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成功離職的當天，時間來到夜晚六點。

「七海海，是我。」我撥通電話，用的當然是昨晚臨時購買的新號碼，五條先生等人不知道的那種：「對，我會準時到，計劃依舊進行。」

午後發生的一切有點超出我的意料。

雖然沒有料到五條先生會喜歡我，但我早有預想到自己有可能會離職失敗，被囚禁在家裡或辦公室，因此對此情況早有安排。

和五條悟膩歪完，哄走他的時候，已經快五點了。

很顯然結果五條悟就是不會讓我走，故而我啟動了委託七海海幫忙安排好的逃跑計劃。

我今晚就走。萬一計劃推遲到明天的話，我怕會有變故。

首先，是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我自己的公寓。

就像我早有預感自己的離開不會這麼順利一樣，我猜五條先生也有防備我離職不成不告而別。

哪怕門外的伏黑和釘崎已經跟著五條悟走了，我也不能斷定前BOSS就沒有安排其他眼線盯著我。

於是，我戴上黑色鴨舌帽遮住顯眼的櫻花色短髮，穿上好活動的短袖短褲長襪運動鞋，我從陽台俐落地翻身出去，幾個飛簷走壁之後，在幾條巷子外的小巷道落地，我若無其事地混入路上的下班人潮中。

七海海果然真朋友，按照他給力的安排，輾轉幾個混淆視聽的路線轉移之後，我們順利地抵達機場。

臨行前，他給了我一張前往國外的機票和隨身行李，祝我一路順風。而我直到出關走入免稅商店時，都還不敢置信一切竟然就這樣按計劃實現了。

我將在半小時後登機到國外避避風頭，中間完全沒有受到半點阻攔。

望著熙熙攘攘的免稅店人群，我謹慎且不動聲色地找了地方坐下，觀察周遭好一會兒，確認沒發現任何的異常後，我終於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享受此刻無牽無掛的真實。

我真的自由了，就要脫離被黑道工作綁縛了三年的日常。

心情極好的我，轉頭去買了免稅的GODIVA後，準備前往作登機準備。

當我走在廊道上，準備抵達我的登機門時。

直覺告訴我，情況不對。

我並未進去，假裝要繼續往前走地放慢腳步，觀察我的登機門前的候機室裡所有人。

果然，有兩名戴著黑色口罩，氣質和其他準備出遊的、商務出差的、期待回家的人們，完全格格不入——好像這兩人在這裡不是為了登機，而為了逮人似的。

是五條先生追上來了嗎？

毛骨悚然的感覺，滲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該怎麼辦？

拿出手機，正想和七海那邊確認一下，就發現他三分鐘前傳了一則簡訊給我。

『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折返。』

折返？我都出關了還能怎麼折返？我看著訊息，心中不安漸濃。

這是不是意味著，五條先生已經發現我離開並且追到這裡了？

保險起見，我走進附近的廁所進行了二次換裝，這次我戴上一副墨鏡，把臉部能被看見的部位減少。

換裝期間，我聽見廣播已經在提醒登機。

於是出廁所後，我一鼓作氣走回自己的登機門，若無其事地將機票護照等證件遞給地勤人員，無視旁邊打量我的兩名口罩男。

「好的，請上機。」地勤人員朝我親切地笑笑。

這就過了？沒事了？我連忙答道：「謝謝。」

走在飛機艙門的連接道時，我依稀聽見機場內的廣播，然後停下腳步。

令我駐足的不是因為有人攔阻我，而是廣播的聲音十分耳熟。

「這不可能！」我驚愕不已，在原地手足無措地微微發抖。

要走？回頭？我開始猶豫。

七海海叫我走；可剛剛的廣播卻說......

心一橫，我閉著眼舉步就往回狂奔。

「先生！先生！我們要準備起飛了，你不能往回跑！」地勤人員見我衝出登機口，被我嚇得連連上前勸阻。

但我無暇理會他們，因為剛剛的廣播中，五條先生最後一段話是：

『你若飛去海外，我就讓你的七海海，七天後被海浪打上你腳下國家的沙灘。』

當我被兩名口罩男架回機場中央時，看見五條先生的人馬在廣場一字排開，許多我這三年打過照面的人都出現其中。

連幾名海關、機場管理層、航警等都站在場中唯一白髮的人身旁鞠躬哈腰，旁邊有路人打算拿手機錄影，卻被黑道的人擋了下來。

機場明明已被五條勢力直接把控，而不得不撤銷出關紀錄被押回中央廣場的我，此刻竟還有心思去想，為何組織底下那幾個愛出風頭的昔日夥伴們，沒有趁勢威風一把？

為什麼，我目光所及的每個人，個個大氣都不敢多喘一下？

「悠仁。」

啊，看見來人，我懂了。

因為五條先生，現在十分生氣。

不過，他朝我走來時，押著我的兩名口罩男不但沒有放開我，反而退了兩大步。

咦？

我看了看左右兩邊的人，難道他們不是五條先生派來的人嗎？

「你實在讓我太傷心了。」五條先生面無表情地無視他們，繼續朝我前進。

「你不要過來！」抓住我左手的口罩男，他前一句和我想法很合，下一句我就不怎麼喜歡了：「再過來，我們就把你秘書的一隻手卸了！」

所以說，他們兩個是誰的人啊！

難怪剛剛出手這麼重，我以一敵二沒能打過他倆。

看來還真的，都還沒完全脫離五條勢力就遇上仇家了。跟五條先生警告過的一樣。

「對、對！」限制我右手的口罩男，如臨大敵地朝來人大叫：「五條悟！把你從我們堂口拿走的東西還來，否則，虎杖悠仁，我們就帶走了。」

可能他們兩個太過忌憚我前BOSS，過於緊張，抓著我的力道越來越大，我被反折的雙手和肩膀又麻又痛，額上冒起冷汗，我不禁皺了皺眉。

五條悟見狀，身形一動，我察覺到強大的風壓掃過，便忍不住瞇起眼。

等視線恢復時，無人箝制的我感到身體一鬆，隨後就聽見旁邊的釘崎叫來小弟，無聲拖走那兩名已經倒地的口罩男。

剛動過筋骨的五條先生則沒再多說什麼，從容地站定我面前，伸手摘下我的墨鏡，自己戴上。

我忽然記起來，這副墨鏡是他送給我的，到職一年的禮物。

「七海海呢？」我沒理會方才的插曲，上前一步，對眼前高大且莫測的男人說：「我人在這裡，你放了他吧。」

五條先生鐵鑄也似的手攫住我的下巴，冷嗤一聲：「『七海海』......你總是對其他人比較親熱呢。」

他的力道不小，吃痛的我一把揮開他的手，對他怒目而視。

「你果然是最好看的，悠仁。」五條悟想了想，舔了舔嘴唇對我説：「今天下午也是，那時候氣呼呼地對我低吼抗爭的你，啊，讓我好想現在就壓著你挺送個夠。」

「這種時候了，你還在說什麼鬼話？」我咬牙切齒回道。

「是不是鬼話，你今晚就會知道。」五條先生不怒不笑，打個響指，旁邊的人便把七海先生帶上前來。

我看了下七海海整個人的狀態良好，沒有受傷，精神狀態也正常，才鬆了口氣：「七海海......七海先生，你沒事吧？」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瞅著我說：「我不是叫你別折返嗎，你以為五條這傢伙有辦法真的對我怎麼樣？」

五條先生掃了七海海一眼，他立刻閉嘴。

「你是真心想幫悠仁嗎，七海建人？那剛剛那兩隻喪家犬是怎麼回事？」

七海先生默默不語。

「你明知道，讓他離開這個選擇會有多危險。」五條悟輕輕地說出重重的指控：「你早就打算害死我的悠仁，對吧？」

「不是的，七海海是真心協助我的朋友！」我聽見五條悟對七海先生的誹謗，著急上前要為他解釋。

「五條悟！你到底要把周遭的人當玩具擺弄多久？」七海建人拿下眼鏡，捏了捏自己的鼻樑，像看垃圾那般陰冷凝視著五條悟，一副再也忍無可忍的模樣。

很少發脾氣的他，不甘示弱地回嗆：「虎杖悠仁是一個人！他完全有能力選擇自己想怎麼做、想去哪裡！你無權干涉！」

「所以你就這樣讓他去送死？」五條悟瞪了我一眼後，一個箭步揪住身旁老戰友的衣領，撕破臉怒吼：「他如果沒有能力自己離開，沒有能力自保，你又憑什麼給他自以為是的幫助，在同樣干涉了他之後，還敢大言不慚地質疑我？」

我怔住。

旁邊的手下全在默默圍觀，七海建人緊緊咬著牙，好幾句髒話幾乎就要朝對方飆罵而出，可礙於大庭廣眾下吵架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最後只能忿忿地甩開五條悟後，擔憂地望了我一眼就轉身走了。

由於七海建人也是一方霸主，和五條悟同根同源，因此五條方的人並沒有刁難他的離開。

我直到現在才意識到自己行為，讓七海海背負了多大的風險和壓力，他明明都甘願冒險並承受心理壓力幫了我一把，我卻讓整件事情功虧一簣。

一切的錯，都在我。

當我還在為自己的行為懊悔時，五條悟已回過頭，不由分說地將我打橫抱起。

「而你，悠仁，我應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

五條先生低頭看著臂彎中的我，而我卻不敢迎向他的目光。

「對不起。」我這次沒有掙扎，乖乖地在五條先生的懷中，低著頭悶悶地說。

對不起，我沒有聽信你的警告直到見棺材才掉淚；對不起，我讓七海海的好意轉頭成空白忙一場；對不起，我害機場大眾被黑道圍場飽受驚嚇；對不起，我使得該班飛機乘客因為我延誤行程......

「我對你說過，」五條悟打斷我的自怨自艾，沉聲說：「不要離開我。」

「嗯......」

「你也答應我你會考慮一天。」

「我......」

「看來你打算給我的答覆，跟我預想的不同呢。」五條悟扯了扯嘴角，再度露出轉瞬即逝的落寞神情，然後語氣冰冷道：「我們回去吧，回去做沒做完的事。」

關於沒做完的事，我腦海中只想到一種可能......

他抱著我往機場大門走，完全無視這個世界大眾與規則，看也不看周遭的紛紛擾擾，只盯著我說：「這一次，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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