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沉闷的手机震动铃突兀地在耳边响起，惊扰了本来平缓驱动着的帝王引擎。“啊——”随着少年抱怨的哀嚎，一只白色的虎爪子从被子里伸出，愤愤地亮出利爪要撕碎这搅浑美梦的破烂玩意儿。可惜的是，软乎乎的肉垫落在了手机屏幕上，还被屏幕回以凉意。

“我要困死了啊——”

掀开被子，一只毛发睡得卷曲杂乱的小白虎钻了出来，他打着大大的哈欠，搓着惺忪的眼睛。今天是他最讨厌的星期三，一周只过了两天，还得再过一个两天外加一天才到周末，而且周三两节数学课连堂，没有活动课，也么得社团活动……

总之，就是一周里最讨厌的一天。

起身摁亮手机，快速瞥了眼游戏里一晚上的挂机成果，在发出一声叹息后不耐烦地重开扫荡，然后锤着因为睡姿过丑而有些酸疼的脖子走去洗漱。想要的活动材料又一个没刷到，白虎的心情就和今天的运气一样差。

白虎的名字叫做玥，他是一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为了不负家人的期望，玥只身一人来到了远离父母的城市锦川。这里学府林立，人才辈出，是全国著名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他决心努力学习，不说要闯出一番天地，至少也能好好回报家人。

想到这里，玥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把自己的精神鼓足起来。镜中的白虎少年睁着炯炯有神的蓝色眸子，小巧精致的五官规矩地分布在圆润的脸庞，黝黑的鼻沿上挺着一个高亮的光斑。稚气未脱，但年少的青涩却早已跃然脸上。玥张开爪子唬了唬镜子里的小白虎，那自然镜中的自己也调皮地回敬了同样的动作。玥顿时心情大好，他的喉咙里发出了兴奋的咕噜声，说得过分点，其实有时候玥觉得自己还蛮好看的。

梳理完毛发，看看时间，玥撇了撇嘴巴，今天是又没时间吃早餐了。幸好他早有准备，拿起昨晚买好的干面包叼在嘴上，提起书包，环视了一圈确定没有忘记带什么东西之后，才伸爪去推门……

“吱呀，啪。”

一张卡片顺着开门的动作翻飞落在了地上，玥对此已然见多不怪了。由于学校不提供寄宿，玥只能在学校周边破旧的出租公寓找了一间出租屋。即使这样，这也占去了他大部分的生活费。

“福瑞直聘事务所？工作直接和老板谈，高薪岗位任意选，可以满足所有年龄段的工作需求……”

哼，可真是一个比一个说得天花乱坠。玥努着嘴，不屑地把那张五彩的小卡片翻看几遍后，抬起手爪，故作潇洒地把卡片往窗外一弹。卡片打着圈圈，旋着优美的轨迹从小白虎的爪间飞出……然后撞到了间隙明明超大的窗框，再被反弹回窗台上。

惹，今天运气果然好坏。

咬着干巴巴的面包，玥小跑着穿梭在市中心的楼厦和街道。当经过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维纳斯之海时，玥注意到嵌在外墙上的巨大屏幕还在播放着昨天的新闻：锦川市的市长因涉嫌贪污腐败正在接受调查，受贿金额已经查明数十亿之多。这已经成为有史以来金额最大，社会影响最恶劣的贪腐行为……

这件事一经揭露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一个国家前位的重点城市，其市长居然贪腐到这种程度。几乎所有人都在围绕着贪腐市长下台而牵扯出的一系列丑事激烈讨论着，特别是对刚上国一的小动物们来说，他们对于这其中越是荒诞离谱的传言便越感兴趣。传言道市长竟与城市黑帮互相勾结，经营着许多黑暗血腥的地下产业。

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三个正争得面红耳赤的小男生，玥咽了口唾沫，无奈地把目光收回到正在操作的游戏上。玥来自偏远的小乡小城，本身就和学校里锦衣玉食的同学搭不上什么话。再加之他向来对这些花里胡俏的东西不感兴趣，呆呆地回复几次前来询问的声音，久而久之，小白虎就被“孤僻”了。可玥是真的打心里觉得，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做两道题，就算是多下两次副本也好啊……

“小玥小玥！”

正想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凑到玥的面前来，直接挡住了游戏的战斗界面。这是玥的同桌，一只小狐狸，算得上玥在学校里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兽。因为在前不久课间打活动时被小狐狸发现在玩着同样一款游戏，所以每次玥在开游戏的时候旁边都会跟着只粘人精。

“小玥，你有没有打最新的角色活动啊？”

“啊，打了，还是有点难度的……”

“哇，好强！我根本打不过，没办法就只能直接买了。”

小狐狸将手机的界面展示给玥，新角色的立绘出现在屏幕上：一个由金黄色纤细触手互相束缚而成的奇怪生物，渗透着能量的金色触手缠绕着，从身体两侧肆意地张扬而开，身体周围悬浮着数块蚀满晦涩魔法符文的刻印，偏平三角状的纯黑色眼眸明显而犀利。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衬托出不可侵犯的神圣，夸张的表现力简直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这个新角色真的好强，我竞技场已经连胜11场了。”

滑动着手机，小狐狸点出战绩，一排的大获全胜看得玥有些脑仁发疼。真不知道策划怎么想的，新角色有着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特性和技能，现在的对战环境可谓是乌烟瘴气。玥昨晚在竞技场连输了8把，差点把手机砸了。再加上角色活动难度极大，小白虎自诩为PVE大师，打了半晚上一点头绪都没有。活动材料死活都刷不出来，游戏打不过，学也学不进去，干什么事都不顺心……

啊，好烦。

浑浑噩噩地混到下午，随便解决掉晚餐。玥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出租屋，仍不死心地接连输掉4把后，玥还是奔溃了。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也不敢大声嚎啕，只是低声地抽噎。在优等生云集的学校里学习，在放置一床一桌后仅剩两个身位的陋室中居住，远离父母，孤身在外，唯一的寄托便是自己热爱着的游戏。而现在，似乎这唯一的慰藉也要被拿去。玥并不能像小狐狸那样直接充值购买这个角色，他不能将父母辛苦工作以供他获得更好教育的费用如此挥霍，除非……

除非给游戏充值是为了更好地学习。

一想到这，玥的呼吸不由地急促了起来。他能吗？他好像的确可以。花钱吃好吃的，花钱购置学习用具是为了更好地学习；那花钱买游戏角色，让自己心情变好了，固然也能更好地学习。玥的爪子颤抖着，花了好半天才在充值框打上648，但随后又猛地把手机盖在床上，心里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他不能，至少不应该。

他可以，而且有必要！

他行吗，到底成不成？

啊啊啊，不管了，冲了！

一把将手机拽过来，玥点击了支付然后快速打上了密码。听见支付成功的提示音响起，小白虎的身体顿时像泄了气一样。他瘫倒在被子上，一瞬间觉得好累好累，一动也不愿动……

……

该死！

睁开眼睛，早晨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直刺得玥抬起手臂阻挡。在床上胡乱一通摸出手机后，小白虎无奈地发现手机已经耗尽电量自动关了机。

很明显，他昨晚直接睡着了。

急匆匆地洗漱和出门，虽然今天的玥和昨天看起来并没什么区别，不过此时他的心情倒是愉快得很，从后门偷偷溜进教室，玥一屁股坐到了小狐狸旁边。

“哇，今天你怎么回事，这么迟才来。”

小心地瞟瞟窗外，小狐狸向气喘吁吁的同桌投去一个关切的眼神。

“哈，呼~没什么，闹钟没响，老师没来吧？”

“啊？你还想老师来，老师来你就缺勤了！”

听了小狐狸的回复，玥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现在的小白虎只觉得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他索性不再理会小狐狸，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作业补上。

在接下来的半天里，玥觉得自己干劲满满，精神高度集中地听着课，这让他感觉没过多长时间一节课就过去了。而想到午餐时自己便能将新角色入手，玥更是像浮在云端一般飘然。

下课，放学，第一个冲出教室，玥像没吃早饭一样火急火燎地赶往食堂——实际上也是。快速刷卡取餐，将午餐盘抛到桌面上，小白虎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登录游戏，缓慢的读条让他心急如焚，以至于他连不喜欢的胡萝卜配菜吃进去了都没有察觉。

OK，进入游戏……

等等。这是……6万5千点，卷？

？

玥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看走眼了，或者是游戏显示错误了。648的充值所得应该是6480点券，加上自己之前攒的任务奖励应该是7千左右。玥的脑袋一阵发昏，他马上退出了游戏。手机在爪子上滑溜溜的，有些抓拿不稳，他颤巍巍地打开交易账单……

- 6 4 8 9 . 00

空白，只有空白。

像是被从后脑勺来了重重的一击一样，嗡鸣声在耳边萦绕不绝，整个世界突然陷入了一片模糊。小白虎在充值时的恍惚下按到了距离支付按钮最近的数字九，导致他把下半学期的生活费全都充了进去。问题很大，玥清楚现在去后悔和追责起不到半点作用，于是他很快冷静下来，联系了游戏的客服，客服这样回应道：

“未成年退款必须由其监护人确认其未成年身份”

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只要玥通知父母，让他们为自己提供证明，就能够把充进去的生活费全额退回。但对于小白虎来说，这也恰好是最难的部分——他携带了父母这么重的期待，却做出了一口气将所有生活费充进游戏的事情。玥不敢想象父母会作何反应，他还是决定先缓缓，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案，最不济就只能和父母讲。

那这件事还有什么解决方案呢？一直到回家，玥也没能想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让游戏退款。更换实名，手机遗失盗刷这些办法不用想就知道行不通。思来想去，如果说退款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只能看看能不能从别处弄到钱了。

排除掉盗窃抢劫和诈骗，剩下的只有打零工赚钱这一条路。但转念一想，他只是一只刚上国一的小白虎，身体才刚开始发育，凭他的小身板很难去找到一份工作。最重要的是年龄问题，毕竟他才13岁而已。

年龄，年龄。什么地方能够不管年龄……

“福瑞直聘事务所……可以满足所有年龄段的工作需求……”

这样说的话打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玥想起了他昨天早上飞掉的那张花花绿绿的宣传卡片，上面清楚地写明了能为任何年龄安排工作。虽然玥从小就知道不能相信那些小卡片上的鬼话，但他仍然抱有侥幸地去窗台上摸回了那张他不屑一顾的卡片，然后顺着卡片上的地址找到了所谓的“福瑞直聘事务所”。

看着内贴在事务所玻璃门上琳琅满目的各种小广告，小白虎越发有了“病急乱投医”之感。他从外边看不清事务所内部的样子，不过既然走到了门前，就没有临阵脱逃的道理。玥鼓足勇气，推开了对于他来说有些沉重的玻璃门。

“你好？”

小心地钻进推开的门缝，眼前的场景算是符合了小白虎对于事务所内部的全部想象：满是脚印和污垢的白色瓷砖地板，前厅放着一张茶几，玻璃上同样是贴满了小条，长短烟头岌岌可危地堆积在满当的烟灰缸上。远些是一张摞叠着高高文件的办公桌，一只油腻的中年熊兽人窝在办公椅上大声地讲着电话，吃了一半的盒粉就随意扔在旁边，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味和烟味。

“小老虎？”

和电话那边迅速低语几句，棕熊挂断了电话，转而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小白虎来。对于这样的小事务所来说，未成年的兽人可真算是稀客，但就是玥被看得好不自在，直感觉要被棕熊的眼神洞穿一样。咬咬牙，玥向前跨进一步，虽然声音有些颤抖，但至少是清楚地说明了来意：

“我，我想找一份工作。”

把目光收回，棕熊耸了耸肩，他着手整理桌面上散乱的文件，开口道：

“我想你应该知道雇佣童工是违法的吧。”

“是……不，不过我看见这里发出的卡片上写着可以提供任何年龄段的工作……”

抿着嘴，玥一本正经地和棕熊阐述了自己在卡片上看到的宣传信息，那完全信以为真的样子让棕熊抬起头，再次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乖乖崽一样的小白虎。棕熊硕大的爪指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不动声色地扬扬眉毛，从杂乱的文件山中抽出了一张表格向前递去：

“我的确知道有地方会招收未成年兽，虽然报酬不菲但是工作很累，你如果执意要了解就把表填一下，我可以为你询问还在不在收。”

接过棕熊递过来的表格，玥粗略检查了一遍，上面大都是一些基本的个人信息。没办法，要真的想打零工，仅仅只是信息泄露就算万事大吉了。主要是玥想着如果棕熊要不是真有工作的门路，骗他这样的年幼小兽也没什么意思的吧。抿着嘴把填完的表交给了棕熊，玥多少有些惴惴不安。所幸，棕熊并没有让他等太久。

“吼吼，只能说你的运气，真的很不错。”棕熊的脸上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将玥之前所填的表格装进信封后盖上了公章，接着把信封飞到了茶几上——就像玥昨天飞他们家的卡片一样。棕熊解释道：“这个信封是维纳斯之海的面试凭证，不过你得尽快，我可不保证会不会有兽捷足先登。至于中介费呢，会附加在如果达成的劳动合同里。小朋友，祝你好运。”

从事务所走出来老远，玥还在咀嚼着“维纳斯之海”这五个字的含义。作为仅落座运营一年半，就以其内部高端奢华酒店配置，外部独特明显的层叠海浪式造型而一跃成为锦川新地标的维纳斯之海，玥可以说再熟悉不过了。每天上下学的小白虎都会经过这里，但是他很少仰望在阳光下的维纳斯之海，那流光溢彩的建筑总能晃花他的眼睛。据说维纳斯之海的外墙全部覆盖着高科技的分子投影屏，一天不间断地播放激流涌动的画面，这使得整个建筑更加神似一个翻滚在钢铁丛林中的不羁巨浪。特别是在有云的夜晚，连天空都会沾染上深邃的蓝。现在，在小白虎玥的爪上，就拿着这样一家酒店的面试机会。

依照棕熊的建议，玥尽可能快地赶往那高不可攀的维纳斯之海。当看到富丽堂皇的酒店离自己越来越近，身边不时响起超跑的轰鸣时，玥的内心不禁泛起一阵阵不实之感。这种感觉随着玥能够看到更多酒店的细节而积累，最终在他踩上大堂地板时被完全引爆。

绚丽，梦幻。

如果说维纳斯之海的造型是海狂烈的怒吼，那么维纳斯之海的内部就是海温顺的抚弄。深蓝色的酒店地板是晚间安静的海，深沉而稳重。石中交错的白色纹理犹如洋面翻涌的碎浪，溅射到墙面，再随着雕花和帘饰延展向上，构建出一片透彻的苍穹，和浩瀚满眼的熠熠繁星。这是一种被誉为“魅惑之蓝”的景泰蓝大理石，是大理石中无可争议的至尊，如此大面积的用作装饰，其价值更是难以估计。

小心翼翼地向前台挪动着步子，玥这两天真的经历了太多的第一次。可亏他有一个大心脏，不然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血一下没供上来整个虎瞬间去世。在旁边观察了许久，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无兽在柜台询问的真空期，他急忙跑了上去，把在爪里捏得有些褶皱的信封放到了柜台面上：

“我，我是受推荐来面试的。”

“嗯。好的，请您跟我来。”

像是早就得到了通知一样，或者说柜员的素质实在是太高，一只梅花鹿领班拿过信封，捋平的同时就验证了信封的真实性。抬手示意玥从柜台边的门进入后台，在走廊里历经七折八拐，小白虎在领班的带领下进入了一个面试用的小房间。领班告知小白虎在房间里稍作等待，随后便带上门离开了。

所以说，棕熊真的拥有维纳斯之海的推荐函，这个酒店也真的在招收一些未成年的职工？玥不太关心是去做些什么，既然面试确有其事，得先考虑怎么通过才是。深呼吸一口气，玥环视了整个房间一圈：一长一短呈90°摆放的两块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烟灰缸，一张凳子，一张办公桌，这就是房间内的全部了。说实在的，这跟事务所的配置简直是如出一辙，只是干净了太多。玥被吩咐在房间里等待，他先是坐到了面试用的凳子上，凳子大概位于房间的正中心。这……怎么想面试官进来时看见的场景都会很怪，正对背对都一样。于是玥起身准备站立着等待……但，一进门就看见受试者杵在房间里的场景，似乎没比之前好上太多。玥承认自己有些紧张了，他经历过的唯一一次面试是前不久加入棋社时的。再说了，当时完全就是以棋术“杀”了进去。有些心急地搓了搓下巴，思忖再三，玥决定坐在长沙发的末端，低着头，然后把双爪放在腿上。他不会什么面试技巧，就索性不打脸充胖子了。

坐在沙发上，玥一边消化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一边思考着待会面试的应对策略，至少，得把自我介绍什么的想出来。小白虎闭上眼睛，开始在脑海里组织语言：自己的优点长处啦，然后列举一些自己如何优秀的证明……

“噔噔咚。”

正想着，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玥下意识地起身想和面试官打招呼，却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有力的爪子给按回到了沙发上。错愕地定睛一看，一只深棕色鬃毛的狮子正勾着他的肩，眼神的凝视和肩部的重量一下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哦，放轻松，我们可不必这么形式。”大狮子身着合体的洋装，梳着整齐而富有光泽的毛发，这让他看起来非常的绅士。他理了理小白虎的衣襟，回身在独座沙发上落座，双爪相扣着轻压在茶几上，“我是纳，是维纳斯之海的经理，也是本次的面试官。放开些，不用这么拘束，就像在聊天一样，我希望我们在面试之后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啊，好的，纳经理……”

这只狮子就是面试官吗，面试已经开始了？玥想到了在闲时看的那些“智慧故事100篇”，里面就有什么“把垃圾放在门口检验对公司的关心程度”“谈天说地交朋友间套出一些真心实话”……没必要这么难吧，他争分夺秒地来到维纳斯之海，是一点功课都没做的啊！

毫无防备地被大狮子乱了阵脚，玥越发紧张了。爪子在不自觉间已经像大狮子一样握成了爪指相扣，放在双腿间颤抖，脸憋得通红，看上去可怜兮兮的。大狮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出声提示道：“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呃，啊我叫做玥，是锦川二中的一名初一学生，是受到福瑞直聘事务所的推荐来面试的，听闻说这里似乎有招收未成年的兽人，就想来试一试……”

话说到一半，玥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怎么能够一五一十把“招收未成年的兽人”这句话说出来，这不明示雇佣方“你们可是在违法招工，不招小心我乱说”。没办法，玥在学校凭自己的小聪明横惯了，这种带点威胁的说话方式让小白虎在交际中屡试不爽，但他忘了现在可不是在学校。

等了一会，大狮子并没有开口接话。也的确，小白虎自己都知道不该这样说。唉，笨死了，最近是有多霉运缠身，关键时候还掉链子。玥无奈地撇撇嘴，也不打算磨磨蹭蹭再被拒绝了，如果打工确有门路，就再去其他地方试试看吧。玥准备和大狮子礼貌地致歉离开，但刚抬起头，就看见了大狮子已经快按捺不住了的笑容。

“勤奋好学，机敏谨慎，吃苦耐劳，敢为人先……有这么多优秀的品质？”

“嗯……嗯？”

“那我想这足以聘用了。”

哈？等等，不是啊，他刚刚那个是疑问句，不是肯定句啊，那简介不都往好的写吗！玥一楞一楞地看着大狮子将推荐信和两份合同文件放在到茶几上，他不相信一个照面两句话就简单地获得了维纳斯之海的工作岗位。但有一点是确定的，他还有机会，维纳斯之海可没时间拿他寻开心。

稳了稳心神，玥默认了下来。大狮子的爪子按在合同文件上，缓缓地开口道 ：“这是涉及聘用的合同文件，包括工作内容，员工待遇，保密协议及其他约束和保障。不过首先玥小朋友你得保证有能力履行合同中的义务，还有你是否需要征求监护人的意见。”

征求监护人的意见，那可不行。玥摇了摇头，他就是不想让一心期盼他的父母知道这件事，不然何苦绕这么一大圈来解决问题。至于能否履行合同义务，他倒是会尽力去做到的。

“那我们就来看看合同里的具体内容吧。”在得到玥肯定反馈后的大狮子把合同文件打开递到玥面前，硕大的爪指循序敲击茶几的玻璃表面。玥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自己才是面试者，大狮子却表现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估摸着玥已经读过了几段，大狮子接着说：“由于年龄和其他特殊原因，公司为你安排的工作是维纳斯之海附属酒吧的服务生，时间是每周135的晚上8点至第二天凌晨4点，共计8个小时。薪资为3000，加班双倍，日结。”

合同上的条款与大狮子的叙述基本一致，并且一如棕熊所说，工作的确很累，但报酬也高的惊人。三千日结的工资意味着玥只要干上两天，就等于将充错的生活费赚回来了。白天上学，晚上工作，维纳斯之海已经体贴地安排了隔天的工作让玥不至于太影响学习，玥也没敢再谈论些关于什么缩短工作时间，然后少要一点工资的说法。在面试之前就准备好了合同，给予玥的选择只有接受和不接受而已。不如往好处想，只要辛苦上一段时间，丰厚的工资足够他补偿自己，之后也可以心无旁骛的学习，还多出了一段在社会上工作的经历，这看起来似乎非常美好。

接着，大狮子重点阐述了酒店、酒吧内的工作要求和有关酒店、酒吧的保密义务，玥逐字逐句地结合合同原文与大狮子的解释分析。这大都是一些关于规范之类的条款，对于独立自律的小白虎来说不是难做到的事。

“最后是雇佣期限和违约。合同将签订一个为期3个月（45天工作时长）的工期，若在工期内违约或违反保密协议，甲方应当向乙方支付50万元违约金，或者增加一年的低薪工期。本司在必要时，将有权采取不限于司法以内的手段对甲方进行强制执行。”

这是整个合同的最后一段，目的性十分清楚，为的就是防止员工恶意跳槽，破坏酒店的营销安排和计划。三个月的话，咬咬牙应该能坚持下来的吧。这高额的薪资实在是太诱人了啊，这么多的钱，玥多少望而却步的东西都会变得唾手可得。就算是细水长流，也足够小白虎开销很久的。

没什么问题了，玥拿起笔，毫不拖泥带水地在签名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在签名上按下了爪印。

“OK，那么你现在就是属于维纳斯之海的员工了。”大狮子露出了满意地微笑，站起身，把其中一份合同交给玥，然后拍了拍玥的肩膀，“周六周日的早上8点要来到酒店进行服务生的基本培训，依照培训情况正式安排工期。”

“好的， 纳……经理。”

“很好，看来你已经进入状态了。”

……

现在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吗？或许吧，他不知道。

喜的是他能够向家里完美掩饰他失误充值导致将生活费全部用掉的事情，拿到钱之后可以给自己换一个大一些的住处，最好能够有厨房。他还想购置一个冰箱，一个书桌，一个台灯，换一身装束，有好多好多想买的东西……好嘛，看起来没什么好再忧愁的了不是吗？

按照大狮子的指引，玥从酒店的侧门离开了维纳斯之海。现在正值华灯初上，城市中霓虹闪烁，标示着锦川夜生活帷幕的展开。小白虎没怎么见过永夜之城晚上的繁华，他的晚上是昏黄台灯下的作业，以及窗外惨白色的路灯光。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这座城市匆匆的过客，是绝缘体和旁观者。直到他不可思议地拿到了来自于整个锦川最大，最豪华的酒店维纳斯之海的聘用，他才第一次有了莫名的归属感。玥抬起头，向着黑密的天空鼓足了勇气，目光所及之处，希冀如热流从心中升起。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玥一直带着这样的希冀。他出色地完成了服务生的基础培训，完美通过了考核。这让小白虎很快拿到了工期安排，趁热打铁，培训结束之后一天，周一，就是工作的日子。

学校放晚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半，而玥上班的时间是晚上八点。按理来说，时间应该是非常充裕的，可小白虎一放学就没影了，就连之前吵闹着要大杀四方的棋牌社活动也没有参加。说他忙嘛，五点刚出头的玥就早早地来到了维纳斯之海；但要说他不忙嘛，除了虎咽掉晚餐，小白虎还赶急赶忙回家洗了个澡。毕竟脑子稍微灵光点的员工都知道，上班这种事肯定是越早来越晚走才能给老板留下好印象的。再说了，工作的第一天不就该去早些熟悉环境嘛。

按着在心里默背多次的路线从酒店侧门进入维纳斯之海，玥很意外地在第二个拐角撞见了他的顶头上司，也就是只褐棕色的大狮子。照旧是西装革履，打着大大的领结——他胸前口袋里好像兜着纸币，而且已经露出外边来了……可恶，明明用钱作为装饰这种一听就俗到不行的搭配怎么现在看起来这么有感觉。小白虎忍不住又瞟了一眼，绿色的，啊，是千元大钞……

“纳经理晚上好。”

毕恭毕敬地和大狮子打了个招呼，不论是理应还是情理上。说到底，玥挺感激这只大狮子的，虽然不知道维纳斯之海的面试流程究竟如何，但他能拿到这份工作绝对是大狮子在其中助了力。玥按着自己在培训中学到的礼节：先放缓脚步，在离大狮子大概两米的地方停步，随即躬身20度致意，小白虎带着不卑不亢的微笑，可不是在培训中学到的职业假笑。

“哟呵，挺早的嘛，”大狮子看着正在鞠躬的可爱白虎，嘴角扯起一丝笑意，“刚想发信息提醒你早一些来店做准备，现在看起来我们的玥小朋友不仅机灵活跃，培训礼仪也掌握得不错……嗯。我们走吧。”

跟着大狮子踏进电梯，玥的心跳不由得再度加快。他已经在这几天的空闲中模拟了很多遍这时的场景，但潜意识里总归还是对酒吧这类事务怀有紧张的。

“叮~”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电梯合上了门，然后开始缓慢上升……咦？

想象中电梯带来的压力并没有出现，反倒是身体有些失重，这意味着电梯正在下降而不是上升。玥迅速瞟了一眼旁边昂首站立的大狮子，狮子没有看他——难道维纳斯之海还有其他的，位于地下的酒吧？

“你知道，维纳斯之海酒吧的特色文化是什么吗？”

冷不丁地，大狮子开口对玥询问了一个听起来略显突兀的问题。玥愣了愣，他在培训的时候可丝毫没有听说过什么酒吧文化之类的……坏了，是他功课又没做到位了。不知道的东西他都不会之前去查一下，这就准备第一天回答不上经理的问题了吗！小白虎有些焦急地搓着爪子，猜一个，还是老实说不知道？

“我，我不太清楚……”

呜嗷，真是坏透了啊！玥头皮一阵发麻，好在大狮子并没有回应这尴尬到冒烟的对话。电梯的出口连接着一个走廊拐角，左右各分布着几扇门，尽头还有一扇。“这边是更衣室，里面是洗浴间，旁边是休息室，尽头的门是去往酒吧内部的。”大狮子推开更衣室的门，边带玥走进室内边介绍着酒吧后台的布置。

方格衣柜和长凳，最为经典的更衣室摆设。四处打量了下，玥注意到所有的柜子上都带着一个小巧的电子密码锁。“这是刷卡开启的电子锁，兼具打卡器的作用。”大狮子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玩在爪上的ID卡递给玥，示意他看向衣柜。“你的柜子是24号，侍者服已经放在里面了，快打开看看吧。”拿过印着自己照片的ID卡，照片中一只端着盘子的白虎正笑得灿烂，玥知道这是他培训时候的情形，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拍下来的，这让他有些不安。

“滴——咔”

将ID卡贴到密码锁上，卡锁发出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同时显示出打卡的时间：“5:36”。玥打开柜子，伸爪去拿叠得整整齐齐的制服，黑色的制服看上去十分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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