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到了三点半，几个盘子几乎见底，花神大人和柴皓同还在讨论那张写满需要的物资的纸。

「两百瓶胡椒粉……三百袋食盐……真的够吗？我记得上次你要了五百袋以上」

「死了很多人，不需要那么多了」，花神大人垂头丧气地说道，我第一次见她的侧脸这么颓废。

「啊，怎么啦？」

「有人造反，打死打伤很多人，还有个蛇妖用蛇咬死了不少」

柴皓同十分惊奇，「怎么会有人造反？现在过的生活不好吗？」

「他们想从村子里出来」

「哦？还挺有想法的嘛，但是你肯定不能答应吧」

「当然，我决不允许这种事」

他们应该在说出山派的事，潘叔被花神大人用剑砍死的血腥场面浮现在眼前，还好我吃完饭了，不然一口也吃不下去。

「那蛇妖是怎么回事？」

两人一直在讨论，感觉他们认真合作的时候很有默契，有时候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词就能让对方领会意思。这就是花神大人说的伙伴的含义吗？

与此同时，周蕾打断我听他们说话，「沐荷妹妹，你有男朋友了吗？」

「没有，我不喜欢男的」

她用小手捂住了嘴，好像阻止自己说出错误的话来。随后她转了转眼珠，微笑道：「这么说沐荷妹妹喜欢女孩子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还有别叫我沐荷妹妹了，沐荷就行」

「不，没有问题，那就还叫你沐荷吧」，她眼睛眨了眨，似乎在暗示什么，我不懂，她又朝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我不耐烦地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她把嘴放在我耳边轻轻说话。

「想不想……和漂亮的女孩子一起玩啊？」

「玩？」，我有点不懂，「玩什么？捉迷藏？抓人？爬树摘果子？捏泥巴？」

她嘴里发出噗地一声，「对不起」，她用卫生纸擦了擦嘴，「我明明听说梁姐在你们村对那种事的态度比较开放，果然还是因为你太小了吗？」

我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你是说……」

「对，男女之事，哦，现在应该叫女女之事」，她毫无顾忌地说出。

我兴致大增，嘴角自然地上扬，「有可爱点的，嫩点的吗？」

「嗯——」，她思考着，「这个得问黄国宇，那些小姐都是他的人，但我记得他好像不收未成年来着，也就是说只有姐姐们供你玩了」

「诶，这样啊」，我有点失望，不过性感的姐姐也很棒，想到这里我不禁满心期待，「什么时候可以玩呢？」

「今晚怎么样？回房间后我会让姐姐们去你的房间的，到时候你随便挑就是了」

「还、还可以挑的嘛！」

「嘘，小点声」

这一叫，柴皓同和花神大人双双看我，我嘿嘿嘿地糊弄过去了。

「但是别让梁老师知道了，千万千万啊」

「放心，她们会很小声地走路和敲门，不会暴露」

「嗯嗯」

接下来的时间我一直在幻想漂亮姐姐的事，他们聊了什么一点都没听进去。

吃完饭之后我们暂回房间休息，偌大的床软乎乎的，扑进去就像扑进了某个大姐姐温暖的怀抱里。枕头很大弹性又强，我抱着它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阳光从窗户里洒到淡黄色花纹地板上和床上，暖洋洋的，简直比家里冰冷坚硬的土炕好上百倍。

床头左右两边各有一个棕色方形柜子，柜子有抽屉，拉开之后里面空无一物。床对面摆着橘黄色的沙发，还有一个同颜色的方形垫子，估计是用来放脚的。

床正对面的墙上挂着一个黑框，虽然是黑色的但依然能倒映出我和周围的床的模样，这是什么新款式镜子吗？

浴室和厕所是一体的，光洁如新的青色瓷砖我只在花神大人家里看过，却比那里的还要整齐明亮。

我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仔细看每个角落。床头摆着一个复杂的机器，下面有个白色圆角正方形底座，镶嵌着一大堆按钮，上面挂着一个白色的像扶手一样的东西。我发现扶手可以拿起来，但下面连着一个可以拉伸的绳子，它连着底座。扶手两端各开了很多小孔，上端好像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鼓捣了半天也没搞懂这是什么东西，我把扶手放回原位。

掀开被子，把多余的枕头放在沙发上，再躺在床上，感觉折腾一天有点累了，身体有点重。我闭上眼睛，这里不如家里安静，窗外偶尔传来车驶过的声音，人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盖上被子后的感觉好舒服，留在这里或许也不错。不再回到那个贫瘠的村子，不用为一点点粮食大打出手，不用整天担心庄稼收成不好，不用盘算着盐瓶还能吃几顿。这里衣食无忧，还有漂亮姐姐……

住在隔壁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我记得她说「因为这里是我的家」，可她明明姓梁啊！总觉得她有什么事瞒着我。

等等，她既然在这个镇出生，家人一定也在这里吧？如果我能找到他们问个清楚就好了。

胡思乱想中，我感觉眼皮渐渐沉重，脑袋也不转了，昏昏沉沉地陷入梦乡。

......

......

吵醒我的是反复响起的“铃铃铃”的声音，我挣扎地从散发着热气的被窝里爬起来，嘴里好干，哪里有水喝啊？铃铃铃的声音是从床头柜上摆着的白色机器上发出的，响个不停，吵死了。

我拿起扶手，响声立刻停止了，正要再放下去的时候听到扶手上面传来女人的说话声。

「把衣服穿好，我们要出门了」

是花神大人的声音！

「你你……你是谁？怎么跑进这个东西里面了？我怎么救你出来？」

「这是电话，可以把彼此的声音传过去，我还在房间里」

「啊？怎么可能？从哪来的奇怪的法术？」

「你的说话声我也听得到」

「哎？啊？对、对哦！我也会法术了……不对……好像是这个东西的功能」

「总算理解了，快点换衣服，车在楼下等我们了」

「好，这就来」

我三下五除二地把周蕾买的棉裤和羽绒服穿上，它们非常轻便舒适，而且很合身。但衣服的拉链我使了半天劲也没拉上，直到我发现要先把下面的铁片对齐才行。我换上鞋子后急急忙忙地冲下楼。

「太慢了」

「这个拉链实在是……」

「少废话，快走」

花神大人带我坐进了一辆小车里，我一看，开车的人正是周蕾。

「梁姐、沐荷，我们现在去黄哥的“夜玫瑰”店里」

花神大人不作回答，周蕾熟练地发动车子，在夜晚的街道上不快不慢地前进。等等，夜晚？我睡了这么久？

「看我干嘛？」

「梁老师，我睡了多久啊？」

「大约两个小时，现在是六点半，你是猪吗睡那么久？」

「我、这是因为……床太舒服了呀！」，我揉了揉太阳穴，拍了拍脸，「其实我还想睡」

「哈哈哈哈，沐荷这是在夸我们公司的店啊。启迪夜景是镇上最高档的酒店，床是一顶一的舒服。里面还有冰箱、沙发、网络，但想要学会果然还得一段时间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很正常的啦，我当初也是从农村出来的黄毛丫头，刚到这里的时候跟土包子一样什么都不明白。找工作四处碰壁，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累，但很多新鲜的东西吸引了我，让我坚持了下来。梁姐应该对我有些了解吧，我是董事长招的第一个助手，董事长当年也是一点点摸爬滚打，赌了几次都赢了才逐渐发家」

花神大人没有回答，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看不到她的表情。

小镇上的街道被两旁的柱子顶端发出的光照亮，黑色的树干在被照得发白，偶尔路过几个行人也是裹得严严实实。楼房上的窗户有一多半在发光。

「刚才我们经过三条街，这里是二条街，都是些住宅楼，额，就是人住的楼，所以不太热闹。前面还有一条街，过去之后就是山顶街，那里才是真正繁华的地方。不过不允许车开进去，只能走路」

周蕾一边开车一边介绍镇子的情况，花神大人说道：「你们快把镇变成县了，会不会太招摇了？」

「哪里，我们这是经济发展得好嘛。董事长经常说只有自己发展起来了才方便引入更多外资，穷乡僻壤没人愿意投资的」

「是么」，花神大人冷淡道，「把外人引来不怕自己位置不保？」

「嘻嘻，这就不知道啦，董事长一直很有自信，也很有手腕，我看他的决定准没错。再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秘书，怎么懂那么深奥的东西嘛」

「哼」，花神大人嗤之以鼻。

山顶街和其他街道完全是两个世界。铺满浅青色地砖的地面干净得不忍落脚，弯弯曲曲的两层白色楼房在道路两边延伸，中间的道路宽敞到可以并排行驶四辆车——可是汽车不让进来，行人倒是很多。

「比几个月前还热闹，这些霓虹灯是新装上去的？」，花神大人边走边问。

「是的呢，我们公司的庄爽负责的」

「我记得这个人是……」

「策划部部长，工作能力非常强」

周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毫无起伏。

「和柴老大有进展吗？」

「有，目前他们在西南区规划的楼盘已经通过了审批——」

「不，我不是说这个」，花神大人打断，「我记得庄爽一直对柴老大有意思，是不是？」

「嗯？嗯？」，周蕾卡壳了两秒，眼珠来回转了几圈，「没有啊，她和董事长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而已」

「这样啊」，花神大人露出不明的微笑。

「啊，前面就是了，那个」

顺着周蕾手指指向的方向，我看到了这条街上唯一一家四层高的楼。两边到中间逐渐从暗金色变成黑色，再从黑色变成亮金色，光滑的墙壁反射着路上的灯光，让本来绚丽的外表更耀眼。正上方挂着一个黑中透红的硕大玫瑰（其实我也不知道玫瑰长什么样），稍下点的位置挂着牌匾“夜玫瑰”。楼下满满当当地停着小轿车，客人在旋转门那里进进出出。

从门外就能听到里面的喧闹声、咚咚的音乐声和尖叫声，听起来有点可怕。

「欢迎光临，梁妹子，周妹子」

腮帮子都是肉的矮胖男人摘下草帽放在胸前向我们微微弯腰，他嘴角叼着一根冒着烟的棒子，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表情。

「今天我面子不小呢，黄老板亲自接我了啊」，周蕾嬉笑道。

「当然，梁妹子是贵客，可不敢怠慢。来来，请进！」

他做出“请”的手势，花神大人笔直地大步踏入这家奇怪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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