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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死不渝,2

[db:作者] 2025-08-05 08:34 5hhhhh 1340 ℃

我去到过时间的源头,也去到过时间的尽头,很遗憾,它们并不像你在《蛇渊》中所幻想的那样,像一条衔尾之蛇无始无终。时间确乎是线性的。这种线性的时间轴在我的面前展开,就像视频的进度条供我随意拉动。

于是我将它拉回到一切的起点。

今天是你负一百三十七亿岁的生日。这里空无一物,渊面黑暗,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儿什么,我点着了宇宙最初的奇点,在无垠的混沌中为你燃起生日的烟火,我知道这场烟火会恒久地绽放下去,见证恒星爆发,行星冷却,生命起源,王朝覆灭。然后我开始等待,等待无数概率的叠加形成的巧合将你带到我的面前。

“生日快乐,米粒小姐。”

米粒小姐享年一百二十一岁,她的葬礼将在线上与线下同步举行。

书迷们自发地在赛博空间里搭建起纪念堂,捏脸成你书里的角色出席葬礼,并热衷于把书里的彩蛋塞到所有地方。这既是一场纪念,也是一场狂欢。

我则独自一人参加你线下的遗体告别仪式。

大多数人类在告别至爱的时候表现得伤痛欲绝,古代有个叫庄子的则不一样,老婆刚死,他找了个盆儿一边敲一边唱歌,搞得大家都以为他跟他老婆有多大仇。但其实我当时私底下跟庄子本人聊过,他说他觉得人生不过一场大梦:他老婆先死,其实就是先醒来给他忙乎做早饭了,他后死,相当于是多赖了会儿床,按这么算他是赚了,自然高兴得大唱特唱。

庄子的大梦论和你的《大梦》不谋而合,后来他成为很多人的精神导师,可惜你没法成为我的精神导师了。人类的生死观对我并不适用。

那么我此刻应该表现出什么情绪呢?大喜,大悲,还是无喜无悲?

在这一瞬间我有些迷茫,直到主管市民丧葬事务的社区服务机娘来到我面前,催我抓紧时间跟你的遗体告别,等会儿就要拉走烧了。我愣了愣,冲你招了招手,竟然脱口而出说了句拜拜。

生离死别,对我来说暂时还没有太大的实感。毕竟啊,你出生之前的一百多亿年,和你死亡之后的一百多亿年,二者本质上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这一客体并不存在,时间不管,它照样匀速流动,我则照样胡乱拉动进度条。我也用不着像你担心的那样沉浸在名为思念的沼泽里,想你的时候,十八岁,二十一岁,二十五岁,或是四十二岁的某个你自然就会出现在我的身旁。

在我的世界里,你永远是活着的,千姿百态。

多完美。

但就在这时,有人给我递过来一张纸巾,我抬头一看,是社区服务机娘,“小姐,请您节哀,您长辈的在天之灵一定也不想看到您悲伤过度的样子吧。”

仅从外观年龄上便将你错认为是我的长辈,看来机娘的程序还有待完善。但是更令我惊讶的是,我竟然直到被机娘提醒,才意识到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怎么会呢,我是在哭吗?明明应该一点都没有悲伤才对——

其实我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只是一直在回避这个念头罢了。

我之所以会悲伤落泪,并不是因为死亡将你我二人分开,而是因为我们之间那种不对等的爱。是的,你一直执着地认为我们相恋这件事对我并不公平,你说这场爱贯穿了你的一生,至死不渝,但它却只能滋养我漫长生命中的一小段,因此我需要背负比你多得多的思念。你错了,恰恰相反,这场爱对于你而言才是不公平的,它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最终会走向终点,而我则可以无限次地拨动进度条,从你不在的“未来”逃回有你的“现在”。

然而,自私的我,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向你开口承认这一点,向你坦白我真正的身份,以消弭你的这份担心。我是多么卑鄙啊,享受着你单方面自以为是的关心与亏欠,我生怕你知道事情的真相之后,对我的爱会有所减损。

在意识到你的死亡已是既定事实的这一瞬间,我终于后悔了。而这后悔来得太迟了。我想要把一切向你和盘托出,但你已不在世上。

没错,我是可以沿着时间轴回溯到当初,但这话是再也没机会说出口了。我终究是有我的局限啊——

第四维是时间,而第五维则是“可能性”。正如三维生物的人类永远不可能突破“时间”的封锁而任意穿越到未来或是过去。四维生物的我也没有办法突破“可能性”的封锁,去到某件事情发生了或没有发生的另一条世界线。这一点,对于整个三维宇宙或是对于你而言并无区别,已经发生的事情,意味着无数的可能性坍缩于了一点,我对此无法作出任何改变。

已经爱上了你,也就没有办法再爱上别人了。

已经欺瞒了你,也就没有办法再对你坦诚了。

四维生物的我,所能做到的也只不过是无数次地重复这些发生过的事情,在其中回味,或是咀嚼罢了。我对你的爱,以及我对你的隐瞒,都只不过是那些事情中稀松平常的一件而已。

爱本身有错吗?

如果说这场爱是有原罪的呢。跨越了整整一个维度的爱,那比任何跨越物种的畸恋还要来得惊世骇俗吧。

如果说这场爱是有遗憾的呢。因为一己之私而怯懦着,直到一方生命的最后也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的真相。

但它还是无可避免地发生了。

那是一个阴雨天的下午,顺手点进网络情感咨询室里的我。

被顶到首页的就是那个女人发的帖子。

“想要做爱,于是就做了。但是忘记做保护措施了,呜,真是麻烦啊。虽然很想打胎,但又害怕婴儿变成鬼魂来报复……大家觉得我是否应该将ta生下来呢?”

底下的跟帖回复中,斥之为“渣女”“烂裤裆”者众,亦有不少人怀疑楼主是在编故事。那个女人,从生物学的角度上你应该称呼其为“母亲”的她,并未过多辩白,她只是一遍又一遍重复自己荒诞的经历。

我持续关注帖子的进展,我本不信善恶有报,再怎么说,难产而死这种惩罚与她的罪过相比似乎也过于严厉了,但那确实发生了。失去了母亲,而又不知自己父亲为何人的你,本该被送往慈爱院的。

“我愿意收养这孩子。”我在承诺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你躺在一旁的婴儿车里哇哇大哭。你的脸充满皱纹,小小的,丑丑的。

七个月后,你第一次学会我名字“椿儿”的发音,那天晚上你一连叫了二十二声椿儿。

然后我看着你,笑得极灿烂,我说:“走吧,米粒,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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