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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和煦,一人一神於工作之餘在客廳稍作休息,午後的神社一如平常悠哉,意外之客卻現身於兩人面前,一隻烏鴉自空中降落,牠駐足於和室門外的木頭長廊上,恭敬地朝屋內低頭敬禮後,才嘎嘎地叫喚了起來。
「知道了。」土方的態度一點也不訝異,顯然是稀鬆平常之事,烏鴉得此回應後,低頭再次行禮,隨及展翅飛去,「那也是神明嗎?」這應該是他看過最有禮貌的烏鴉了呢,銀時好奇的開口問,「不,只是來傳話的。」土方一臉平常的解釋,「畢竟與鴉天狗關係很近。」「那他說了什麼,南南東嗎?」銀時端著茶杯問,記得在某個砍殺鬼怪的漫畫裡也有類似的事呢,「似乎是有事喊我去一趟。」土方有些疑惑,這位神明資歷很老,指使其他神明不是罕見之事,但昨天才在集會上打過照面,為何不在當時商談呢?
「你不去嗎?」見土方突然陷入思索,銀時開口問道,「也許有急事,我還是去看看吧。」若是要事,輕率置之不理並不妥當,土方很快便做出決定,「那我先打掃其他地方吧。」銀時主動提議道,整理閒置房間的工作仍在進行,少去能確認庫藏物品的土方後,根本難以取得進度,「今天也忙得差不多了,你就休息吧。」土方將杯中茶水飲盡,「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啦。」銀時彎起唇笑道,神社的主人都許可了,那就能光明正大的偷懶了呢。
「那我出門了。」土方跨過拉門的軌道,雙腳踏在屋外的木長廊上,「路上小心。」銀時抬起手囑咐道,「我會的。」語落,土方的黑色羽翼在背後展開,他輕輕一蹬便浮在空中,再將翅膀一振,土方便融入藍天,很快便消失了蹤影。
「那麼,接下來做點什麼好呢?」銀時環顧只剩下自己的室內,外頭陽光正好,本該去洗曬那堆換下來的衣物,但屋子後方那台老舊洗衣機不僅容量很小,每次都得分好幾批才能洗完,運作起來還會發出震天巨響,像是隨時會就地退休,銀時早已暗自擔心,若是有天洗衣機突然罷工的話,他會不會只能裸體,或是更糟的,只剩那套巫女服可以穿。
「果然只剩下老闆你呢。」才剛走了一位神明大人,另一位神明便落在廊上,「你找土方的話,他剛出門喔。」銀時指向門外,難得一個悠哉的下午,銀時寧可去睡個相當晚的午覺,也懶得接待這位總是不請自來的客人,「我就是看準他不在時來的。」這句話不像是個玩笑,銀時抬起頭看著對方,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有人想見你,我受託來帶你去一趟。」總悟走近道,「你會給人跑腿,真是罕見啊。」銀時忍不住笑道,這還真不像是總悟的個性,「沒辦法,要是不如老人家的意,就會被念到耳朵長繭啊。」總悟聳聳肩道,而且他可是收了有趣的寶物當報酬,如果不想退還,就只得能將事情辦妥。
「是誰想找我啊?」銀時相當困惑,他只是普通的人類,除了土方之外,怎會有其他神明對自己有興趣,「總之先跟我走吧,路上再跟你說。」總悟抓住銀時的手,一把將他從榻榻米上拉起,「等、等等,先不論我打不打算去,我總得和土方說一聲再出發吧。」銀時連忙停下腳步,免得總悟直接將自己拉出門外,「剛才有傳話的烏鴉來過了吧,那是特地被派來將他調開的,不然他肯定會反對。」總悟故意放低聲音繼續說道,「其實啊,是我們那邊有個和普通人結婚的同伴,他正為了青春期的女兒煩惱,聽說你的事後,就想和你這個人類巫子當面聊聊,大概是覺得能做些參考吧。」
「欸,是這樣啊,那為什麼要小聲的說呢?」銀時忍不住小聲吐嘈道,總悟見對方已被挑起了興趣,便笑著道,「那當然是因為走這一趟會有好處啊,見個面而已,我覺得不會吃虧的,老爹喜歡擺排場,八成會給你好東西當見面禮,而且你也能趁機向他討教一下啊。」「我又沒什麼要問的事情。」銀時有點困惑,不然就問問彩券的頭獎號碼好了。
「你可以問神明與人類成婚的事啊,畢竟老爹連孩子都有了呢。」「好,我不去了,你可以滾了。」銀時笑瞇瞇的指著外頭打算送客,「等一下啦,老闆,你不去我可是會很難交代啊。」總悟連忙緩和氣氛,「上次我幫了不少忙,有來有往才是良好人際關係的基礎,你說是吧?」銀時見對方用上次許願的事討人情,只得大大的嘆了口氣,「好吧,那我給土方留個紙條,我們快去快回吧。」
銀時隨手拿起廣告傳單,在空白的背面簡單寫下「我出去一下」的字樣後,銀時這才想到要問,「不用準備供品之類的東西嗎,就算是去別人家拜訪也要帶禮物吧。」「老人家最愛的就是喝酒,你隨便帶個能配酒的東西就行了,不必特別張羅,走吧、走吧,我不會害你的。」總悟見銀時還在猶豫,便催著他往外走。
「好吧,那我們怎麼去?」銀時彎腰在放點心的箱子裡隨手拿了包香魚乾,「怎麼了嗎?」銀時抬起頭卻發現總悟正拿起紙條察看,「沒事。」總悟笑著將留言紙放下,「老闆你就坐進布裡,我輕輕一提,便可以將你搬到目的地去啦。」總悟準備好的白布抖落,他熟練的結成圈後,居然變成了巨大的包袱,「我們走吧,坐穩了。」總悟確定乘客已經坐穩後,便拎起打工巫子,他看向屋內桌上,確定自己動的手腳沒被發現後,展翅直接往居住地前進。
包袱布裡的貨物大概就是這種心情吧,有些搖晃又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銀時好奇的將頭探出布團外,但強大的風壓使銀時連呼吸都有點困難,根本無法察看風景,或是與上方的人交談,應該很快就會到達目的地吧,銀時乾脆躲回包袱內,打算一切等落地後再議。
「要到囉。」話還沒聽完,銀時的身體就開始傾斜,他急忙用抓住身邊的東西,免得被甩了出去,總悟將銀時卸貨在平坦的巨石上,待他走出布團後,總悟便將那匹布塞回袖中,簡單愉快,就像黑貓宅急便一樣順利。「前面就到了。」總悟指著不遠處的巨大的朱色木門道,銀時好奇打量四周,眼前身後則皆是岩山石塊,不僅嚴峻陡峭,且山勢落差極大,若是要以一己之力開闢道路至此,恐怕難如登天。
總悟抬起手臂揮了揮,似乎是向門後某處通知,接著,呀地一聲,雙扇厚重木門便緩緩開啟,「再走一段路就會到屋裡了。」銀時走在總悟身後,好奇打量四周,所幸自此處起山路和緩,走來並不費勁,他們兩人才得以邊談天邊前進。
「是說,那位老爹是個什麼樣的人,不對,是什麼樣的神明啊。」雖然是已答應了下來,但到底該跟神明聊些什麼,銀時心裡可還真沒個底,「你和土方閒聊什麼,就和老爹聊什麼吧,把他當成普通中年人就行了。」總悟隨口回答,「我和土方聊得最多的就是食物,然後是美乃滋,不過那都是他單方面自己一直說個不停就是了。」銀時不想被誤會,急忙聲明。
「聊吃的還行,另外那個就不必了。」總悟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種偏門的話題就不必了,他們行走的岩石小路兩旁有著不少黑色樹木,在那些少葉的枯枝上停駐著許多烏鴉,就算是在都市的垃圾放置處,銀時也沒看過此等數量,況且牠們全都在盯著自己看,銀時實在覺得有些不自在。
「到了,就在前面。」總悟帶著銀時走進一處格局寬大的宅第,此處裝潢相當簡樸,白牆黑瓦,並無額外的裝飾,總悟似乎對此處相當熟悉,無需有人帶路,他便自行在屋裡穿梭,「對了,老爹的孩子是男是女啊?」銀時這才想到,如果那位神明是想詢問育兒問題的話,這應該是很重要的情報吧,「就是這裡了。」總悟在一扇寬大的木製雙扇門停步,並於門面敲了兩下,在等待回應的空檔時,他轉頭回答了銀時的問題,「是個女孩喔。」
「進來。」充滿迫力的男性聲音喊道,「老爹可疼她了,你可以多和他聊聊這個。」總悟伸手拉開大門,出現在眼前的是個長型的寬大客廳,一名頭髮灰白的中年人坐在房間的尾端,面前擺著兩枚坐墊,很明顯的就是在等著銀時和總悟的到來,「那孩子叫做栗子,松平栗子,你要記好了。」總悟回頭笑著補充道,「雖然正值難搞的青春期,但那可是松平老爹最寶貝的女兒呢。」
要會見其他神明,銀時難免有些緊張,他隨著總悟進到了客廳內,他才剛在坐墊上安坐,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頭髮花白的松平老爹馬上就開口問了,「你就是土方那邊的巫子啊,我女兒交人類的男朋友了,你覺得拜託那邊的土地神特別『照顧』他的話,應該不會做得太過份吧?」銀時這下就明白了,眼前這位就只是個普通愛操心的中年父親而已,「不如先減少一點零用錢,讓他們沒辦法太常約會吧。」突然被這麼問,實在想不出什麼萬全之策,銀時只得隨便回答著。
「說得也是、說得也是,而且不留痕跡。」松平老爹略有所思,然後便大力點頭,「那就讓土地神去託夢,叮嚀父母千萬不可讓那個小子外出,不然必有大禍吧。」「原來是要從那邊下手嗎!」銀時忍不住在心裡吐嘈道,不過至少比被神明詛咒還好吧,不過只要想到之後會怎麼發展,他就忍不住為那位可憐的青年同情了三秒。
松平老爹似乎對銀時的回答相當滿意,他喊來隨從替大家倒酒,見這態勢肯定不是只說兩句話這麼簡單,銀時可沒打算一個人聽老人家嘮叨,他抓住想落跑的總悟,逼他一起陪著松平老爹邊發勞騷邊喝酒,至於那包帶來的香魚乾,早在開第二瓶酒時就被吃光了,松平老爹興緻很好,一下就喝得微醺,見已作陪了一個多小時,銀時在表達該動身返家後,又被挽留三次才真正得以脫身。
「沒想到會讓你選禮物箱呢,不愧是老爹,作風真是老派。」總悟拎著內有打工巫子的巨大包裹於空中飛行,他們都被灌了不少酒,所以速度便放慢不少,「我可是聽過剪舌麻雀的,總之,選小的就不會出錯了吧。」銀時笑著說,在松陽老師說的故事裡,壞心眼的老婆婆貪心的選擇大箱子後,裡面裝的不是珍奇寶物,而是些不怎麼有趣的東西。
「你是被招待來的客人,不會放妖怪在裡面啦,不過裝乖、裝客氣這招,不管到哪裡都很管用喔。」總悟邊說邊點頭,看來他靠這套的確得了不少好處,「就跟金斧頭銀斧頭的湖中女神一樣呢。」銀時忍不住在心中想著,但是像這樣知道答案為前提做出的選擇,真的能算是通過測試嗎?
「雖然看得出來是好東西,但這個…。」銀時早在離開大宅後,馬上便好奇的一探究竟,但箱中只是只在時代劇裡看過的東西,「老爹這次還真是大方呢。」總悟搖了搖頭,他居然捨得把這東西送人,「你喜歡的話就給你吧。」反正自己也用不著,銀時倒不是很在意,「你還是收著吧,那雖然是送你的,但也不是送給你的。」總悟說著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在猜謎,還在繞口令啊?」銀時吐嘈道,「你拿回去給土方看看就知道了,記得叫他拿更好的東西來換啊。」總悟其實明白得很,就算沒有這個,只要開口,土方都會答應老闆的一切要求吧。
「好吧,那我再拿給他吧。」看來這是土方想要的東西,然後松平老爹就藉這個機會讓自己轉送給土方吧,只是土方要這個做什麼用呢,是有什麼特別的機關嗎,銀時沒有多想,反正神社就快要到了,只要問問土方就會知道了吧,銀時的打算依平常的狀況來看並沒有錯,但小鎮卻接著迎來了數十年罕見的連日大雨。
「新八,我們是不是應該帶個橡皮艇啊?」神樂看著眼前的水勢,忍不住提議道,「就算有橡皮艇,我們現在是要上山,也沒辦法逆流而上啊。」眼前的長石階被水流沖刷得如同河道,新八忍不住嘆氣,這場突然其來的大雨使整個小鎮都泡在水裡,夏季的午後雷陣雨不過半個小時就能停止了,所以小鎮的居民們一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但雨卻一點也沒有打算要停,不僅雨勢強勁,還時不時夾雜著雷聲,一閃一閃的,將整個天空都為一白,連日下來,雨衣便成了居民們外出的標準配備。
「我是說下山的時候啦,我們就從樓梯頂端坐船,咻地一下就能到底了喔。」神樂豎起大姆指,相當滿意這個完美的計畫,「這樓梯那麼長,我覺得我們只會飛到不知道哪裡的土堆裡而已。」新八忍不住吐嘈道,「我們還是快點走吧,阿銀他們搞不好正需要幫助呢。」「好啦,那我們走吧。」神樂率先在石階上邁開了步伐,這天候變化得太過劇烈,就連當地居民也覺得難以應對,何況是剛來到這裡沒多久的銀時和土方,於是他們商量了一下後,便自告奮勇的算送些用品和食物上山,順道看望一下神社裡的兩人。
下雨時的山路特別難走,雖不到寸步難行,但需比平常花上更多的時間和力氣,還好神樂和新八畢竟已走慣了,他們順利穿過鳥居,四下尋找那兩人的蹤影,此處的雨更大了,雷也響得更勤,若是膽小之人肯定會被嚇得躲進棉被裡,新八他們直奔客廳,卻沒如往常見到在裡頭閒聊的兩人,他們很快便轉移目標,改轉往管理人的寢間而去。
「小銀,你在這裡啊。」雨聲鬧耳,神樂用更大的聲音對坐在拉門邊的銀髮男人大喊,那人聞聲抬頭,將手中已看過無數次的漫畫雜誌扔到一旁,「你們怎麼來了,這裡太小了,我們到客廳去吧。」銀時抓起廊上的雨傘走進雨中,眾人忙碌了一陣後,居然又轉回到客廳,進到有著屋簷的廊下後,新八和神樂便迫不及待地剝去濕答答的雨衣,一身乾爽的在桌邊坐下。
「你們快點擦乾吧,不然會感冒的。」銀時找來兩條毛巾,讓新八和神樂擦擦臉,「雨這麼大,你們怎麼到山上來了?」銀時將熱水倒入茶壺,打算泡杯熱茶讓大家暖暖手,順道也暖暖身體,「就是因為雨突然下得太大了,我們有點擔心,就帶了一些防雨的東西上來,對了,鈴子奶奶也託我們帶了蔬菜水果喔。」神樂邊說邊從背包裡拿出各式食材與罐頭,一下就將東西擺滿整個桌面,「對了,土方先生怎麼沒跟你在一起,他是出去了嗎?」新八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水珠,平時總見他們兩人黏在一起,現在只見銀時一人,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他在自己房裡。」銀時突然很專心的傾斜茶壺,好將熱茶倒進杯中,但神樂他們卻沒放過他的輕描淡寫,在一陣逼問後,實在是受不了兩人圍著自己不斷發問,為求耳根清淨,銀時只好表明他與土方正在冷戰,也簡單的交代了爭吵的原因,那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當他從外面回到神社時,土方已先一步返家,他正在讀那張紙條,銀時見狀便想給兩人都倒杯水,順道坐下來聊聊剛才發生的事,但土方卻突然板起臉,任憑自己怎麼搭話都不予回應,銀時原先還以為是他在擔心自己不告而別,但任憑銀時解釋事出突然,土方仍舊擺著臉不說話。
這原先只是小事,但土方表現的簡直像堵牆壁,不僅搭話不予回應,拍肩或拉手也只是沉默的看著自己,銀時發現自己實在自討沒趣,便也懶得跟他交談,自那日起,雖然會同桌吃飯,亦會同室工作,但土方和銀時卻再也沒有交談過,而雨,便是從那時開始下的。
「所以小銀你是偷吃了他的布丁或美乃滋之類的嗎?」神樂相當困惑,因為就銀時所述的內容,有哪裡是值得發怒的嗎,「阿銀你說有留紙條,會不會是土方先生沒看到啊?」新八想了想後問道,「我才不會吃那種油膩的東西,然後他有看到紙條啦,因為我回來時他正拿在手上呢。」銀時將兩杯熱茶推到客人面前後,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那為什麼會…?」新八說起話來相當謹慎,深怕自己的一言兩語又給爭吵再添柴火。
「你們有興趣的話,就直接去問他吧。」銀時張著死魚眼道,他自己也很想知道啊,「那倒是不用…。」「好啊,他的房間在哪裡?」神樂的聲音蓋過了新八的婉拒,她一臉好奇,完全不覺得踏入他人的戰爭是件危險的事,見她如此,銀時倒也沒什麼反應,給兩人指點土方的房間該怎麼走後,他目送神樂和新八沿著木頭長廊離開,然後他打開電視,看著重播的電視節目打發時間。
雨仍在下著,神樂的興緻倒是很好,她大步向前走著,絲毫不為待會之事擔憂,新八跟在身後,但有些掙扎,他雖有些好奇,但是插手熟人的爭吵總是不妥,而且神社的這一側不知為何,雷似乎就落得特別激烈,雖知道大概是錯覺,新八在站定於土方房門外時,總覺得那轟隆的怒雷幾乎就打在腳邊。
「土方,你和小銀…,嗚哇,好臭啊。」神樂才剛拉開房門,便被繚繞的煙霧給嗆得直咳嗽,「有什麼事?」白煙彌漫裡,黑髮的男人倚在桌邊隨意盤腿而坐,他態度惡劣,明顯不想接待突如其來的訪客,「不好意思,可以先開個窗嗎?」雖然唐突,但新八被菸味給嗆得難以思考,只得提出請求,土方聽言按熄了手中的香菸,神樂見狀馬上衝進屋裡,她將門窗大開,以求能呼吸點乾淨的空氣,所幸外頭風雨正盛,強風暴雨很快將難聞的氣味沖散開來,但即使空氣一新,土方臉上那難看的臉色卻沒有減輕半分,或許現在就是該撤退的時候了,新八忍不住這麼退後了兩步。
「你們有什麼事。」土方用手將臉撐在桌上問,他説話的語氣與其是詢問,更像是讓他們離開,「聽說你和小銀吵架了啊。」神樂絲毫不把土方拒人千里的態度放在心上,直接了當就切入正題,「就算是,也和你們沒有關係。」土方平日雖然不像銀時那樣情緒多變,但也不至於如此冷淡,看來狀況的確相當僵持,新八也跟著擔心了起來,「我們只是覺得如果是有什麼誤會的話,也許有能幫得上忙的地方而已。」若能幫他們重歸於好,那稍微多事一點也沒關係吧。
「你們和銀時談過了。」土方輕嘆道,也是,不然這兩人也不會特地到房間來了吧,「不就只是出門了一下嗎,小銀說他有留紙條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嗎?」神樂自行在榻榻米上坐下,「我有看到。」土方的情緒沒有半點起伏,「還是有什麼地方寫得不清楚,所以產生了誤會?」新八跟著在神樂身邊坐下,「你們自己看吧。」眼見這兩個人是不打算離開了,土方從一旁書本下抽出那張紙條,直接遞給了新八他們。
那是一張普通的商店街傳單,正面有著花花綠綠的圖片,還用大大的字體寫著洗衣機正在大特價,翻到空白的背面後,上頭除了用藍色原子筆寫著「我出去一下」外,下方還有另外一行字「不要找我,有夠囉嗦。」神樂將頭擠過來一起察看,她和新八交換了一下眼神,然後異口同聲說著,「兩邊的字跡不一樣!」除了字跡明顯不同,語氣也差距極大,這明顯是由兩個不同的人寫下的吧。
「我知道,那是總悟的筆跡。」畢竟已經認識那麼多年,土方一眼就能辨認,「只有第一句是銀時寫的吧。」「那你在生氣什麼?」這下神樂可被搞胡塗了,既然不是因為誤會,那他們到底為了什麼爭吵啊?
土方沒有回答少女的問題,只是看向了門外,那日他被松平老爹叫去集會所後,很快便發現撲了空,趕回神社後見到桌上字條,其實當下已明白了大概,肯定是老爹特意調開自己,好讓總悟帶著銀時去宅邸碰面,若是其他神明大概只是出自好奇,但松平老爹的話…,土方想到這又忍不住嘆氣。
「…我們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土方輕描淡寫的說,畢竟連自己都說不清的煩悶感,又要如何與他人說明,「那我就這樣跟小銀說了喔。」神樂說完便轉身出門,在此與土方獨處實在太過嚇人,新八顧不上向屋主道別就急忙跟著離開房間。
外頭仍是狂風暴雨,神樂與新八沿著長廊往回走,客廳中銀時正在看本地的氣象預報,嘴裡還嚼著醬油仙貝,神樂見狀便衝上前,她不客氣的拿起兩片放進口中,吃得不亦樂乎,既然她無暇說話,新八便端起剛才的茶,簡單地轉述土方房裡發生的事。
紙條被總悟動過手腳的事,銀時還是第一次知道,但他卻越想越不對勁,如果土方早知道紙條上半才是自己寫的,就不會是為了挑釁的話生氣,那麼現在的狀況根本沒有改變,銀時嘆了口氣,這樁事情著實令人心煩,他左思右想,也只能對土方的話給了個不冷不熱的回應,「那就幫我跟他說,『我知道了』吧。」
「小銀,傳話遊戲是不好的喔。」神樂總算吃完了仙貝,她用冷茶將嘴裡的餅乾碎屑一口沖下,接著用相當老成的語氣說著,「讓我們去轉達只會讓意思更加失真而已,你們還是自己好好談談吧。」銀時被神樂說得有些啞然,然後便哈哈大笑了起來,「妳說的對,是該讓我們自己去談,那就算了吧,過幾天他就會想說了吧。」
銀時轉向一旁邊的點心箱,翻找片刻後將一包巧克力派拿在手裡,「你們要吃嗎?」「好!」「我也要!」這話題從來就沒人反對,三人便在客廳閒聊著享用起下午茶,歡樂的氣氛延續了好一陣子,直到天色已開始轉暗,為了怕下山危險,銀時便在謝過特意送來的糧食後,將神樂與新八趕下了山。
因為雨勢實在太大,新八他們堅持不讓他送,銀時便站在廊上目送兩個穿著雨衣的人影走出鳥居,兩個黃色的小人走得很遠,接著便漸漸消失於地面之下,已經看不見人影了,銀時卻還仍站在原地,他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又低頭凝視著積起薄水的石板路,「…如果沒事了就別下雨啊,都要水災了。」沒想到神明大人鬧起脾氣也是挺麻煩的,不僅招來烏雲,就連整個小鎮的天候都受了影響,銀時又氣又好笑,但依土方所言,過幾天大概真能沒事了吧。
銀時轉身走向廚房,畢竟無論如何,晚餐還是得吃的,但沒想到天氣問題還沒解決,第二天居然又有新的問題產生,偏偏在這種時候,那台幾乎可以當做古董的洗衣機也跟著鬧起脾氣,在一聲爆炸聲後,它便頑固的拒絕繼續勞動,任憑銀時雙手插腰站在洗衣機前煩惱了許久,還是無法改變這個困境。
「要叫土方來看看嗎?」銀時喃喃自語道,但神明大人又不是水電工,難道法術能讓機械起死回生嗎,他嘆了口氣,連日大雨之下,本就累積許多未洗衣物,現在再耽擱下去,衣櫃裡的乾淨衣物就得見底了,再怎麼說也不好在神社裡打赤膊吧,銀時歪著腦袋思考著解決方法,選擇性的將那套鮮紅的巫女服給塞進了記憶的深處。
反正現在工作也沒辦法做,銀時索性揀了幾樣隨身物品,他將那個有著神社標誌的黑色雙肩背包上肩後,走出自己的房間,他穿上神樂他們送來的雨衣,孤身走進了暴雨之中,銀時回頭喊著,「我回租屋處拿些衣服,晚點就回來。」銀時知道神社裡發生什麼事,土方全都瞭若指掌,所以說完後他便自顧自的穿過紅色鳥居,他離開神社,涉水往山下的公車亭前進。
已經習慣由專人接送,這三個小時的車程居然有些漫長,銀時看著公車車窗外的景色發愣,竟不自覺地打起瞌睡,還好在快要到站之前身體便自己醒來,公車緩緩停下,銀時抓起背包急忙下車,這才免去坐過站的窘態,都市裡沒有半點雨,就連地面都是乾的,早在上車時便將雨衣收進包中,所以銀時一身輕便的在人群穿梭,熟門熟路地往租屋處走去。
用鑰匙開了門,銀時將背包隨意的放在玄關的櫃子上,脫了鞋便踏進室內,此時天色似暗未暗,但畢竟是住了多年的地方,銀時便懶得開燈,他原先打算取了衣服便返程回去,但想起神社那頭仍是狂雨暴雨,便有些疲憊了,銀時盤腿坐在地上,將手機從口袋中取出,隨意點開與老朋友的訊息畫面。
「你們吃晚餐了嗎?」銀時快速的打出語句,「還沒,銀時你回來了嗎?」對方回覆的很快,畢竟山上沒有訊號,他們只能用傳統電話聯絡,「對啊,我來拿點東西。」天色已經黑了,銀時乾脆在未開燈的室躺下,「那就一起吃飯吧,我想跟你聊天。」「好啊,店給你們挑吧,等會見。」手機的螢幕冷光照亮了銀時的笑臉,雖然是群怪人,但和老朋友說起來話不必顧忌,總覺得特別輕鬆,在下個訊息出現前的空檔,銀時一鼓作氣從地上翻身坐起,既然不知何時天晴,那就多帶些衣物吧,銀時想到此,便用衣櫃裡的東西塞滿了背包。
手機震動了兩下,那是收到訊息的反應,銀時撈起手機一看,假髮已經將餐廳的位置和預約時間傳了過來,點開附上的連結,瀏覽器顯示出來的居然是家印度料理店,「偶爾吃吃和平常不一樣的咖哩也不錯吧。」銀時回覆了一個比出大姆指的貼圖,他抓起背包用雙肩背起,一陣樓梯作響後,他便下到了地面,銀時大步往鬧區的方向走去,心裡已經準備好要大吃一頓。
從門口的擺設便已充滿異國風味,當銀時走進充滿香料味的店內時,桂和高杉已經坐在位置上點了一桌東西,「你先坐,不夠再叫吧。」高杉擺了擺手,讓銀時在對面的位置坐下,「這家我之前和晉助來過,東西都很好吃喔!」桂正忙著將薄餅剝成小塊,好沾裹咖哩入口,銀時見狀連忙用桌上洗手缽清洗指尖,他抓起漂亮銀盤上的捲餅大口咬下,先是香料的氣味充滿了整個口腔,然後肉塊與咖哩便將一切都調和在一起,豐富而柔和,讓銀時吃得一口接著一口。
餐桌上若能有美食總是好的,因為一邊說話一邊吃飯最是開胃,他們三人實在太熟,說起話隨心所欲沒有遮攔,相當盡興,大概是吃飽喝足了吧,銀時心情相當好,在櫃檯付過自己那份飯錢後,他們又站在店門外繼續聊了起來。
「你在找什麼?」銀時好奇的問,明明是晚上,桂卻將手遮在眉上,不知道在尋找什麼,「我在想啊,今天那個叫土方的怎麼還沒出現?」「是啊,他上次不是來接人了嗎。」高杉在接話的同時看向銀時身後,「他啊…,今天不會來了。」雖已是夜,但都市的燈火將銀時的苦笑映得一清二楚,「不會是吵架了吧,銀時你這樣可不行啊。」桂舉起食指叮嚀道,「明明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馬上就覺得是我的錯啊。」銀時忍不住吐嘈道,「那你要說嗎?」高杉反問,銀時沒想到對方會這麼問,他愣了一下,但隨及便搖搖頭,「只是小事罷了,你們該回去了。」銀時笑著指向駛向此處的黑色加長轎車,只要看見那台招搖的名車就能知道,肯定是高杉家的司機來接兩位少爺回家了。
「那銀時你呢?」桂站在打開的車門前回頭問,「我也該坐車回去啦,不然回到鎮上都要半夜了。」銀時一派輕鬆的說,「有事再打電話來,你知道號碼。」高杉坐在車內發話,「對啊,晉助之前挑了個甜點禮盒,但是今天太突然就來不及拿給你…。」「走了。」桂被高杉一把拉進了車裡,「早點回去喔,晚上很危險的。」車已經緩緩駛開,桂仍從車窗裡大聲道別,銀時見他和高杉和平常沒有兩樣,便覺得寬心不少。
公車站牌附近人煙稀少,似乎總只有自己這位要上車的旅客,銀時在候車亭裡等了一會,外表有些斑駁的公車便準時到達,銀時上車揀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後,車又動了起來,一路回去後又得下雨了吧,車上沒什麼人,除了引擎運作外沒有其他聲音,銀時用手撐著下巴,將自己固定成舒服的姿勢,興許是吃得太飽了,他的意識隨著玻璃窗外的景色開始模糊,也隨著車越駛越遠。
鄉間的鳥獸還真大啊,銀時雙眼似張非張,腦中似睡非睡,他愣愣的盯著貼著公車飛行的巨鳥,就這樣看了好一會,萬一撞上玻璃就不好了,而且,那是什麼鳥呢?銀時又出神的看了幾秒,然後脫口而出,「現在的老鷹都比人還大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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