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七章

　　“喂，人类，醒醒。”

　　将视线转移到蛹中的人类时，香草那天真可爱的气质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鲜红色的眼眸，与那仿佛在看待下等生物般的视线。

　　“……”

　　蛹中的人类面黄肌瘦，双目无神，仿佛完全听不到香草的呼唤声。香草心中默叹，这是被肉芽抽取了过多的生命力的结果。这个人类余下的生命力已如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飘散。

　　“啧，这样的人类，榨出的精华也不美味，不如……”香草将视线移向身后，鲜红色的眸子转了转，口中下意识地伸出小舌，舔了舔粉嫩的嘴唇，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主意一般邪魅一笑，“我记得，这里应该还有新的一批货物呢。”

　　往回连走几步，香草望向最外围的一圈幼蛹，那里面保存着最新鲜的、由咲耶捕捉到的男性人类。

　　孵化池的养分系统，是由男性人类作为燃料的。想要令肉芽快速成长，那么肉芽本身也必须要相应份量的肥料，这其中，男性的人类再合适不过了。

　　相较于女性人类的生命力，男性的生命力会更加旺盛，生命力也不会被一口气抽干，可谓是肥料的最佳选择。

　　走到男人的面前，香草细细端详着虫蛹中的人类的外貌。蛹中的男性人类约有一二十岁，用人类的说法，这个年龄段应该称之为人类青年。蛹中的青年虽然脸色发白，但是面容上还残留有一丝红润。还有一丝红润？对于香草来说，这个人类似乎还有一点利用价值。

　　将虫蛹绵软的外壳掰开，剥开像是一大截蜘蛛网揉在一起似的吐丝块，最终将虫蛹内部薄薄的一层茧撕开。失去了茧的固定，男人瞬间从虫蛹中解放，伴随着茧内土黄色的液体，滑落在地板的粉色的肉壁之上。

　　不一会儿，男人的身体有了反应，他睁开了双眼，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几乎最快速度地从地上爬起。

　　他疑惑地望着脚下的、被粉色肉糜覆盖的地板，同时不忘观察着身旁的人。

　　但是，与这诡异的场所所不同的是，有两位美丽的女孩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自己。那并不只是单纯的视线，而是有所欲求的目光。就像是期待着能从自己身上夺走什么一般。

　　……

　　即便是在深夜，咲耶依然保持着十足的警觉性。在完成了领路任务后，她就一直杵在这栋危楼的外面，静候二人归来。

　　但是……事与愿违……

　　街道的深处传来了细小的声音。

　　是老鼠们的声音？

　　不，答案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脚跟与地面细微的摩擦声，而且是复数……

　　感受到这具身体正在思考，像是传授经验一般将全部的判断与可能性输送到“咲耶”的大脑中。这是咲耶——这具女仆身体的本能反应。即便被化作人皮，为他人所用，这份功能也被完整的继承了下来。

　　咲耶眯起了双眼，她从裙摆下的大腿上抽出几把银制的小刀。将战斗所需要的武器藏在身后，不动声色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走去。

　　皎月重新被黑雾环绕的云层覆盖，街道上的一切又一次变得模糊不清。远处漆黑的身影扭曲着、摇晃着，像是没有形体，仿佛是海市蜃楼一般。

　　啊，在这具身体视线的所及之处终于看到了。

　　一群身着治愈教会制服的神职人员。

　　这群教会成员像是在举行游行，缓缓地朝咲耶靠拢着。

　　但是，仅仅只有这么简单吗？

　　咲耶挑了挑眉。

　　终于，咲耶发现了违和感的来源。

　　那即是治愈教会的制服，也并非治愈教会的制服。右肩上光芒之盾的纹徽之中刻印着一把燃烧着青蓝色火焰的直剑。换句话说，这是远远位于普通教会成员之上的组织——净魔机关。

　　‘净魔机关？教会的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抛掉那些天真的想象，净魔机关此时到来绝不会有别的原因。

　　“暴食”的藏匿地点，暴露了。

　　就连艾莉丝与香草的行动，也早在他们的计划中。

　　心中暗叹不妙的同时，咲耶也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立刻去建筑物中通知魔神大人们吗？

　　不，那样只会打草惊蛇。

　　那个数量的人类，是自己这具肉体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就算两位魔神大人在一旁辅助，这场战斗的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对手是极度憎恶魔物的净魔机关。他们的力量，咲耶早就有所耳闻。那样的敌人，是咲耶一人无法应付的存在。

　　“那么……”咲耶低下了头，刘海遮挡住了她的双眼，“至少用这具肉体……为魔神大人争取一点时间吧……”

　　想到这里，咲耶先是暗叹一声，然后苦笑着。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真正侍奉魔神们了呢？

　　明明只是一时的欲求而已，只是在梦境之中才会许下的愿望。自己却要为了这一段时间的短暂体验，献出生命。

　　呵呵，真是昂贵的代价呢。

　　魔神的这份力量是邪恶的，它掠夺了别人的一切，再将那份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赐予自己。

　　那是不被世界允许的，绝对的禁忌之物。

　　但是，它确实让自己体验到了泡影般虚幻的日子。

　　这是未曾想象过的，美好的记忆。

　　望向自己的身体，咲耶微微一笑。

　　“我……似乎在不知不觉之中，被这张人皮本身的信念影响了呢。简直……变得不再像自己了一样……”

　　“我明明……只是个阴险的盗贼而已。”

　　不自然地抬起右手。

　　“咲耶，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会选择这样做吧？”

　　将食指含在口中，轻轻咬下。

　　轻微的痛感传来，但是已经没关系了。

　　有如红宝石般朱红的血珠缓缓渗出，这样就好。

　　必要的梦已经做过了，接下来……

　　“站住，咲耶小姐。”

　　轻佻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难得在大街上相遇，不打算与我们打声招呼，而选择擦肩而过吗？”治愈教会的男人微笑着道，“我记得……咲耶小姐，是香草小姐的专属女仆吧。”

　　“……是……”咲耶低着头回答道。

　　“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吧？”男人故意提高了一个声调，询问道。

　　“我不知道。”咲耶抬起头，以那双冰冷的眸子回应着。

　　“啧，你难道还打算装下去嘛？”男人略显不满，右手下移，放在剑柄上。

　　‘这个男人……实力大概有五阶？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咲耶在心中默念道，藏在身后的银制小刀攥的更紧了。

　　“好了……让我询问吧。”

　　部队的后方，一位高大的男人走向前。

　　重量……

　　高大男人所走的每一步发出的声音，都有着足以堪比铁锤一般的重量，重重砸在咲耶的心头上。如此恐怖的压迫感，让咲耶几乎喘不过来气。

　　咲耶的呼吸频率开始加速，握在手中的刀柄也已经被汗水覆盖。

　　待到男人来到咲耶的面前时，借着隐约的月光，她一眼就认出了高大男人的真实身份。

　　奥斯维尔，净魔机关最高负责人，教会十阶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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