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起身，把手掌微微的抬起，疼痛在掌心一针一针的刺着。阳光透过乌云间的缝隙照在他脸上，但却并不温暖。

“博士，我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声音在耳边响起，调香师撩起湿润的一缕发丝，漏出了头发遮挡下面颊被溅上鲜血的部分。

“我没事。”

博士轻推调香师伸出的手，自己从背包里掏出了一瓶酒精棉。

“一点点擦伤而已，和你们在前线战斗相比，我这点问题真的是微不足道。”

手掌中有长约3厘米的一道伤口，虽然还算得上是长，但却只是皮外伤，稍加处理就无需在意。

博士微微皱眉，镊子夹着酒精棉一点点细致的处理伤口。

没流多少血，但被推下来的时候地面相当乱，到处都是爆炸产生的灰尘，碎石，这些密密麻麻的小东西沾在伤口上，却是有了一丝触目惊心的感觉。

酒精棉被染成黑灰色，博士转头，准备再拿一个酒精棉，但却看到了阿米娅那双标志性的棕色长耳朵。

“.......还有什么要指挥的吗？”

“不.......博士。”

阿米娅摇了摇头，头上的长耳朵也跟着甩来甩去。

“刚才的事情，您不必在意，是.......”

“是我的错。”博士的声音斩钉截铁。

“......”

阿米娅愣了一下。

“那我......去询问一下大家的伤.......受伤的情况。”

博士叹了一口气，把酒精棉的瓶子放在地上，看着这一片被爆炸物的烟雾所遮蔽的灰色天空。

是不是他的错误呢，其实博士现在还没腾出脑子去思考这个问题。在整合运动士兵拿枪指着那个人质威胁他时，他所做的决定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呢。他究竟是为什么才会被那位人质的家属推倒在地，又得到了别人的仇视呢，这些他都没有思考出答案。

疼痛和懵的感觉太突然了，他现在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些，或者是他在盯着这片天空的时候，问题就浮现在他脑海里了。

痛苦，懵圈，疑惑来的都太突然了，在抓住那个少女的手苏醒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来到战场，会指挥一群强大的战士，不知道为了谁而去战斗。

疲倦。

冬天的风很冷，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是要冻起来一样，周围的空气里尽是呛人的味道的淡淡的扬尘，罗德岛此时的天空，一定是不同于此刻的湛蓝吧。

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里？为什么不去找阿米娅说一说自己理智可能要归零了？为什么我们会赢？我们以后还会赢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自己的脑子里放眼望去，全都是无穷无尽的问号。

“博士，如果你再不把这瓶酒精棉用掉，待会可能就会有人踩到哦。”

阿米娅关切的声音总是很鼓励人，终于不是疑问句了。

“这次的战斗我感觉相当的畅快呢，我们下次再一次把这些杂碎都撕烂吧。”

拉普兰德说道。

“好想快点回去吃苹果派......”

“不错的战斗，即便是我也感到心潮澎湃。”

凯尔西抬起手，指尖轻触在腰间灰色金属匣子上。

从灰色上离开，博士又一次合上了手中破旧的笔记本，他在短短的五分钟之内已经翻开合上了笔记本4次，泛黄纸页上黑色的字迹很有序，但很简短。

博士戴上手套，方才这手套是一直灰溜溜的搭在一边。

冰冷而不停歇的大风，灰色陌生的天空，在迷雾中像是铅块一样伫立的高楼大厦，这就是博士对于这一片城市的第一印象。

这应该是第二，第一是当他从寒冷中醒来，半冻的手被少女拉住，喊了一声刀客塔，说着一些话，然后自顾自的有了“这里是自己真正的归宿”这种说法。

“博士，已经回来了，似乎您还是不怎么喜悦嘛。”

在前方驾驶车的能天使开口道：

“......也是，毕竟有那种......”

“我没有事。”

博士头稍微后仰，抵着后座的枕垫。

“只是有点累而已......”

是的，他很疲倦。

一开始是迷茫，了解了自己拥有很优秀的指挥能力，了解了自己居然认识这么多人，慢慢的，他开始向原来的自己靠近，向那个阿米娅记忆中的，真正的博士靠近。

可他自己是什么呢。

他不知道，没法子，思考不出来。他为什么活着，只是因为同伴们还需要自己，只是因为他可以去做到。

呼吸着面罩里混浊的空气，博士感觉自己嘴巴里此时好像有着一块已经没味却依旧在咀嚼的口香糖。

他对于自己会来到这里，有着深深的，不知所措的，莫名的，不可名状的，迷茫感。

窗外灰暗的天空没有丝毫变化，博士抬手，剥开了一颗水果糖的包装纸。感受着水果糖清爽又不是很腻的甜味在口中化开，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如果阿米娅在身边的话，肯定会说一些吃太多糖会得糖尿病之类关心的话语来表达笨拙的担心吧。

不过她现在坐在这辆车上，阿米娅距离他至少有20公里，自己在坐车去那个房子，对于自己来说叫“家”的地方。

阿米娅那充满希望的笑容也在激励着他，但博士大概知道，自己最近已经对这种笑容产生麻木感了。

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最恐怖的关系大概不是憎恨，恐惧等等这类，而是失去耐心。

他已经失去耐心了。

从那个白色长发长耳少女的死开始，从自己又一次无力救下一个无辜的孩子时，他就已经失去耐心了。

窗外下起了雨，路面的水波里倒映着艳丽，车子驶过城市，碾碎一片霓虹。

“我们给霜星小姐安排了一个墓地，紧靠着一片水很清澈的湖边，虽然不是多么奢华的装饰，但......至少很安静。”

一旁手拿文件夹的文职对凯尔希汇报道。

“现在那里怎么样？”

“嗯？”

文职愣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巧克力棒递给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注意身体啊......食堂的工作人员说你用餐的时间可不规律呢。”

凯尔希没有伸手去接：

“我问的是，现在那里还有人吗？”

“啊......是这样。”

文职恍然大悟，然后说道：

“之前大家都很伤心，到坟前看她，毕竟......真的很让人伤心。”

凯尔希叹口气，拿起一袋子纸钱走了。

文职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便扭过身子低头，好似是在抹眼泪一般。

在战斗时都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但在对方真的死去的时候，却是每一天都感到压抑悲伤。

是恐惧吗？

“我前两天去过了。”

凯尔希边用手推开巧克力棒，一边说。

“还是再去一去吧，阿米娅最近总是忧心仲仲的，博士的脸色也很不好，真是的......过几天明明是很值得纪念的日子......”

霜星埋葬的那个湖边，本来就是鲜有人去的地方，在一个相当偏僻的荒地旁边，平时如果不是为了学古人隐居，那应该不会有人来这里。

这几年更是因为越来越恶劣的天气，湖水的面积也不断减少，从一个湖泊变成了一个湖畔。

如果当时，那个战场的雪花像湖泊里的水一样很小很少，那么霜星或许就不会死吧？

啧，在想什么呢。

胡思乱想不是凯尔希的作风，自己就是以像手术刀一样坚定的判断而坚持到现在的。

从楼里绕到这里的时候，路上就已经一个人没有了，满眼的都是荒乱和破旧，就像是电影里的里世界。

凯尔希提了提袖子，也许是这里空旷没有建筑，冷风总是呼呼的吹着，即使是衣服紧贴着身体，寒意也好像是从心里冒出来一样，总感觉这冷风无孔不入，然后再慢慢的渗出冷气。

今天雨不是很大，但很持久，路上零零碎碎的是大小不一的水坑，凯尔希小心避免踩到这些水坑，向前走去，水花四溅的声音让人心里发慌。

低头，凯尔希顺势看了看脚底，却发现一串脚印向她所前进的方向蔓延着。

这个破天气，还有人来这里？是其他干员吗。

她皱了皱眉。

她来湖边看霜星的事情不想要别人知道，她不想要别人觉得她怜惜，可怜，同情这个感染者少女。

她没有同情，她只是有点害怕而已。

在害怕什么呢。

穿过稀稀拉拉的树林，凯尔希站在一棵大树旁，半边身体藏在树干后面。

这时她就听见了一个声响，是从湖水那里传来的。不像是石子进水里的声音，而更像是什么东西划过空气落在水面上。

凯尔希感觉脊背发凉，她盯着湖面。

过了几秒后，一架很小很小的纸飞机，擦着树叶飞过。

有人在湖边玩纸飞机？这么无聊？

凯尔希拉了一下衣服，抬眼看去草丛后面模糊在晃动的人影，虽然有一颗一米高的小树挡住了视线但看得出来是一个人。

她居然因为一个人在湖边玩纸飞机而被吓到心跳加速，真是太丢人了。

“咻——”

在草丛的后面，人影十分的模糊，但凯尔希还是隐隐约约看见了这个人的打扮和样貌.......

博士？

身上的衣服就是离开战场前穿的，黑色大褂，很难看。

凯尔希往别处看了看，四周都没有人，博士居然能一个人在湖边玩纸飞机？而且看起来还玩了不短时间的样子。

好有情调的博士啊......不在家里等着过生日。

博士好像是因为天冷，每折一个纸飞机就要半天时间，好几次他用手折纸的时候，似乎都很用力的样子。

走吧。

凯尔希转身，但瞬间那纸飞机却在半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这一架纸飞机飞得比之前任何一架都要远。

“好耶！”

博士举起了双手，鞠了几个躬。

“谢谢，谢谢！”

就好像底下真的有人给他鼓掌一样。

暗处的凯尔希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噗滋一声笑了出来。

博士抬起手，手中纸飞机抬起，凯尔希只听见“咻——”一声，纸飞机就远远的飞出去了。

原来，他玩纸飞机还这么厉害？

“哎呀，真可惜。”

博士开口道：

“某导师，你觉得他所欠缺的是什么呢？”

“emmmm，我觉得他需要一点耐心。”

说完，博士就飞出手中的纸飞机，飞机在咻的声音里飞了一大段距离，还在空中转了三个圈，煞是好看。

不过在这么厉害的表演之后，博士居然没有给自己鼓掌，也没有开口精分说话，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而是缓缓下蹲，头朝下双手捂脸。

凯尔希愣了愣。

表演的这么投入的......吗？

不过很快他就看见博士的肩膀抖动几下。

这是哭了。

她对看这种场面没什么兴趣，看乐子可以，但窥视别人的伤口，看一个大老爷们在那里流眼泪，没有意思。

找了一片空地，凯尔希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才从密密麻麻的花束和各式各样的礼物中看见霜星坟墓上的字样。

一般这种时候，都要说一点什么事者安息，快来拿钱在下面好好生活什么的。但这些话凯尔希说不出口。

沉默地看着火焰变换着颜色，在浓烟里腾起，在风里招手似地晃动，然后一点点变小，最后只剩了青黑色的烟。

虽然很奇怪，但经过这一天后凯尔希反而觉得很放松，每一天在办公室喝咖啡，看资料，吐嘈博士，日复一日。

几天之内，她和博士碰见的时候也并不会彼此多打招呼，一方面是自己本来就不怎么说话，再次就是她经常想到那一天的事情。

“啊，凯尔希医生！”

阿米娅双手扶着办公室边缘，上半身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撒娇的很可爱。

“医生~ ~ 医生~ ~ ~ ~。”

“你吵不吵。”

凯尔希不耐烦的翻过一页资料。

“呐，过几天就是博士的生日了，医生你打算怎么做？”

阿米娅微笑着，她每次在关心他人或者故作坚强的时候都会露出这样的微笑，凯尔西总是在猜测着这一切。

“他过生日和我有什么关系。”

“别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嘛，医生你多关心关心博士，说不定他会因此得到动力呢。”

“只是因为这点事情就得到动力的话，那推动他前进的东西也太幼稚了。”

凯尔希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再继续出言。

她就是这样，刀子嘴刺猬心，谁好好或是不好好对她，都会被刺扎一身。

“我叫上了能天使，拉普兰德，蓝毒年她们，明天一起给博士一个难忘的生日吧。”

阿米娅似乎不太在意凯尔希的嘴臭，只是笑着说完，在门口半露脑袋：

“一定要来噢。”

凯尔希看着桌边叠满当当的资料，白纸黑字两点一线，她不会去想怎么给别人过生日，她自己都从来没过过。

事实上，她已经快要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了。

“嗯，博士你说的有道理，下一次我们就按照这种方案作战......”

在走廊上，杜宾和博士交谈着。

“博士——”

后面有人叫了一声。

　 “哟，”

杜宾一抬眼，

“阿米娅。”

杜宾转过头，看到了阿米娅手里拿了个小袋子跑了过来。

　　“叫我吗？”

博士也回过头。

　　“这个……”

阿米娅把手里的袋子递给杜宾。

“我刚刚去办公室拿的，气球什么的，你凑活着用？”

　　“哦，”

杜宾有些意外，装饰什么的是有一点欠缺，不过博士本人也不怎么在乎，所以似乎不给问题也不大，她接过袋子。

“谢谢。”

　　“别客气。”

　 “你给杜宾拿东西，叫博士干嘛？”

路过能天使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一下没想起来杜宾的名字。”

阿米娅有些不好意思地拢了拢头发，转身走了，阿能对着她的背影一通啧啧啧：

“只记得博士的名字啊？”

　　“只是记不住杜宾的名字。”

博士说道，罗德岛的各位都非常兴奋，大家都纷纷来到博士的家里，摆气球，彩灯，零食饮料和酒，大概是在此之前博士还没过过生日，也可能仅仅是之前战场上太过压抑，大家此时都很开心放松。

“等等，凯尔希医生，你怎么来了？”

在门口拿着一杯苹果醋小口喝着的能天使看见走进来的凯尔西，整个人吓愣住了。

“我来参加生日聚会啊，怎么，不欢迎我？”

似乎是简单的打扮过，今天的凯尔西格外动人，看起来整个人都像房间里被光线照耀的柠檬汁一样明媚清爽。

“啊.....不是不是.....”

阿能尴尬的转头，默默喝着苹果醋。

“凯尔希医生，你来了真是太好了！”

今天的阿米娅格外开心，每时每刻都是那种很爽朗的咧嘴笑。

“我就知道你是.....”

“一个好人。”

凯尔希打断了阿米娅的话，转身走进房间里，同样来的德克萨斯忍着笑走进去，博士的家里有一个超大的指挥室，平时用来模拟作战指挥用，很大，正好可以塞进去一大帮人。

兜里的手机一响，博士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是阿米娅发的信息，大概意思是大家都来了，给博士一个大大的惊喜。

傻瓜，惊喜说出来那还叫惊喜吗。

博士叹了口气，来到了过生日的房间里.......

“哎，阿米娅，你过来帮帮我，这里的气球绑不上去阿。”

森rua双手捧着气球对阿米娅喊道。

“好——”

“你自己明明那么高为什么还需要阿米娅帮忙啊....”

拉普兰德随意说道。

“因为胸口.....摇来摇去的很碍事啊。”

正在走路的阿米娅和躺在沙发上的拉普兰德低头看了看，都陷入了沉默。

“哟，博士！”

在一旁看着大家的能天使看见博士，微笑着摆了摆手，随即大家也都看见了博士。

“寿星来啦。”

“博士好。”

“寿星好啊~”

“聚会的主角来喽。”

大家纷纷打招呼，都很兴奋开心的样子，博士也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个聚会似乎也还不错嘛。

“我来帮忙吧。”

博士看着森rua，但此时她却推辞道：

“没事没事，我就是和阿米娅说笑一下，博士你先去拿点吃的吧，你今天就要开开心心的。”

阿米娅也拿起了一个吹鼓的气球走到森rua旁边：

“嗯，这里有我们呢，博士你就去吃点东西好好犒劳一下自己，你平时也太辛苦了。”

“.....好。”

博士愣了愣，走到一旁拿吃的，却又愣住了。

凯尔西站在一盘盘肉菜面前，似乎是在考虑拿什么比较好。

博士上前，今天他们不仅仅准备了烧好的菜，还有火锅，他拿过夹子，五花肉，牛肉，丸子，小香肠，土豆......堆满了大半个盘子。

“吃这么多？”

凯尔希偏头。

“今天大家都很开心嘛，”

博士说道：

“我平时都不怎么吃的。”

这一点倒是和她很像......

“嗯......”

凯尔希凝视了博士一会。

“可是我看你并不开心嘛。”

“我很开心啊。”

“那你笑一声？”

“......”

博士把一个盘子堆满后，放在了一边，又拿起了一个盘子继续夹肉放进去。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要来？”

“讨厌我？”

“不......只是单纯好奇。”

凯尔希放下手里盘子饭菜，那里面都是蔬菜一类，她手肘撑桌，用手托住下巴略微歪着头看博士：

“嘛.......谁知道呢。”

博士被看得心里发毛，赶忙端起盘子走过去。

回到包厢的时候，出去拿菜的人基本都回来了，一屋子热气腾腾的。

　　他俩一进去，杜宾就拿着一杯酒站了起来：

“快，寿星坐好，我有话要说。”

　　博士和凯尔希坐下之后，杜宾举了举杯子，说道：

“今天辛苦各位了，我从很久之前就进了罗德岛，也算是元老了，但我可以感受到博士加入后我们战斗的成功率大幅提升，今天是他的生日！加油！来，喝一口！”

　　大家都拿起杯子唏里哗啦一通磕，刚喝了一口，杜宾又开口了：

“今天还要谢谢阿米娅和能天使的努力……”

　　“杜宾，杜宾，”

年叫了她两声。

“行了，让他们先吃，都饿了，你煽情煽的一会儿把自己该煽哭了。”

　　“喝！”

拉普兰德一扬头，把杯子里的酒喝了。博士看了一眼杯子，倒的都是啤酒，就杜宾和年俩人的是白酒，他跟着一块儿喝了两口。

“肉和菜管够，”

斯卡蒂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包。

“公费已经带着了，阿米娅说超了的部分她来补。”

“喂喂，我听到了什么，那个词是公费对吧......”年吐槽道。

“我都热困了。”

蓝毒也往后靠了过来。

嵯峨回过头看着凯尔希：

“凯尔希女王，你喝果汁吧？有橙汁儿和玉米”

“白酒。”

凯尔西淡淡道。

“啊......”

嵯峨愣在原地，蓝毒则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相机，冲得克萨斯旁边的能天使晃了晃：

“阿能，我们先拍张集体照吧，你从你那边拍，一会儿我从这边拍。”

“还要拍这个啊....”

凯尔希似乎很鄙视的样子。

“好，”阿能接住她扔过去的相机，一边往后退一边说，“你们都往中间靠靠，要不人拍不全了。”

　　一屋子里的人立马全都往博士这边挤了过来。

　　“挤挤！挤挤！”嵯峨挤到了斯卡蒂旁边一手撑着墙，一边往这边探着身体。

　　斯卡蒂笑着躲她，往博士身边靠挪了挪。

　　阿米娅没出声，只是迅速地往博士这边儿靠过来。

　　“嘶....”博士刚把自己身体往后靠了靠，就被右边挤过来的人压着跟斯卡蒂紧紧捏成了一团，“你们该减肥了！”

　　“快。”凯尔希看着拍照的阿能。

　　“笑一下！”阿能指挥着，“博士生日快乐！”

　　“博士生日快乐！”一帮人一块儿吼了起来。

　　女生按了快门，大家刚要散开，她有些着急地摆摆手：“等着，我还没照呢……”

　 “我来.....”莫斯提马起来发动了时停。

“摆个心！摆心！”阿能突然说。

“摆你个大头鬼！我快要被挤死了！”得克萨斯说道。

“都用一只手吧！找旁边的人凑一个心，旁边没人的俩手！”阿能催道，“今天我们装饰的时候摆的大心，这会儿就摆小心吧，手指扣一个！博士……来，咱俩凑一个！”

“啧.....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吧！”拉普兰德喊道。

“太卑鄙了！”

“这个我绝对不能同意！”阿米娅开口道。

“是的....”斯卡蒂在后面说。

“应该由我来明明更合适一点！”

“什么？！”

......

周身回响着身边人的吵闹声，欢笑声，有些人在笑，有些人在大喊大叫，在这样的环境里，博士也感觉到了一种放松的感觉。

都.....很开心呢。

博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而手里有许多汗。伸进水池里，清凉的感觉让在温热空调里待过很久的博士感到舒畅，他主动要求来洗碗，而现在屋子里，大家正在拆送给他的礼物。

“哇这个！”

“好好看啊。”

“我过生日的时候也想要这种礼物呢。”

“来看看阿米娅的，快来看快来看。”

“啊.....不要啦......”

“哇——好可爱的小驴玩偶啊。”

“那是兔子！！！”

出厨房门的时候，房间里还有着香薰的味道，食物熟烂的香味，还有着酒味，呼吸温暖的味道，各种各样的味道交融在空气里扩散，就好像把暖色调的颜料泼洒在眼里。

看什么都是明亮，温暖的。

“来来来，博士也来看嘛，就剩最后一个礼物了！”拉普兰德似乎是喝多了，面色红润的大喊道。

“是啊是啊。”蓝毒也睡在沙发上，慵懒的说着。

“这是？”博士脱下围裙，走到桌子前面，这个礼物盒不同于其他人的礼物，它是铁盒子做的，用浅绿色的绸带包裹着。

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凯尔希，而对方这个时候似乎也在看他。

“你们两个啊——玩什么深情对视呢！”能天使猛地跑过来，抱住博士，“快打开啊我都等不及了.....”

博士推开阿能，随即便开始打开礼物盒——

——这是一架纸飞机。

“纸飞机？这是纸飞机，我没看错吧，凯尔希医生，生日礼物你送纸飞机？”调香师愣在原地，其他人也愣住了。

疯了疯了。

博士不说话，拿起那个纸飞机在空中丢出去，他用的力气不大，纸飞机伴随着“咻——”一声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

他笑着回头：“凯尔希，谢谢你的礼物，不过这纸飞机的技术水平有待提高啊。”

“那就用你的那些纸飞机吧？”

......

气氛瞬间凝固。

凯尔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说这句话，但她此时脑子里全都是博士玩纸飞机的画面。

“好耶！”“谢谢！谢谢！”

“某指导，你觉得他的技术水平怎么样呢？”

“emmmmmm，我觉得他还要一点耐心。”

......

这些画面就像是DVD一样在凯尔希的大脑里播放，而且还是单曲循环的那种，持续不断的重复。

没人知道博士那天去了湖边，也没人知道他玩纸飞机很好，他最近一次玩纸飞机是在湖边，空无一人的湖边。

“那个......”凯尔希开口：“我那天....”

“怎么了这是？”阿米娅来到两人的面前，她应该是在场少数有理智存在没有晕乎乎的人之一了。

博士突然感觉自己很累。

又要坚持战斗，又不知道为什么战斗，既要去帮助大家，可实际上自己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疲倦。

在战场回来时候的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那天的确是看见了，但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看到，今天的事情只是一个意外....”

凯尔希冷静了一下，开口说道。

阿米娅轻轻拉了一下凯尔希的衣角，似乎是在问发生了什么。

气氛的改变也让大家伙都清醒了很多。

“意外？”

博士喃喃自语，捏着纸飞机的手指颤抖的厉害。

“说什么意外！你云游天外多潇洒啊！你天天冷眼旁观多开心啊！什么意外，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意外！我被你们唤醒是意外吗？我前脚刚刚什么都不知道的去战斗，后面那个人就死了！有什么意外可说吗，根本就没有什么意外！”

“博士......”

阿米娅从沙发后面出来，“你觉得不开心可以和我们说....”

“你全都看到了，”

博士瞪了凯尔希一会儿之后垂下了手，把弹弓和手里的扣子扔到了地上。

“是吧，你全都看到了。”

“博士....”

阿米娅担心得看着，一旁也有几位人起来。

　　“看到了。”

凯尔西回答。

　　“从哪里看到哪里？”

博士问。

　　“从你打冰坑到叉指导到你哭，”凯尔希说，“全看完了，你开始哭我就走了。”

　　“哦。”博士应了一声，往后靠到了墙上。

　　全看到了，一整场精彩的精分表演还附赠老爷们儿抱头痛哭。

博士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从震惊到尴尬，再到觉得自己丢人现眼，到被偷窥了秘密的屈辱感，最后到愤怒。

“你就想这样坐着？”凯尔希看着他：“心里话都说完了？”

“博士......你早点说的话我就会安慰你了啊。”

“博士，其实这种感觉我也有。”拉普兰德低头。

“是啊，大家都不好受，偶尔发泄也是好事哦。”得克萨斯开口道。

“是啊是啊，整天绷着也不好。”

博士坐在那里，“你笑了吗？”博士问，嗓子有点儿哑，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他有些不爽地清了清嗓子，“偷看的时候。”

　　“心里笑了，”凯尔希说，“本来就挺好笑的，我要说没笑你也不能信吧。

　　“嗯，”博士轻叹了口气，“我经常一个人那么玩，以前我模拟战场也那样，下面有请非著名军事师为我们表演。”

　　凯尔希笑了起来。

博士慢慢起身，扶着墙壁，手捂着脸双肩一抖一抖的。

“噗。”

博士，凯尔希，阿米娅都大笑了起来，就好像是傻子一样的傻笑，随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大笑，捂着肚子，趴在地上，大家笑得都很傻，但都很开心。

“多亏了这个时候，”凯尔希一边笑一边说道，“我一直想要说，博士，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玩纸飞机最厉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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