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大家一起回公寓，路上去超市买了缺少的生活用品和更多的饮料。午饭是AA，买东西才是志水自己花钱。学长们体谅他不富裕，并没有敲竹杠。

“省着点吧，用钱的地方多得是～别看我这样，只靠自己的话学费和房租也负担不起啊～现在房租和老哥平摊还好，生活费也够用，但学费还得靠父母，而且连交女朋友的钱都没有～”

“哈哈哈，不动是恋爱绝缘体吧～”

“才不是呢！我之前也和大学学妹约过饭的！”

“然后呢然后呢？”

“……没然后，嫌我去不起高级餐厅，不浪漫……切，浪漫又不能当饭吃！”

大家都笑。浪漫的确不能当饭吃，大众食堂虽然不浪漫，但饭菜便宜好吃，便宜好吃就足够了。香穗子自己还是米虫，对浪漫没有过高的要求。听火原说他虽然还是以乐团为主，但也开始接一些CM或动画的演奏，以及音乐类的家教工作了。

“说起来，和树在高中的时候就出演CM了吧？”

“哈哈哈……也是别人介绍的……”

“打工还是和音乐相关的比较好。香穗子和梁太郎在做什么？香穗子就算了，还是得以专业课和练习为主，基础太差……我记得梁太郎家里就是开钢琴教室的吧，你在家打工吗？”

“没有，我目前也是以学习为主，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学生乐团，还有认识的老师那边，现场观摩，实际演练……不让我给钱我就很知足了，哪能再跟人家要钱？我这几年都要跟着学，没可能赚钱的。”

“大家都不容易……那，土浦君零用钱够吗？以后要是有钢琴的活儿，我推给你？”

“其实还好。我妈挺支持，我也没什么开支……日野家里好像也是，看她不打工也过得挺好的～”

“我也不花钱的嘛！”

约会的第一准则就是尽量不去需要花钱的地方。不得不花那些没办法，其他能省就省。和志水一起出去，香穗子很少有机会拿出钱包。恋爱开支这方面他异乎寻常地坚持，除非她想给他买什么，而他确实钱不够，但之后一定想方设法补上。这一次也是的，结账的时候他没说什么，在超市买东西的时候他过来找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了抱歉。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手足无措地解释，又怕被朋友们发现，声音压得很低。他歉然微笑的样子令她心疼。他从背后抱了抱她，然后问她买哪一种洗衣粉，这个话题就翻过去了。她心里乱，想着还是不提白色情人节的事了，这样陪着他也不错。志水在大学里会认识更多人，其中肯定有优秀的女孩子，而香穗子在小提琴专业虽然算不上吊车尾，但也好不到哪去。她主动去牵他的手，他反握住，直到收银台那里才放开。

众人一起回到公寓。管理员不在，不知道是去洗手间还是去吃饭了。房间收拾得七七八八，能扔的垃圾出门的时候已经扔了，剩下的要等到规定的日子——翔麻把时间表写下来贴在玄关，像老猫教小猫那样把志水拎过去反复叮咛，一定不能记错丢垃圾的时间，不能给管理员和邻居们添麻烦。土浦和卫藤也把东西收纳得井井有条，百元店买的整理箱和标记贴很好地派上了用场——能不能保持住就是另一回事了。书籍资料和CD是志水自己放的，土浦实在看不过去，又拉着他重新摆了一次。

“东西不要乱放，用完就收回去——虽然我知道说了也没用，但还是得说。自己一个人不比在家，没有妈妈姐姐姑姑帮忙，你多长点心，别太随心所欲了。”

“好的，我记住了，谢谢学长。”

“真的记住了吗……唉，我说啊……”

土浦不放心的样子活像个老妈子一样。香穗子总算能帮上忙了，一边擦防音室一边偷听，憋笑憋得肚子疼。她洗了杯子和水壶，烧开水泡了刚买的茶，放在厨房等凉。火原和卫藤收拾了冰箱，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收放好，没有其他事可做，便接上游戏机对战起来。

“和树很擅长嘛～”

“嘿嘿，最近玩得少了，手都生了～”

“切，再来一局！”

自从火原等人高中毕业、香穗子升入三年级以来，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的机会屈指可数。虽然卫藤顺利考入星奏高中，但火原、柚木和翔麻分别在不同的大学，而且是不同的专业，平时很难有见面的机会。况且这一年对香穗子来说也是地狱模式。文化课，专业课，乐理，钢琴——某人尽其所能帮忙，但实际练习只能靠她自己。另一方面，男友的优秀和温柔也引起了一些女生对她的敌意，不到霸凌的地步，可是总归惹人心烦。世界上总有一些闲极无聊还忍不住给别人添乱的人。

不过之后大概会好很多。至少对香穗子而言，与志水在同一所大学，日常见面能方便不少，而且他说，她随时可以来——公寓钥匙就是无言的保证。她擦完防音室，又擦了书桌和柜子，然后走进厨房。装着蛋糕卷的袋子还放在桌上。

“什么时候去比较好啊……”

香穗子记事起全家就一直住在现在的房子里。附近居民都是多年的邻居，也没听说有人搬来。她问过母亲应该什么时候去打招呼，母亲也含含糊糊的，只说不要太早也不要太晚，不要赶在午饭和晚饭的时候，没有说具体时间。香穗子又核对了一下数量和名单，出去找志水。

“蛋糕卷，现在去吗？”

他点点头，两人提了袋子穿鞋出去。男生们都围着电视，谁也没注意他们俩。来到走廊，香穗子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了？学姐累了的话，我自己去就好。”

“没……”

总算能够两人独处，虽然拿着东西不能牵手，不过能单独在一起就好。香穗子的心理预期一降再降，也是交往多年磨合的结果。趁四下无人，她侧过去用头蹭蹭他的肩膀，他温柔地看着她笑。

“我总是给你添麻烦。”

她努力回忆他什么地方添了麻烦，一时想不起来，就摇摇头，也对他笑。志水温顺乖巧，尽管在音乐之外的事情上有些迷糊，但并不是难相处的类型。除了个别嫉贤妒能的人之外，基本上没有人会讨厌他——听说他要搬到公寓居住，男生们主动来帮忙收拾就是很好的佐证。虽然不符合香穗子自身的期望，可是她也很高兴他与同性朋友们相处融洽。中午吃饭时大家一起聊天，她才听说这四个人里面有三个人找他约了曲子。

“……喂，你们也别拿志水当免费劳动力啊！”

“没关系的。我还是新人，本来就要多接触新东西，而且大家都在帮我宣传……”

“新人？志水君也太谦虚了吧，都被叫做’老师’了耶！你已经很了不起了，早早和业界签约，还有经纪人，不用自己联系，工作就会主动找上门～乐团的大家都说，这次能请到天才学长做外援，一定要给观众和评委们一个惊喜呢！”

“也没有那么……”

“……桂一说不用给钱，我也确实没怎么坚持，但我以演奏家的名誉担保，绝不会辜负你的作品。到时候你们都来吧，听听一流的小提琴手是怎么拉琴的～”

“饶了我吧！小提琴什么的我可没兴趣呀……还是来看我们乐队的live吧，大家难得凑到一起，轻音的舞台可是相～当热情的！你们知道吗，志水可不止会写古典，这家伙写歌棒呆了，内心热情得很哪！第一次约的时候真是惊到我了，大师就是大师，写爵士摇滚也有两把刷子呢～怎样怎样，时间地点已经定了，来吧？来吧？”

“嗯，一定。不动学长的贝斯，乐队……让人心情激动，很棒。”

“哎呀，要是能让志水激动起来的现场可真值得一看！”

“哈哈哈……是啊是啊，突然就有兴趣了！”

“都来！你们！都来！”

被众人围绕着的志水只是沉静地微笑，却仿佛是发着光的，所以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包容那些不够好的、至少不那么令人满意的部分。他们从最高的楼层开始一户一户拜访，香穗子腰酸背痛，面部肌肉僵硬，暗想做社会人果然不容易。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请多关照。”

就这样拜访过的划掉，主人外出不在的继续保留，之后还要再去。蛋糕卷的数量不断减少，志水自然地接过去，解放了香穗子的双手。下楼梯的时候，她毫无淑女形象地伸了个懒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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