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是啊…

飛影全都知道。

飛影也知道藏馬決戰的對手一定會是鴉。

對於藏馬來說，鴉是個強勁、難纏的對手！

又因為鴉自身特殊的癖好，對外表秀麗的藏馬似乎產生了特別興趣，進而有變態的喜好。

事實上，藏馬被鴉性騷擾的事，飛影用邪眼全程親眼目睹了事發的那一幕 。

當時的自己剛好開著邪眼，正在海岸邊一心一意的努力鍛練著黑龍波時，沒想到卻不經意的讓他意外看到了藏馬被鴉給騷擾的景象。

本來飛影是想立刻趕過去救助藏馬。

但是…就算內心有多麼的焦急、多麼的氣憤。

飛影在那時候又突然自覺到了，就算現在馬上趕過去，他也沒辦法做什麼，只會和鴉起不必要的衝突，浪費不必要的妖力。

這種衝動似的處理方式，反而會給藏馬帶來麻煩，讓藏馬感到更加難堪、無地自容。

然後又依據飛影的觀察來做判斷。

鴉應該不會在決戰之前就動手把藏馬給殺了，而是會留在最後決戰時在擂臺上慢慢地解決。

由於飛影理解到藏馬並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所以飛影硬是強迫自己忍耐下來，更加專心一意的想快點把黑龍波給鍛練完成。

只是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現在每每只要一回想起，鴉對藏馬性騷擾的畫面，飛影的內心就莫名奇妙的感到無比的嫉妒與憤怒，恨不得把鴉給大卸八塊，用火燒毀到連影子都不剩！

比起戶愚呂兄弟，飛影更加厭惡的是騷擾藏馬的鴉！

可是，儘管飛影對鴉感到多麼的憤怒與厭惡，產生多麼強烈的殺意，飛影也沒辦法動手親自去宰了他。

原因還是因為藏馬的關係…

鴉是威脅藏馬生命的敵人。

對於威脅自己生命的傢伙，依照藏馬的個性肯定也是想自己親自動手解決，不會想要假他人之手。

若是假他人之手解決敵人，這樣會顯得自己很懦弱、很無能。

連自己都無法保護自己的性命了，更遑論說要保護他最重要的人的生命了。

況且藏馬還是傳說中的極惡非道的盜賊妖狐，活了千年以上，自尊心相對極高，絕對很討厭別人看輕他的能力。

即使知道現在的自己不如以往般的強大，還是會想要靠自己，不想依賴別人，這一點飛影的想法也是一樣，很能感同身受。

被人看輕的感覺的確是很討厭、很叫人火大。

然而，最大且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飛影認為，比起他過多的干涉與救助，他的心裡會比較希望藏馬自身能擁有保護自己生命的力量，靠著不斷的戰鬥來使自己變得更加強大，這樣藏馬才能一直安然無事的好好活著。

因此飛影這一次沒有像先前一樣，有想幫藏馬解決掉威脅他生命的敵人的想法，而是站在他的身旁和他一起努力面對決戰。

決戰是一對一的單挑，飛影本身也有自己強大的敵人必須要親自動手解決，因此他們只能在這方面各自努力。

自己的敵人靠自己的雙手剷除。

自己的生命靠自己的雙手守護。

這是魔界的生存法則，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日後他們就無法在魔界生存下去。

因為飛影知道，他和藏馬不可能一直都待在人界，總有一天他們必定會各自回去強敵環伺的魔界，如果到時候力量不夠強大，肯定是生存不下去。

現在這些苦難都只不過是一種磨練。

「是啊…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包括對飛影尚未說出口的愛戀。

本來還沉侵在喜悅當中的藏馬，在接收到飛影沈默略帶嚴肅的視線之後，藏馬就再也笑不出來了，迅速收斂起笑容，轉換成另外一張陰鬱的臉，眉梢兩端悄悄的垂落，眼皮半遮掩住，暗綠色瞳孔裡頭有著一絲絲的憂心與哀愁，連自己也開始擔憂起，明天決戰的事。

心有感觸地又小小嘆著氣。

說起來，自己曾經是個多次差點死去的人。

被靈界追殺、又因為向暗黑鏡許願而差點被奪走生命，再加上上次對上畫魔及凍矢時太過大意，差點就死在那場戰鬥之中，幸好自己命大，沒被攻擊到要害，但也吃了不少苦頭，不僅是被自己栽種的毒草給折磨，還被暴拳那個雜碎暴打了一頓。

基於以上種種瀕臨死亡的經驗，因此藏馬絕對很能體會那種感覺，也非常討厭那樣的感覺，無能為力的自己…那是多麼的脆弱。

不管是生命還是什麼重要的事物，就算自己多麼不甘願、多麼的捨不得放手，還是只能萬念俱灰、兩手一攤被迫全部放棄，坐以待斃的默默等待生命從身體裡一點一滴的流逝，既無法反抗也掙扎不了。

當時那種充滿無力及不甘心的悔恨感，現在想來還是感覺深刻、令人難忘。

他不想要再重蹈覆轍，那時候的錯誤與悔恨了。

特別是在他的生命中有了最愛、最重要且想守護的人之後，他就更應該堅強、努力的想辦法活下來才行。

這是他對自己所愛的人及愛他的人的回報。

為了讓飛影安心，不讓飛影因為他受到影響，而壞了他在決戰中的表現。

藏馬勉強打起精神，試著放鬆繃緊的臉，擠出一絲絲笑容，以輕鬆的口吻說。

「放心好了，我沒你想像中的那麼柔弱啊…」

自己也並不是什麼都沒有準備，只是白白的去送死。

藏馬從鈴木那裡意外的拿到了前世之果，可以讓他短暫恢復成妖狐的模樣。

他希望能靠著這股過往的力量，對鴉造成些許的重大傷害，這樣他才有希望能打贏這場決賽。

「……」

經藏馬這麼一說，飛影瞬間愣住了。

真的是擔心過頭，以至於讓他都忘了，藏馬是個閱歷豐富、經驗老道的老狐狸的事。

冷靜、思考縝密、做事謹慎的性格與頭腦可不比一般人，戰鬥的次數與經驗也沒比自己少許多，只是戰鬥時有些壞習慣在，大大的影響到他的出手時間，這是最讓飛影感到頗有微辭的地方。

若是敵人和自己之間的差距過大、比自己弱許多時，速戰速決、不拖泥帶水才是飛影的攻擊方式。

根本就沒必要浪費時間聽敵人囉哩叭嗦說一些沒必要的廢話，被影響而興起任何無謂的同情心，這反而讓敵人有機可趁，為自己帶來更多的危險。

飛影有時真心不懂，藏馬異於常人的邏輯與思維，甚至覺得有點太過於天真了。

“天真總有一天會害了你自己”，這是飛影第一次和藏馬相遇時，飛影對藏馬的忠告。

只是…藏馬似乎沒把飛影的這句話放在心上，要不然就不會對他這麼的毫無防備，主動找他合作。

肯定是寄生於人類之後，受到人類深深的影響才有的改變，變得很容易相信人。

……

……

……

話說回來…

自己也是一直都無法理解自己，為什麼會對藏馬這麼的看重及在意…在意到整個腦袋似乎都在想著他的事…

對他的事是不是插手過頭了？

腦袋一轉，飛影猛然意識到自己對藏馬的事似乎是介入太深、太過關心了，已經超出了某種範圍的程度。

更進一步來說，簡直就是把藏馬的事當成自己的事情一樣看待！！

真的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

發現不對勁的同時，飛影的思考瞬間凍結，混亂的沒辦法再繼續思考下去。

就在飛影腦袋當機呈現一片空白時，藏馬岔開了話題。

「不說我了，反倒是飛影，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受傷的右手沒事吧？傷口有沒有惡化？」

藏馬猛然想起他燒傷的右手，那裡正纏繞著一圈圈的繃帶，纏至臂膀的高度。

除了自己，藏馬最擔心的就是飛影手受傷的事情了。

同他一樣，飛影有時也是衝動起來會不顧一切的人。

藏馬回想起，飛影在對戰是流的時候，因為不顧一切的使出尚未練完成的黑龍波，右手差點就被黑龍吃掉。

「……」

被藏馬這麼開口問著，飛影的心跳瞬間加快，身體硬直。

「一定要好好地珍惜自己才行啊…」

藏馬微瞇著眼柔聲的說，那是暖到心坎裡的言語，連眼神都表露出深深的關懷之意。

與此同時，更是愛憐地伸手、百般不捨的觸摸他的右手。

右手傳來了比平常還要高的熱度及黑色的氣息，感覺似乎有什麼詭異的東西隱隱的附著在手臂上面？

藏馬起了懷疑的心，想要更進一步確認他右手的現況，藏馬細長的指尖輕輕的挑弄試圖掀開纏繞在他手臂上的繃帶…

「我才不需要你操那個心！」

察覺藏馬的意圖，飛影適時連忙的抽開他的手，不想讓藏馬操無謂的心。

由於焦急情緒的影響，語氣並不是很好。

這全都是因為藏馬的關心言語所帶來的強烈衝擊，讓飛影一時之間心慌意亂的不知道該如何做出應對。

以往從來都不會有人這麼關心他的，更別說是這種關心的話語，向來只有接收到冰冷無情的言語與鄙視的眼神還有冷冷的殺意。

然而，從第一次遇見開始，不知為何藏馬就是一直都是那麼地溫柔對待他…在他受傷時，給予他溫暖的言語與行動…總是一直的幫他療傷…一直的…沒有嫌棄與怨言…

在藏馬的眼裡，除了第一次見面攻擊他的時候，往後鮮少看到對他有任何的敵意在，只有溫柔的眼神對他關懷備至。

說真格的…

何必呢？

對他這麼的好是沒有意義的…完全得不到任何的好處…

藏馬這種行為也只是在多管他的閒事。

他們只不過是在因緣際會之下，才會暫時一起合作的關係。

總有一天，他們是會各奔東西，不會一直像現在這樣，想見面時隨時就可以見到面。

等到他找到機會可以回魔界的那個時候，他們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妖怪的生命是漫長的，他們兩人可以說僅僅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

不知何故，飛影的心情突然開始變得動蕩不安、落寞、空虛、不捨還有感傷…

和前幾分鐘前的想法產生了大大迥異與矛盾感。

飛影現在似乎有種錯覺，眼前的藏馬變得越來越模糊到像是一個幻影，隨時都會從眼前消失一樣，就算想伸手捉住，也會從指縫中消失，留也留不住的影像，經過歲月的洗刷最後只剩下一個黑色的剪影在，誰都記不起誰的容貌與誰的事…

思及此，心就像被一陣冷風拂過般的寒冷。

這種事不僅是自己，連藏馬也一樣。

出於各種原因…

或許，不該再這樣和他在彼此的生活中過於頻繁的來往、接觸與交集，加深彼此的關係，讓彼此越陷越深，而無法脫離…

這是每隔一段時間，飛影就會思考的事，也是他最疑惑及煩惱的事。

他和藏馬之間的關係…

卻每次想，每次都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最後總是無疾而終。

也許…選擇遠離、慢慢地遺忘掉也好，這樣以後要離開時就不會有什麼痛苦了吧…

及早停損才是對雙方都比較好。

總而言之，等到武術會結束之後，若是沒必要的話，就減少與他見面來往，慢慢地遠離他…

對藏馬莫名的心情，就算是一直都找不到答案，飛影還是覺得該是對這件事下個最終結論的時候了，強迫自己結束這一切，讓歲月把這件事自然而然的從記憶中消逝。

雖然在自己的心裡，現在依然很矛盾，矛盾到不知該如何是好，整顆心都搖擺不定…患得患失…

但是無論如何，自始至終他還是得一個人，孤獨的過一生…

發現自己對藏馬有異樣的感覺後，飛影馬上把這股苦悶的心情隱藏在心裡頭，又為了掩飾窘境的氣氛。

「我又沒像你那樣的弱！」

隨後像是刺蝟一樣，冷著臉繼續說些尖銳刺傷人的話，拒絕藏馬對他的關心。

這是為了讓藏馬對他早點心死，不要一直費盡心思的關心他。

事實上，自己並非是省油的燈！

他是真的有在不斷的努力精進自己。

更何況，他的黑龍波也已經練成了，絕對有十足的信心可以打贏這場決戰。

見到飛影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藏馬放下一半的心，嘴角再次往上彎了一個弧度。

這就是他喜歡的人。

總是充滿著狂傲與自信，固執的不願在人前顯現出自己弱勢的一面，讓人覺得有他在就感到相當安心，不是虛有其表而是貨真價實的強悍。

比起當初遇見的飛影，藏馬確實是感覺到飛影進步了不少。

比對付八手的那時候更強了許多倍，而自己也應該更加努力一點，迎頭趕上才對，至少不要落後飛影太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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