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被仇家殺死，你不是更高興嗎？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機密泄露了，甚至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討論離職了。」

我冷眼睇向還坐在我家沙發上的五條先生。

聞言，五條悟平靜的面具總算裂開，他也開始有點動怒了：「你在說什麼！」

「我說，利益，不就是你首要追求的嗎？」我惡狠狠地說：「我一旦無用了，死了豈不對你更有利？相較於你過去多少次把我出賣給別人，更遑論昨晚你的所作所為。」

「哦？所以現在又要提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了，剛剛是誰非要打斷我的話？」他緊握雙拳，嘲諷地望向我。

我嘲諷回去：「我不能自己去死在外面，卻可以死在被你犧牲掉的時候，哈，五條悟，你到底是多自私的人啊！」

見五條先生皺起眉頭，臉色明顯可見地難看，白色睫毛眨也眨不掉裡頭蘊含那被冒犯的慍怒，我心裡快意了許多。

「......」他盯著我不語，神態像極了一頭正在低鳴發怒的野獸。

哈！他越憤怒，我越要揀最能刺痛他的話來說。

「喔我忘了，你本來就是自私的人，」我承認這一刻的自己有滿腹的惡毒：「聽說過去你也曾為了保護五條集團的利益，設局殺害自己多年的好友。」

「注意你出口的話，悠仁。」前BOSS低聲警告道。

我偏不，還要傾身向他。

站著的我只比坐著的他高出一些，微微彎腰把臉湊近他的面前後，我近距離與他對視，說：「更別提你老是貪圖自己方便，常常在任務中繞去吃喝玩樂，讓伏黑他們好幾次差點中了宿儺的埋伏。」

「悠仁。」五條悟再次警告，冒火的眼瞳越來越深沉，眸色彷彿從天空般的清藍，深化為他今天穿著襯衫的深藍似的。

「尤其昨晚的酒局為了討脹相的好，二話不說把我拱手就送給對方。」我笑得咬牙切齒地：「既然都把我送出去了，為什麼現在還要裝模作樣不讓我離職，說什麼怕我被仇家殺死那些狗屁倒灶？」

「說到底，不就是因為你覺得我好用？」

我和他之間大概只剩一個酒杯的距離，我衝他惡意地咧嘴嘲笑：「還是你乾脆改口說你突然愛上我算了？我或許會信。哈！」

他這次不說話了，沒離開過我的眼神顯得十分陰沈。

「無話可說了？偽、善、的、五、條、先、生？」

堂堂一名黑道老大，被我激到抿緊了雙唇，我們的距離太近，我看不清楚五條先生暗下去的眼神是否有其他含義。

但無妨，我不在乎。

我他媽就只想離職，遠離這個人。

既然五條悟不在意我的想法，我又何必在乎他的？

總算暢吐一波心中種種不甘，我爽快極了，正準備轉身就走，孰料——

「唔！」五條悟忽然扣住我的後腦勺，並朝我吻了過來。

我想叫罵，他舌頭立刻闖入我微啟的口腔，堵住我的所有話語。

我欲退開，他收手把我往他懷裡帶，制伏我所有想逃走的舉動。

我快窒息，他便抬手捏了捏我鼻頭示意可以用鼻子呼吸，親吻之舉卻絲毫沒有停下跡象，反而更加的激烈。

過了好久好久，我從震驚到慌亂，再到冷靜下來接受了自己被五條悟強吻的事實後，這個吻才結束。

當他的熱度離開我的，我趕緊推開他，一點刺痛隱隱約約從嘴巴傳來，我手一抹才發現自己被他吻破了下唇。

他吻我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事情演變成這樣？我滿懷不解。

「我是愛上你了，悠仁。」他嘆息似的，如同釋放了忍住許久的癮頭般，神情有些舒暢：「你說我說了，你會信。」

五條悟猶在回味方才一吻的滋味，在讀懂我的疑惑後，他懶洋洋地解釋道：「若是其他人，我的確不在意離不離職、仇不仇家、死在何處——畢竟正如你所言，我偽善、自私得很。」

他這一刻還無所謂地說著；下一刻，五條悟的氣場改變了，他隨手一扯，我整個人被他輕而易舉拽到沙發上。

一向理智清明的他竟呈現近乎癲狂的執著：「唯獨你，我不可能放你走。」

目前我倆的姿勢，他上我下，以各種角度而言我的處境算得上十分危險。

而我此時腦袋亂成一鍋粥，將所有的精力都耗費在辨識對方所言真假上，沒有餘力組織語言應對。

「對，你說對了，仇家殺人只是我故意找的藉口，哪怕這是事實。」

以往在我面前總如陽光一般的BOSS，摘除他佩戴多年的面具，脱去了一派輕鬆、拔掉了平靜溫和、撕下了友善親近，渾身上下散發著最原始的絕對強勢。

那是他真正的模樣，不由分說，唯我獨尊。

高大的人影籠罩著我，他表情有點猙獰，眼神有些狂亂，語氣滿是興奮地說：「至於你說你好用，我是還沒體驗過，你不願意再處理秘書工作沒關係，掛個空名也行，你就從今天開始，作我的情人吧。」

五條悟的手開始在我身上游移，我感受到他傳來的體溫正逐漸上升，而且他的某重點部位也逐漸頂得我難受。

眼前的一切讓我覺得很荒謬：「你瘋了嗎，還是你自欺欺人到忘記什麼是謊言，什麼是你的目的？」

就我認識的五條悟，個人利益才是他最注重的目的，其他萬物皆可利用蹂躪。

他是個頂尖的演員，視你的需要化身為任何角色：兄弟、屬下、殺手、紳士......直到從你身上搜刮到他需要的物件後，隨及轉身毫不留戀地離去。

興許在演戲的過程中他曾有過一絲真心，那也是稍縱即逝，你要說五條先生真會持續愛著誰，例如他每個城市的不同情婦，我可不信。

「目的？哈，你沒察覺嗎，我打從給你名片那一天起，就在覬覦你。」他笑了聲，低頭掃過我下身一眼：「或許你下次要和我吵架的時候，記得別只穿一條四腳褲。」

說完，五條悟開始啄吻著我的頸項，一手揉捏著我胸前最敏感的兩個端點；另一手往我的下身探去。

我推拒著他的觸摸，腦子裡卻還咀嚼著對方說過的話——他是故意順著我的嘲諷在談情說愛，刻意留我？但，他有這個必要嗎？抑或是，他的坦言是真的？

「你放屁！」不對，這不可能。

單單以名片一事而言，我是大學畢業後才到職的，該事發生在我畢業前幾年，且我擔任秘書這三年從未提及那段腳踏車被撞的過往。對小事都很ㄎㄧㄤ的五條悟，會記得那麼多年前的小插曲？不可能！

我太過震驚，沒心思去管五條悟正盤算怎麼扒掉我的四腳褲，只顧著否定他大吼：「你說謊，以你的個性，不可能記得那種事。」

「作為我的秘書，你很清楚我什麼時候說謊，什麼時候沒有。」

他說對了，正因我看他不像說謊，才令我如此不敢置信。

我進一步試探：「你當真記得車禍那件事？」

他從我的頸邊抬頭，氣息拂過我的耳朵，噗哧一笑：「你以為任誰騎車被伊地知撞，都能拿到我的名片？」

我一愣，五條悟的話語和神情，都在告訴我他真的記得。

持續推拒他的撩撥，我不信邪大吼：「可、可是你一天到晚把我送給別人！」

聽到我這麼說，他停下了動作，雖然整個人仍處於壓制我的狀態，但重新看向我的藍色眼眸中，終於重拾一點點該有的理智：「我沒有想要把你送給別人。」

我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以往那些出賣我的行為，不是把我送人，不然是什麼？

他讀懂了我的眼白，五條先生輕撫我的側臉，向我鄭重地解釋道：「悠仁你誤會了，我不會把你送給別人。」

「你剛進來時參與的第一次談判，我在桌上說要把你送給對方，那是一種客氣的威嚇，正常人是會嚇退的。只是當時我不知道對方暗地裡有宿儺撐腰，竟敢不識好歹真把你擄走。後來我讓伏黑去救你，那次的確是我失察，幸虧你也很機警，事情才順利落幕。」

「後來你被我仇家騙到荒廢的少年所，刺穿心臟差點死掉那次，是總部有心人裡應外合操弄的，等我趕回來時一切已經發生了，我只能抱著氣若游絲的你踹開硝子的大門，請她趕緊治療你。」

「被漏瑚突襲那次、被京都勢力圍殺那次、在吊橋底下被伏擊那次，還有被另一組的憂太追殺那次......」五條悟摟住我，樁樁件件在我耳邊細數著，連我都沒注意竟然經歷過這麼多事情了。

他真情流露地訴說，語氣裡帶有一絲緊張，深怕我不願相信他：「害你捲入危險受傷並非出自我本意，真的，我從來沒有出賣你，悠仁，我是錯在沒能保護好你......如果在我的庇護下，你都這麼危險了，別說你脫離我的羽翼之後，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昨晚呢？」我用盡全力推開他，問道：「我就在你旁邊，親耳聽著你酒過七巡後，興高采烈地把我送給了脹相，你怎麼解釋？」

五條悟滿臉著急：「那是我誤會了！」

「又誤會？」我冷笑：「那麼多事情都是誤會？演得很好啊，我就看你怎麼圓謊。」

在我諷刺他不如說愛我後，就給我來了這麼一大齣。

真的不得不佩服五條悟的厲害啊。

「不是的，」他還想澄清：「我當時真的搞錯了，我以為你喜歡他——」

「蛤？我......我哪裡讓你誤會這個的！」我滿頭黑線，完全搞不懂五條悟的邏輯。

五條悟再次嘗試抱我，被我不停推拒；我想要從他的懷抱範圍中掙脫，也始終沒能成功。

我們就這樣一邊僵持著，一邊進行對話。

他委屈地說：「席間你不停和他碰杯喝酒，連我想勸阻你也不理。」

我傻眼：「那是你昨天中午已經和夜蛾哥喝多了，晚上我才幫你擋酒的！」

「我就說我是誤會了嘛，你今早打來電話後，我才發現你根本沒和脹相在一塊兒，意識到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樣，但你很生氣，堅決地要提離職，我慌了，才想說......」

「所以你才擅自闖進我的公寓裡。」我終於解開了所有的疑惑。

老天啊，都什麼跟什麼。

昨晚發生的一切，居然只源於五條先生的誤會。

恰好積累已久的怨懟，能藉此事解開，倒也是誤打誤撞了。

我按了按在太陽穴暴跳不已的青筋，問道：「不是，你怎會單單因為我跟他喝酒，就認定我喜歡......喜歡脹相？」

「你沒有和我這樣喝過酒啊，你不知道，你微醺著和他聊天的當下，暢談天南地北的模樣真的很迷人。我那時候頭腦一熱，心裡只浮現兩個選項讓我挑：一、殺了脹相，囚禁你；二、放你追尋你想要的，再伺機奪回你。我是百般掙扎才選擇了二的......」

你到底在掙扎個屁啊？這兩個選項我都不要好嗎！

我越聽，臉色越來越黑。

第一次這麼想揍人。

不過，照這樣的談話下來，五條先生他難不成是真的......喜歡我嗎？所以三年前才讓我就任秘書？所以現在才不准我離職？所以今天才有了這齣擅闖私宅？

我臉色簡直不能更糟了。

「算了，昨晚的帳先放著。」我頭好痛，先換個問題：「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情婦都是女人，若為了留我，實在沒必要撒謊說覬覦我。先聲明我的喜好，是高個子屁股有肉的女生！」

五條先生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光在那邊趁我不備，低頭親親我的臉頰。

我惱怒地揮手要打他，卻被他抓住了腕。

他朝我示威地晃了晃抓我的手，才說：「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不在乎性別，我的喜好隨心所欲，遇到你之前的幾段感情對象有男有女，每個時期都不太一樣。」

我是在跟你討論喜好嗎？我是叫你不要肖想我好不好！還得應付對方一直揩油吃豆腐，我心好累。

「但我最後的理想型，就是你，悠仁。」他冷不防還來個直球吿白。

懶得回應對方的話，我把注意力放在抵抗他的亂摸上，靜靜等他自己往下說。

「一開始顧慮到你對我還沒有那個意思，我才刻意找女人當對象，壓抑自己對你的情感，省得你成天在我身邊晃萬一擦槍走火，我怕嚇跑你。」他說完，剛好成功又抓住我另一隻手，朝我露出一個勝利的笑。

「三小歪理啊！」我使勁抽回手，皺眉瞪他。

他又把我的手抓回掌中，表情認真地說：「你認為是歪理，但我就是這樣想的。不過你放心，今後，我不會再跟那些女人來往了。」

「蛤？」

我沒答應在感情方面要回應你欸，請你繼續和她們來往。

不對不對我怎麼被帶偏了！

「我要離職，離開黑道這個工作環境，我是認真的。」我推開他，從沙發上坐起來，好好地對著五條先生重申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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