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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震三军铁娃初露峥嵘 斗骁将童子以一当百(7月23日更新 本章完),3

[db:作者] 2025-08-05 08:30 5hhhhh 2630 ℃

只不过十来个呼吸,原本疮痍满目、血肉模糊的悲惨毒妇就又完好无缺地站立在了中土大地之上,而代价……便是堪堪从卷轴内浮现出的巫毒娃娃全然破裂,它已然完成了代主受过的使命,可谓珠残璧碎,这是她替黄泉在瀛洲深海内寻找上古奇物时的额外收获。

那日庆功宴上,黄泉仙子在令少府收下瀛洲军奉上的扶桑木枝干和古朴钟片后就不发一言,未问及其他收获,神乐幸子便自然而然地昧下了这件物事。毒辣寡妇虽然没能从她的便宜老爹土蜘蛛身上继承洪荒遗种的强横功体,但是血脉赐予、源自上古的秘密一直在她的记忆中浮现。

这件卷轴与内藏的巫毒娃娃依照神乐幸子的返祖记忆,与钉头七箭书颇有渊源,乃是仿照散仙陆压道人的诅咒书稿设计,逆向化解杀人于无形的降头咒杀术,只不知阐截大战时为何未能登场,反而明珠暗投、落入瀛洲海域。

野心炽热的毒妇原本还想着哪天能借助这件“第二条命”的续币宝物背刺黄泉,可被三娃金城汤池的玄功宝体轻而易举地折服后,她那点阴暗心思也得稍微收收,决心暂时当好“门下走狗”这个忠诚角色。

“真是可惜了这件珍宝……”

按捺着吝啬心思的黑寡妇庆幸着这次出征没带上自己那个萌辣女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妆容武备,快步朝向自己早前布置的关隘汇合人手,对于敌人实力的误判导致分兵占据撤退路线的举动便为了一招不折不扣的臭棋。

军事才能只胜过中人之姿的她亦晓得此刻再对三娃分进合击无异于添油战术,当务之急是收拢残部和紫蛰的大军汇合,再做计较,不能再损失分兵部众了。至于那些四散而逃的本部人马和亲兵,那是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或许是听见了幸子心中对于援军的期盼,朝着三娃来袭背方潜逃的她赫然听见数百步山丘外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锤击大地般的声响如放于数丈外简直是震耳欲聋。哪怕在这个距离,也生出一种深入心扉的军威震撼。

紫蛰,到了。

“所谓踵军者,去大军百里,期于会地,为三日熟食,前军而行,为战合之表。合表,乃起踵军,飨士,使为之战势,是谓趋战者也。”——《尉缭子》

即使妖孽的身体素质超过凡夫俗子,她们的行军规律亦与凡人军队相仿佛,为紫蛰的大军担任踵军的正是她的心腹爱将鼍龙,这鳄鱼娘与往日一样,将自己封锁在漆黑如墨的乌锤甲与白银狮子的兜鏊内,只见她并不言语,就已胸有成竹地划出数道手势,得令的默契亲卫就以旗语指挥身周数百步内,以六花阵结营扎寨,设下拒马,挖掘壕沟。

同样依据《尉缭子》,在替大军抢占有利地形、形胜冲要的踵军之前,还有兴军作为斥候部队,侦查敌情,勘明地舆。而兴军的头目,则正是当年在二娃被金蛇妖姬设局捉拿时狂妄欺辱郎君义母的蝙蝠小将扑翼儿。

她曾在蛇蝎“夫妇”败北后投奔青蛇,可奈何法力低微,终是在老东家的贤妹与大娃的首轮斗阵中被碎石打瞎了眼睛。如今身材挺翘的女妖早已没了当年的狂放心气,能在墨镜另一端连挑带逗地恣意调情,在一个个高处山峰确认了隘口路径,她便早早与鼍龙汇合。

这位身份虽比不得以禁忌之法诞下的双雌之子——紫蛰尊贵,但也是照料她多时的老上司鳄鱼统领之后,轻熟女郎微微躬身,葡萄紫皮甲以轻便飞行为准,清凉露脐的装束令她的一对雪糕撩人心神。

“头领,现已充分查得此地地形,若那娃子想要逃窜,多半会往正北十三里处的垮坡,或是西南二十余里处的断崖前行,其余地段皆不可能绕开我军的追击之路。至于那黑寡妇……”

鼍龙知晓少主很讨厌这个有名无实、浪荡不堪的妖妇和她同为前后左右四将军之列,看着已然得到旗语的小卒们依照“方圆高下,随事深埋,木根重复,弥缝其阙”的规则,不仅要求木栅严丝合缝,并且在栅外还需挖一重阔二丈、深一丈的壕沟,稍稍颔首的她从头盔中视线挪向扑翼儿,道:

“说吧,不必拘束。”

“那妖妇损兵折将,我部下于高空中望见其从三娃手底下战败,居然只身溃逃,只敢迎着三娃扫荡其部众的外围收拢残兵,若非一个名为内子的新晋部署翱翔半空、知会于我部,她连如今的五成部众都没法聚拢。”

尽管内心亦暗惧于葫芦兄弟的虎威,但独眼龙头目也没对弃军而逃的神乐幸子美言两句,反而是奚落其无能来掩盖自己的恐惧。

“原来如此,难怪她要负荆请罪……”

女统领知了前因后果,并不想深入思考这阴险狡诈的瀛洲寡妇要怎么在主上遮盖她的过失,相反,她更想把精力留在结阵上,捆枪拒马如林安排在壕沟之后,而营寨的门后亦安排了些陷坑,避免铁娃一次就将这简易营寨穿个透心凉。

孙子曰:凡处军、相敌:绝山依谷,视生处高,战隆无登,此处山之军也。

鼍龙回望身后的营垒,全然按照往日习练的兵法所驻扎完毕,踵军部队从野战行军到迅速缔结防御态势只花了三炷香的时间,多年来的严密厮杀所锤炼出的纪律性在今日得到了充分回报。

与此同时,那个墨色战甲的皮衣女王业已莅临了大军中央,黑寡妇体会到入内雀在战败后面临上官的尴尬心情,然而心机深厚的她亦知黄泉此番令她、紫蛰乃至莲生三将协力出击,可又不定下指挥系统的规制,就是要她们彼此竞争上位,来平衡黄泉府的军中权力。

步入中军前,黑寡妇扫视着完备如新的甲胄仪仗在整齐有序的营地内有条不紊的分配,心中对紫蛰掌军之能又生出几分妒恨与忌惮,昂首挺胸的亲兵们在大帅的帐外目不斜视,远较幸子的那些乌合之众严密守责,赤裸半边后背背上的荆条对那魅肉背脊又膈应得痛了几分。

“罪将幸子,愧对仙母重托,自爆内丹,亦叫那铁娃拔得头筹,先胜一阵,折了军威,自此当戒自傲念想,应与后将军紫蛰勠力同心,方可捉得此僚。”

帅营外旌旗飘扬,黄泉从未令麾下各将门妖女统一旗号,因此黑寡妇诚恳望向紫蛰帅营,并不认识周遭旗帜表明早前向部下们下了何等命令。恶之花处心积虑构思的说辞不卑不亢,背负荆棘,口称有罪,但只声明针对黄泉,自爆内丹暗示劳苦功高,绝非不战而逃,适时从嘴角溢出一丝鲜血,佐证说辞。

如若紫蛰想要借口黑寡妇败北治罪,那便是越俎代庖,冲撞了未曾定下三军最高指挥官一职的黄泉的规矩。如此一来,神乐幸子折了军威等言语无非避重就轻,稍稍往身上揽些责任,让紫蛰的近臣们按捺怪罪心思、佯装悔恨诚恳,最后说明想要“屈居”蛇蝎之后的麾下,暗语在保证独立性的前提下,共同为大局服务。

大和妖女一番托词掷地有声、不似作伪,配上因激斗三娃而破烂不堪的战甲衣裳,更是能令不明就里的人生出几分同情心思,然而,下一刻,远处跑来一名让她略类眼熟的传令兵,不顾她半跪姿态,向亲兵小头目传达消息后,转过头促狭一笑:

“前将军有所不知,后将军得知前将军损兵折将、割须弃袍后,念着袍泽之谊,星夜来此援手,见前将军贵体尚安,就要和钢鳞将军鼍龙巩固阵地,争取能从那金衣恶徒手里夺回颜面。所以大人对着一座空营告罪,大可不必。”

神乐幸子定睛一看,才瞧见使者乃是白狸精莉莉,正是出征前本土派用钳氏、白泡儿和她率先榨取她的禁脔小奶牛,从而恶心于她。黑寡妇心思机敏,想起那天鼍龙用她选锋营征收新兵为由,把私带大娃精元的三人保下,不想竟不期而遇。

嘴毒如蛇的莉莉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嘲讽元凶的良机,而为了以退为进平白矮了一头的俏寡妇也不能陡然发作、失了气度,那什么“割须弃袍”偏又“袍泽之谊”,讽刺她无能害军、自私无耻,“夺回颜面”暗指不要脸的中伤,也不得不压在心头,任由邪火翻腾。

“既如此,那便等紫蛰将军得胜归来,本将再来谢罪。”

神乐幸子的新宠入内雀内子只得战战兢兢地跟在主子身后,瞧这阴暗妖妇沉着脸转身离去,甚至不敢提议把负荆请罪的荆棘暂且放下。虽然身处紫蛰大军中不好翻脸动手,教训那小卒子莉莉一番,可是就这么不争口舌之利的离去也未免不解气。

待回到了伤兵满营的瀛洲军地界,瞧着松散杂乱、哀嚎呻吟的营地,如释重负的黑寡妇这才折身扫视了自己新收的小跟班,开口低声道:“内子,你做得很好,能替我收拢残部,你或许疑惑我为什么不收拾那个公然冒犯我的小娘皮,但我想说,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既然紫蛰自恃格局宽大,不愿听我这和黄娃子交过手的妇人谏言,就让她和这生龙活虎的小娃子斗上一斗,吃些损失。”

没能见识过三娃全盛之力的入内雀嫌弃蛛母夸大其词,但嘴上还是频频拍起马屁,什么神乐大人神机妙算,那紫蛰小儿不过土鸡瓦狗,正好让她吃个闭门羹,再来向瀛洲军共商大计云云。

自二丫、阿牛父女入山采摘寻物以来,业已过去两个时辰,天色昏暗,月明星稀,云层朵朵飘桓苍穹,如幕似盖地遮蔽漫天繁星下射人间,而在这处仙君修行的方外之地,黄泉府下紫蛰所领的数千兵马已然横陈于野,屯于钢鳞将军鼍龙所安排的踵军防线之后,两翼部位亦有部旅顶上,结车为营,青绿野草于原野上怡然生长,享用着朦胧月光的照拂,仍不知晓自己将会被千百双军靴草鞋所无情践踏。

凝睛瞭去,高大厚实的木栅栏前沟壑密布,如若坠入,即使是仙君修为想要道道爬出亦非信手为之,非得一鼓作气以铁头功冲入大军阵中,方可以陷入重围的代价省去层层阻截。而抛石机、大黄弩、火油烟弹等器械辎重亦分门别类地安置在踵军预先布置的阵地内。

长于带兵的稳妥先锋妥善安排好了精锐人手占住阵脚,避免被三娃子趁其不备一举凿穿防线,为天下笑。经验稍逊的部旅则安置在六花阵的六军:右厢前军、右厢右军、右虞侯军、左虞侯军、左厢左军和左厢后军的内侧充当预备队,身边留有一队亲卫与奇兵,共计八支部队。

根据《李卫公问对》,六花阵的阵法乃是李靖根据诸葛武侯的八阵图推演而得,而粗略一观其布阵迹象,已是颇得奥义:大陈包小陈,大营包小营,隅落钩连,曲折相对,因循古制,外画之方,内环之圆,是成六花。

数丈高的木栅连携砦垒,蜂窝状的六边形阵地光是前线便有数里长度,而十余处望楼上弩炮横陈,远远威慑着月野里的那个小小黑点——那金橙褂子和鹅黄平绔间着有一条青葱叶裙的小娃子身高不过六尺,又战了两阵,却依旧神采奕奕,眉宇间显然是傲视百万敌军的无疑自信。

若是二娃在此,隔着千余步距离,必能从齐腰高的野草荡里识出铁娃背后的圆阵里坐了二十余位带伤妖女,正是三娃扫荡黄泉余部的残党。由于立花八重手底下的妖魔鬼怪残忍吞食虐杀了与二丫、阿牛父女相错的凡人猎户,葫芦郎君中的三当家便没有对这些阴邪酷毒的女妖留手,大部分重伤毙命当场。

三娃逼问过这些暂时饶得性命的臭妖精,在以不坏功体力慑和打入天牢威逼的两重法子下,出身东瀛的奇门妖孽们各个仿如霜打茄子般垂着脑袋脖子,倒不是这些灵活变通的小娘皮没试过讨饶献媚等手段。

只是这铁娃子在斗过两位蛇姬后长了心眼,并未轻易听信于她们,而有某个不知死活的蜻蜓精妄图偷袭仙童,亦被果决如铁的少年横挥掌刀处决,鲜血彪了周遭人等一身,吓得她们都打起了摆子,实属不行。

“黄泉——”

这是偷袭不成的蜻蜓少女死前最后的哀嚎痛叫,猝然间点燃了少年内心尘封已久的回忆,在七子合一、诛灭青姬后,源自贬谪人间前的久远历史稍稍透入葫芦郎君们的意识,而西王母下凡封赏七子的间隙中亦透露过那段被埋葬的过去。

那是全盛时期具备大罗金仙修为的可怖魔头、西王母斩尸证道过程中斩落的郁郁心魔。倘若她修为无损,那无疑是此世间的最强者。可黄葫芦铁娃子可没被这事实轻易吓住,相反,剑眉略提的他心中暗道:

“哼!她被西王母布下的诸天大阵镇压数千年,修为岂能完好如初?这来讨伐小爷的小娘皮们也不敢打出她的旗号,怕不是空有境界,实力大去?要是她在昆仑南麓脱困时,我恰好扭送妖邪去往天牢,马不停蹄赶到当场,指不定就让她在最虚弱的关头来个道消身死!哪能让她阴谋害了大哥二哥?”

三娃虽不如他二哥心思灵巧,又有些自傲怠慢,可机灵劲不差,对这大体状况判断不错,隐然觉得黄泉忌惮心思深重,不敢御驾亲征、亲自来捉他。而大娃二娃失踪多日,立足中原、观望妖气的三娃却也没见过什么大阵仗发生,兄长们多半是遭了什么阴险暗算,方才与他断了联系。

“如若稳妥起见,应当暂避锋芒,不与这严阵以待的妖女军旅动手,安然撤退。二哥信中说他除了知会于我,还叫了其余兄弟前来中土,共商寻回大娃的要事。只消我们剩余五子联诀出动,那就是再来三千妖军,也是土鸡瓦狗。”

可是,要是能够谨慎持重的行事,那也就不是三娃了呢~只见这意气风发的男孩双手叉腰,恶趣味地捡起从俘虏们手上缴获的传讯铜喇叭,敲了敲喇叭壁,抖落灰尘泥土,扬起喇叭口、朝着数百步外的营垒大声喊话:“臭妖精!阻你葫芦爷爷的去路,怕不是命不要了!如果不想像那臭蜘蛛的部下一样,被小爷揍了个七荤八素,就速速缴枪投降!”

高空俯瞰过去,红缨枪芒闪动的营寨无一丝慌乱吵闹,每个部曲皆按照各自官长的旗语动员自营地的寝歇处打理好武器装备,保持着训练间距、一路小跑至集合营地,目不斜视地凝视着火盆处的高扬旗帜。三娃除了要和这些荼毒人命的妖女一战外,还要试探实力,更要掩护凡人父女及可能滞留在山中的黎民撤走,因此只见他不管身后困在禁制里的俘虏们,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接着喊道:

“你们领头的要是还要点面子,就自己出来和小爷斗一斗,省得拿这些炮灰送死~”

说罢,月光下金褂灿烂的小娃子指了指背后那群已然生无可恋的瀛洲小姐姐,不屑地扭头过来,做了个鄙夷的晃手后,指着远方昂扬最高处的紫旗道:

“那面将旗是谁的?怎~么~还想学你家主子黄泉那样?缩在被窝里不出来?哼,就这点担当,哭着回去找妈妈吧!”

嚣张的话语从小男孩的嘴里蹦跶而出,注意到是蛇蝎相戏的抽象图案后,向来不拘小节的三娃充分展现了童言无忌的可爱,而这种可爱……对于敌女而言,则无异于地狱笑话了。怒从心头起的前线先锋鼍龙可是少主的忠犬,岂能让失去双亲的紫蛰听到这种不敬言语,哪怕对手是当初投出关键宽赦一票的三娃!

生性喜静的她也不多加叫嚣,立即领了亲卫五十人便出寨应敌,座下一条灰鳞怪蜥驮着闪银兜鏊的白袍女将赫然登场,沉甸甸的黑铁乌锤甲经受过多次摧残,但在一次次的战斗中连续补充着奇珍异宝,深海沉铁的加固、远洋长鲸的胶凝……

尘土飞扬的青青草地上,举火如炬的五十名妖兵亦骑着品类奇异的马匹代步,齐刷刷地朝着两人的圆周方向散开,刀刃向内地将三娃围困正中,显然是为她们的主将压阵。纪律严明的娘子军可不会被不远处的东瀛俘虏分散了注意,意图去“援救友军”,立下边角功劳,在这厮杀战阵之中,身为亲兵的她们只需对自己的主将安危负责。

手执马槊的精锐女兵们聚精会神地盯着那敢于羞辱自家主将主公的野小子,只待钢鳞将军一个手势,便会逐个出击,然而,一向持重的杂号将军居然轻卸辔绳,手擎一柄双钩钩镰枪,径直指向对面。这奇门兵器长七尺二寸,枪头八寸。枪头尖锐,下有侧出倒钩,钩尖内曲,圆径四寸,以白坚木制成,杆尾有铁鐏,长约四寸。

一身金刚不坏功夫的仙童任由这敌军女干部驾蜥闯进三十步内,又让她的亲卫散圆掠阵,嘴翘眼睨地听着这不苟言笑的鳄鱼娘一字一句地吐出言辞。

“你要战,我便战。”

掷地有声的言语一经吐出,女将的特制钩镰枪便在身体两侧舞动,蓄势发力后擎枪在身体斜后方,胯下的灰鳞巨蜥体长两丈有余,高约九尺,驱驰三十余步、将骑合一的冲击力直朝三娃而来。

只见这金褂仙童一动未动,不做任何机动闪避,沉稳为上的鼍龙反倒暗自收起几分怒焰,留上些变招气力,自右下起刃,从胸部右前方运刀而斩,劈往左下方,准确无误地和胯下怪蜥形成配合。假使铁娃顺着骑将挥刀的间隙从,挥舞后的来路躲避,免不了要被这巨蜥咬上一口。

而若是他想要从旁闪避,周遭围成一圈的亲卫们亦举起投矛,打算从旁协助她们的主将限制男孩的闪避空间。可是,下一个呼吸未过,这英勇无畏的黄绔少年便消失在了钢鳞将军的视野里。

人骑合一的可怕冲击力犁过月下青青草地,拖出一道二十余尺长的泥地痕迹,,烟尘四起中,鼍龙听闻自己的亲信画眉鸟一句急促提醒:“将军!小心下……”接着,沛莫能与的力道便自胯下的怪兽传来,不同于驯服这蜥蜴时的激烈反抗,或是跋山涉水间的打浪颠簸,这次诨名“钢蛋”的灰皮蜥蜴尖锐痛叫,“啪”地一下将主人甩下背脊。

如不是鼍龙自觉骑术了得,光靠两股之力便能夹住蜥背,若穿戴镫鞍器具,省不得摔地时严重扭伤胯部脚踝。不顾周身疼痛,兜鏊中她的敏锐视线捕捉到爱骑的腹部已然由完好无损、排布齐整的甲鳞内凹凌乱,涓涓鲜血自扭曲的鳞片中流出,还嵌着内里肌肉层被高压挤出的肉屑。

顾不得爱宠在极端狂怒中杀奔向目力所及范围内的亲卫,寻声再望的鼍龙已然瞧见十步外的一盘蝎子草、拉拉秧构成的野草地里,那傲气凌然的少年悠悠探出头来,挺身而起后还不疾不徐地拍拍头上葫芦发髻沾染的泥巴,刹那间,曾随紫蛰历战大小百场战斗的副官就判断出了前因后果:

“这娃子故作骄傲,任我等围住他,然后待我冲势最盛的时候,抓住这一瞬战机蹲下或是铁板桥,避开我和钢蛋的视线,然后等钢蛋绷紧的躯壳放松,自下而上,从腹部和草地间的短短间距里发起铁头功,一举撞碎了钢蛋的下腹。”

虚张声势、诱敌深入、避实就虚、一击建功。

简单的战术配合强横的实力往往就能达成如此功效,既解除了骑将一半的实力,又驱散了她的亲卫,本以为这铁娃和零散妖军斗了一阵,又和黑寡妇那荡妇盘缠大战一番,己身有着大妖实力,多少能和他过上两手,然而丝毫不见倦怠的仙童轻而易举地就拔去了鼍龙的爪牙。

“想不到戎马一生,竟然在这个关头……”

可既然这野小子侮辱少主,忠臣又岂能坐视主公受辱?主辱臣死的思想支配着紫蛰的忠犬,她轻轻抖动着尚未受伤的身体,慢慢激活着龙种血脉的体能,虽然她自幼攻习骑战,可真要考较马下功夫,她也自认不会输给军中除少主外的任何人!

“还不投降吗?”

银色兜鏊下的视线透露着浓厚的战意,不做一声的女将虽然错估了自己和敌人的差距,可仍然没有丢失斗士的冷静。未能扬长避短、居于军中调兵遣将的失误需要放于脑后,临阵对敌、思索一招一式的勇气必须要拿出。

钢鳞将军鼍龙不愧为紫蛰军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只瞧她倒踩七星步,身形行云流水般自草场上溜了开去,手腕一翻,已将银光闪烁的钩镰枪撤在手上。

就在这同一刹那,葫芦仙君也抬手凝气,寒光一问,掌刀立劈华岳,划向妖女的来枪。鼍龙双掌一错,陀螺转身,令三娃的掌刀刚好递空,右手一截,枪尖若蛇,一招两式,疾如闪电,且弹且刺。

见三娃钻臂一闪,钩镰枪的好手扬腕一抖,掌中兵器竟当做大枪,荡起碗大枪花,施展煞手,刺向方才立定的三娃腰下,令仙君暗自点头,暗忖这鳄鱼娘武功的确不俗,须知钩镰枪比寻常长枪短,在其手上竟能抖起这等范围的枪花,功力之深,不可小觑。

当下男孩也斗过两阵,费了些气力,意识到应当速战速决,轻啸一声,运掌如风,忽又化掌为拳,变拳为爪,集手上功夫之大成,掌刀与刀刃对砍,卸去双钩钩镰枪一角,又出拳佯装震击鼍龙胸口,待其撤步回转时,男孩外表略略婴儿肥赘肉、内里精悍无比的胳膊自下而上探出,巧之又巧地抓住枪杆,把女将逼入了两难境地。

要么兀自强撑、试图夺还钩镰枪,要么弃枪而走、再伺机复起,性格刚硬的副官哪里是肯在三军面前公然撤走的性格,护臂保护的素手猛地发力拉扯,谁料三娃在这紧要关头轻轻一放,任由惯性上头的女郎拿回自己的武器,一点也不和她平白纠缠、对抗气力,在她旧力方去、新力未生的尴尬关头,轻飘飘地点出一指,令她避无可避。

少年柔白的小小手指点中鼍龙的肩窝之际,回过气来的鳄鱼娘赶忙集中全身妖力于肩膀一处,运气防御,自认能靠这件千锤百炼、融合各类奇物的乌锤甲躲过一劫,而结果就是这宛如拈花一指的招式兼具刚柔变化,庚金之气与柔和暗劲化作千丝万缕的针刺气劲钻入了甲胄缝隙之处,“彭”地在这宝甲内部的肩膀部位炸出了一个茶杯大小的血洞,筋腱炸断碎裂、肩锁关节残损的女将居然只是闷哼一声,本能握紧的手掌还握持住了她不舍丢弃的武器。

躯体垂软地朝边侧倒下,在想要维持平衡的那刻,男孩扭腰抬腿,左腿如鞭,转身挥出,狠狠击中女将的胸口,这一击纯粹使用肉身气力,而无庚金之气助力,依旧崩碎了内部的护心镜,让乏力难战的女郎于空中被踢飞数十步。

“给小爷倒!”

戒除怜香惜玉的男孩眼下晓得这些妖孽背后乃是黄泉撑腰,你死我活的局面下容不得当年宽赦紫蛰、义释狄娅,乃至无知轻重时放过蜈蚣女的仁义,尽全力战斗的铁娃乃是一根攻防一体的天机宝棍,无懈可击。

杂草被女人击飞的气波所压弯,一只手掌静静地停留在原本预定的终点处,托住了钢鳞将军的腰部,紫绀色的魅影于柔美的月光下登场,但她没有留驻安慰,相反,她只是迈步护在了自己的副官身前三步处,没有回头,镇定地朝着那连战连捷的少年,吩咐道:“带她们走,对付他,我一个人,足矣。”

压抑剧痛的努力比不上此刻抑制羞愧的心力,想要求战反驳的冲动终究在识得大体的冷静中消散,这才瞥见自己的爱宠已然被紧急赶来救援的紫蛰大人放倒,逃得劫难的亲卫们亦神色彷徨地在它身边驻足,就和自己眼下的心境相仿。

但是,她们归根结底,是没有自己幸运的。

概因那个一直战无不胜的女人在朝强敌迈步前,换上了些许柔和的语气,把七个字留给了心腹:

“你已做得足够好。”

“将军紫蛰,特来此诛灭双亲仇雠——葫芦郎君。”

简短有力的开张白后,眼角泪痣闪动、眼影浓紫两片的武将手起戟落,直劈三娃炉顶,她手中的方天画戟分明是一件长兵刃,可在她的运用下,这一记劈砍却丝毫不输拔剑斩击的迅捷。

持戟挥前似青龙,张牙舞爪奔前胸,使开仿若鳞爪探,劈挂缠拦赛劲松。

三娃斗阵可不拖大,连番缠斗后体力不在圆满状态,贸然和这看似是蝎子成精的敌手狠拼,可指不定会节外生枝。故此,身法灵动的小郎君前进一步,小手对着戟杆提前一托,即将落在自己背后戟刀便卸去三四成气力。

而在他卸力后张弓搭箭,想要蓄力一拳的紧要关头,机变不落人后的后将军亦护手素腕一转,牵动戟刀朝男孩脑后而去,同时后踏一尺,动作潇洒,应对自如。

三娃停止前进,双手往颅后一拍,想要夹住刀身,断去紫蛰后招,然而这三十年来无岁不战的蛇蝎女郎居然能在这紧要关头,回旋杆身,用方天画戟另一侧再刮向少年面庞,妖力激荡下,周遭芳草几欲拔地而起,三娃晓得对手拥有妖君起步的实力,当即凝指成剪,腾挪错步,手背贴着脸颊,右手食指和中指在另一侧滑来戟刀上貌似柔弱的一拈。

澎湃妖力护持神兵利器,抽戟而回的金蛇、蝎君后人妙目一扫兵刃,虽面上无碍,但日夜与这宝戟相伴的女将业已清楚内里起了一道裂纹,而看这娃子退身平息、气韵绵长,这暗劲发力显然还能施展数回。

三娃立正后摆定功架,定睛审视这名三军将领,她肩披一件雪罴鹏翎皮甲,不消多说,又是那两个倒霉妖王的遗赠,除了脑袋被斩俘献馘,肉身财宝等物件也一样没闲着,回到了他们所背叛的黄泉府下。

凸翘曲线、饱满丰腴的战场尤物身材未被宝甲囚禁,胸甲上金缕护颈的她傲然对视,毫无平日在府中亵玩奴隶的轻佻随意,面孔刚正的她睫眉未妆,更添巾帼女将的肃杀氛围,挺鼻宽额,发丝浓密,唯独左眼下一点紫色泪痣,形似胎记,略加柔情。

瞥见这醒目的身体特征,脑中思绪飞奔的葫芦郎君红唇轻启,稚声质问道:“妖精,你莫不是金蛇妖姬和紫蝎郎君之后?”

“正是!”

别戟身后,肉掌朝仙童探出、四指内弯的紫蛰全无忸怩身份的意图,正大光明。

“呵!早知道你是个坏种,当时就该听四弟的话,把你们这些金蛇余孽赶紧杀绝。”

如水月光照拂二人面庞,英俊小生嘟嘴斜眉,很是不屑,概因那时动动嘴皮子就能把眼下的大敌扼杀于襁褓之中。“哟❤没想着当时那个被金蛇妈妈一言一语就勾得陷进阴阳软袜阵的黄三娃,眼下竟然会使激将法~真是长进了不少呢~”

噗嗤一笑宛如银瓶炸裂,紫蛰刻意失笑打碎了前一个呼吸间的凝重氛围,将严肃的对战搏杀顺利成章地拖进了她的对谈节奏。双方隐秘地运功恢复气力时嘴仗不停地拨惹情绪,而要胜过这位能拿捏二哥的“大姐姐”,心智不曾得到红尘磨砺的铁娃还是力有未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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