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回到教室后我把我和B之間發生的事鉅細無遺事無大小地從頭說到尾,連我自己都驚訝能把每天大同小異的偷窺流程都背下來

[哇…我己經有點后悔和你發那種誓了,我是不是看錯人了阿]C很自然地對我的行為有些無語,嘟着嘴接着說

[不過你第一次和她說上話只是昨天的事而己阿,唔唔唔,為什麼我老是什麼事都做不好,只要多一點點勇氣早兩天和你告白就可以把你搞到手了]比起素未謀面的情敵,她更加生自己的氣

[那個,還可以嗎,各種意义上]我有些心虛地問,像拿着0分考卷回家給媽媽簽字的大雄,我也說不清’各種意义’是什麼意义,不過C的回答底氣十足,像早就猜到我想問的是什麼了

[嗯,還可以啦,我會想辦法撮合你們的,剛才還和你做了那種事怎麼可能現在就后悔呢?那不就等於什麼都没發生過了嗎]

[還有最重要的問題]

[嗯?還有嗎,說來听听]

[你自己可以接受這種事嗎,難道看着被自己告白的人和另一個女孩跑了不會傷心嗎,就算你說没問題,會祝福我們,但到時候我和B在親熱的時候只要一想到你的事就會很難過,我...我很不喜歡這樣]

[放心啦]C輕輕一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着說

[雖然你和B才剛認識一天,不過听你的描述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呢,交給她的話肯定會比我這種人要好…]

[剛才在廁所里說的都忘了嗎]我帶有些許不悅的語氣打斷她

[欸?什麼?我們在廁所里說了很多噢,是指你想着我手沖的那句嗎]C摸着自己的下巴,調笑着我

[不..不是,別開玩笑了]我頓時失了剛才的氣勢,之后又回到了認真模式

[你剛才在我說我是边緣人絕對不會吻到喜歡的女孩子時對我說[[不許你這樣說嗎]]怎麼現在又說這種喪氣話呢?]

[哦…哦..是這樣呢]C被我的正論攻勢弄得有點呆,不一會兒又回復了精神

[嘻嘻,没想到這麼快就輪到你給我打氣了呢,嗯,決定了,以后絕對不會讓你担心我的]

[不要只為了我哦,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怎麼突然變這麼嚴肅了阿]C又生悶氣了,就這樣,剛才還在廁所里奇妙冒險的我倆繼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時間來到放學

在這之前問了C,女孩子會感興趣的話題有什麼?她這麼建議我[嗯…雖然也可以从我自己和我朋友里面有的共同興趣里面猜几個,不過這種東西還是你自己去問好哦,你喜歡的人是B又不是’女生’,而且你和她也才剛認識,我現在也幫不上多少,看你隨机應變啦,GO!]雖然很感謝C的心意但這建議真的有點…抽象.這麼想着,我佇立在校門口,等着B那熟悉的身影出現,和我一年半里的經驗不同,她比平時早5分鐘出的校門,不過更意外的是没有人同行.

[嘿,等很久了嗎?雖然放學是10分鐘前也没多久啦]B和昨天還是陌生人的我說話的方式像見了老朋友似的,這就是社交牛逼症嗎

[没有阿,話說你為什麼是一個人來的?]

[因為要跟朋友解釋你的事會很複雜,我又不想隨便編個故事糊弄過去,不然就像是騙了她們一樣,所以就自己先走啦]

[嗯…感覺好像問了多餘的事]

[當然,最重要的理由,是你想和我單獨見面,我没猜錯吧~]奇怪了,我是這麼肤淺的人嗎,怎麼B和C兩個妺子都輕輕松松看破我了

[嗯,是的]但此時心里突然想起了很重要的事,疑惑的泡泡在腦中炸開

(昨天我不是跟她告白了嗎?怎麼一點反應都没有)

不過不如說她忘掉了還好一點,雖然自己的告白被無視很難受,但那種情況下的告白肯定只有扣分的份.

[那麼你今天有什麼事和我說呢]B很自然的問,我卻没有半點淮備,像被面試官問了奇怪問題一樣支支吾吾

[阿…没有,是的,没有.昨天說以后還想和你見面,只是因為還想再看着你才提出的願望,没想到你會接受]我十分后悔昨晚只顧着高興,没想好接下來要做什麼.

[嗬~是這樣阿,還想再看着我,因為都被我抓了個正着,再偷窺我怕會惹我生氣,所以就賭了一把,直接問我可不以再見面,是這樣吧]

[為什麼個個都會讀心術阿!!]我不禁吐嘈.作者想到什麼寫什麼就變成這樣了自問自答

[個個?除了我以外還有人對你講了這種話嗎,有的話我是不太意外啦,畢竟你這麼單純可愛,哈哈]B莞尔一笑

[可愛?!?]這是個和我不太搭配的形容詞,風馬牛不相及

[因為昨天被我說了几句你就哭得稀里华啦的嘛,真的很可愛哦]

[哇,看著別人的哭臉覺得可愛,這就有點變態了吧]

[不是這個意思啦,我覺得你的眼淚里面有改過自新的誠意才覺得可愛的,要是你是因為傷心才哭的,那我一定會陪你打飛欺負你的人,開玩笑…也不算啦,總之我會幫你的,不過打架什麼的我還是做不來吧,哈哈]

‘要是你是因為傷心才哭的,那我一定會陪你打飛欺負你的人’

温柔又有力量的話語

如果對剛認識的人就能做這種承諾的話,和她相愛后又會是什麼呢

想不到

好期待

[謝謝你,雖然這話听了誰都會高興的吧,不過从你口中說出來就更加窩心了]

[欸?什麼意思]从我喜歡的人口中說出來就更窩心了,我當然不能明說.

[你剛才不是說我很單純很容易看破嗎,來猜阿~]

[唔…說嘛]B裝作生氣一樣,叉起了手

就這麼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和她一起走路回家的狀態了,我想起了C的建議,問

[B,你有什麼興趣嗎,或者現在想聊的話題]

[嗯…你這麼一問倒答不出來了,有是有啦,但你听到之后可能會吃一惊]

[是什麼呢,說吧,我不會看不起你的,當然除非是真的很過份的東西]

[你以為是什麼阿…不是見不得光的東西…是哲學啦]對我來說是又意外又不意外的答案,這麼特別的人有點特別點的興趣也没什麼奇怪的.

[喔~好像很複雜的樣子]我略帶輕浮地說

[每次和別人說我喜歡哲學都是這種反應,所以我才有點不喜歡說出來,其實没什麼複雜的啦,都是我平時一些雜七雜八累積的想法,統稱叫做哲學罷了]

[在和你見面之前我問了一個人,女生有什麼興趣,她知道我和你的事,也知道我問這個的用意,於是就說…]

[你和別人說了你跟蹤我的事?]B一臉疑惑打斷了我,

[嗯…這里面有很複雜的原因,不過她不會把這件事捅出來的]

[那個人是誰阿,不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本能的好奇心讓B追問下去

[是我們學校的,還是我同桌…]我注意到自己說了多餘的話,趕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嗯?你怎麼這麼慌張的,根本欲蓋彌彰嘛,我都听到了,想藏也没用唷~]B作勢想拿開我的手一樣,伸着她的手過來,停在半空中

[如果是那麼不想讓我知道的事的話,不用說也可以,雖然控制不了我能不能忘掉,不過我不會去找她的,可以放心嗎]這麼安慰着,B的手收了回去,在身后一手握着另一手的手腕.

[喔喔…那就好…謝謝] 怎麼我碰到的女生都這麼温柔阿,真的是老天爺賜福讓我來桃花運嗎?

[那繼續你剛才想說的事吧]

[嗯…好…那個人說’你問的是女孩子的興趣,不是她的興趣阿’,我覺得這句應該可以思考一下?]

[唔…那個人說得對啦,不過要做話題有點太簡單了,答案太明顯]

[哪不如這樣,我來扮成一個和你意見相反的人,和你討論,雞蛋里挑骨頭,應該可以聊久一會吧,不過要是我說了什麼你不喜歡的話,你可不要生氣,我只是扮的而己]我也有了興致

[干嘛還要再三確定阿,我可没這麼小氣]

[好那我開始了…咳咳…]清嗓子后我用奇怪的聲調說[女生嘛,喜歡的東西都大同小異的]

[你還真會讓人來氣呢…難怪剛才會這麼說]B繼續說

[很簡單的道理,一個人是怎麼樣的人,和他是從哪里來的,或者性別這種没意义的分類是没有半點關係的,就算你發現了’女生’里面有100%會做同樣的事,也不代表現在站在你面前的女生就會這麼做,女生,以及這類標籤,根本没有提供任何資訊,只會加重人與人的成見,就像近視的人分不清橙橘柑桔一樣]

[但拋開這些假大空的分類,標籤,單從一個人來說的話,他自己的背景不是確實能說明他會有什麼性格嗎]

[嗯,你說得對,什麼樣的父母就會有什麼樣的孩子,這是蠻常見的,但我們也不能因為這樣就說,’哦,你的家里是這樣的阿,那麼你一定很怎麼樣怎麼樣吧’這種話比霸凌里那些没意义的髒話還傷人,它是拿一個人不能控制的過去來否定他的現在,還嘲笑了他想自己控制的能力和願望.大部份人被人問到有没有貼標籤這種事都會信誓旦旦的說没有,自己看人公平公正,不會以貌取人,但其實還是暗地里這麼想,要是出了什麼事的話,嫌疑人的背景又剛好有點特別,他們就會連這些矜持偽裝都丟掉,直接說:[[哈,你這個Z國X族Y職業的人,終於暴露本性了吧]]這種話真是噁心死了]

[還挺長篇大論的…哪麼我順着問下去了,一個’人’是什麼呢]

[我可以回答,人就是一種人科人種人屬的動物,不過這個答案没有意思.我覺得呢,一個人,是由以下這三種自我構成的,一:人的本身,二:人的所有物,三:人在他人眼中的印像]

[哪麼這三種自我之間有什麼關係呢]

[人的本身,就是一個人的內在特質,人的所有物就是財富之類,人在他人的印像就是一個人的名聲.一般人都把這三種自我當成几乎同等重要,其實只有第一種才是有用的]

[為什麼只有第一種是重要的?難道會有人不喜歡住豪宅開豪車,大魚大肉的生活,或者自己受人敬重,在一群親朋好友的簇擁之下過日子呢]

[因為你列舉的后兩者的幸福,都是會消失的,譬如海市蜃樓]

[難道人的自我就不會消失,或者說變化?比如一個人,受了莫大的委屈,就連原本樂觀向上的精神也被弄得消亡殆盡,像強風吹得大樹連根拔起,根越深,拔起來就越痛]

[但根越深,也就越難吹倒,對吧,只要我們內心的’門檻’變大了了,那麼對外來的禍福就可以置之度外了]

[嗯…優秀的品格讓我們避開了許多不幸,但受打擊時的悲痛也越大,爬得越高摔得越重,兩者的作用誰大一些,我們没有方法去評價,量化,只能以没什麼道理的’直覺’去評判,那麼先放下這個比較吧.但就算內心變強大了,也一樣可以追求名聲和財富這些世俗享受阿,如果是餓得吃不上飯這種就不用討論了,就算衣食不缺也可以錦上添花阿,就像蛋糕上的草莓一樣]

[因為這些東西的作用只要达到了維持我們生活的最低要求之后就没什麼用處了,反而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悲傷,你見過嗎,那些人明明有穩定的工作和收入,偏偏覺得自己有什麼特別的運氣,全副身家丟在賭桌上,最后連原有的東西都不見了]

[這也是他自己權衡過風險后的選擇嘛,雖然確實有點…蠢]

[我也知道這是別人的選擇,我也知道我没有權利去評判這種行為,但我也和你一樣想法]

[確實,但追求財富的心也讓我們未雨綢繆,比如自己或者親友出了意外,需要一大筆錢,如果只滿足於維持温飽的收入而己的話,豈不只能等死?]

[嗯…這個論點很強呢,想不到反駁,那就讓我扯開話題吧]

[好阿]其實話題是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和我說話.

[人對后兩者的追求本身就是不幸的來源,無盡的欲望就像一個穿了洞的木桶,倒多少水進去也裝不滿,只會漏出來,但人們卻出於本能想去填這個無底洞,於是便用盡一切辦法去拿水去填,比如搶別人的水.但其實這個桶子打從一開始不用裝滿,空着也不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而明智的人都會把洞填上,或者把桶子弄小,於是他們就很滿足了,也不覺得多餘的水有什麼必要去爭]

[由奢入儉難由儉入奢易,這些話就算說給佔人口大多數的並不富裕的人,好像也没什麼用阿]

[會嗎?我可不覺得哦,一大堆人明明說自己要過低欲望生活,和消費主义抗爭,不買房不買車,一边卻在毫無意义的地方花錢--至少比你所說的那種為了自己和親友作保險的用途比起來是毫無意义,簡直就像那些素食者一樣,把讓別人知道自己吃素比自己吃素的事實和理由看得更重.]

[哈哈,這倒是]

[其實說到底,后兩者所帶來的幸福,並不是它們本身有的,而是因為擁有者覺得有了他們會就會幸福這個念頭才出現的,同樣的東西在不同的人眼里有不同的價值,這點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吧]

[嗯,一個物件對一個人的價值有多少,完全依賴於那個人的想法,和這件東西是哪里產的,誰做的,什麼材料,等等等等,其實只有很輕微,甚至没有關係,當然如果是要一件工具來达成特定目的的話就另當別論,這里只說能給我們直接帶來享受的物品]

[所以,一個人現在是怎麼樣的比那件物品是怎麼樣的更能決定它到底值多少.就像那個沙漠里的一杯水和一顆鑽石的故事一樣,人的渴讓白水變成玉液,飢讓白米變成山珍海味,那麼為什麼我們看不到對其他的需求也一樣,只要調整自己心里的期許,就能讓我們得到這些意外享受時的快感倍增?為什麼一堆名人都喜歡說錢對我不重要這種听起來很諷刺的話?其實也就是好日子過慣久了己經想不到錢要怎麼花了.由此也可以得出,一個人的快樂始終根植在他的內心,要在外部的物質世界就是緣木求魚.要用財富去填滿一個人的空虛寂默,就像對一個臨死的病人做一堆複雜的手術,每天灌几十種藥,勉強讓他没那麼難受而己,没有治好的可能]

[哇,抱歉一開始用那麼輕挑的語氣,听了你的這些話真的學到了好多]我原想着這次對話就像在路上撿到錢一樣的心情,不過想到錢這個字又覺得听她說了這麼多,錢有什麼用呢.

[嘻嘻,我平時都不會把這些東西跟別人說的,有人听着也感覺不錯,也謝謝你阿.不過也不用把剛才的話都當成什麼教條真理,終究只是一家之言罷了.只要平時看到什麼想買的,靜下心來問自己,我需要嗎,就能省掉很多無謂的煩惱了.我們買到手時的興奮和喜悅和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時的焦躁煩悶相比就像一滴水掉進大海一樣,根本找不着.]

[還有一個問題]

[嗯?]

[你覺得這類道理是永久的嗎,反過來說,他們是不會變的嗎,無論情況如何,人物如何都適用嗎.比如俗語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這種]

[唔…雖然說在合适的時机做合适的事也是很重要--不如說能做到這麼又玄又空的事的話就没什麼東西要學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這些’真理’什麼的,就是要永遠都是對的才能叫的上真理,要是說什麼’哎阿非常時期要用非常手段’這種話都是為自己的操守墜落給借口而己,一旦認可了有非常時期的概念那就會用一大堆花言巧語把現狀說得天花龍鳳,打着逼不得已,為了大家好的旗號為所欲為,最后就連不是非常時期都用非常手段了]

[那你覺得你的這些想法是真理嗎]

[還不算,因為這些對我來說是次要一點的話題,如果是重要的事的話,我有信心自己想到的意見是真理,而且也必需是真理,這個就留到下次再說吧,我們也差不多要分開了]

回過神來己經身在昨天也來過的地鐵站了.B輕輕揮手向我道別,隨着鋼鐵巨龍的聲音走入人群之中,不見了身影,像漣漪消失在池磄里.

阿,這就是B嗎

若飲醇醪，不覺自醉。

跟蹤了她這麼久其實對她一點都不了解阿.原來是個這麼有想法的女生.我本以為可以正大光明地和她來往了應該還會死死的饞她的身子看她的小白臉,結果不知不覺中就被她的話牽着走到了高大上的討論,完全忘了看她了.然而我對她的愛慕更加堅固了,同時也帶着不安…這麼特別的女生怎麼樣才會喜歡上我呢…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見君子，憂心惙惙。

亦既見止，亦既覯止，我心則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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