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床的赵易思面露潮红，对恶行暴虐的反思没有让她忏悔，只是其中的某些行为让她意犹未尽，仿佛小穴一紧，不由得发出轻喘。

她现在穿着整洁的统一服装，之前浸透血红的衣服已经被丢掉，身体也被洗去血色，只有头发上的血红仿佛仍在流淌。为她“洗礼”的人是惊恐的，眼睛中充满怀疑，但是警察说什么事都没有。她的罪行无人认可，房间是空荡荡的，尽管毫无伤痕的赵易思身上的血迹无法解释，但是人们喜欢忽略无法解释的事情，让当事人去参透，好比大人对孩子疑问的忽视。怎么回事呢？赵易思想要被定罪，然后永远呆在囚笼中，不让她残留可怜的期待。

护栏外的蓝天下还有一些欢快地疯跑的孩子，一声声大叫，毫无忧虑。滚啊！或者闭嘴！赵易思咆哮，丢弃一切淑女风度。可是外面的人只是笑，不像回应，更像未曾听到她的声音。她把脸卡在栏杆上，嘟嘴，生着气凝视外面的世界，一切依旧是惹人生气的熟悉。赵易思想到曾经和父母在草原自驾游，欢快的过去啊，那时她是忧心未来与死亡的小学生，但是草原的广阔能够劈开四向无边的死亡高墙，让人仅仅看到当下的一切美好。

不过过去无法恢复，她长大了，再也无法体会儿时美好，父母也老了吧。身体从窗口滑回，呆坐地面，她又调节收音机，又是破碎的音乐，串烧播放她熟悉的音乐……她想翻书，打开的书页写着：哈比鸟啄开神树，给她痛苦的出口。又一页画着黑猫，又一页是坍缩的冥王星上的雪，又一页是镜子却照出故纸堆。一切无法理解，如同她认真回忆的罪。

有人敲击房门，是一位着白大褂的女孩。她问她关于那些罪行，她不语，她叹息，她说只要不再承认就可以离开，权当无事发生。她的容貌又与赵易思相似，这一幕如同讽刺画，医生在审问自己。白大褂指向窗外，是明窗净几，坐好的学生咿咿呀呀地诵读，还有人悄声谈话。白大褂说，只要出去，你就能回去，回到教室，到你应该存在的领域。

赵易思想起有没完成的卷子，有同学问她问题还没回答，有场考试人们说在五十天后决定命运。她屈服，她没有杀人，不过是自己胡思乱想，她这样承认。门户洞开，赵易思走出去，沿着昏暗的走廊，回头看见白大褂走入房间，在床上翻着书，手里一杯放凉的苦咖啡。

走廊长啊长，赵易思走啊走，一个人却在灯光下投出斑驳的影子，交错如同话剧。她真的听见窃窃私语，不是影子而是身边的房门。

女孩说，我每天都要累死。女人发火，斥责着“死”字，怒火的回声是女孩的哭泣。

女孩叹息母亲不解，叹息泪水与怒火正反馈，叹息一声声加剧，好像猫抓门板。

赵易思赶紧逃离，又听见前面的门里依旧是叹息。

女人叹息曾经教育孩子方式不对，又满怀希望地说如今回到正轨。女孩笑，说孩子的成长无法被改正，斜长的树，再弯回不过也是扭曲得更厉害。

赵易思突然明白，捂住耳朵奔跑，一直冲刺，风起，一切混沌，她跌跌撞撞，冲出大楼，来到街头。周围是刺耳的鸣笛和嘈杂的人群，赵易思向人少处跑，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想逃离，逃到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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