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自梦魇事件又过去了二十多天。从学校的天台回到教室后，他们获得了全班异样的眼神。黑羽快斗无规律上学已经让人见怪不怪了，一向准时的白马居然会翘课出去却让人十分意外。在他们分别落座的时候，白马收获了绀野老师痛心疾首的注视，那眼神分明表示着“白马君！你可是优等生！千万不要被黑羽带坏了啊！”

此后黑羽令人意外地和白马保持了一些距离，甚至带上了一点神秘气质，就像回到了Chat Noir之前他们半熟不熟的时候——他知道黑羽的身份，但是对方并未承认，也未吐露自身的秘密。白马知道表面活泼的小偷先生其实内心十分封闭，或许是因为之前谈及了他父亲的缘故，小偷先生有些害羞，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在“宿敌”面前展露出过如此脆弱的一面。白马总有些担心，但是理智告诉他最好还是放任不管，让对方自己克服这点小小的心理障碍。

可是黑羽开始在他面前耍帅。那些捉弄女生的把戏被搬到了他身上，但又不太一样。没有恶作剧的环节，只是普通的魔术秀。从最简单的选择一张扑克牌到一支铅笔在他的面前变成一朵缓慢绽放的玫瑰。黑羽变完魔术之后总会看着他露出愉快的笑容，用亮晶晶的眸子认真地看着他。白马并不知道对方的手法，但是不妨碍他从丰富的经验中总结出魔术的原理。然而他并不会开口拆穿，只是礼貌地道谢之后夸赞对方。那时黑羽君的眸子就会变得更亮一点，像是被主人表扬了的小狗。

然而那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和突然客气的举止依旧是他琢磨不透的。“玫瑰赠佳人。”快斗说，把那朵盛开的红玫瑰递到他面前。快斗微微低着头，微长的黑色乱发掩盖住了双眸，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恍惚间和预告的夜晚无限重合。但是下一秒白马就回过神来，意识到那个笑容虽然优雅迷人，但依旧是青涩的；像是礼仪优雅得体、却在某些时候透露出轻微的孩子气的、初长成的身材瘦削挺拔的少年。快斗依旧带着那抹微笑，维持在原地等待着他的回应，白马在周围同学的起哄中，满头疑惑地接过了那支玫瑰。

他把那朵玫瑰插入花瓶中，加水，倒上营养液。白马单手托腮，皱着眉盯着那朵玫瑰，仿佛在思考些什么。随后，他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白马面色无奈而又宠溺地抚过玫瑰的花瓣，随后转身坐到书桌前，摊开了作业本。

红子又开始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白马隐约觉得此事与黑羽有关，但是红子看起来又不像是把他当成情敌的样子。又或者是无论阅读了多少谈及爱情的世界名著，没有自身实践经验依旧是无法把理论投入现实。白马再一次悲惨地发现，自己的推理能力在红子小姐面前基本无效。青子最近对他的关注也逐渐增多，在注意到他的回望之后会瞬间脸红，然后很快地道歉后把脸扭过去。一次课后补习后他不经意间提起：“青子同学最近经常看向我，是有什么事吗？”

青子愣了一下，随即双手合十，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十分坚决地说：“请白马君一定要对快斗好一点！”

白马也被阵仗弄得一愣。他想起一些零碎的传闻：“是学校里的那些传闻吗？”

青子抬起头来看他，一向无忧无虑的女孩显得有什么心事。“不是啦，”她状似无意地说道，“只是最近快斗和白马君的关系难得变得很好，快斗难得有这么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的友谊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谢谢你，青子同学。”白马眼睛弯弯，露出好看的笑容。他用闲聊的语气说道：“说起来，黑羽君是Beta吗？”

青子很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是的。大概是一年半以前诊断出来的……这家伙当年居然觉得beta很好，没完没了地和我吹嘘，把我烦得要死。他绝对是因为这个才长不高的！”

最后她对着白马露出了一个笑容，真诚而释怀的意味，仿佛在托付着什么。

今天是预告日。快斗拒绝了白马顺路把他送到博物馆的邀请，并用怪盗最后的尊严表示：“我今天晚上要回家打游戏，才不要跟你去博物馆呢。”白马冲他露出了基德现场的招牌甜蜜微笑，快斗感到脊背发凉，迅速拿出夜间逃跑的速度逃离了现场。

白马没管他，照例在现场勘察、查看警力部署、推理基德可能的潜入路线和作案手法。他知道快斗肯定早就抵达了现场，现在不知道变成哪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一脸不安地站在房间的角落，等待着好戏的降临。

晚上十点。

在怀表秒针走向12的那一刻，展馆房间内炸开了浓郁的烟雾。白色的烟雾遮盖住了所有人的视线。新风系统不知道为什么运作分外缓慢，或许直接停止了运作也说不定。见到烟雾迟迟没有散去，中森警部指挥门口的警员：“把房间门打开！”

“稍等一下……”白马说，随即开始呛咳连连。他相信这股烟雾没有任何有害物质，最多只是催眠，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后者也被否定了。但是烟雾里显然掺杂了什么东西，让人不住地咳嗽，甚至想要流泪。白马脑子里闪过了自家不知为何突然变空的胡椒罐，在咳嗽之余有点无奈又好笑地想——

——不会真的是胡椒吧？

随着双开门的打开，烟雾开始迅速地散去。待烟雾浓度变低之后中森警部往外一瞥，只看见走廊尽头白色披风的一角。最近一年多的对峙也让这位搜查二科的警部长了点教训，他没有立刻追出去，而是四处张望了一下，凭着敏锐的直觉看到了天花板微微翘起的一格。

“基德在上面！快去追！”说完他带头试图钻进通风口，然而由于身体不够柔软惨遭失败。随后中森警部选择采取包抄策略：“去堵住附近的每一个通风口！你、你和你，去追刚刚那个白色披风！”

警员们整齐划一地出去了，白马却不着急，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慢慢悠悠地走到展台边上，去看今晚的那颗宝石。他饶有兴趣地挑起眉，细细观察着那颗宝石，仿佛从未见过如此有趣的造物。厮杀声渐渐远去，展厅重归寂静。一只手突然从展台的绒布下面伸出来，四处摸索起了宝石。

眼看着那只手即将够到宝石，白马摁了两下开关，揭开宝石上的透明玻璃盖子，动作干净利落地把手铐铐在那只带着白手套的手上：“束手就擒吧，基德。”

对方摸索的动作一顿，随即整个宝石展台都倾斜了起来。一身白衣的怪盗从展柜里站了起来，左手抱着自己的高礼帽。他的右手还铐在手铐里，手铐的另一端拿在身着浅棕色大衣的金发侦探手中。“怎么还是这副手铐，”怪盗懒洋洋地抱怨道，“想抓到我也该用点心吧，大侦探？”

说完，他动作轻巧地一扭手腕，手铐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应声而落。侦探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是见怪不怪地抬起头，把视线从手铐挪到怪盗似笑非笑的脸上。对方嘴角带着蒙娜丽莎般的微笑，亮蓝色的眼睛在帽檐的遮蔽下显得分外神秘。另一侧的眼睛被单片眼镜遮住，乱发大都被帽子压住，显得成熟了许多。

自从揭穿身份、尤其是成为共犯之后，在夜晚的相见总会有一丝丝尴尬，鉴于他们已经对对方知根知底了。但是白马坚信，相比起自己，他的同班同学要更窘迫一些。毕竟白日的白马探和夜晚的白马侦探没什么不同，只是换了一身衣服罢了。但是基德和黑羽快斗可是大相径庭，要不是本人是个戏精，简直让人怀疑是精神分裂。于是白马露出甜蜜而带刺的微笑，用同样甜中带刺的语气说道：“双重陷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基德。”

果不其然，他的同班同学眼角抽搐两下，扭过头去。白马笑了笑，把手铐收回兜里，看着怪盗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披风，拿着宝石走到了窗户前。白马倚靠在墙上，一边留意着走廊的动静，一边问道：“是那颗宝石吗？”

基德拿着宝石在月下细细地查看，月光透过宝石，依旧是漂亮的紫色光泽。“不是。”基德沉声说，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会略显失落。但是他很快调整好了情绪：“真是令人遗憾呢。”

情知对方不需要安慰，白马什么也没说，只是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对方伸出了手：“那烦请你把宝石还给我吧。”

基德把手放到他的手掌上方，却在最后一秒收回了手。白马略微惊愕地抬起头，红色的眼睛微微睁大。基德后退一步，弯腰向他行了个礼：“天台见，白马侦探。”一抹白色一闪，拿着宝石的基德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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