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要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莫非定律什么的，原本不去逛百货是为了回避试穿衣服时可能发生的尴尬事件，结果现在反而变成了更容易踩到地雷的情况，而且不够敏锐的我还毫无意外的重重踩了上去。

本来到她住处门口的时候，我被雨水冲昏的头脑还非常兴奋，第一次见面就被网友邀请到家里，我还在想这场雨反而是一种幸运也说不定。

芳绮的家比想像中大得多，约莫是半层公寓的大小，但据她所说因为父母大多时候都在国外的原因，她基本上是一个人住。一走进门，居然还有日式建筑特有的玄关。靠近门的那侧放着一双肘拐，刚才芳绮并没有将它们带出门，我还以为她完全不能走路，看见时还显得有点吃惊。

靠家里的木地板那侧则是放着一张底部有轮子的电脑椅，墙的侧边几乎都有装上不锈钢的扶手，看来她在家里是坐在上面拉着扶手来移动的。这很好理解，但我不知道她要怎么从轮椅移动到那张电脑椅上。当然她一定是有办法的，不过我想起她也可以自己推轮椅，却依然让我帮了忙，那这次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你要上去吧？我抱你。」

「不、不用啦，你赶紧去冲冲身子吧，不然要着凉了。」

「没关系，我力气很大，不会摔着你的。」

我还以为她的拒绝只是客气，蹲下身子伸出手，准备来个帅气的公主抱。

「等、等一下啦！不是！」

变故就这么发生了，来不及解释与拒绝的芳绮，面对没有打算停下动作的我，选择了最有效但最没有馀地的方式。

她把一直穿得整齐的长裙，唰的整个掀了起来。

意料之外的行动与过多的资讯量，有效的让我整个人冻结在了原地，过了好几秒，我才慢慢把看到的一切与她的反应梳理起来，颤抖着缩回双手。

长裙底下芳绮苍白的双腿，被环绕着好几条皮带的支架包裹，从大腿开始一路延伸到脚上的皮鞋，我这才知道一开始没有仔细看清的配件的真面目。皮鞋似乎将她的脚踝固定在九十度的位置，支架好像也将她的膝关节锁死成直角，以配合轮椅的坐姿。

但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取代了原本下着位置的白色纸尿裤，以及从一旁穿出的透明细管，管线从尿布的右侧穿出，一路用医用胶带固定在右大腿上，延伸到在小腿的上段结束，连接到一个绑在腿上的透明袋子，里头的淡黄色液体已经装了七八分满。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她这次要拒绝我的帮忙，以刚才的姿势就这样抱起她的话，一定会直接压到那个袋子的吧，我不敢去想像另外一端连结在她身体里的尿袋被用力压到的话会发生什么事，但大概洒在地上已经是最好的状况了。

现在玄关的气氛比刚见面时又冷了好几度，我收回伸出的双手慢慢站起，张开嘴却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就这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而她像是已经自暴自弃一样，也不顾我还在旁边呆滞的看着，将轮椅转了九十度背对墙壁停好，拉下手煞车后，也没有把掀起的长裙放回去遮挡住一直隐藏着的秘密，而是直接将手伸到膝关节的位置在支架上转了转，将两腿改为笔直的固定，然后以一种熟练却困难的动作将身体以双手从左侧撑下轮椅，坐到地上，又撑上电脑椅，调整好了坐姿后，才又整理了下长裙。

「……你赶紧去冲个澡吧。」

最后还是芳绮先开口了，但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眸低垂，眼角还有些湿润。

「对……对不……起……我只是想……」

「没关系，赶快去吧，着凉了就不好了。」

「你……你不先洗……吗……」

「我要弄很久的，可能要一个小时，你赶紧先去洗吧。」她稍作停顿，又接了一句。「浴室在里面右边那间，浴巾我等下帮你拿过去，衣服就先穿我的，没有关系吧。」

「嗯……好……」

道歉也不能改变我的粗枝大叶伤害了温柔的她的事实，在门口继续站着也只会让气氛越来越糟而已，芳绮看似冷静，但说到后面语气里的颤抖却更加的强烈，眼角的泪光也越来越明显，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我连忙脱了鞋袜，几乎是逃命似的躲进了她的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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