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比起模糊记忆里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比起母亲对自己的爱，掺杂着对酗酒出走父亲的恨，孤儿院里的生活好了很多，钱姨对自己很严厉，但那与苛刻不同，严厉中带着关心，带着教诲，带着对前方所走道路的指导，逸灵与静灵很快便熟悉了这里的生活，与他人的交往也相对于其他的孤儿顺利，在她们性格开始走了点弯路之后，这里的教导又把她们拉回了一些。这也导致了在征求她们是否愿意被领养时候，她们却时常犹豫。

时光匆匆，逸灵与静灵天资聪慧，在重视培养的这里得到了一些人的青睐，她们自己也很努力，虽然牺牲了一些同龄人本该拥有的快乐记忆，但换回的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分级考试里名列前位，这也给她们争取到了更好的教师，同学，甚至是宿舍:约14平方米，上下铺，独立卫生间。她们比其他一些同学增加了个人空间，虽有更多的日常杂事需要她们自己打理，但是乐在其中。是的，弗拉明戈福利院扩建是已经有几年了，他们甚至在这里设立了私立小学，专门为收留的孤儿进行教育，教师们都经过相关培训，毕竟授课对象与普通学生不同，他们是要注意自己平时的言语措辞和语言引导的，然而这并不是相关部门的慷慨解囊，而是至乾企业的独家援助，这举动为企业赢得了些许名声，也给当地人留下了好的印象。

现在她们正面对自己的第一个比较重要的阶段，即将完成小学的学业，到中学去继续学习，这也代表着她们即将离开孤儿院，去接触真正的校园生活，当然因为成绩优异，孤儿院也会出资保证她们的学费，也因为她们尚未成年，不能找兼职工作以资金独立，若是普通的学生，应该会送到附近一家与福利院有协议普通的中学，而她们则要被送到新菲尼克斯市内的稍高级一些的中学。其实在上中学还留在孤儿院的实属少数，大部分在小学时就已经被领养了。

本来即将离开熟悉的环境，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就已经够焦虑了，姐妹二人此时又遇上了一些新的麻烦——来自她们自己，来自她们的身体。她们进入了含苞待放的年龄段，青春期。

钱姨对她们已经说过，她们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也非常严肃和仔细地讲过，听得她们面红耳赤。逸灵在课后的几天有些耿耿于怀，但毕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渐渐也就淡忘了，静灵则完全没有放在心上。某天的下午，课间时分逸灵突然一路小跑地去钱姨的办公室，静灵也随后跟上去了，在见面谈了几十分钟之后，逸灵不安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也向钱姨讲述了其他方面的变化。静灵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她近日已经注意到了，姐姐的上半身和自己不一样，前胸出现了隆起，衣服也多加了一层，但每次她问到时姐姐都很不自然，说了几句就支吾过去，而她对此的态度是——反正该来的都要来，没有必要这么焦虑吧。在钱姨给了她们一些东西之后，姐妹二人道谢就回房间去休息去了。

此时逸灵开始变得比原来更害羞，原因不是来自于自己，而是其他人——那些男生的目光，窃窃私语；每当她走过其他班级时，那些带着明显痞气的男生都会嘴角上扬，眼睛上下地扫着。甚至一些自己班级里平时没有什么交集的男生都过来与姐姐搭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好像她变成了一个焦点，而这让平时很健谈的妹妹有些嫉妒:本来都是围着她转的家伙们，现在被姐姐吸引了。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转变了态度？就是姐姐最近发生的那些变化么？她有点不明白，但是有一天她帮老师清理杂物时，看到了一些藏在厚厚资料夹下面的杂志，如果不是清理东西，也许她从来不会注意到这里，封面上大得离谱的女士与过多的肉色让她的脸微微一红，随即好像也突然明白了什么，确实那些变化就是吸引其他人的注意点，确实姐姐比现在的自己更有魅力。

晚上的她睡不着。这几天因为姐姐的心里有些不安，她晚上和姐姐一直睡着下铺，还好这些单人床是成人尺寸，不然就会显得太挤。静灵在熄灯半个小时后还没闭眼，其实这几天都如此，都是想一些事情想得累了才慢慢睡去，或许她也变得焦虑了，不过不是在抗拒，而是在期待。此时她注意到了，姐姐的睡衣下，没有穿平时应该穿的那一件小到不能被叫做衣服的衣服，她也曾学着姐姐穿，却很不习惯。

月光照进窗户，屋内不是很暗，姐姐均匀的呼吸声在静灵耳边回响，她侧卧着背对着静灵，微微蜷缩，静灵突然悄悄起身，她此刻想起了那本杂志的封面，她此刻突然好奇，想一探究竟，想先睹为快，于是她轻轻地呼唤了两声，几秒后没有回应。她先撩开了被子，接着又用小手慢慢地解开了扣子，刚刚解到第二个，逸灵突然向上翻身，变成了平躺，而这个动作也给她省去了一步——睡衣自己敞开了。

静灵睁在那里，她的呼吸加重，盖过了姐姐的呼吸声，她的脸逐渐泛红，而后又慢慢地躺下，侧卧在姐姐身边，此时她感觉到到了胸口的咚咚声，也许是怕姐姐突然醒来怪罪她，也许不是。她此时产生了一种感觉，一种情感，就像小时候她曾经期待着妈妈的怀抱，甚至是钱姨礼貌性的拥抱与亲吻脸颊，但又有所不同，她凑过脸去，轻轻地亲了一口姐姐的侧脸，她用不安的小手放到了那片月光照耀着，现在被她视为神圣之地的地方，她把脸慢慢贴到姐姐的面旁，又觉得不够，索性把整个身子贴了过去，姐姐的温度和气味一起袭来，她的心跳得更快了，她感觉好满足，好幸福，像飘了起来，好想一直，永远这样下去。然而没几分钟，她又怕姐姐这样会着凉受冷，不得已又把扣子系上，被子也盖上，但是她仍然紧紧贴着自己的姐姐，慢慢地睡去了。

过了几天，逸灵发现妹妹对自己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和以前有些不同的是，她撒娇的时候会变得很黏人，除了有时候亲一口之外还会在自己的脸上蹭一蹭，然后面泛着红，一脸满足地走开了。她不明白，但是不反感，而后居然也习惯起来，因为这些接触可以使她静下心来，让自己高兴，其他人不能这么做，而自己的妹妹当然可以。

再之后一个月，发生在姐姐的身上的那些事情也在妹妹身上重演了。

逸灵逐渐看出来了她和妹妹的区别，尤其是对这件事的态度上:妹妹与她的表现与她截然相反。那是一种期待而掺杂少许惊喜，她很享受那些目光与搭讪，仿佛主导权又回到了她手中，她也穿起了那件衣服，虽然她曾经说过会觉得不太舒服，但是好像乐在其中，她有意挺着胸膛，开始学着一些女教师走路，那姿势有点扭，本来平静一些的心情突然又变得不稳定，她总觉得妹妹的表现不太正常，但是又不太好和静灵讲明，比起对自己的撒娇，她更爱照镜子了，尤其是睡前，她甚至会好奇地去用双手探索那些发生变化的部位，好像很喜欢的样子，逸灵每当这时都会装作没看见。

姐妹二人的食量都有见长，食堂有时候不会满足她们，她们的零花钱也开始花在零食上面了，当然作为学习成绩优异的那一等级的孩子来说，她们的零花钱都会多一些，不过仍要遵守规则:记下明细上交给钱姨或者其他修女。

静灵有一天带了很多零食回家，有很贵的牌子的巧克力，软糖，速溶饮料，数量也不小，静灵今天放学后自己去出去玩了，逸灵恰巧却没有陪着妹妹去。而之后，妹妹有时会说今晚放学之后会和其他人一起出去玩，买东西，接着带回来一些好吃的零食。逸灵平时除了双休日以外没有这个习惯，嘱咐几句注意安全，放学先回宿舍了。而且她发现静灵每次都会早10多分钟走掉，但因为最后半节课是自习，也会有些学生提前走掉。

两个星期下来，出现了五次这种情况，逸灵第三次开始觉得不对劲，确实她们的零花钱会多一些，但是绝对没有多到如此地步，倒数第二次是周二，她暗暗记下了数量与品牌，而后周三趁着午休，没有叫醒妹妹，把附近的几家超商全逛了，甚至是一家比较远的，超出了规定活动范围的超市也去了，那家确实便宜一点，但是价钱算起来还是不对，仅仅是这四次就超出了两周总共给出的零花钱金额，而意外的是，她也在这家超市碰见了其他班级的几个男生，甚至还和她打了招呼，逸灵皱起了眉头，但又突然想起来和妹妹认识，下课还会找妹妹说些什么，自己与他们交流不多。于是也就点了点头。他们看到逸灵的反应之后就扭头走掉了。周末学校组织活动，去市里参观博物馆，其他学校，听公开课，又去公园玩了一阵子，大家都很累。

又是新的周一，这天午休时间，静灵起床后发现姐姐不在了，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边穿衣服边埋怨姐姐为什么不叫她，但是看了一眼闹钟后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姐姐那么早去食堂，而此刻她发现，自己穿的好像是姐姐的校服，因为胸牌是姐姐的。不过没关系，到时候说一下就可以了。当然今天下午也要去，应该还是老地方。

下午最后一节课，静灵提前收拾好了东西，刚想和姐姐打声招呼，等到隔壁班的窗户旁看一眼时，姐姐已经走了。她原地愣了几秒，又快步走开了。

地点还是一样，教学楼一楼右边里走，拐角处的体育用品仓库，她快速迈着步子，站到门前时却发现门没有关，半掩着，她轻轻地推开了门，却随着吱呀一声，里面的高大人影也回过了头——是钱姨。

“你来这做什么?”钱姨问到。

“这不是卫生间?”静灵睁大眼睛。

“不是，一楼只有左边走廊有卫生间。你为什么不去你们楼层的?”

“太急了，来的有点突然。”静灵抿嘴笑了笑。随后转身就走，步伐加快。钱姨刚张开的嘴又闭上了，接着检查屋子里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里的话，就是外面，铁门外，右路边草地，再走是一家田地，不远就有一所白房子。”静灵喃喃自语着，她眉头锁得异常紧，“今天，最后一次了。”

果然，那所白色房子很显眼，静灵不顾田里的沙土，没有走小路，而是径直直线走了过去。她来到房子附近，里面传来了说话声。

“怎么了？乐正静，你前几天抽着不是已经习惯了吗？这是细支的烟，不至于这么呛吧。”

静灵听清楚了，她突然停下刚要开门的手，眼珠子快速转着，什么？小时候的妄想成真了？突然有一天来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

“咳咳，呜咳咳……”咳嗽声响起，静灵突然听明白了，这是姐姐。姐姐来干什么?她想进门，但是好奇心阻止了她，她想听听姐姐到底来干什么。

“所以，前几次静灵都来和你们干这个?”

“你这……你不是乐正静，你是她姐姐!”

“够迟钝的啊。”

“那又怎么样？”另一个男孩的声音想起，“我们这也是在尝试新事物，而且你妹妹已经同意加入我们帮了，平时分给她的好东西可不少啊。”

“啧，这死丫头。偏偏在这个重要的节骨眼上……”

静灵听到这叹了口气，姐姐怎么就不明白，自己这是在……她想进去，但是进去的话肯定会跟尴尬，走么？也不是不行，再听听看，她又把耳朵凑了过去。

“而且她今天已经答应我们了，给我们看看她的秘密。”那个男孩子接着说，“难得你来了，怎么样，答不答应?零食双倍给。”

静灵脸一红，喘起粗气来，她可没答应，这群家伙!想干什么啊！想到这她嚷了一嗓子:“我答应你妈了!”而后开始拽门，推门，却发现门无动于衷。

“静灵?你答应什么……啊!”

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可以看到模糊影子，姐姐应该是被其中一个男的把胳膊拧到后面，疼得不能动了，另一个男生则开始在她前面动手，而静灵则使尽了全力去撞那扇门:”放了我姐啊！”

“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到时候给你们吃的还不行么？啊……还咬我?”

“啊啊啊啊啊!”静灵边敲门边嚷，但是她立刻意识到这样不行，得换个方法——玻璃，石头可以砸开玻璃。正好不远地上有几块碎砖，她找了一个大个的，就向玻璃发起来冲锋。

随着一声脆响，不规则的光线透过门，随后又被堵住——静灵看玻璃碎了大洞，便迫不及待地把胳膊和脑袋伸了进去。屋里的四个人在那一刻都愣住了，静灵也看到了屋里的现状——一共三个，一个男生离得远了点，另一个在姐姐身后，还有一个在身前，姐姐的校服外套已经扔在地上了，衬衣也有一些乱。

前面个子高的男生喊了一句:”继续!老乔，你别看戏了，拦住乐正静!”

于此同时静灵开始找锁，她把头往里又伸了伸，发现一根木棍横插在门把手上，还好不怎么费力就能抓到，于是拔了出来，接着撤出胳膊和脑袋，一脚踹开了门，而丝毫没注意到，本来要拦着她的老乔却刚迈出几步就愣住了。

当她拿着木棍站在门口时，无论是谁，都睁大着眼睛看着她，身子微微抖着，静灵却以为她吓到他们了，事实也是，刚想笑，却察觉出了异样。

一股剧痛从右耳朵后面传来，就像是她的耳朵被撕掉了一样，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伸手去摸，却摸到了一股温热。她抬起脸，半边都已是红色。

“我了个去!”离门最近的老乔先躲过乐正静跑了。

“我操了。”剩下的两人也慌了神，而乐正静却抓紧了手里刚刚撤下的棍子，大叫着冲了过去。

修女们是在田里遇到他们的，当然她们也被吓了一跳。而钱姨在白屋子里找到了坐在地上，哭愣了的逸灵。

值班的医生没有提前回家，不幸中的万幸，医生看了一眼伤口之后，赶紧吩咐向福利院那边要了一张拘束床。

“接下来很疼，尽量不要动，忍一忍吧。因为是脑袋，不能用麻药，估计要缝7到9针，不过要先扩创，清理伤口然后消毒，你咬着点什么吧。”哽咽抽泣的静灵，在躺到床上时听到了这句话，接着她的手和脚都被带走固定了，然后钱姨的手按住了她的脑门，另一只手扶在脑袋左边。

“疼了就喊出来。”钱姨说，”你姐姐也陪你。”

逸灵站在医生的对面，她不能到那边去，还不能看那场面。她的双眼已经红肿，鼻子也是抽泣着，时不时的发愣，但是下一秒，响彻医务室的尖叫声使她回过了神，接着又哭出了声，呜嚎里夹杂着不清的字”对……唔起……静灵，对呜呜……”然后紧紧地握住了妹妹的手。

尖叫声停下后，逸灵听到了妹妹的喘气声“不怪姐姐，我自作自受，我，该……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受不了就出去吧，我们在这陪着她。”钱姨说到。

逸灵此刻已经把头埋在胳膊里，她先是摇了摇头，但之后又点了点头，擦着眼泪，走了出去，却靠这门边的墙坐下了。

“一切都是我不对，没早点察觉到，没告诉修女们，我……最后却只有妹妹受苦，不能只能她受苦，我也……”她想着，把自己的胸牌解下，里面的针取了出来，”我也……一样……”

她颤抖着，举起针，朝着向耳朵后面，刚想用力，手腕却被牢牢地抓住了，一掰，接着一声斥责:”松开!”她下意识地张开了手，针也掉在地上了。

逸灵才发现是钱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

“要是想留下伤疤的话，就在心里留下!”钱姨瞪着她说，接着又叹了口气，”也许现在你不明白，但是以后会的。”说着她弯下腰捡起了针，“别干傻事，好吗？”逸灵点了点头，随即扑过去，在钱姨怀里大哭。

几分钟后，逸灵回到了医务室，静灵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而逸灵这次虽然也抽泣着，但是红肿的眼睛不再无神发愣了，她看着妹妹，紧握着她的手，低下了头，默默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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