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伊薇特带着鼻青脸肿的杰尔登和他的几个亲信，在众人的拥簇下来到了曲婉莘昨晚发现的地窖前。几个好奇的随行人率先下去查看了房间内的惨象，几乎无一例外被那堆腐败恶心的肉块弄得干呕不止，即使是一向面色从容的老代言人也蹙着眉头良久无言。所有人都怒不可遏地看着那个垂头丧气的男人，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在他们自己的家中埋下这般恐怖的变异怪物。

“一开始他们带来的，只是块保险箱形状的盒子。他们要我把盒子放在类似地窖这样的地方，并装载了探头以监视和保证我不会随意下去挪动盒子的位置……作为交换，我得到了大量的枪支弹药补给，还有三枚可以操控他们所谓‘实验兵器’的遥控器。”

杰尔登的自述当即便引起了其他人的唾骂：“呸！要不是那只……魅魔小姐发现了这可怕的玩意儿，我们指不定哪天就被怪物给吃了！”

“你他妈为了几杆枪，在这儿埋了这种东西！你他妈为什么还活着！”

强忍恶心的伊薇特赶紧出手制止了自己一名气结部下拔枪的动作。她的反应还算快，马上就捕捉到杰尔登话中另一些关键的信息：“你说下面还有监视探头？那岂不是表示，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也在那些城市人的掌控中？！”

一旁的曲婉莘同样也是心中一惊。自己下去解脱那只怪物时并没发现什么监视设备，还是说瓦尔里德有更微小精密的摄像头隐蔽在哪个位置？这样的话，自己的行踪岂不是……

“放心好了。你们在那些城市人眼中只是提供实验数据的小白鼠，他们只在乎秘密能实施，可不在乎秘密被发现。”就在这时，雪莉嚼着一颗草根双手枕头赤身露体地躺在地窖旁的草垛上，甚至都没去看那些投向自己的目光。“啊，不过我想还是应该夸奖一下伊薇特小姐。你反应速度不错，嘻嘻~”

（婉莘就在那草垛旁发现了你的头发。雪莉……你和这地窖下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碍于人多眼杂，曲婉莘并不想当众戳穿自己同伴提早找到了这座地窖的事，所以只是通过留在对方身上的淫纹传递了消息。少女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因为显然雪莉这嘲讽性的发言已经让不少怒意未消的人把矛头对准了她。

“外来的魔族婊子，你什么意思？不把我们掘金放在眼里么？”

“你都理解我的意思了，干嘛还要反问我呢？”雪莉用草根在自己胯下尚未风干的一片精渍上沾了沾，又把它叼回嘴中翘起了二郎腿。“你们脱离文明太久了，脑子里早就对许多精密的现代科技没印象啦。如果悉尼城真把你们当回事儿，那你应该去翻翻自个儿家，兴许昨晚你架着我的腿兴致勃勃做爱的录像都被录到维利克的办公桌上了呢，哈哈哈~”

“你！”面红耳赤的男人猛地拔枪指向了这个令他难堪的女人，手指都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再目中无人，老子一枪———”

———啪~

男人的后半截威胁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因为他的武器突然在闷响中飞了出去。而隔着他好几米外的雪莉依旧维持着仰躺的动作，只是翘起来的脚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夹上了好几块小碎石，绷紧的脚掌仿佛随时能把它们再发射出去。

“……你、你用脚趾夹着石头，踢中了我的……”

“哎，男人最硬气的时间永远都是提起裤子后。才在人家身上翻云覆雨完，转头就能拿枪威胁咱的性命了。就这点来说我还挺羡慕我的小魅魔主人呀，毕竟她可是能让你一直保持脱下裤子那会儿的心境啊。”

好几个曾经的女奴都被雪莉挑衅的话逗得掩嘴偷笑，只有被羞辱的男人连同他身边的一些守卫纷纷气得嘴角抽搐，恨不得立刻把眼前这只目中无人的魔女教训个痛快。同样有些忍俊不禁的伊薇特按捺住情绪，缓和语气道：“我们还是赶紧思考监视仪器的问题吧，那些小玩意儿一定大都附着在杰尔登带回来的东西上，大家克服一下生理不适，赶紧把它们找出来———”

“不用找了。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哈，说来就来。”雪莉打断了伊薇特的话翻身下了草垛，冲着他们来时的路招了招手。众人一齐扭头，却发现那个一直默默无闻的粉肤女孩此刻正捧着那台男人秘密保管的收音机走了过来。

“他的，家……物品房，还有，地窖……武器库。总共，8枚探头……不漏了。还有，收音机，修好……你们，唔……要听吗？”

法洛希这孩子不光修了收音机，甚至已经提早就发现了悉尼那边的监视设备，还把它们都拆光了！？尽管曲婉莘脸上维持着镇静，心中却已经激起了不小的浪花。但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对这两个一唱一和的同伴表示惊叹，一个更可怕的思路就已经在脑海中形成———

“伊薇特小姐，归从于你们领袖的根据地还有多少？”

伊薇特扭过头，看着脸色突然焦急起来的少女不明所以：“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杰尔登和悉尼城做过交易，便被瓦尔里德集团留下了这样一颗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如果其他根据地同样有背离大家暗中联系城市的人，他们的地窖或废弃地下车库中便同样有可能埋藏了这些异变的魔物！”

"……”

“……”

这一次，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最先抬起头来的代言人用手杖猛地敲了敲地板，阴沉着看着低头的杰尔登道：“看来我们没时间在这儿磨叽了。伊薇特，立刻收拾远行用的必需品，沿着巴瑟斯特到达博和吉尔甘达这段路，‘浪涛’、‘白昼’、‘熏枪’……总之所有归分我们的根据地要一个不漏地排查完！”

“知道了！”沉稳鞠躬的伊薇特顿了一下，接着又看向了曲婉莘一行人：“虽然你们都是些身份奇特的人，但我们再不会以恶意对你们妄加揣测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曲婉莘张嘴正想说话，却被就像料到这一切的雪莉舔着嘴率先唇搂住了她的胳膊，又大大咧咧地抢答着笑道：“只要你不介意由我随意处理那异变的可怜孩子，我们可以在接下来的旅行路上顺道帮你们排查异变物。”

“‘随意处理’？这些……肉块对你还有其他作用吗？”

“想观摩的话咱不介意，不过话可说在前头，那些画面可不怎么养眼。毕竟碎肉中同样包含了你们人类的肢体残渣，用你们的话说，唔……对死者不敬？有违人道？”

伊薇特皱起了眉头，但也没犹豫太久：“只要你的行为不会威胁到掘金众人未来的生存环境。”

“爽快人，成交！”

眼瞧着雪莉活动手脚，就要往地窖里钻，曲婉莘赶紧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问道：“你要做什么？它现在只是一具空壳，所有内在的一切都被婉莘处理干净了。”

“所以，它正好可以成为新的‘格赫罗斯之眼’。”

少女猛地想到了自己一开始在网络直播上看到的那枚巨大的诡异眼球，以及初见雪莉被她干掉的那团大肉球，不由得瞠目咂舌。她几乎都快忘记了这名魔女还会鼓捣出那种不可名状的诡物：“你要再弄出一个那时折腾婉莘的怪物出来！？它明明都已经死了！亏婉莘还觉得你———”

“对我们而言，同化吞噬同胞的遗骸，用他们的骨血做成对生者有用的工具才是铭记他们的死，才是让他们死得其所。”雪莉凑近曲婉莘的脸颊，玩味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无比。尽管下意识压低了声音，她的神色还是把少女小小地震慑住了。“你这常年苟活在人类社会的小魅魔懂什么？少用你们那套道德观评判格赫罗斯传承至今的文化！你还是多想想以后的路怎么走得更小心，别让我和法洛希再替你擦屁股吧，‘主~人’~”

“……”曲婉莘松开手，无言地看着雪莉走下地窖。她随即又扭头看向抱着收音机站在一旁的法洛希，后者神色歉意地回望向她，将手中的东西递给还在沉思的伊薇特，接着又来到少女身边：“对不起，曲姐姐……本来，我不想瞒你。雪莉说，安息他，再做眼球……更好，更让曲姐姐，接受。还顺便，让曲姐姐……吃饱。”

“……如果她真替婉莘着想，既想让婉莘吸收怪物的能量，又能安全地处理掉残骸，至少她该提前和婉莘打声招呼。咱们不是同胞么？”曲婉莘叹了口气，没有再去评价什么，只是拍了拍法洛希的肩膀叫她宽心。“去找叔叔们整理好咱们的行装吧，顺便问问伊薇特小姐她准备什么时候起身，带多少人。”

“好，我马上~去。”

送走了粉肤女孩，曲婉莘也赶紧追下了地窖。刚冲下狭长的地道，一团碎肉就冲着她的脑门迎面飞来，迫使她慌忙低头躲闪：“雪莉你到底要做什么！？那些肉块不能随便乱丢，最好找个地方把它们一并烧掉———”

来到那扇已经生锈的大门前，抿嘴的少女却看到雪莉在屋中已经一动不动地面向着她张开了双臂：金发魔女赤裸的身躯上已经爬满了腐败的肢干，从她并拢的双腿到微微起伏的胸脯，再延申到凸起奶头的乳房和平摊的胳膊，仿佛飞速生长的藤曼正以她的身体为支点发疯生长。伴随着肉和骨头咯吱作响的磨合声，那些已经失去灵魂的死物却像受到了什么诡异力量的滋润一般，张开了一节又一节新生如枝条般的蠕动肉须，似绳子那般掐住雪莉的肌肤，在细腻的小麦色肤肉上留下了一圈又一圈动人的勒痕。昏暗的地窖没有光源，但咬紧牙关的曲婉莘却依旧能看到，一片巨大的、似曾相识的诡影浮现在雪莉雕塑般的身躯后，张牙舞爪却似在向脸上都是享受之色的雪莉亲昵示好。一些搅动的触手沿着她迷人的马甲线爬进一张一合的蜜口，又攀上紧致细微的小腹肌插向她的肚脐，而盘旋在她娇乳附近的根须则从不同方向缠绵着她挺翘的乳头，整体看起来就像是在她全身上下都绣出了一幅怪异的树状图。而被这些新生的触手紧紧拥簇雪莉，除了迅速变得潮红的脸颊外，额前还被她搭下的碎发挡住了一只眼睛，一道清晰的血痕从应该是眼眶的位置透过碎发留在脸上，她却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那样面不改色。

就和上次看雪莉在网络上直播一样，原来她这些个模样都是在进行所谓的处理那些怪物尸骸的……仪式？

“雪莉，你的眼睛？你……你挖掉了它？”

“得给这可怜孩子挪出个地儿不是吗？说起来啊曲婉莘，昨晚吃饱喝足之余，从他身上感到了什么没有？你是所谓的死神对吧？”

曲婉莘皱着眉头靠在门框上，闷着嗓子回答道：“它的灵魂可比你现在折腾的这副样子可爱多了，就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啧，他现在不可爱吗？又滑又软的触手，那么顽皮地在身上亲昵……啊~我的小穴都已经被它占满咯~酥酥麻麻的舒服感，你不觉得这样很美妙吗？”

看着雪莉张开嘴，嚼住两簇沿着她脖子攀登上来的触尖愉快吮吸，曲婉莘忍不住连连摇头：“真高兴瑞碧安姐姐已经回到她的身体里去了。否则要是她看到你这跟召唤撒旦似的‘处理作业’，保不准拼着魂飞魄散都要拿她的除魔银剑劈掉咱两。”

“但你没有反对我这样做~嘻嘻。你从骨子里无法否定我，无法否定你体内格赫罗斯的血脉。承认吧曲婉莘，你想被这些触手用力地侵犯，想舒舒服服地躺在他们怀中被他们蹂躏。”

说话间，雪莉的身体已经像任人鱼肉的雌畜，在触手的连连抽插中开始欢快地哆嗦痉挛起来，很难想象她顶着这副正在被疯狂糟蹋的淫乱身体，却依旧能逻辑清晰说话几乎不打顿地继续和人交流争辩。一根根触手摩擦着她亢奋的肉体，将原本的肤色变得更加红润诱人，一些交织在一起的肉须不断刺激着人体部位各个柔软的敏感点，甚至已经开始分泌魔物特有的滑腻性液，让交欢变得更加舒爽和美妙。渐渐地，那不断滋生出新触手肢体又像曾经那样将雪莉从脚踝开始吞噬，一点一点犹如蠕动的大嘴将她慢慢吞咽入喉。雪莉香艳的呼吸声不断加剧，仍旧一动不动地张开双手迎接着肉壁的浸犯，但身体已经被来回抚弄把玩的触手刺激得抽搐不止。淫荡的肉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晃，显得越来越站立不稳。

“啊啊……嗯啊啊❤，别在那儿发呆了曲婉莘~我，我准许你进来一起享受，嗯嗯❤一起享受这孩子新生的欢快撒娇~”

曲婉莘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地并腿夹紧了小腹。她承认自己现在确实有些心痒难耐，也的确期待再像昨晚那样和这些肉须潇洒快乐个够，但理智却一遍遍地提醒着她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得去办，可不能在这儿陪着自个儿同伴一起疯：“比起它们，婉莘更喜欢人类的性液，他们的味道可比这些触手产生的粘液好吃多了……”

“啧，你的大腿上……啊啊都流出水来了。既然不打算阻止我~何必还忍耐着……嗯嗯❤不来享受呢？”

“你自个慢慢玩儿吧，呼……婉莘一会儿还得去办其他事儿呢，赶紧速战速决。”

按捺住心底的冲动，曲婉莘眼瞧着那些滋生出来的触手从四面八方攀登上雪莉痉挛的身体，已经将她除了脑袋之外的全身都包裹了起来。裂开了的缝隙隐约还能看到雪莉布满粘稠的红润肌肤，勉强可以看到她哆嗦最厉害的敏感部位早就深陷在触手的海洋中不可自拔，欢愉的肉须不时从这些裂缝中钻出，仿佛歇气般地在外面探头探脑摇曳几下，接着便一个猛子继续扎进肉壁内享用雪莉贡献出来的淫靡肉身。雪莉如同提线木偶那样紧胶着唇嘴腮帮，随着那些触手的抽插左右摇晃着、快乐地呜咽抽搐着，渐渐地，地上那些腐朽破败的肉块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全部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多新鲜而充满活力的触手，仿佛那失去灵魂的空壳真的再度活了过来，正在感谢和回应任它揉捏享用的魔女。

这些触手一点儿也没有生命的味道……它们真的只是像一根肉棒玩具或是性具活塞那样，是单纯的工具。曲婉莘的心随着那些抽插的触手砰砰直跳，要不是她现在掌握着感应生命的力量，她一定会觉得眼前的触手壁就是一团完全活过来的鲜活魔物：魔族尽是些这么神奇的东西吗？它们是死物，那如何能分泌确实算是性液的粘稠物？它们———

“你这怪物！你他妈在和那堆肉块做什么！？”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将曲婉莘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慌忙转身，正对上了一名端着枪械，打着探灯面露恐惧的男人。少女都还没来得及制止什么，男人就对准了肉团当中雪莉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停下！给婉莘~停下！”吃了一惊的曲婉莘立刻催动体内的魔力，猛地用手掐住男人的胳膊，眼对眼蛊惑住他的同时缴了他的械。她赶紧扭头看向被击中的雪莉，见后者挨了好几发子弹，却依旧和没事儿人一样享受着触手们的爱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有枪声！曲婉莘小姐，你们到底在下面做什么！？”

少女抬起头，又看到好几个端枪的男人不管不顾地冲进来，心中暗叫不好。她正打算把他们全都魅惑打发走，后脑勺却突然被什么充满柔韧性的东西狠拍了一下。曲婉莘捂着脑袋尖叫一声，扭身却发现包裹雪莉身体的那些触手们竟然飞快地膨胀起来，已经占据了几乎大半个房间，而它们抽插的速率也越来越猛烈，越来越高亢。

“啊啊❤，好爽！！~~啊啊啊❤好爽噢噢噢噢！！！！~”

“曲婉莘~别动❤~噢噢噢噢❤别动！~让他们看吧~他们好奇，啊啊啊❤就让他们看个够吧噢噢噢噢❤！！！！”

也不知道是雪莉发情的浪叫声震慑住了那些后续赶来的男人，还是因为他们一时无法接受这种怪异的交配场景而变得大脑短路。总之，被触手包裹的金发魔女就在一声声兴奋的欢鸣声中绝顶潮吹出了大股大股磅礴的爱液，而与此同时，一根颜色更深邃，和其他肉须不太一样的触手从肉壁中窜出，吹开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雪莉那只已经被她掏挖空洞的眼眶。

“嘶……呼……”

随着延申出来的那段触手连接进入了雪莉的眼睛，原本还在疯狂摇摆的所有肉须都在刹那间停了下来。端枪的男人们惊恐交加地瞪着双眼，看着那些交织的肉须一簇簇淹没在肉壁内，不断涌向那截链接雪莉眼眶的触手，就像有一张嘴在上面将它当成了吸管在吸收那些凝固的肉壁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所有的触手就被吸收得干干净净，而重新站在地上的雪莉则露出了回味又心满意足的神色，轻轻用手拂了两下再次被碎发掩盖住的“眼睛”，伸出灵动的舌头舔掉了自己唇边的污垢。

“你们差点儿吓到这孩子~他可不像我吃了枪子儿也能安然无恙。”

一名哆嗦的男人赶紧架好枪，就好像眼前的雪莉根本就是另一只不明的怪物：“站住！！你做了什么！？你他妈用你的眼睛……吸收了那堆肉块！？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我之前警告过你们，而且我也没威胁到你们。”浑身粘浊的雪莉撩开了她一侧额前的碎发，露出了那只重新镶嵌在眼眶中的“眼睛”。那团晦暗的肉瘤已经化成了眼珠的形状，小小的球状物却宛若翻涌的浪潮，在灰色贴近眼眶的边角猛地撕开一道裂口，在几抹炸开的血色青烟中睁出一道锈红色的诡异瞳孔，随即就像下潜一般瞬间消失在眼珠表面，又从令一个角度浮现张开。好几个端枪对准雪莉的男人被她那只新生的诡眼惊得倒吸一口冷气，怎么都不敢把手中的武器挪往另一个方向。

“你真是只怪物！和那团肉瘤没有任何区别！”

“咕……我到底跟、跟什么东西上了床！我……”

雪莉嗤笑一声，将碎发重新遮住眼睛，冲着畏惧她的看客们倒数起了拇指：“这孩子遭受了药物异变，纵然是这副死掉的模样，最终一样会膨胀扩散。到那时你们如何处理它的尸骸？”

“啧，我们有枪，有热武器！我们根本———”

“哈！他有相当一部分基因来源于你们人类，他也是你们的同胞。比起毫不顾忌冲同胞开枪的你们，我接纳他的残骸，融合他的遗志，将他视作我的同伴。你们是如何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的？”

怒发冲冠的士兵声音都在发抖：“歪理！你这样的魔鬼行为，你这样魔鬼的做法，你……”

“我听说，你们曾把指出地球围绕太阳公转的学者视作魔鬼；也曾将发现人类是猴子进化而来的科学家比作恶魔。啧啧，人类千百年来都总是在否定超越自己认知的东西，不管它们是好是坏。”

“很快我们就将离开这里，并且顺路处理了埋藏在你们家中的一切威胁，我们甚至还在你们胯下帮你们每个人都舒服了好几天。魔鬼会窝囊到呕心沥血给完糖，却还被受益者拿枪顶着脑门往外撵？”

“……”

一直旁观的曲婉莘忍不住咂嘴：雪莉真是天生的演说家和诡辩家，似乎在她口中，再怎么荒唐骇人的行为都是合理且无害的。少女轻咳一声，冲着那些惊疑不定的男人们眨眨眼，带着些许粉光冲他们投去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忘掉这一切吧叔叔们，雪莉她只是一把火烧掉了那些尸骸而已。今后的生活一如既往，只是大家可要好好相处，不要再跟那些曾是你们奴隶的女人们划分阶层了哦。这里是自由的荒原，可不是腐朽的城市。”

魅魔充满蛊惑的声音在任何时候都是安抚和控制人心的杀手锏。几个躁动的男人立刻就恍惚冷静了下来，相互对视几眼后，冲着曲婉莘轻轻点头，接着便茫然地退出了地窖。雪莉轻啧一声，双手叉腰蹭掉自己小腹上的一大片粘稠物，玩味地吐槽道：“知道嘛？每次和你们这些魅魔打交道的时候，我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因为你们总会在不经意间把人忽悠得跟傻子一样。”

“呵，婉莘现在唯一奢求的，就是在被你卖掉的时候不会帮你数太多钱。”少女白了雪莉一样没声好气地说着，丢给了雪莉一张擦拭身体的薄毯。“婉莘魅惑过这么多人，你是唯一让婉莘怀疑自己惑术究竟生没生效的家伙。”

“哦哟~多夸两句，咱喜欢听。”雪莉嬉皮笑脸地接过毯子开始整理自己的身体，那颗碎发下的诡眼一眨一动仿佛随时都会跳出眼眶。“想开些吧我的小魅魔主人。格赫罗斯的技术可比你想象的要发达多了，当你需要规避类似电子侦察之类的东西时，这颗眼睛会帮到咱们的。再说我让你一整晚补充了足够的养分，你不应该继续感谢我吗？”

曲婉莘无奈地叹着气：“那你就该默不作声地消化这些残渣，省的婉莘再像刚才那样花费魔力暗示那些看你显摆的男人。法洛希已经去收拾行装了，你也赶紧把身子弄干净然后上车吧，婉莘得去另一个世界看看情况了。”

“你又要去那个什么亡域？这就是你说的‘必须去办的事儿’？”雪莉操着手面露几分不满。“曲婉莘，不管怎么说你可是个活人，别老和那些死掉的东西打交道，哪怕你现在算是个‘管理者’，但也别把那儿当成自个儿的家。”

……

雪莉这家伙，总表现得自己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一样……她口中的魔界，难道也和地球一样有神嗣和其他更诡异的存在吗？她自己也全都见过吗？

没过多久，已经现身在亡域中的曲婉莘依旧忍不住戳测着自己的同伴，心里的困惑一点儿没有减小。推算起来，自己有好几次都想盘问出雪莉的底细，却每次都会产生更多疑问。少女甚至不清楚到底应该如何和这个另类的魔女相处，似乎不管软硬无论轻重，雪莉都能安然自若地迅速适应，这反倒显得她一看就像演戏的对话模式滴水不漏，根本找不到恰当的突破口。

“算了，反正挤压在婉莘身上的问题根本数不过来，也不差雪莉这一条……”曲婉莘自言自语着，绕过几尊望不到头的十字柱，又来到了那片混沌的空旷地前。其实，少女很难描述在这片死寂之地具体什么方向跟位置有什么东西，可她却知道应该朝哪儿抬腿就会走到希望的地点，这种朦胧的熟悉感也许就是身为死神的权限吧。“神兽先生~小黑，你在吗？小———噫！~”

左顾右盼的曲婉莘猛地发现自己刚转头的脸凑上了一团冷烈的黑气，慌忙稳住身体后退了几步。飘渺的雾团发出了清冷的呼吸声，又像是不带嘲讽的冷笑，慢慢在它身后形成了那尊巨大的轮廓。

“唤我何事？”

“呃……想将灯笼重新还给你来着。”曲婉莘从怀中取出了引魂灯笼，双手捧着它递到了巨兽面前。“神兽先生昨晚把灯笼送来现世，一定又没法看到外面的情况了吧？既然婉莘现在用不到它了，那就得遵守约定继续交付给你使用。可婉莘像上次那样叫了先生几次，先生一直没有回应，婉莘只好下来找先生了———”

“……”

“您一定是发现了和灯笼共鸣的力量，才把它唤去婉莘身边的吧？事实上婉莘的确找到了类似的碎片，不知是两个姐姐当中谁的……总之婉莘要向您道谢，不管是得以回收姐姐们的东西还是发现解除了一桩威胁，那个……谢谢您，神兽先生。”

曲婉莘心里有些唏嘘：突然这么零距离地接触这只庞然大物，自己依旧会觉得有些心惊肉跳。亏得之前她还曾在现实拔刀威胁这巨兽，也在亡域以灵魂沟通的方式交流过，但现在再次当面相见，果然还是有一股喘不上气的压迫感挥之不去。

“何故突然这般谦恭？不怕我再用它在亡魂前展示你出糗之状？”

“先生要想，婉莘也没办法呀。”曲婉莘耸了耸肩，笑得如沐春风。“谁让婉莘这辈子都和类似契约的事儿纠缠不清呢？说好的话可得一直算数才行。”

混沌的雾团微微跳动了两下，少女觉得它似乎是在点头：“身处亡域，自然熟悉死灵之气，通过你的身体感受到，便想你需要它，当即就将其送回现世。听你说，你找到了她们的器物？”

“婉莘觉得那就是姐姐们的引魂灯笼剥离下来的碎片。婉莘把它们都一并贮存在灯笼中了，还请神兽先生能帮婉莘看看，可以调查出些什么眉目吗？”曲婉莘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期待。从认识这头巨兽到现在，她都没有机会好好问问过去的事，不论在它心中对自己的父亲的兄姊评价如何，至少它也是和曲家亲近过很长时间的，少女自然希望能从它这里问出一些有关身世的线索。

引魂灯笼静静飘入雾团，而浑厚呼吸的巨兽也安静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它就像是审视完了一般，慢慢弓伏下了庞大的后身，似乎是趴在了地上。

“大约十年前如丫头最后一次带着伤痕累累的身体来时，她称你们曲家的职责也许已经到了头。自那以后，我一直安静地在此沉睡，等待新的死神造访亡域。”

如丫头……就是自己的姐姐曲婉如吧？十年前，也就是我记忆中，被妈妈从那艘船上丢出来的时候……威尔先生说过，我的另外两名姐姐被维利克使了绊子没能接应到我，这样看来一切就都对上了。

我的姐姐，我的家人……

强忍着胸中泛起的酸楚，曲婉莘尽力使自己看起来继续像以前一样坚强：“等待新的死神？您是说这么多年，您一直在沉睡不问外事？婉莘家中的灾难也一概不知？……难道您不该是爸爸饲养的奴仆……”

虚无的巨兽发出了一声不明意义的啧鸣，那片飘渺的脑袋几乎凑到了少女跟前：“狂妄！自内伽勒大人执掌死神之位时，我便于此驻足长眠。千百年来亡域之王更替变换，被我尊为主人的又岂止你曲家！无数执掌此地的死神陨落，他们最后的残魂都腐朽在这片大地之上，而你居然大言不惭称尔等之见证人为‘饲养’？你的父亲现在何处？你的兄姊又在何处？”

“对、对不起……”

内伽勒……我记得这是美索不达米亚神话中的死神，最古老神话中的神嗣……

小黑说更替变换，尊为主人的意思……是世界上其他神话故事中的那些死神，都曾作为它的主人执掌这片亡域？

但世界上那么多古老的传说，小黑却说它都曾伴随其左右？它一直从遥远的过去活到了现在吗？这怎么可能……

曲婉莘觉得自己接受的信息已经开始超越自己认知的常识了。她突然又想起了小时候，自己的姐姐第一次聊到父亲作为死神身份的那个晚上，曲婉芸姐姐给她举例了好几个神话故事，同时也和她提到过里面的那些死神跟坐骑———

小黑真的不止像历代神话中那些陪伴在死神身边的坐骑那般陪伴自己的父亲———它根本就是一直以不同传说和名字，陪伴在每个神话中的死神身边……它就是一切神话中死神身边的凶兽原型！！

“我听你父亲谈论过现世，现在的你们呼异能之士为‘神嗣’。你们人类早已窥伺神秘，却仍无法研究透彻神秘：总有你们无法解释的存在从未被时间抹去，总有凌驾于个体的规则恒古未变。”

巨兽的声音不含骄傲，不带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自己这个概念存在的历史。但曲婉莘倒是因它的话更加激动了，脑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上来，督促着少女提高了声音：“你真的见证了所有时代的消亡吗！？每个曾经的死神都和你为伴？如果你真的这么强大，爸爸当年出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帮忙阻止这一切？”

“看来亚格斯主人是真的从未和你提起过我的存在。我之权能我之意志仅存在于亡域之上，现世的争端我力所不及，更无权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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