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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眠:筆下花淚》綺樓【花骨】

[db:作者] 2025-08-05 16:02 5hhhhh 2510 ℃

  《深眠:筆下花淚》綺樓【花骨】

  「雲上泥裡,浪漫自由。」

  流波山停下了腳步,這次,它的心脈不再跳動,屬於它的旅程,已悄然結束。

  這是流波山迎來的第三次同輝,太陽和月亮同時掛在天上,是非常神奇的景致,一枚是初升的溏心朝陽,一顆是陷落的雕花明月,非常美麗,但無法定格,它們就此嵌在天上。

  傾刻,耀眼奪目的星體墜落,無光的天際被星光映亮,藏於黑夜散落的火色中,流波山迎來了雨季。

  這是深夜,還是正午,我早已分不清,可我很熟悉此時下起的雨滴,那是極夜之後的雨。和任何時候都不一樣,星星雨是融化之後的星星碎屑,它的味道是清新芬芳的菠蘿味,混合著潮濕柔和的氣息。

  一層細密的海鹽,再加上一點辛辣的薄荷,它像是一根不小心掉進海裡的菠蘿冰棒,先騙朋友吃上一口,再被追打著自己吃光的光景,那是「她」的夏天的味道,是我所觸及不到的星空所墜落的花火,是我的寒冬中,最後燃燒的願望。

  「徒兒,你看,下起雨了,你喜歡雨聲嗎?喜歡風聲嗎?喜歡樹葉舒展的聲音嗎?喜歡雨水剝開花朵的聲音嗎?嘻嘻,這些都是我喜歡的聲音呀,這是自然的心跳!是這世界最爛漫的煙雲花色!」

  晨曦,月亮與太陽,兩種不同的色彩映亮了大海,點燃了大地。

  抬頭,在染上光輝的黑夜中,我與走在身邊、身形如山一般的白犬,一起迷失在時間的迷惘中。

  低頭,她非常喜歡雨聲,她總說那是這世上最美好的聲響,所以此時她緩緩走到我上頭,為我擋去冰冷的雨水,就如她撿到我那天般,她總是對我爽朗、可愛地笑著,可低下頭看著她影子的我,沒有回答。

  「師傅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

  「我的徒兒呀,你就不能有些主見嗎,你的雨是什麼味道?」

  「嗯......玫瑰的味道?」

  「可流波山上沒有玫瑰呀。」

  「您過往帶著那輪紅色玫瑰回來的日子,也是下著這樣的薄雨吧?」

  「是嗎,我可記不著了,果然已經活太久了嗎?」

  「請別說這種話。」

  走在璀璨銀白的霞光下,我沉默了,而那巨犬也停下腳步,用那雙如暗夜中燈火的黃色雙瞳看向我。

  收縮,牠的瞳孔拉得很細,我很喜歡那樣的眼眸,有些人覺得動物的眼睛很懾人,可我特愛那般無機質、純粹且安寧的眼神,彷彿能夠看透一個人的靈魂一般。

  吐出暖霧,外頭的雨依舊下著,我卻依靠他人的溫柔回歸乾燥。

  挪動,眼前的巨犬用冰冷的鼻子輕輕蹭了蹭我,勾起那張血盆大口,露出裏頭的白森利齒,可我並不感到害怕,反而伸出手,輕輕撫了撫巨犬蓬鬆柔軟的白毛,牠呼嚕嚕地笑了起來。

  天色逐漸明朗,天地在少女輕柔的歌聲中颳起大風,無盡幽暗的樹林漫出濕潤濃霧,那雙冰冷、巨大的黃色雙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朦朧間消失,我迷失了方向,迎來了神話中最卑微的詛咒。

  半盞茶冷去,頭上是更加燦爛的日光,陰柔的月亮在海的另一端靜靜沉落,幾秒鐘,瀰漫的霧氣凝結在草葉的齒牙上,高懸的太陽和冰冷的雨水,任性地打在我身上,方才保護我的巨獸已然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突然從身後抱住我、體重輕的不可思議的黑髮少女。

  「師傅,這世上有神嗎?」

  「神嗎?有的吧,畢竟像我們這樣的怪物也存在,不是嗎?對了,徒兒你知道晴天下雨,狐狸嫁女的故事嗎?師傅向你保證,這是真的,狐女出嫁時一定會下太陽雨,不過也不是所有太陽雨都預示著喜事發生就是了。」

  對我來說,這世上有沒有神並不重要,遙遠的月輪已經消失在水平線下,此時只剩下日光和雨色,而就如我身後抱著我的那位師傅所說,今天沒有狐女出嫁,也沒有喜事,我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今日就是那少數悲傷的太陽雨。

  我說我的雨是玫瑰味,並不是假的,在我幼時,師傅曾從她協助實驗的研究所帶了叢深紅的玫瑰回來,那香氣有些刺鼻,但我卻忘不了師傅捧著那束花,在太陽雨下笑著的樣子。

  「別露出這種表情呀,徒兒,我誕生於謊言,活了萬年,見識了許多,天地是溫柔的,即使是像我這樣窮凶極惡的兇獸,依舊在這山河遠闊中有人惦念,不是嗎?總有人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期盼我能過得快樂,我很幸福。」

  拉著我的衣服,師傅將我轉過身面對她,可我早已淚眼婆娑,看不清她的笑顏,她有著比白雪還乾淨的容顏,有著比絲綢還細膩的短髮,她陪伴了我一輩子,是我唯一的家人。

  過往,她說今天是她誕生兩萬年的日子,也是她生命的最後一日,我反問她,兇獸也有生命限制嗎?她說其實不然,但她覺得她活得夠長了,在這副身軀年輕如花時死去,是她的願望之一,畢竟她是靠著奪取生物的軀體而延命的,她想要有人陪著她,這兩萬年來,她其實很孤單。

  交朋友這事對人類來說就更難了,更何況還是兇獸?

  抓著我的手腕,或許是看不下去了,師傅好聲好氣地讓我蹲下,像怕傷害我般,小心翼翼地用冰冷的手指沁走我眼眶的淚水,而看著那雙勾起的輕柔眼眸,我就不禁想吐露自己所有的罪過,向她許下此刻最殘忍的願望。

  「徒兒,我不是什麼柔弱不能自理的花,我可是帶來災禍的兇獸呀,幹嘛哭哭啼啼的?你那麼愛我,我怎麼會連幾秒鐘都不願意分給你呢?我喜歡人類絕望的樣子,像被打碎又修修補補的瓷器,不論外在如何,內裡都千瘡百孔,破碎美麗,聽起來挺變態的,但風雨吹打過、凋零的花確實更加美麗,可我不想看到你悲傷呀。」

  牽起我的手,稍微矮我點的師傅帶著我走在流波山的山頭,腳下的海仍舊是安安靜靜的,遠處的天空仍舊深邃,這是我這十幾年來活著的故鄉。

  幼時,來自人間的我迷迷糊糊地闖入了屏障,來到流波山,再也回不去,是師傅收留、保護了我,她是我的第二個母親,但就更多時候來說,她比較像我的姊姊,一個溫柔過頭、令人不捨的少女,雖然她總希望我喊她姑奶奶,但我還是選擇叫她師傅。

  輕輕拉住師傅的手腕,我停下腳步,折下一朵路邊盛開的無盡夏,輕輕別在師傅那頭烏黑如綢緞的青色長髮上,她露出了驚喜、神秘的笑容。

  「溫柔又無助,快樂又徒勞,你可以背負那樣盛大沉重的謊言,卻無法坦誠開口一句輕飄飄的解釋,到如今守著一堆白骨,你仍沒有怨言,你們人類很奇怪,真的太奇怪了,但是徒兒,愛很偉大,對吧?」

  是的,愛很偉大,愛改變了我,改變了聽花苑的老闆,也改變了我眼前的您,但正如師傅所說,我背負了沉重的謊言,支持且接受您的死亡,卻無法坦誠開口說出那一口隨意的解釋,我希望您陪在我身邊,不要離去。

  嘆了口氣,摸了摸我的頭,師傅看起來很開心,這是我第一次送花,但我不希望這是最後一次。

  「徒兒,你跟那些總陪在我身邊的人們,可都是我話裡話外的討厭鬼,我是真心討厭人類的,但大多數時間,你跟我的家人們,都是我最甜蜜的煩惱,當然,研究室的人們也是,我可是看了他們的一生又一生,還有窮奇、饕餮、腓腓、蠻蠻、螣蛇,以及帝江,和我遺落的那兩顆頭。我真心為自己感到難過,我失去了許多溫柔的依靠,可我又是那麼高興,我終於可以在疲憊許久後,去到世界的盡頭,躺在柔軟的雲裡好好睡上一覺,我可是很自私的,畢竟我也很努力了呀。」

  踩著雀躍的腳步帶我走到流波山的山頂,師傅在月桂樹下轉過身,背對那片大海,對我露出一絲害羞的神情,說要是可以的話,她想在沉睡前去研究所蹭個澡,可那研究所已經不復存在,已經成了紀錄上的一筆資料,建築和皮肉燒灼的氣味,以及她記憶中,最悲傷的一段記憶。

  「徒兒,你願意只在我的世界裡活一天嗎?」

  「當然。」

  「是嗎。」

  走到山頭的盡頭,師傅伸長手臂,摘了一枝生長在崖邊的潔白海芋交付給我,告訴我這是她最後能給我的信物,要好好保住。

  此刻,雨停了。

  日光燦爛,卻被拒之門外,不知為何,天空就如霧一般,看起來有些毛茸茸的,也不知道是太陽變柔軟了,還是天空變蓬鬆了。

  風聲流竄,花葉垂身,今天是我師傅的葬禮,可沒有任何一人參加,因為她沒告訴他人,也不打算得到她們的原諒和哭聲,這或許是她最後的溫柔吧。

  將髮絲上的無盡夏取下,師傅靠著月桂樹粗壯的樹幹緩緩坐下,跟我聊起她撿到我的這些日子,她將她生命中最後的時間,全部留給了我,留給了對她來說,只是隻撿來的流浪狗的我。

  她說,她這輩子見過許多人類,見過許多奇怪的生命,兩萬年可是我一個人類永遠無法想像的漫長,畢竟我再怎麼努力,頂多也就活到那個歲數。

  不知道過去了幾個時辰,我們細數一起去過的地方、一起吃過的火鍋、一起看過的景色、一起經歷的事情,她這輩子不求甚麼,她只希望她的存在,有為別人帶來快樂。

  「最後與其說遺言,不如說遺願吧,那麼徒兒,替姑奶奶我討一個冬天的吻吧,親在我額角,這樣我往後就再也不會頭疼了,我可最怕夏天了。」

  「祝福,勿念,多自由,往後可別再中暑了,我尊貴且敬愛的綺樓姑奶奶。」

  「願此刻永久,願你勿忘我,這次是真的晚安了,我深愛的孩子呀,往後,誰可都不許孤單。」

  「晚安了,姑奶奶,願您往後的夢中,能溫柔您的過往,燦爛您的意義,祝福您的未來,不再孤單。」

  我沒有勇氣留住她,所以只能在她的苦笑聲中,忍住淚水,輕輕在她額上留下一吻,她則慈愛地摸了摸我的臉頰,告訴我往後的日子裡,要好好笑著活下去。

  那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在嘴角輕抹微笑,手握我送的無盡夏,得到冬日的祝福後,師傅便枕著暮色,輕輕闔下眼簾,深深睡去,再也不醒來。

  跪坐在地,無論您會不會原諒我,我想我與您的約定恐怕都無法遵守。溫熱的淚珠染滿大地,停下最後的呼吸,您胸口純白的花骨,清脆地碎裂一地,以您的生命為養分的謊言之花,海棠就此盛開。

  冬天結束,春天已至,可最令您頭疼的夏天,卻再也不會到來,淚水是無法喚醒您的,這我非常清楚,但記憶中您留下的歌聲,就此栽種了大地的花芽。

  花苞綻放,接連開花的深白梔子花,染遍了流波山的山頭,整個大地,您就這樣擁著世上所有的純白睡著了,永遠、深深地睡著。

  熱淚盈眶,顫抖地伸出手,用手背碰了碰妳的臉頰,您依舊美麗,依舊溫暖,只是再也不會醒來,您的道別使我分別世界兩端,可您還是成了我的世界裡,永不落下的太陽。

  此後,再無夕陽,而您則換了個方式,永遠地活在我的記憶裡。

  起風了,領走我一生的姑奶奶呀,我們回家吧。

  「雲泥一别,已是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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