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亏那场大雨，身处小路，人烟稀少，不然路人眼中的我可能就是一个在自言自语的神经病，因为我能看到的，而别人却看不到。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这句可不是这么理解的，太过肤浅。”他看透了我的想法，叹了口气。

一位故去之人，刘师培，申叔先生，‘激进派第一人’，北大教授，国学大师，就这样，算不上生龙活虎，但至少温文尔雅平易近人的站在我面前。

不知为何，我的情感错综复杂，不只是因为这位先生的皮肉之貌，漂亮好看，令我心动，[[rb:自从看过 > 觉醒年代]]，在一定程度上对他的生平进行了解后，更是为他的才学胆识动容，世家出身，少年天才，寻求革命救国之路，虽在政治这条路上背道而驰，甚至大节有亏，但晚年，不，我不喜欢这个提及会令人心痛的词，但是我却找不到更好的词来描述他最后的那段时光，他在北大教书的那段时间，虽然短暂，但还是为中国文学国粹留下了弥足珍贵，可谓鞠躬尽瘁。

想到这里，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我微微抬起头，眨着眼睛，深呼吸，拼命的希望能把泪水含在眼中，慢慢消散。庆幸的是，此时的申叔先生注意力并不在我身上，而是被头顶飞过的乌鸦叫声吸引，不过看先生这反应，应该不是吸引，而是警觉吧，‘生性胆小’吗，好可爱。

噗嗤一笑，引回了申叔的注意，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

“果然……还是太为难你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跟着你多有不便。”

“啊，不是的，和您没关系，只是这天气有点冷，再加上我多少有点迎风流泪的毛病罢了，最近这天气忽冷忽热的，变幻无常，烦啊。”我吸了吸鼻子说道。

“可……” 刚要开口的他被我挥手打断。

“好啦，先生，咱刚才不都说好了吗，我帮您，您跟着我，我都答应了，您还推辞个什么劲儿呢。更何况，能见到您就已经是我的荣幸了，能和您说话，甚至说不定还能帮到您，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自从带上口罩，微笑就变成了一种非常难被表达的表情，而我却还是想尽力的证明它的存在，所以每次与人交谈微笑都十分灿烂，甚至有些滑稽。

看到我话语坚定，面带喜悦，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拒绝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先生，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好。”

虽说是从教学楼到宿舍，可这路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就那么恰好有聊上几句的时间。

“你刚才说道‘北大校花’是怎么回事。”

“哈哈哈哈哈哈，没想到您还记得，先生不用在意这个称呼，虽然由来确实有些缘故，日后有机会再给您解释吧。”

“哦？很复杂吗？”

听出先生语气稍稍有些严肃，[[rb:便将 > 觉醒年代]]一事向先生娓娓道来。还拿出手机给先生展示了剧中的演员装扮，先生看后表示理解，宁记历史固然重要，但还是有一丝不悦，所以我给申叔展示完就及时的把手机收回口袋，以防申叔一拐杖砸烂我的手机。还向先生解释道，

“先生，我认识您也是因为这部剧，在了解了您的生平后，我觉得，对于您的评价还是要辩证来看的，虽然我对政治确实不算了解，当然，也不感兴趣，但是您在学术上是公认的大师，这一点无可非议，您的存在虽……昙花一现，但实为国粹文学之幸。”说完这些，申叔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但他并没有对我的话做出什么回应。

“先生，如今的中国，真的很棒。”说着便随口背起了那刻在DNA里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你刚才念的是什么？”

“这个国家的全貌。”

“罢了，无论如何，中国好，就好。”虽然他嘴上说着好就好，但上扬的嘴角终究出卖了他那平淡如水的语气。

我们二人，在这夜路上慢慢的走着，雨路湿滑，积水坑洼，更是多加小心，我背着书包，左手拿着湿漉漉的雨伞，右手拿着手机，一边单手回复消息一边小心不要踩到水坑里，还要时不时关注一下身边的申叔。

“走路就不要看东西了，小心……”还未等申叔的提醒落地，我便先落了地。

只是一个小小的马路牙子，由于路灯照射的角度有限，没看到，抬脚就嗑在了边沿上，整个人便向前趴了出去，好在右手紧握着手机，左手把雨伞一扔，用手撑了一下，才没完全五体投地。

站起身的我，及时向周围看了看，长舒一口气，尴尬的笑起来。

“啊，还好周围没人，好丢人啊。”我把手机放回口袋，从书包里拿出纸巾，擦拭着手上的渣土和泥水，“啧，又把自己搞伤了，烦啊，回去再消毒吧，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好在衣服没脏，不然还要洗，麻烦。”轻声自语，将手中的纸巾揉成一个球，向周围看了看，“怎么连个垃圾桶也没有，唉。”便把纸团揣进口袋，开始找刚刚随手一丢的雨伞。

“嗯？我雨伞呢？”

“在我这儿。”

我抬头看着申叔，手中正拿着我的雨伞，表情无奈。

“哎？等一下，先生能碰到我的雨伞？”

“嗯，确实神奇，常理来说，应该不能。”

“要是这样的话，是不是先生能碰到我的东西，或者说，我用过的东西或我碰过的东西？”

“可以一试。”

从申叔手中拿回雨伞，我便走到了路边树旁，拿起了一片被雨打落的树叶，抖了抖上面的水，递给了申叔，申叔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触碰着叶子，随着叶片尖端的轻轻颤动，仿佛我也感受到了申叔的触碰。

“哦哦哦，真的哎！可以碰到！哇，太棒了！稍等，先生，我还想再试一下。”我用手掌托着那片树叶，“先生试一下能不能拿起来。”

申叔从我的手中轻轻地拿起那一片叶子，放到自己的掌中，只是没过多久，那片叶子便穿过他的手，飘落地面，他便将手搭回了拐杖，眉头微皱。

“没事，习惯了。”他转向我，无奈的笑了笑。

“啊，先生，没事，至少，我们现在直到你能碰到什么样的东西了，我的东西或我用过的东西您都是能碰到的了。”说着，我从地上捡起了那片树叶，借着灯光，观察起来，“嗯，不错的叶子嘛，晒干可以留作书签。”我稍稍清了清嗓子，仿佛在念咒语，郑重其事的说，“汝本生于树冠，奈何偶遇瓢泼之大雨将汝打落，汝今既遇吾，便是汝之幸，吾今后自会好生待汝。”说完，右手把叶子举到申叔的面前，左手牵过了他的手，把叶子放到他的掌中。

申叔看着手中的叶子，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中，忧愁渐散，微笑重现。

“刚才那段，你现编的？”很明显是在憋笑。

“啊，是……”不愿意看到美人神伤的我，灵机一动便随口编了那么一段，现在想想真的是尬到极点了，我就算再中二病，也不该在大街上干这种事，妈耶，我现在尬到随脚都能抠出一栋洋楼小别墅外加花园游泳池。“那个……先生……这个事儿是个好事儿……但是我刚才说的话……您能全当没听到吗？”我怯生生的问。

“不能。”申叔一脸严肃，态度坚决，“而且我已经记住了，一字不差。”

“啊啊啊啊啊……别呀，先生，你我今后还得好好相处呢，这样不合适吧。”

看着慌乱的我，他也不再遮掩，便开怀大笑，“逗你的，你的手，怎么样。”

“我的手没事，不过，先生，您好过分啊，逗我有什么好处吗？”

“有趣而已。”

我看着眼前的申叔，美人归美人，笑起来是真的好看，但是惹人得本领也是一绝，想想真是又气又好笑，算了，不计较，恐怕就算真的较起真儿来我也说不过他，毕竟章门后人，想想季刚和德潜就知道了。不过，我倒是想到了能扳回一城的事。

“先生，我看过一些考据，所以对先生的生平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可先生对我却并不了解多少呢。”

“你想说什么。”申叔皱眉。

“我记得之前的跟您介绍我的时候，并未提及我是哪儿的人，是吧。”

“确实。”

“先生为何不问问看呢？”我挑眉。

申叔见我不怀好意，满脸坏笑，便保持安静，默默走路。

“既然先生不愿问，那我就只好主动交代了，先生对天津应该印象深刻吧，毕竟‘破庙’嘛。”

听到‘破庙’，申叔警觉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这不是快放假了吗，我打算回趟家，顺便去您当初待过的‘破庙’看看，我先前查了一下，发现那座庙现在修建的还不错呢，不知先生有没有兴趣一同前去，故地重游一下呀？”我挑事般的阴阳怪气。

“不去！”申叔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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