また今度

　　活過悠久歲月的古老吸血鬼見過太多，相比普通人類或許不是太輕易便一驚一乍，對Y來說更是如此，更別說向來是他讓別人陷入混亂。

　　對他來說那少數的例外，當屬面對某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老頭。以往尚居於歐洲等地時頻率不高，到了此般島國之後總覺得被找到的次數提高不少，或許他得考慮不要總待在這個魔都附近。

　　「Hey、Y。」

　　包裹於漆黑披風底下的瘦高老者神態自若，抬手向他打招呼，相比之下Y如臨大敵，明知沒有什麼用處依舊出於下意識地舉高手杖，將杖端球體對準真祖方向。

　　「你又要幹嘛？」

　　「給你送禮物。」

　　警戒態勢、後退步履，對真祖來說一點影響都沒有，唯一只有面容顯得蒼老的吸血鬼看著只是再簡單不過邁步，轉眼便追上以腳程之快著稱的金黃身影，從披風下方出現某個顯得突兀的白色。

　　「什麼東嗚噗。」

　　尚未看清那是什麼，問句同樣不及全數吐出，那個大概就是禮物的白色物體便直接撞擊到Y的顏面，幸好材質是軟的不怎麼痛。

　　但到底有誰會把所謂禮物往收禮者臉上砸？Y在心裡抱怨，然而那樣禮品仍然與他臉龐親密接觸，大有他不拿走便要一直維持這姿勢的架式，Y只好抬手胡亂找個趁手位置，從真祖掌中接過那玩意順帶讓臉重獲自由，接著垂眸去看那柔軟物體的真面目。

　　「……這什麼？布偶？」

　　「我在Nutube挑戰夾到的。」

　　真祖已經空出來的雙手各自比出V字手勢，話語中名詞Y知道是什麼，畢竟他曾經是頻道開設時的受害者之一。Y挑起眉，抓著那隻布偶的尾巴舉高手臂。

　　「你還有在經營那個頻道喔……為什麼是海豹？」

　　「很可愛。」

　　簡潔有力的答案，他把布偶轉來轉去，同意外型設計而言算得上那個形容，但這只是更讓他滿頭問號。

　　「我不否認，但你是當我幾歲？幹嘛不拿去送給你孫子啊？」

　　真祖眨眨眼，紅色眼睛飄向海豹布偶，再挪回Y的臉上，像是這時才開始思考，為何要把這隻挑戰得來的獎品作為禮物贈送給他。

　　沒意外大概又會得到一時心血來潮之類的答案，手臂舉久了開始發痠，高度而言Y實在沒法學真祖那樣砸對方臉上，於是他將手放下，改用雙手掌心捧著那隻海豹的臉，不自覺開始各種揉捏。

　　觸感還算不錯，感覺可以轉手送給トオルくん或者あっちゃんくん，當然、如果他們的哥哥想要的話也沒——

　　「你跟牠一樣，白色的。」

　　「啥……」

　　等待的時間有點久，以至於真祖再開口時Y全然沒聽清楚內容，甚至沒發現真祖離自己的距離如此之近。

　　近在眼前那張蒼老但不顯衰敗，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臉孔衝擊力十足，Y瞬間感覺呼吸一窒，方才的疑問尾音也瞬間被掐斷，直到真祖重新拉開他們臉與臉的距離，他才鬆了口氣，大口大口開始呼吸。

　　老者外貌的高大吸血鬼歪了歪頭，一副不懂他為何有這樣反應，看在Y眼裡真的很想用手杖敲下去，幸好殘存的理智告訴他結果大概是寶貝手杖會陣亡，還有真祖已經採取下一個動作讓他無法揮動手臂。

　　雙方臉龐的距離是拉開了，但身體與身體卻幾乎是零距離接觸。纖瘦手臂從披風底下探出，瞬間攬住他的背脊將雙方拉近，Y的臉再度慘遭撞擊，真祖的胸膛比那布偶硬得多，痛得他忍不住噢了一聲。

　　那隻夾在雙方之間的海豹大概免不了被壓扁的命運，然而比起關心它現在扁成怎樣，一團東西擠壓在腹部的不適感更讓Y在意。他掙扎扭動，勉強把布偶拯救出來，抬起臉發出噗哈一聲像是換氣的聲音，紅色眼眸隨即惡狠狠瞪向真祖。

　　「你這傢伙到底是怎樣啦？」

　　「再胖一點就好了。」

　　「哈？」

　　面對這答非所問的感嘆，Y的聲音維持同樣的殺氣騰騰，然而那些情緒投往真祖，彷彿都被那沒有任何起伏的表情同化，在他臉上仍舊平靜不起波瀾，當然也包括那雙彷彿深不見底的幽深紅眸，以及從淺色鬍子下吐出的話音。

　　「記得好好吃飯。」

　　「管這麼多，你是我的真祖？」

　　龍之真祖靜默不語，只是短暫收緊手臂，很快便又鬆開收回，還給這具與己相比顯得嬌小許多的身軀活動的自由。

　　「一起去吃飯？」

　　「不要。」

　　Y的拒絕鏗鏘有力，他試探性退後幾步，見對方紋絲不動似乎沒有要追的意思，疑惑的皺眉只在一瞬，下一秒就吐舌彷彿扮了個鬼臉，即便對真祖無用仍是舉高手杖，在熾亮的光芒之後逃離現場。

　　真祖依舊佇立原地，只有眼皮幾下眨動，已然恢復清明的視野對往離開的金褐身影，更多是將視線固定於飄盪大衣之下的那抹白色。

　　下次、或許可以嘗試帶點飯糰之類的過來。

　　輕一頷首為下次的來訪定下名目，高瘦身影在空氣中幾下搖曳，轉瞬崩解成數十隻的蝙蝠集團，振翅拔高身形融入漆黑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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