身帶著。」

吾明一面解釋一面施力，恰到好處的施勁讓本該麻木的知覺一次次甦醒，讓波爾卡發出不可名狀的聲音。吾明並沒有因此動搖內心，並且用手指繼續尋找別的傷，再怎麼說他都不會對一名男性起任何反應的。

「吾明有跟人學過按摩？」

一旁的彗星終於發出聲音，這才讓波爾卡知道房間還有其他人，因為他此時是側身背對兩人的狀態，上半身全被女性看光了。

這不由得讓波爾卡心跳加速，他卻硬是憋著，藥效造成的燥熱感竄滿全身。

「學過嗎…倒也不是，我只是某次在外面受傷，很幸運地遇到一位自稱可以幫忙的人，當時她也是這樣幫我治療了外傷，我稍微記下了那種感覺。」

他繼續擦藥，無視波爾卡的悲鳴，若無其事地講著。

「那個…我說可以輕一些嗎？啊哈！」

「輕一些嗎？老實說我已經有控制力道了，不過這個藥似乎需要用力按才會有效果，那個趁機敲我竹槓的小鬼是這麼說的。」

「敲你竹槓？」

「是啊！這個藥是我跟他買的，因為緊急狀況非常好用，我跟他買了七個，結果價格有夠貴。」

「畢竟是很方便的藥啊…」彗星雖然這樣說，實際上卻懷疑它的功效。

──這就只是一般的紅花油吧？

彗星沒多說甚麼，不過吾明說到這些，倒是想到姐街曾經提過的「魔女」。

不過真正的魔女應該不是只會賣紅花油的騙子吧？應該…是吧？好像又有那麼點可能，畢竟這種配方在這個世界不是很流通的樣子。

「換腿部吧！屁股抬起來。」吾明一句話切斷兩人的的思考。

「等等，你要幹嘛！」

「脫褲子啊！不然我怎麼擦！」

「欸欸欸欸欸欸欸！不要吧！有女性在欸！」

「幹嘛？你沒穿內褲嗎？」

「不是那個問題…」

波爾卡不知道怎麼形容那種感覺…總之在別人面前被人揉著腿發出奇怪的聲音，不是很得體吧？

「你都幾歲了，還那麼害羞！來！讓我看看！」

吾明以為波爾卡只是不敢在人面前露出肌膚，便直接反駁他。雖然廣義上來說他也沒有理解錯誤。

「所以我說了不是這樣啊！我自己來就好了！」

吾明沒有理會，用右手撐起他的身體拉下褲子。

「你現在身體應該動彈不得吧？你的身體因為表演工作，表皮上看不出來，但藏有很多內傷。為了讓你身體回到正常狀態，我在一些關鍵穴道下了功夫，在身體自動修復完畢前你是很難動的，也不建議亂動。」

確實，雖然身體疼痛無比，卻不可思議的舒暢，這就是「秘藥」的威力嗎？

「實際上那個人更過分，我不知道她用了甚麼方式，我只知道她用了某種像是東方的氣功，用手指戳我的脖子。那個氣功流到我的喉嚨還有全身，讓我全身無法使力，也發不出聲音，就像晾在砧板上的肉一樣。」

「可以不要用那麼奇怪的說法嗎…嗚啊！」

「我想我現在可以理解她幹嘛這麼做了，真該跟她討教幾招才對。」

「我可以問一下，你說那個人，她長甚麼樣子？」

「我想想…一頭灰白色的長髮，眼睛是橘色的嗎？頭兩側有跟露西亞很相似的團子…這樣嗎？」

兩側有髮捲、灰髮橘眼、小鬼…如果，只是如果！如果這是跟「魔女」有關的線索，彗星覺得她大概離真相非常接近了，這個人的特徵十分眼熟，就像她來這裡之前的某位同事一樣。

應該是巧合吧？

「好了，看過一次應該行了吧？另一邊的露西亞交給妳吧？」

「欸？另一邊？」

「沒錯喔！她就在這個房間的另一側。」吾明很淡定地說著

「我試試吧，你去外面等，有狀況我會跟你說。」

「呃…等等，那樣我也要出去嗎？」

「你現在先躺著吧，你根本動不了吧？」

「不是，你一個人出去我卻待在這嗎？」

「你說的也是呢…那你就好好的繼續看著那面牆壁，甚麼也不要想吧？」

「喂！等等！」

然而門軸聲沒有多滯留幾秒，很快的閉上這片空間，留下兩位女性與一位男性。

「那個…波爾卡…」

「是！」

「我等等要脫下露西亞的衣服，請您無論發生甚麼也不要回頭，知道嗎？」

「…好」

即便是這個世界，不變的是，這仍是個男女格差的社會，甚至再保守一些。

辣痛感攀爬全身讓他不清醒也難，明明自己被當成示範品，現在卻動不了任何一步。所以波爾卡只好下定決心，什麼也不要說，什麼也不要管，專心的看著牆壁就好，專心的躺著就好…

…

…

…

好不容易熬過，身體的僵硬感也舒緩了，他才緩緩走出房間外。忘了說，這裡其實是波爾卡的家中，也是前團長留下的住處。至今沒有人知道前團長的下落，他自從馬戲團走下坡後人就變得神出鬼沒。

有人說，他可能為了這個馬戲團背了一屁股債，可能跟黑道扯上關係。無論如何，他消失了，就跟「伊凡賽斯」這個團名一樣，而舊戲團也因為向心力消失而解散，於是人們曾經熟悉的伊凡賽斯「消失了」。

先不仔細討論這件事，客廳倒是有個熟悉聲音，那個聲音應該是馬戲團的某位成員。

「音音，你怎麼在這裡？」

「啊！波爾卡桑！」

音音和波爾卡也算舊識，也是前團長從路邊撿來的小孩，不過那是在很接近衰弱的時期進來的成員。起初負責特技舞蹈，畢竟音音總是在練雜技時傷到自己。

等到成員發現音音有動物表演的天賦時已經是很晚的事了，她有著莫名奇妙的靈性，可以和動物溝通，動物也很聽她的話，完全不需要鞭子。在馬戲團解散後便把她送往其他馬戲團進行培育，那之後經歷怎樣的嚴苛訓練沒人知道。

不過即使這樣，音音就像沒有變過一樣，還是那個陽光少女。

「這是怎麼回事？」

「嘛…我想要跟天音彼方要個簽名…然後就追到這裡了」

這傢伙比起說她陽光，應該說「什麼也沒想」貼切些吧？

「在我們準備回去前被她攔下時我們都要嚇死了…」吾明在一旁閒話。

「是說你們有救下我的必要嗎？」

「這個嘛…你問一下那一位吧？」

吾明手指向廚房，大概是指向在準備中的星街彗星。

「欸？」

波爾卡愣了一會兒才了解意思，起身就往廚房走去，總不能讓客人在自己家裡招待他吧？

「讓我們繼續剛剛的話題吧？妳說現任團長比波爾卡晚加入馬戲團，但是現任團長比波爾卡更厲害，是這樣嗎？」

「沒有錯！團長會地面鐵環以及特技扯鈴，現在還能幫忙排舞！」

「那確實是很多才多藝啊…」吾明若有所思的說著。

「不過波爾卡比較擅長炒熱氣氛呢！」

「看得出來。」

「對了！你和星街姊姊是情人關係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吾明不小心嚥到口水，用力咳了幾聲。真是的，現在的孩子看到一男一女就會自動配對的嗎？有夠傷腦筋，他壓根就沒想過那種關係。

「能問一下…你怎麼會這樣問嗎？」

「大概是因為覺得你們之間有個…奇妙的默契？而且感覺你很聽星街姊姊的指示啊？」

如果這樣算一種情侶，世界上所有的工具人應該都能找到對象吧？先不要拆穿她的美好想像好了，只需要好好澄清。

「我們不是那種關係，只不過是同行的必要」

沒錯，對他而言，這就像任務一樣，只是為了配合而配合。這之中不參雜情感，而是拔成目的的必要罷了。

不過最近確實有種奇怪的感覺，自己似乎比以前更容易因為什麼出手相助。以前都是放著給他死，自己完成任務。

「原來不是啊…」

音音的臉頓時有點落寞，這也是沒有辦法吧？

「我們馬戲團裡面也有情侶喔！吉莉小姐跟拉斐爾先生關係非常親密呢！」

現在的人真是熱衷於戀愛話題呢？乾脆配合她鬧一下好了？

「喔？那他們有這樣嗎？」吾明用手比一個親親的手勢。

「這個…好像沒有，因為吉莉小姐是個很內向的人，不過可能有私下做過吧？」

這方面的觀察力她又不像小鬼，這還真是仔細呢？也有可能是小鬼的觀察力才會這麼敏銳吧？不知道這對調查馬戲團的底細有沒有用？

「這樣啊？祝他們戀情能順利吧？」吾明的答覆並沒有很上心。

「啊！對了！還有件事我差點忘了說！」

「什麼事呢？」吾明並沒有意識到，接下來音音要說的是很重要的事。

「拉斐爾先生邀請你們明天早上來馬戲團參觀，因為今天的表演很順利有你們的功勞，想好好招待一番」

「…欸？」

…

…

…

在馬戲團的一處，三人也順便搭好了副棚，這個副棚不大，主要是用來擺放道具的地方。當然，搭建這裡的用意是什麼，三人很清楚

「約克、克勞德，你們明天沒問題吧？」

一個明天登場的表演者跟兩個今天表演完畢的演出者提醒。

「沒有問題，你明天在主棚好好準備，等我們好消息吧？」

「你們應該可以下狠手吧？」

「拉斐爾，如果你是因為吉羅今天的行為而感到焦慮的話，你完全不用擔心。」

「我也是，那些傢伙…」克勞德聲音有些許顫抖，手指折出聲響。

「是啊，不要忘記了，殺死救命恩人的，是星街啊！」拉斐爾握起那顫抖的手，在克勞德耳邊說著。

「啊，我一定會確實報仇的。」

仇恨並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停止蔓延，它永遠潛藏在看不見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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