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當慘叫聲止息，只剩下咀嚼聲的時候，里維從觀察窗往裡望去。他看到艾連脖頸被拗斷，此時正歪頭瞪著他——也許說是瞪著他的方向會更加正確——祖母綠的眼瞳已經失去光澤，殘餘的身體機能因被嚙咬吸吮，帶動部分肌肉間斷抽搐。

　　而那個如飢似渴地啜飲對方鮮血、啃噬對方皮肉的，就是他的愛人。

　　里維死死盯著這場景，要把每一個細節都烙印在自己腦海中：他沒辦法替被吃掉的兩名少年留下任何可供他人憑依追悼的東西——當然，就算有辦法留下些什麼，他是否可以活著離開這裡帶給少年們的家人也是個問題——只得盡己所能記住所有一切來在心中悼念。

　　他不記得自己到底花了多長的時間，看艾爾文把艾連與萊納吃得一乾二淨。對方把無法入腹的骨頭四處丟棄，部分骸骨被壘成數個聳起的小山堆。

　　進食完畢的艾爾文舔去手指上的血液，姿態與往日他吮去里維噴濺在他手中的精液時別無二致，那純然的野性好看得、誘惑得令人為之瘋狂。

　　里維下身發熱，心頭卻是發冷。

　　艾爾文在吃完之後沒多久，忽然靜止站立在一片混亂的空間裡，遲遲沒有動作：他的飢餓被暫時緩解，失去了能驅使他做出外在行為的標的。

　　收緊握在門把上的手，里維灰黑色的眼眸幾乎是黏在艾爾文高大的身影上。腦海裡這人高談闊論的模樣，與現今這個只由獸性支配的樣子交相疊映，他得用力咬緊牙關，才不會讓齒列因顫抖而發出相互碰擊的細碎聲響。

　　里維站在門外持續觀察著艾爾文，在見到對方開始暴躁地在教室裡打轉的時候，他就知道「副作用」即將要開始了。他拉下手套把手伸進自己的後褲腰，指頭掰開臀肉從腸道裡拉出一根十公分長的假陰莖，然後將它小心地塞進工作服的內袋裡。

　　他腦中浮現艾爾文把這個淫穢的性玩具交給他的記憶，一切恍如昨日：對方姿態衣冠楚楚、神情文質彬彬，只用西裝外套隨意地蓋住自己握著這東西的手，當著眾多學生的面遞給了里維，簡直就是個十足十的變態偽君子——可是，里維並不討厭艾爾文這種用虛偽來包裹慾望的模樣。對於兩人來說，這是彼此都同意的情趣。

　　只不過當時的他們不會知曉，這是彼此最後一次的親暱挑逗。

　　里維推開門進到教室裡，並將門反鎖。他把身上的重要東西歸攏到不容易被踩踏的一角，只留口袋裡的布條及纏在脖子上的鐵鍊。他的視線順著艾爾文的身形往下，看到後者胯間以不容忽視的速度高高鼓起，傲人的尺寸可見一斑。他不知道讓一具活屍在吃人之後恢復交配本能，究竟算是什麼鬼副作用；也不知道到底是只有艾爾文是特例，還是其他活屍也會這樣。

　　艾爾文扶著牆面，在不知道哪個混帳弄出來的洞聳動腰部，意圖將發脹的生殖器塞入洞中。因為沒有脫下褲子，只能隔著布料徒勞地蹭動。

　　可悲又可笑。

　　他的目光始終沒有從艾爾文身上挪開，直到恍惚望見對方不耐地拉扯下身褲頭，里維這才回過神來幾步上前，扣住艾爾文的肩膀讓他面向自己，接著俐落地替他解開拉鍊，讓陰莖從中彈出。

　　里維用手圈住艾爾文套弄了幾下，安撫他的焦躁——此時吃飽喝足的艾爾文，只會想要用他的大東西在窄孔裡橫衝直撞，而不是再吃個活人使自己更加難受——並且把長褲褪到腳踝跪伏在地，牽引著對方搏動的巨物往臀眼裡送。里維不曉得活屍勃起的原理是什麼，但至少他曉得一件事：艾爾文可以貫穿的只有自己。

　　也多虧他時刻都把假陰莖放在自己身體裡做準備，艾爾文對他的進入尚算順利。溫熱的肉道驟然被堅硬冰冷的器物入侵，即使里維做好了心理準備，渾身肌肉還是不由得緊繃起來，內裡也猛地縮緊。那形狀、長度、彎曲，都是里維極其熟悉的，可是獨獨那個溫度……那種寒涼簡直是藉著那根抽送的性器，隨著律動一點一點推向他的心臟。

　　艾爾文對於纏上來的腸肉無知無覺，扣住里維的腰胯猛力來回頂弄。缺乏理智與思想的活屍不會溫存體諒，他的速度又急又快，每一下都讓自己的陰囊狠狠撞在身下人的臀尖上，像是要把兩顆東西塞進已經被撐滿的孔穴裡頭。隨著啪啪的響亮撞擊聲，他的魯莽很快就讓因長期不見光的雪白肉瓣，呈現出被虐打的嫣紅。

　　里維因為艾爾文狂暴的力道，整個人被一次次地往前推，貼服於地板的手肘跟膝蓋在過度摩擦下，將不久前的舊傷給重新弄破。他覺得自己像是一匹被馬場主人以粗暴手段馴服調教的野馬，正被毫不留情地用肉具鞭撻。

　　在搖晃的視野當中，里維遭地上體液和血液的混合物弄得一個趔趄，側趴下來看到了在他不遠處的頭骨。他認不出那究竟是屬於艾連還是萊納的，因為骨骼上的肌肉大多數都被剝除，只剩下幾許較難被撕扯下來的、毫無鑑別度的纖維組織。

　　他想起自己敲碎的一顆顆腦袋：愛沒事找事的不良少年約翰·基爾休坦、頭腦容量跟他頭髮一樣稀少的笨蛋柯尼·史普林格、總一臉厭世的不良少女亞妮·雷恩哈特、缺乏存在感的跑腿小弟貝爾托特·胡佛……還有，這一切災難的罪魁禍首、同時也是他親密友人的傢伙——漢吉·佐耶。這些人都已經成為活屍怪物，就算殺死他們再難受，里維也能肯定地說「這對他們跟對我都好」。

　　然而，殺死艾連與萊納的理由卻與前述截然相反：里維殺死這兩個活人，只為延續艾爾文這個活屍怪物的存在。

　　『不管怎麼樣，那都是艾爾文啊。』

　　里維收回視線握緊拳頭，咬牙承受後方粗暴的侵犯——其實就某方面而言，說是享受也不為過——就連在這樣的時刻，面對只剩下艾爾文軀殼的活屍，他的肉體依然可以因為對方的部分存在而有所反應，甚至半挺的莖柱也在陳述他會因此興奮的事實。

　　肛口又熱又辣，高頻率、高強度的抽插讓括約肌刺痛不已，里維勉強分出一隻手探向自己的肉物。他毫無技巧的動作，比起說是自慰紓解，更不如說是擠壓抑制。前額抵在自己手臂上，里維能清楚看見艾爾文無血色的性器在他的臀中隱沒又出現，一再地循環往復。這景象令他心緒滯悶，可身體卻是愈發情動，於是揪住莖身用力揉捻，並藉這弔詭情況中得到的快感射了出來。

　　粗喘幾口氣，里維迅速從高潮裡收回短暫發散的神志，然後覺察艾爾文的頂送漸漸放緩：這是他副作用快要結束的徵兆，當他徹底停止性行為後，就會重新開始吃人。於是里維抽身跳起，艾爾文的肉根因而從甬道滑出，在後者不滿的低吼聲中，前者把他推倒坐到他的腰腹上，重新用穴眼將那不得滿足的大東西徹底包裹。

　　艾爾文腳踩著地板，使勁往上顛動。里維身軀隨他的動作起伏，從胸前口袋摸出布條，不顧艾爾文的厭惡迴避，強硬地把它卡在對方的嘴裡，將他下半張臉全部纏裹。接著他解下脖子上的鍊條，綁住艾爾文的雙手。

　　重新被束縛住的艾爾文悶聲吼叫，像是在表達不悅。里維撐著他的胸膛，搖動腰肢開始吞吐那柄聳立的肉刃，讓他把注意力移回原本他們正在做的事，繼續這場不具繁衍及情愛意義的性交。

　　仰起脖頸，里維還是用往日習得的床上技巧來替根本不會有感覺的艾爾文緩解。直到後者的陰莖疲軟下來，並在他提臀時從後穴滑出的時候，他便知道這場副作用結束了：艾爾文不會射精，也沒有所謂高潮，只有當他停下時才會知曉他已滿足。

　　手指插入艾爾文頭髮，里維低頭盯著前者皺起的眉頭，雙腿用力制住不讓對方動彈。他凝視這張帶著濃厚死亡氣息的面容許久，而後傾身隔著布帛親吻艾爾文的唇。

　　『艾爾文。』他無聲呼喚。

　　＊

　　里維已經無法在校園裡找到任何帶血的活物了，而且這地方早已被全面封鎖，出去也只有被轟成一灘爛肉的結局。他看著動作變得十分遲緩的艾爾文，半跪在地握住對方那雙指縫沾滿乾涸血汙的大手，把前額抵在凸起的指骨上低聲道：「我接下來要怎麼做？」姿態彷彿祈求。

　　理所當然地，這問題得不到任何回答。

　　沉默的寂靜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里維才自嘲地嗤笑一聲將其打破。他站直身軀，揚手探向艾爾文纏在臉上的綁帶，把防止對方胡亂攻擊的束縛解開。艾爾文依循活屍本能，垂首張口靠近里維那帶有鮮活血液流動的頸項；與之同時，後者取下腰間綁著的榔頭，於前者的後腦杓高高舉起，如同訴說愛語般啞聲呢喃：

　　「艾爾文，我希望……我是你的最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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