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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書日

帝國首府，光明神殿。

十五歲的艾黛爾賈特在學院上完課，直接前往神殿，進入司劍者貝雷絲的辦公室。

皇妃請貝雷絲擔任第四皇女的啟蒙老師，這項任務早已結束，不過艾黛爾賈特開始上學後依然經常找她請教功課，她便決定盡己所能繼續指導自己的寶貝學生。

艾黛爾賈特悄悄進門時，貝雷絲正在工作。

「我還沒到休息時間。」

貝雷絲毫不遲疑地出聲，抬頭看向艾黛爾賈特：「先去那邊坐著等一會，我拿點心給妳。」

「不用特別照顧我，老師。」

艾黛爾賈特看到她就好開心，笑著回應：「我沒關係，請妳先專心工作吧。」

貝雷絲看看站定不動的學生，默默低頭做事。

艾黛爾賈特堂而皇之繞到貝雷絲身後，挨近觀看她正在批閱的審判紀錄。

審判紀錄是機密文件，艾黛爾賈特原以為性格嚴謹的老師肯定會立刻遮住不讓看，但老師轉頭瞄她一眼，便繼續翻讀下一頁，仔細審閱完紀錄內容，提筆在最末頁簽名，承認此份法庭文書的有效性。

「艾爾，妳對審判工作有興趣？」

貝雷絲整理好文件，放回從屬神官送來的卷宗夾，再拿起厚厚一疊處理好的卷宗擺上辦公室入口矮櫃，方便他們稍晚領取。

「暫時沒有。」

艾黛爾賈特答得斬釘截鐵。

「？」貝雷絲疑惑地看她一眼，順手收拾起辦公桌。「但妳經常來旁聽我主持的審判。」

「因為我想徹徹底底了解老師……的工作嘛。」

艾黛爾賈特故意慢吞吞回答，見貝雷絲將每樣物品擺得整整齊齊，心中一陣雀躍，喜歡透了老師的好習慣。

辦公室空氣裡還飄著淡淡馨香，她光待在這個空間便感覺十分享受，上午被無聊課程消秏的精神也全部恢復了。

「今天要複習藥草學？」

貝雷絲注意到艾黛爾賈特懷裡的課本。

艾黛爾賈特這學期上課用的書單，貝雷絲利用零碎時間全部幫她看過了。

「嗯，讀得有點吃力。」

艾黛爾賈特對於上學期性質類似的植物學也很不拿手，每次都讀得愁眉苦臉，貝雷絲特地帶她出遊，一株株尋找辨識實物，艾黛爾賈特最後高分通過了考試，到現在也沒有忘記老師帶她學的東西。

這學期艾黛爾賈特修習的藥草學，和植物學一樣是參加解咒師考試之前必須通過的課程。

艾黛爾賈特能靠強記應付考試，卻很想用老師的方式再學一遍，也想知道老師對於曝露弱點的自己，究竟能包容到什麼地步。

貝雷絲若無所覺地觀察別有意圖的艾黛爾賈特，問她：「妳現在讀到哪裡了？」

「聖靈草。」

貝雷絲馬上明白艾黛爾賈特又超前讀完學院沒教的部分，這學期學院課綱並沒有聖靈草。

還有之後的章節……現在正好有時間，可以帶她先預習一下。

貝雷絲思忖片刻，決定讓艾黛爾賈特看看實物。

她知道艾黛爾賈特下午沒有其他安排，去食堂準備了點食物和飲料，領她回到自己房間。

「艾爾，我帶妳去一個地方。」

貝雷絲伸指在牆上繪製傳送圈，魔法薄膜剝落後，顯現出另一頭連結的小木屋。

「嗯。」

艾黛爾賈特感覺即將跟老師一起展開某種冒險，興奮得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握住老師伸出的手掌，讓她牽著自己走進傳送圈。

「這裡是摩爾菲斯，我老家的後山。」

兩人來到一片花草生長繁茂有序的綠地前，貝雷絲稍稍鬆開手，感覺艾黛爾賈特緊抓自己不放，索性再握回去，繼續牽著自己的學生走進入小木屋旁的一間溫室。

「而這是我自己整理的藥草園。」

艾黛爾賈特望著溫室裡一整片閃爍金光、形如鈴鐺的聖靈草，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居然有這麼多聖靈草？我聽說帝國沒有人種得起來……」

「嗯，我用了一些特殊的方法。」

傳出去會被視為異端，因此貝雷絲不打算公開。

艾黛爾賈特看回貝雷絲臉上，伸手攀上她左臂，小聲追問：「老師建立這個藥草園，是不是因為我兩年前魔素中毒的事故？」

貝雷絲沉默了一會。

她確實是為了艾黛爾賈特研究藥草，但並不希望造成學生心理負擔。

「只是我的興趣。」

「哦……」

艾黛爾賈特含笑看著心虛轉頭的老師。

「我們先吃午飯。」

貝雷絲邊說邊帶艾黛爾賈特離開溫室，走進隔壁小木屋用餐。

她花費兩年時間研究聖靈草和其他性質接近的藥草，最後沒製出解藥，倒是找到了一顆能改變體質的千年果，徵得皇妃同意讓艾黛爾賈特服用後，魔素再也無法戕害她的身體。

不過貝雷絲還是繼續養植著這裡的藥草，期許有朝一日能夠派上用場。

「來。」

跟艾黛爾賈特一起清潔過雙手，貝雷絲打開午餐籃，拿出利用魔法分別保溫及保冷的炸蝦三明治和蔬果沙拉，再用自己在溫室剪下清洗晾乾的藥草泡茶。

艾黛爾賈特迫不及待拿起熱騰騰的炸蝦三明治享用，香酥鮮美的蝦肉搭配麵包讓她吃得津津有味，接著又吃光了份量計算剛好的蔬果沙拉，再喝放涼後溫度適中的藥草茶。

簡單美味的一餐，艾黛爾賈特吃得十分滿足。

貝雷絲進食速度比艾黛爾賈特還快，杯中的藥草茶也早已喝光，她面無表情望著自己學生飽足愉快的樣子，伸手抹去她唇上沾到的麵衣屑，當著她的面放入自己口中。

艾黛爾賈特睜大眼睛，失聲驚喊：「老師……！」

「？」貝雷絲意猶未盡地放下手，疑惑看向雙頰泛紅的學生：「怎麼了？」

她態度如此泰然自若，顯得艾黛爾賈特對於老師不經意的親密行為過於在意。

「……」

十五歲的帝國皇女害羞得微微顫抖，被胸腔裡混著羞怯的複雜情緒慫恿著，也想嘗試動搖老師一如既往的冷靜。

但因為她實在太害羞了，最後什麼也沒能辦到。

師生倆用完餐回到溫室，貝雷絲讓艾黛爾賈特自己採摘聖靈草，再到小木屋地下室裡裝滿器具的工作房間萃取汁液，進行各種分析實驗。

「……另外，聖靈草開出的聖靈花，神王時代經常用於強化魔導兵器，妳知道原因是什麼嗎？」

地下室的秘密空間盈滿花草清香，貝雷絲從一本巴掌大小的筆記本夾層中取出一株乾燥的花遞給艾黛爾賈特。

艾黛爾賈特雙手接過，垂眸看著紅艷似火的乾燥聖靈花，又嗅見老師近在咫尺的柔香，心臟怦怦亂跳。

「是因為……聖靈花的靈素和魔素結合後，可以增加魔素轉化能量的效率……？」

「沒錯。」貝雷絲以為她不確定答案，溫聲鼓勵道：「妳答得很好，以後可以更有自信。」

「……」

艾黛爾賈特自認是全皇城最有自信的人了，還常常被母妃警告在兄姐面前要謙虛一點。

聽老師這麼說，她不禁好奇自己在老師心中究竟是什麼形象，能讓老師對她從小到大呵護至極？

艾黛爾賈特怔怔觀察掌心中深紅色的乾燥花，腦內轉了一大圈關於老師的事，準備把這珍貴素材還回去。

貝雷絲打開筆記本讓她放花，而後將夾著乾燥花的筆記本直接遞給艾黛爾賈特。

「我的研究筆記，希望對妳有點幫助。」

艾黛爾賈特愣了愣，而後喜不自勝地揚起唇角：「老師要送我嗎？」

「……」貝雷絲想了想，反正內容都記在腦海：「嗯，妳想要的話。」

「我要！」明明沒人會搶，艾黛爾賈特還是興高采烈地把筆記本藏進口袋：「謝謝老師！」

貝雷絲看著她燦爛奪目的笑容，心中湧現一陣暖意，貼在身側的手指動了動，正想摸摸可愛學生的腦袋，突然注意到桌上時鐘。

摩爾菲斯和帝都存在時差，溫室外面天色還很亮，但這時帝都已經是晚上了。

「我們該回去了。」貝雷絲凝聚魔力到指尖，準備繪製傳送圈。

「請等一下，老師。」

艾黛爾賈特急忙握住貝雷絲的手指，後者疑惑地頓了頓，纏繞指尖的銀藍色光芒如燭火被捻熄般瞬間消散。

「……我想要再待一會。」

艾黛爾賈特輕輕道出心聲，突然間意識到，自己這不是正在跟老師約會嗎？

兩人還關在沒有其他人的小房間獨處，如果想要趁機跟老師發生點什麼……

根本不可能。

除非老師哪天願意將她視為戀愛對象。

十五歲的皇女殿下無言地注視著淡淡「嗯」了一聲同意要求後、默默拿起桌上書本翻讀的聖騎士老師，佩服她如此擅長利用零碎時間。

「──老師，我今天的學習夠努力嗎？」

艾黛爾賈特再次挨近貝雷絲身前，試圖拉回老師的注意力。

「妳很努力。」貝雷絲抬頭回答。「做得很好。」

「那我能跟老師要一個抱抱當獎勵嗎？」

艾黛爾賈特問完莫名緊張，身處於形同老師秘密基地的地方，她再次認知到老師的存在對她有多麼特別，不希望遭到拒絕。

「……」

貝雷絲很少拒絕艾黛爾賈特的要求，看她緊張到頰邊冒汗，立刻將相對下根本不重要的書本擺到一旁，上前將她摟進懷裡。

「艾爾，我的擁抱，妳想要多少個都可以。」

貝雷絲順勢安撫地輕拍寶貝學生後背，認真聽著她驀然加速的心音，納悶地注意到自己的心跳頻率也與之同步。

貝雷絲還不知道這代表什麼，鬆手後看著害羞微笑的艾黛爾賈特，心念一動，再次伸手抱住她。

「老、老師……？」

艾黛爾賈特滿臉通紅地陷入混亂，囁嚅追問：「這是妳給我的……額外獎勵？」

貝雷絲單純想擁抱艾黛爾賈特，動作快到連身為聖騎士的意志力都來不及控制。

「——不是。」

貝雷絲誠實的回應讓艾黛爾賈特更加迷惘。

她感受著老師收束雙臂的力道，很快放棄思考，專心沉浸在令人陶醉的溫暖擁抱裡。

◆

五年後，摩爾菲斯，艾斯納舊宅。

二樓主臥室裡，艾黛爾賈特從舒適的午睡中醒來。

她睡眼惺忪地抬頭一看，貝雷絲早已清醒，正溫柔凝視躺在懷裡的她。

「妳醒了？」

嫵媚微沉的女聲撩過心弦，艾黛爾賈特的呼吸伴隨她所引發的心悸微微顫動。

二十歲的帝國第四皇女寸縷未著，身上蓋著貝雷絲的皇家騎士外套。

兩人胡亂脫下的內外衣物落在軟椅旁地毯上，亂中有序地相疊著。

「妳想要起床，或者繼續睡？」

貝雷絲輕聲詢問，肩頸之間浮現殷紅鮮明的吻痕和齒印，修長有力的雙臂穩穩將心愛伴侶連同外套一併抱在懷裡。

「應該要起來的，但我現在只想賴床……」

艾黛爾賈特此時說話的聲線又甜又軟，習慣性地對最愛之人撒起嬌來。

「老師懷裡實在太舒服了。」

「嗯，我也覺得抱妳很舒服。」貝雷絲柔聲回答，眼中帶有笑意。「差點停不下來。」

艾黛爾賈特整個人飄飄然的，埋在貝雷絲懷裡吸了一會她的味道，才後知後覺意識到她的回應有點怪異：「我說，老師。」

「嗯？」

「妳剛剛說的『抱』，該不會是指……」

「對，就是床上的那個意思。」

「老師……！」

貝雷絲婚後越來越誠實，尤其是對艾黛爾賈特的愛慾，簡直跟解禁的猛獸一樣憋不住。

「皇家騎士也是要遵守十誡的吧？」艾黛爾賈特不得不提醒。「不可貪婪、不可放縱……」

貝雷絲曾貴為光明神教三大神使之一，但本身並不信教，甚至暗中修習黑魔法，艾黛爾賈特知曉她的秘密，此時是故意想用言語捉弄她。

「是，妻子大人說得沒錯，但《聖書》上寫著，要全心全意愛護伴侶，滿足伴侶迫切與不迫切的所有需求，這條準則遠遠凌駕騎士十誡，我一直放在心裡，時時刻刻遵循奉行。」

「…………」

艾黛爾賈特一時竟然想不到如何反擊，對外沉默寡言的老師在她面前可真是能言善道，究竟多想保留對她貪婪和放縱的伴侶專屬特權？

「等等，老師……」

艾黛爾賈特回想貝雷絲的話，意識到不對勁。

「妳剛才的意思是，妳會這麼貪婪、這麼放縱，都是因為妳的伴侶我有需求？」

貝雷絲聰明地迴避回答，對她露出一抹無辜至極的淺笑。

「貝雷絲！」

艾黛爾賈特假裝生氣捧住貝雷絲雙頰，想捏她的臉，卻被後者覓得良機，傾前奪走雙唇。

「……嗯……」

艾黛爾賈特被她狂熱地吻到忘記要說什麼，閉上眼睛任由貝雷絲含吮唇舌。

「……艾爾。」

片刻後，貝雷絲鬆開雙唇，滿足輕笑，再次親吻艾黛爾賈特，感覺再一次對她吻上了癮。

「我的艾爾……」

不知不覺，艾黛爾賈特又被貝雷絲動情困在身下，聽著後者勉強克制慾望的急促喘息。

「可不可以麻煩妳、再稍微陪我一會……？」

「嗯，當然可以。」

艾黛爾賈特含笑注視忍到冒汗的貝雷絲，伸臂將她拉進懷裡，軟綿綿吻著她耳朵說。

「我也好想要妳……所以，無論妳想要多久都可以哦，我的貝雷絲……」

話音落下，兩人重新溺入了互相吸引纏繞的情熱漩渦。

艾黛爾賈特愉悅地承受著貝雷絲對自己攻城掠地，以同樣方式進行回擊，在舒服得快要跟她一起跌進雲海深處前，恍恍惚惚地在心中想道──

過去那位同樣寵愛她但形象無比正直的聖騎士老師，往後只會出現在舊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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