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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1-100)全 - 21

[db:作者] 2025-06-20 22:16 5hhhhh 6390 ℃

            第四十一回 野渡风波恶

  虚竹醒来,窗外日头已高高在挂,身旁熟睡的尤三姐泪渍未干。

  虚竹在尤三姐身上摩挲几下,揉着肌肤细看她臂膀,朱砂的痕迹一丝都没有了,颈脯上却多了几块朱色吻痕。

  双儿听见虚竹有了动静,送来洗嗽用的热水,瞧了一眼床上的尤三姐,红了脸不敢再看。

  虚竹见双儿神色疲倦,眼睛发肿,问道:「昨晚没睡好么?」

  双儿脸上红成了苹果,慌张摇摇头,心里却在埋怨:「夜里鬼哭狼嚎的,叫人怎睡得安稳?好好的人怎叫出那动静来,叫人听了直做噩梦。」

  想到噩梦,双儿不由一呆。

  昨夜惊羞躲不开隔壁动静,直到困倦极了,却又梦见一条可怖大蛇追来,自己慌慌张张东躲西藏,怎么也逃不掉,早上醒来仍心有余悸,待挪身下床,却又是心惊肉跳,发现底下粘津津的异样潮湿,但不像是出汗哩。

  虚竹吃过饭,换上一身便衣,带着书童打扮的双儿到了应天府官衙,问起孟琏一案。

  贾知府道:「应大人监审,此案真相大白,柳湘莲上午已经释放。」

  虚竹微笑着含含糊糊:「孟琏……咳!那厮灌多了酒,一时发了兽性。人是好人,酒也是好酒,但好人喝了好酒,便成了混蛋王八羔子。」

  贾知府听了一怔,试探道:「大人说得极是,孟家不是一般人家,出了这等事确属意外,不如让他加倍押上保金,取保候审,待下官禀明大理寺卿,请准按律处置。」

  虚竹舒了口气,笑道:「这些事我不懂,贾大人说可,自然就可。」

  贾知府想他必收了孟家好处,陪笑道:「大人既无异议,下官明日就办。」心里道:「只要他不插手,此事便好处理,我敷衍报上去,也就糊涂了结了。」

  贾知府说话间,眼光不时瞄向虚竹身后的双儿,惊异其眉目轮廓异于常人,瞧其面白唇红,虽用方巾包着头,但鼓鼓囊囊一望而知是长长的浓发,颈后也露着几缕青丝。

  待孟琏一事说毕,贾知府说道:「大人,听闻西方大食国再往西去,俱是无边无际的汪泽,海水分外碧蓝,天空也同样碧蓝,所以那里的女子生成了蓝色眼睛,并且头发五彩斑斓,宛如神女仙姑。下官没有亲眼见到,但曾有做生意的朋友送我一件礼物,说是那里女子都喜欢的。」

  贾知府说到这里瞧着双儿笑道:「下官回头叫人送去,请大人不弃笑纳。」

  虚竹心里清楚,回头叫双儿说了一声谢,接着随便问了一句:「皇上亲政以后,应天府地面还安静吧。」

  贾知府神色严肃起来:「难道大人也听说了,城内近日有些不大对头。」

  虚竹一惊:「怎么不对头?」

  贾知府留意虚竹的神色,说道:「先来了几个行止怪异的江湖人物,然后仿佛事先约好似得,可疑人物突然多了起来,陆陆续续来了好几百人,下官已加强了城内巡戒。」

  虚竹先是露出紧张之色,听后却微微一笑,他只怕是李秋水和李梦如,如果人数众多,那自然不可能是她们了,说道:「应天府向来繁华,美貌女子又多,来些江湖草莽自是平常,不是过分胡闹就罢。」

  想了想又道:「若有奇特女子,或是美丽道姑来此,可要马上告诉我,此事马虎不得,千万拜托大人了。」

  贾知府当他好色,心里暗骂:「你污养了十几个出家人还不够,当本官是伺候你的大茶壶吗?」

  口中说道:「奇特女子没有见到,不过奇特男子倒来了一个,下官已派人暗中盯住。」

  虚竹又是一惊:「可知此人是谁?」

  贾知府回道:「此人是大理皇亲,名叫段誉。不管其来意如何,总不能让他在此生出什么乱子。」

  虚竹愣了愣,放下茶杯,急切道:「他在哪里?」

  贾知府微微吃惊,道:「下官这就叫人来问问。」

  虚竹从贾知府口中得知,段誉此刻在城内的玉仙楼,便急急向贾知府告辞,带着双儿去找段誉,不觉喜形于色。

  他虽视现下的大理皇族为乱臣贼子,但对段誉却大有好感,尤其珍视自己和段誉、乔峰的结拜之情,经历一些事情后,深觉世上男子只有乔峰和段誉对自己至诚至真。

  段誉果然在玉仙楼,见了虚竹也是分外亲热。

  二人添了酒菜,边吃边谈。

  虚竹说自己正为皇上办事。段誉不问其详,有些坐立不安,神不守舍,时不时望望窗外。

  原来段誉到此仍是为了石语嫣,他听闻石语嫣随同慕容复正向应天府而来,便早早赶来等候,只希冀远远瞧上一眼。

  虚竹对段誉这番痴心,大不以为然,心道:「我这小师妹自是俏丽非常,但绝非你说的什么天下无双,在我看来,她不及可卿娇艳,也不及双儿乖巧,只不过她的声音倒是动听之至,像她的狐狸精义母一样。」

  虚竹想到「狐狸精」,心里突突一跳:「慕容复不是特地为我而来吧?莫非小师妹把叶丽丝一事告诉了慕容复,这可十分不妙了!但若说他们来寻仇,倒也不十分像,当日狐狸精叫小师妹送来乾坤大挪移,救了自己一命。」

  段誉突然一声轻叫:「来了,他们来了。」

  虚竹吓了一跳,跟着段誉从玉仙楼的窗户探出头来,见街道一头远远走来四人。

  前面一人身材修长,玉树临风,他身旁一个美貌少女,丽色如玉,正是慕容复和石语嫣。

  二人带着两名护卫,急急走路,似要赶去什么地方。

  段誉迫不及待就要从窗户跳下去,虚竹忙拉住他,劝道:「不忙,不忙,慕容公子见了你不一定会高兴,石姑娘若见慕容公子不高兴,自然也会不高兴,二哥岂不唐突了佳人?」

  段誉茫然无措,唉声叹气。

  虚竹请他随自己回水月洞天,笑道:「我那里的女子虽不及你的语嫣姑娘貌美,但风情有的是,保管个个都能摸出水来。」

  段誉哪里肯从,执意要跟着石语嫣。

  虚竹无奈道:「也好,我权当送送二哥。」带着双儿陪同段誉,远远跟在慕容复一行后面。

  三人出了玉仙楼,尾随那四人来到城外,见他们转过一个山头便不见了。

  三人走过去,见乱草中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山洞,黑黢黢的不知有多深远。

  虚竹和段誉面面相觑,万想不到慕容复风尘仆仆而来,却是来钻一个山洞。

  二人犹豫一会儿,摸索着钻了进去。

  山洞越来越深,好像拐了一个弯,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盏灯火,闪闪烁烁,仿佛相隔甚遥。

  虚竹拉着双儿的手,低声道:「这灯可有点儿邪门。」

  段誉接声道:「不错,你们瞧,这是盏绿灯。」

  虚竹凝目望去,果见那灯火发出绿油油的光芒,不同于寻常灯火的暗红或昏黄。

  双儿想起了昨晚的玉香楼,小手有些发抖。

  三人刚刚停住,突然之间,四下里哈哈、嘿嘿、呵呵、哼哼笑声大作,越笑人数越多。初时不过十余人发笑,到后来四面八方都有人加入大笑,听声音不下三、四百人,有的便在近处,有的却似在很远之外。

  左首高处有个声音飘了过来:「何方高人,敢到万仙大会捣乱?当真将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都不放在眼内吗?

  此人一言出口,东南角上升起了一盏黄灯,跟着西首和西北角上各有红灯升起。

  霎时之间,山洞里四面八方都有灯火升起,

  虚竹和段誉这才看清,三人所处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大山洞,密密麻麻的数百人把三人围在了中央,这些人有男有女,服饰多数奇形怪状,与中土人士大不相同,一大半人持有兵刃,兵刃也大都形相古怪。

  虚竹见对方声势如此的浩大,又想到那人说什么「万仙大会」,心里惊呼:「糟糕之至,闯进匪窝了。」

  段誉在人群中看到了石语嫣,不管不顾飞赶过去,踏着凌波微步,脚下轻灵之极。有人呼叱着拦阻,给他东一拐,西一闪,抢到了石语嫣面前,高叫:「你莫怕,我来救你。」

  石语嫣面色一红,道:「不……不用……没人欺负我。」

  段誉登时楞住,这才发觉,慕容复等人神态自若。

  慕容复笑了笑,向四周大声道:「这位段公子是大理皇室嫡系,一阳指与六脉神剑功夫天下无双,在下对他好生相敬。那二位么……乃是天山派的掌门,叫作……」

  慕容复一时想不起虚竹的名字,便含糊不说了,转向段誉说道:「兄弟,过来,我介绍位朋友与你认识。」

  虚竹听到慕容复这番话,满脸喜色,心情大爽,瞧着石语嫣,知道她定然没有将自己的事说出去,否则慕容复绝不会忘记自己。

  此刻他觉得这个小师妹确如段誉所想,当真是天下无双。

  段誉随慕容复到了一块巨石旁,虚竹和双儿走过来站在他们身后,见巨石上站着一个黑须道人,神情潇洒,灯火照耀下约莫五十来岁年纪。

  慕容复向道人拱手说道:「阁下便是名闻四海的不平道长吗?久闻大名,当真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那道人道:「岂敢,岂敢!」说着纵身跃下,微微笑道:「方才不知段公子是慕容兄的朋友,得罪之处莫怪!」

  慕容复问道:「道长约小弟何事?但请吩咐!」

  不平道人肃然道:「慕容公子侠名播于天下,我请公子出头为众洞主和岛主们主持一个公道,他们这一生受尽了缥缈峰灵鹫宫天山童姥……」

  这「天山童姥」四字一出口,四周群豪都不自禁的「哦」了一声,显得心情甚是激动,有的惊惧,有的愤怒,有的惶惑,有的惨痛,更有人退了几步,身子发抖,直是怕得厉害。

  虚竹暗暗奇怪:「他们已经足够凶神恶煞了,天山童姥又是什么人,居然令他们震怖如此?」

  不平道人捋了捋黑须,缓缓向人群道:「乌老大,还是你们自己说吧。」

  一个大汉从人群中走出,到慕容复跟前深深一揖,道:「慕容公子,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兄弟们数十年来受尽荼毒,过着非人的日子,求你仗义援手,以解我们倒悬,大恩大德,永不敢忘。」

  慕容复心念一动:「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中,实不乏能人高手。我日后谋大事,只愁人少,不嫌人多,倘若今日我助他们一臂之力,缓急之际,自可邀他们出马。这里数百好手,实是一支大大的精锐之师。」

  慕容复想到此处,沉吟道:「请恕在下孤陋寡闻,请问那天山童姥是何许人也?如何让你们受尽荼毒?」

  乌老大道:「慕容公子和不平道长等诸位此刻已不是外人,说出来也不怕列位见笑。我们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有的僻居荒山,有的雄霸海岛,似乎好生自由自在,逍遥之极,其实个个受天山童姥的约束。她往我们身上种下了生死符,每年给我们一次解药,如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生死符便会发作,发作起来有如坠入阿鼻地狱,种种痛楚,难以述尽。」

  乌老大说到此处,语声凄惨,四周众人都开始纷纷切齿咒骂。

  一个僧人哑声道:「你们看!」伸手解开身上僧袍。

  众人见他颈边琵琶骨中穿了一条细长铁链,铁链通将下去,又穿过了他的腕骨,疼痛可想而知。

  慕容复忍不住叫道:「岂有此理?这天山童姥到底是神是仙?是妖是怪?如此横行霸道,简直欺人太甚!」

  乌老大道:「慕容公子此言甚是。这童姥欺压于我等,将我们虐待得连猪狗也不如。」

  慕容复说道:「各位为天山童姥所制,难以反抗,是否这老妇的武功绝顶高强?」

  乌老大道:「这老贼婆的武功,当然厉害得紧了。只是到底如何高明,却是谁也不知。她居住于缥缈峰灵鹫宫,我们每次去供奉珍珠宝贝,个个给黑布蒙住了眼,闻声而不见物,我们归属老贼婆治下,少则一二十年,多则三四十年,反正谁也没见过她面,谁也不敢问起她的岁数。」

  石语嫣听到此处,忍不住张口问道:「你说的生死符,到底是什么东西?」

  乌老大叹了口气:「此东西说来话长,一时也不能解释明白。总而言之,老贼婆掌管生死符,随时可制我们死命,众兄弟今日在此聚会,便是商量怎么一起抢回生死符。」

  乌老大说到这里,转头向众人大叫:「咱们要翻身脱难,只有鼓起勇气,拚命干上一场。大伙儿说好不好?」

  众愤顿时激昂,纷纷大叫:「好,与那贼婆拼了吧……」

  虚竹这时心里一怔,觉得「生死符」三字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手指点了点双儿手心,轻道:「咱们莫趟混水,一会儿看准机会溜。」

  此时有人叫了一声:「咦!上面什么东西?」

  洞内的嘈杂声突然弱了下去,须臾间寂静无声,众人皆屏息抬头,见一个痰盂大小的圆物在洞顶上盘旋,一圈一圈地悬空转着,挡得四角灯光忽明忽暗。

  太平道人纵身跃前,用长剑将那圆物挑落地上,见那物血肉模糊,竟是一颗首级。

  乌老大颤声道:「区岛主……」一时之间,他想不出这区岛主何以突然送了命,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个极为恐怖的念头:「莫非天山童姥到了?」

 

                    第四十二回 铮铮琴音休

  一个清脆声音响起,铮得一声在洞中滑过,呼啦啦,激荡起一股怪风,众人手中所有的火把、灯笼渐次俱都熄灭,只余石壁上的几盏灯火。

  随着洞中变得昏暗,一个女子声音飘飘忽忽在洞内回荡:「你们这些不成气候的妖魔鬼怪,竟敢冒犯姥姥天威!」这声音忽高忽低,若断若续,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一惊之后,一个白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舒雅地坐在了巨石上。

  扑通通……,几百人中有多半人跪伏在地,哀求道:「姥姥饶命!」剩下的少半人也断断续续跪了下去。

  乌老大犹豫着也随着跪下,身体瑟瑟发抖。

  片刻后,洞中只有不平道人以及慕容复、虚竹等人立着,定睛端详那女子,心都突突直跳。

  那女子一身素白,白纱遮面,瞧不出年龄,只有声音听来很是老成。随着她双臂微动,一两声金属般清脆的琴声响起,原来她双手抚着的东西竟是一张琴。

  琴音低脆悦耳,但到了耳后却仿佛风声呼啸而去。

  众人觉得似乎被什么东西穿身而过,血液为之一顿,有着说不出的难受。

  不平道人大声道:「你是什么人,天山童姥吗?」

  那女子道:「对付你们这些小妖小鬼,何敢劳驾她老人家?」

  众人听她自称不是天山童姥,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不平道人怒道:「连你这个小小女子也敢目中无人,就算那老贼婆在此,我不平道人也要替天行道。」说完看看旁边的慕容复。

  二人相对一点头,同时飞身向那女子扑去。

  不平道人话说得凶横,其实却十分谨慎,否则以他的身份,绝不会轻易与人联手对敌。

  洞内琴声响起,起初几声,曲调婉约,平顺如水,接着骤然急促。

  女子端坐巨石,双手向外轻拂,姿态优雅之极,如白衣观音泼洒甘露。

  不平道人和慕容复却缓滞在空中,手忙脚乱比划起来,似乎在和一个虚无之物搏斗。

  不平道人剑气纵横,慕容复掌风激荡,二人慢慢逼近了巨石。

  琴声渐渐汇成一片,白衣女子长袖如云,双手如电,已然瞧不清其手指,然而曲调却丝毫不乱。

  双儿在虚竹身边,情不自禁低声赞道:「这曲子也真好听!」

  她话未说完,琴声突然在高亢处止住。

  此时慕容复和不平道人的双足堪勘就要落到石上。

  白衣女子左手按住琴身,右手捏住三根琴弦向后拉去,手指一松,琴弦回弹怦然作响,余音了了。

  但见不平道人大叫一声,在空中一个倒翻退了回来,扑通坐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线血丝。

  慕容复双掌一推,身子回旋着也退回原处,立即盘腿打坐调理气息,面色惨白,心里既惊悸又悲愤,这实是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的大败,自己和人联手都被打退,传出去颜面何存?

  众人皆大惊失色,却也莫名其妙,如此委婉悠扬的琴声,却同时打败了二大高手。

  慕容复惨声叫道:「敢问阁下大名,灵鹫宫武艺高强,在下甘败下风。」

  不平道人在旁哼道:「天魔……琴!」

  他此刻弓身抚着胸口,显然已受了严重内伤,却猛地奋力挺起胸膛,嘶声大叫:「天魔琴!」

  洞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石语嫣惊道:「道长,你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魔琴?」

  不平道人低头咳嗽,顾不上回答。

  段誉惊奇地向石语嫣问道:「天魔琴是什么?」

  石语嫣惊异之极地瞧瞧那白衣女子,说道:「传说皇帝与蚩尤争斗之时,天降极其凶狠的大魔头,雌雄合体,号称天地双魔,一使天魔琴,一使地魔箫,卷起腥风血雨,杀人无数,后来被九天玄女降服,并在其间隐藏了天地合一的大秘密。我原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而已,不料确有此琴。」

  虚竹一直觉得那形状古怪的琴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时听到石语嫣的话,突记起那本龙吟凤鸣的琴谱,琴谱最后一页上画着一琴一箫,那琴的样子正是白衣女子手中的琴。

  他吃惊想到:「如果这琴是天魔琴,那么那个玉箫多半就是什么地魔箫,我送给香菱后,见她胡乱吹弄过,也未见什么古怪。」

  白衣女子待洞内惊叹声平息,冷道:「认得此琴,算你们有些见识,可惜都死到临头了。」说完双袖扬起,向外一拨琴弦,随着一串有如珠落玉盘的琴音,一波迅急无比的劲力,如刀锋横扫,直劈石下。

  段誉扑到石语嫣身边,却不知如何抵挡那股劲力,慌张抱着石语嫣蹲下,但见乱丝飞扬,他头发被削去了一片。

  慕容复的两名护卫自知无力抵挡,只得趴伏在地躲过这一击。

  双儿上前一步,挡在虚竹身前,抽出鞭子向前划了一个圈儿,嗤得一声,似乎划破了一层皮革,一下子退撞在虚竹怀里。

  虚竹将双儿揽在左臂,右手向前挥掌,消去了接次而来的余劲,手臂剧震不已。

  不平道人和慕容复看得清楚,脸上皆露出惊喜。

  不平道人想:「原来这两人都是一流高手,刚才可怠慢了。」

  慕容复心想:「此人入了天山派,功力更加深厚,那个瘦削的男装女子,竟然也不弱。」

  这时琴声又是一响,段誉刚刚立直,登时慌张万分,抱起石语嫣飞奔逃窜。

  虚竹见此也惊慌失措,抱起双儿也跑了起来。

  二人各抱一人,脚下凌波微步越跑越快,洞内几乎到处都能见二人的飘忽身影,而那琴声也越来越急,刺耳呼啸声在人群穿来穿去,紧紧追着二人身后,每每在通往洞口的去路上将他们拦了回来。

  但二人内力俱十分深厚,抱着一人,满洞乱跑,飞奔速度不减。

  过了一阵儿,琴声渐渐有些迟缓,顾了一人便顾不及另一人。

  虚竹得了一丝空隙,捻指向白衣女子弹了一记拆花指,力道不急,但扑然有声。

  白衣女子「咦」了一声,似乎十分惊讶,待这股热风扑到身前,肩膀微微一闪。

  虚竹伸指又弹了几弹,白衣女子都轻易躲开,但似乎被他惹恼了,琴声骤然变得急促,波波劲力袭向虚竹。

  虚竹慌忙乱窜,觉那波劲力过后再没了后劲,偷空瞧去,见白衣女子的琴声依然急促,只不过是转向了段誉。

  原来段誉也回过味来,趁着琴声略滞,使出了六脉神剑,其威力自比虚竹的拆花指要大得多,白衣女子不得不全力应付。

  虚竹见此再向白衣女子弹出指风。

  不平道人此际见白衣女子大有顾此失彼之忧,大叫一声,举剑奔向巨石。

  慕容复知道机不可失,刚要挺身而出,却被一名护卫拦住,另一名护卫冲了上去。

  双儿从虚竹怀中跳出,抖鞭也向白衣女子扑去。

  虚竹微微一怔,踏着凌波微步,后发先至,抢到了双儿身前。

  一时之间,几人对白衣女子形成了群攻之势。

  不料段誉的六脉神剑只用了几下就再使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的这招时灵时不灵,慌忙抱着石语嫣继续飞奔。

  白衣女子少了六脉神剑的侵扰,见虚竹已迅急到了近前,便把琴身竖起挡在左侧,以防段誉的指剑,同时手中一拨弦。

  虚竹立觉迎面袭来层层暗劲,不亚于刀劈剑斩,便使出最熟练的那招神龙摆尾,双手交替出掌,掌风遇到天魔琴的暗劲,俱都无影无踪。

  虚竹趁机跃上巨石,上前一步伸手向天魔琴抓去,他掌风一消,突听当啷一声,白衣女子已迅疾拉住两根琴弦弹了回来。

  虚竹只觉被一无形重物击中,胸腹剧痛,稍一疏神,那无形重物重重叠叠包裹过来,随着琴音颤动,全身似被一个力大无穷的巨手紧紧抓住,摇晃得五脏六腑支离破碎,登时眼冒金星,头昏脑涨。

  双儿赶过来抖鞭直刺,鞭梢一触琴弦,余音立刻消失,裹住虚竹的那股重力也随即消退。

  虚竹口鼻溢血,体内真气乱冲乱荡,一时动弹不得,眼见白衣女子从长袖中击出一掌,心中大骇,只得硬生生承受。

  白衣女子一掌击在虚竹小腹,不料内力如泥牛入海,反而弹回一股大力,登时连人带琴撞在石壁上,那股力道尽堆心口,喉咙发甜,涌上一口血。

  原来她的内力与虚竹本是一脉,这一掌击在虚竹丹田,恰好激发了他内力反弹。

  虚竹受伤以后,乾坤大挪移自行运转,而乾坤大挪移最神妙之处,便在于激发本体潜能借力打力,慕容家名震江湖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便是汲取了乾坤大挪移的精华,慕容兄弟当年远赴波斯,即是为此。

  这时双儿已赶到了虚竹身旁,见白衣女子左手举起琴身,右手向后拉住了所有的琴弦。

  虚竹刚理顺了内力,见状大吃一惊,识得女子这招的厉害,方才她只用三根琴弦就伤了慕容复和不平道人。

  虚竹搂住双儿的腰,迅疾向上拔起,脚下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后面赶来的不平道人失声惊叫,奋力把剑向白衣女子掷出,剑柄刚刚离手,剑身就刷地一声飞成了碎片,不平道人随即在空中爆成了一团血雾。

  不平道人身后的那名慕容护卫也未能幸免,被击得四分五裂。

  白衣女子抬起琴身,继续拉弦袭向虚竹和双儿。

  虚竹抱紧双儿如蹬着软梯一般,在空中一节一节越升越高,勉强躲过几次攻击,远处的石壁被击得碎石纷落,响声如雷。

  虚竹把逍遥神功发挥到了极致,头也已经几乎触到了洞顶,再也无法继续升高。

  白衣女子这时又拉住了琴弦,虚竹和双儿已是避无可避。

  双儿奋力耸身抱住虚竹肩头,要用自己身体为虚竹抵挡这一击。

  白衣女子却停住手指,忍而不发,突然把琴身摆向了别处,原来是段誉在情急之中,把他那时灵时不灵的六脉神剑终于又使了一招出来。

  虚竹趁着身体落下,弓腰头朝下,右臂抱着双儿,左掌就势打出降龙十八掌中较为凌厉的一招「飞龙在天」。

  白衣女子左手抱着琴,右手向上翻掌,噗地一声,虚竹和双儿被高高弹回空中。

  二人同时凌空翻身,双儿抖直金鞭,鞭上射出细如牛毛的密麻金针,虚竹迅急摆动双掌,打出「亢龙有悔」。

  白衣女子接了虚竹一掌「飞龙在天」,顿时气息不接,心口闷痛,抬头见他双掌隐含金光,迅猛无畴当头压下,心知自己再也抵挡不住,便抱着琴,身形如箭,拖着长长的纱衣,从巨石上飞走,腿背微微一疼,已中了双儿的金针。

  虚竹双掌击在石上,巨响轰隆隆滚动,震得四壁火把都掉了下来,洞内顿时漆黑一片。

  虚竹双臂剧痛,全身麻木,内力乱成一团,倒在石上动弹不得。

  双儿扑在他身上,慌忙握住他手,二人手心俱是冷汗。

  好一会儿没有动静,黑寂中闪闪亮起一盏灯火,渐渐地众人纷纷点亮手中火把。

  那白衣女子已没了踪影,洞内人声开始沸腾。

  虚竹坐起运行了一周乾坤大挪移,体力恢复了大半,拉着双儿跳下巨石,走去和段誉聚在一起。

  石语嫣从段誉怀中挣脱后,一直低头躲在慕容复身后。

  突然传来咔嚓嚓巨响。

  洞内立时鸦雀无声,有人惊掉了手中火把,再看却是巨石中央出现一条深深裂缝。

  原来巨石已虚竹击成两半,直到此时才裂开。

  那些岛主、洞主们目瞪口呆,对天山派这个无名掌门敬佩之极,但是不敢多逗留一刻,依次到虚竹面前匆匆一揖,匆匆离开,万仙大会就此惨淡收场。

  虚竹惊魂不定,待「万仙」散尽,他和双儿手拉手走出山腹洞穴。

  慕容复讪讪告辞,面色黯然,自己千里迢迢乘兴而来,原以为会收揽一批人马,不料失了一名得力护卫,自己还几乎丧命,如同上回在蝴蝶谷中一样,自己出力不得功,虚竹和段誉却大出风头。

  石语嫣对虚竹欲言又止,转目看了一眼段誉,脸蛋红红得随慕容复远去。

  虚竹再次邀请段誉到水月洞天做客,但石语嫣临别那一眼,已叫段誉失魂落魄,人虽未跟着去,一颗心已经随着飞了。

  段誉走后,虚竹和双儿相视一笑,想起洞中的危机凶险,仍然心有余悸。

  二人在生死关头同舟共济,情感又多了几分深厚。

  双儿红着脸笑道:「想不到公子的武功如此厉害,三少奶奶将我送与公子,本意是叫我照顾公子,不料我反成了累赘。」

  虚竹叫道:「哪里是累赘,今日若没有你,我这公子便成了死公子。」说完想起在万分危险之际,双儿几次奋不顾身替自己抵挡,心里顿时感动,再次拉住双儿的手,笑道:「好双儿,你对我真好!」

  双儿羞涩低头,突然盯着虚竹的手臂惊叫。

  虚竹的手臂渗出鲜血,拉起衣袖一看,皮上尽是密密麻麻的刺孔。

  原来他在洞中抱着双儿时,已被她的软猥甲扎伤了,当时紧张万分也没觉什么,此时见到了,才觉丝丝拉拉得又痛又麻,幸亏他身有宝甲,不然连胸腹处也要伤了。

  双儿又是惊慌又是内疚,含泪叫道:「公子……这可怎么好?」

  虚竹经历了一场大战,意外受到众人敬仰,心情犹在激荡,笑道:「不算什么,你不用难过。」说完拉着双儿走了几步,又笑道:「你要是想补偿我,回去脱了刺甲让我再抱一抱。」

  双儿红着脸没有应声,心乱如麻,慌张之极,不停问自己:「回去他真叫我脱了……我可怎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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