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幾天也別玩瘋了，我還要回去住的呢。」

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李鎮卉繼續講著電話上樓。最後終於來到了白雁林的房門前，李鎮卉才掛斷手裡的電話，在門邊找了一下後才驚覺這破公寓居然連門鈴都沒有？

「喂！小林！小林你在嗎？你好哥們來啦！」

李鎮卉一聲咋舌，重重拍打著門板，很快的門便從裡面被打開了，白彥林難掩滿臉的疲倦，看見門外的人後又很快的揚起了笑容。

「你居然真的來了。就說我沒事了，只是接二連三的出事，心情有些被打擊了。」

白雁林邊說著邊將門打開，好讓對方進來。

「什麼心情被打擊，老子聽你電話裡的口氣就要跳樓自殺了。哇塞，這裡還真有夠爛的。你居然住在這種地方？還住了半年？」

李鎮卉看了看房間裡的擺設，並且毫不掩飾的嫌棄著，接著再看見了那些被小偷破壞的東西，老實說這破爛的房間裡也沒什麼傢俱可以破壞的，李鎮卉問了白雁林，房東到底要求多少賠償金？

白雁林被問的受不了了，悶悶的說出了一個數字。雖然不是什麼天文數字，但顯然就是獅子大開口，李鎮卉誇張的「蛤」了一聲，立刻撸起袖子要去找房東理論。

「別別！房東也說了，看在我已經一窮二白的份上，會打折算的。」

白彥林趕緊攔下了李鎮卉。

「什麼打折？那個房東也太過分了，這種破地方誰會來闖空門？搞不好就是房東看不慣你這傢伙，故意夥同人來找麻煩的。警察抓到小偷了嗎？」

聽見李鎮卉的問話，白雁林尷尬一笑，李鎮卉這才知道對方居然沒有報警，瞪大了眼睛更加誇張的瞪著白雁林。

「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搬出這見鬼的公寓。有什麼其他的問題都是之後的事，住在這種地方，工作還沒找到，你一條命就先找沒了。」

李鎮卉站起身就要幫白雁林整理行李，白雁林趕緊追上阻止著，雖然知道這是好友的一片善意，這樣的關心也讓白雁林的心重新感受到了溫暖。但是這地方爛歸爛，很便宜倒是真的，況且賠償金什麼的應該只是房東一時的惡趣味，白雁林相信願意給自己延期繳房租的房東肯定不是真的要和自己拿賠償金，再加上自己都住半年了，再撐半年就能解約了。

聽見白雁林的話語，李鎮卉白眼都要翻到腦後了，最後柪不過白雁林的苦苦哀求，李鎮卉才打消了強硬把人拖出公寓的念頭。只是最後期限就到半年後，以及這半年間若是有找到正經工作，就要立刻搬出這間破公寓。

白雁林點頭答應了，感覺這段日子以來的委屈和壓迫都得到了一些舒緩。接著兩人便開始聊起了比較輕鬆的話題，晚上還跑去了有段距離的夜市，只是那一頓飯錢全都是李鎮卉出的，還不讓白雁林欠款，就說是請客了。

回到那破爛的公寓裡，喝了點酒的李鎮卉很快就睡著了，白雁林也跟著睡了。半夜，李鎮卉被一陣哭聲驚醒，那像是女孩子掩著嘴哭的嘶聲力竭般，透過薄博的門板迴盪在陰暗的公寓裡，更令人感覺毛骨悚然。

李鎮卉不安的搖醒了床上的白雁林，昏昏欲睡的白雁林隨口安慰了好友兩句，表示今晚還算安靜了，平常什麼打罵碰撞聲都有，最好還是把握這點安靜的時間多睡一點，再說了這裡的隔音極差，說不定那聲音是隔壁或樓上、樓下在看電視呢。

看著白雁林還貼心的丟來了一對耳塞，接著翻身繼續睡，李鎮卉雖然覺得那陣哭聲有些詭異，但想想還是別多管閒事了，認命的戴上耳塞後將被子蓋住頭試著讓自己盡快入睡。

一段時間後，李鎮卉終於開始昏昏欲睡，就在睡著之前，猛的又被一陣聲響吵醒。李鎮卉嚇得從地上彈起身，還來不及分辨那聲響是什麼東西造成的，又是一陣悶響，緊接著是一對男女的叫罵與怒吼聲。

意識到這是白雁林說過的半夜噪音，李鎮卉反而鬆了一口氣，隨後又覺得這個鬼地方根本不能住人。床上的白雁林低吟一聲，伸手想拿耳塞，怎麼樣都摸不到後才想起耳塞給了好友，只好苦命的用手遮住耳朵。

李鎮卉看對方這麼克難，乾脆把耳塞還了回去。耳塞一拿下來，那男女吵架的聲音就更大聲了，簡直就像是在現場打罵吵鬧一樣，李鎮卉想了想乾脆邀白雁林去旅館睡一晚算了。

說完話後，李鎮卉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句話有哪裡怪怪的。幸好白雁林還沒完全醒過來，並沒有想到其他地方去。

「哈啊……」

白雁林困倦的打了個哈欠，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和李鎮卉說著。

「你去吧，讓你在這種地方睡一晚確實不太好。至於我……嗯，我差不多習慣了……」

話說到最後只剩模糊的幾個音節，李鎮卉不可思議的看著重新熟睡的白雁林，實在沒想到在這種環境下對方居然還能睡著？

「喂，我說你……」

話還沒說完，那對男女吵架的聲音又開始了，同時還伴隨著玻璃破碎的聲響，以及女人的尖叫聲。聽著這樣的聲音，李鎮卉又開始不安了起來，想著會不會發生凶殺案？

但看看床上熟睡的好友，似乎對這樣的狀況真的習慣了，李鎮卉壓下了心中的不安，重新躺回地上，想著再試試看，若真的睡不著再去找附近的旅店住一晚吧。

隔天一早，白雁林醒來是頗意外的看見李鎮卉還在房間裡，雖然滿臉的倦容顯然昨晚沒睡好，但白雁林原本以為對方一定會去旅店睡一晚的。

「早……」

邊打著哈欠邊打招呼的李鎮卉看起來下一秒就會睡著，或者該說昏厥。白彥林有些擔憂的問著對方要不要趁白天補眠？雖然這破公寓白天一樣吵，但至少大部分人都去上班了，還是有段可以睡眠的時間的。

李鎮卉一聽這建議，也不推辭了，點著頭搖搖欲墜的躺到床上，還留著上一個人體溫的床被很是溫暖，李鎮卉捲著被子幾乎是剛躺下就睡著了。

白雁林苦笑一聲，覺得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好友真不錯。再看看這個破舊的環境，白雁林想著自己似乎不應該再讓好友這麼替自己擔心了，畢竟這個地方確實很糟糕。

這麼想著，白雁林決定今天就去找房東談談合約的事情，用著水桶中剩下一半的水洗漱了一下，白雁林留下了一張紙條後便離開房間了。白雁林才剛離開房間沒多久，身後傳來了開門聲，白雁林好奇的回頭，就看見對門的鄰居走了出來，手中還拖著一個粉色的行李箱。

鐘胡宇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遇見鄰居，明明都已經刻意避開這層樓所有人的上班時間了。

「好早啊。怎麼沒和你朋友在一起？」

很快反應過來的鐘胡宇揚起笑容，自然的和白雁林打招呼，並沒有刻意掩飾手上的行李箱。白雁林也跟著笑了下揮手打招呼，並表示朋友昨晚沒睡好，所以正在補眠。

「剛來確實不容易睡好，真是辛苦他了。」

鐘胡宇理解的點了點頭，接著白雁林有些好奇的問起了鐘胡宇手中的行李箱。

「這個啊。昨晚妹妹突然跑來，嚇了我一跳。問過之後才知道是和爸媽吵架了呢，昨天晚上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說服妹妹打電話回去，結果不知道怎麼搞的就和好了，現在又吵著要回去呢。」

聽著鐘胡宇的話語，白雁林才想起來昨天晚上好友似乎抱怨了什麼女人的哭泣聲，白雁林喃喃自語的說著。

「所以才有女生的哭聲啊……」

白雁林沒注意到的是，這句話一說出口，鐘胡宇眼底閃過了一抹冷冽，但又很快的隱藏了起來。

「對了。能不能請你幫我一個忙？」

鐘胡宇微笑著走到了白雁林面前，比了比身後那並未關上的房門。

「妹妹的行李比較多，若有人幫忙，或許一趟就能搬完。還請你幫忙了。」

白雁林並沒有注意到，鐘胡宇說這話時，刻意的彎下了腰，以兩人這樣的距離，談話聲並不會被其他任何的鄰居聽見。

「好啊。」

雖然和鐘胡宇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但從種種的跡象看來，鐘胡宇和整個公寓的住戶包括房東都相處得不錯，再加上自己也受過對方幾次幫忙，白雁林想著如果房東真的要找麻煩，或許還能請鐘胡宇幫幫忙。

看著白雁林那樣毫無戒心的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鐘胡宇謹慎的看了看整條走廊，確定沒有任何人出現，並且每一間房門都關的死緊。鐘胡宇將行李箱放到了一邊，踩著安靜無聲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並緩緩的關上了門。

「你若早些離開，就能活下來了呢……」

鐘胡宇並不在乎面前的青年有沒有聽見自己的話語，關上門的同時，抽出了藏在鞋櫃旁隙縫中的木棍，熟練的勒住青年的脖頸，再猛力一絞！

喀啦！一聲脆響，才剛本能反應要掙扎的青年立刻癱軟了身體。一條生命的消逝是如此的快速而安靜，鐘胡宇扯住了青年的頭髮，讓對方的身體不會直接撞擊在地面上，單手將木棍放回原處，鐘胡宇直接將屍體拖進了浴室裡。

在這破舊的公寓裡，像白雁林這樣幾乎不發出噪音的住戶，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個。鐘胡宇今天原本是沒打算殺人的，但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怎麼能白白錯過了？上一趟是因為櫥櫃裡已經有預訂晚餐了，才讓白雁林逃過了一劫，然而沒想到逃走的獵物又回到了陷阱中，鐘胡宇認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吧。

「乖乖待著，我很快回來。」

安置好了下一餐，鐘胡宇輕聲說著，提起了房間裡另一個背包後，再次走出了房間，這一次鐘胡宇確實的鎖上了門。靜靜躺在浴缸中，脖頸斷裂的青年，像是透過了那扇浴室門，看著那扇關上的門，眼角的淚水像是生理淚液，又像是在替自己還未開始，便畫下句點的未來悲嘆。

破舊公寓的連環殺人事件最終還是曝光了，報案人是來公寓裡找朋友的青年，明明只是一覺醒來，卻從此與好友天人永隔。誰也沒想到，原本只是一起普通的失蹤案，最後竟然會挖出如此駭人聽聞的真相。

從隱密的地下室中找出了好幾個瓦罐，每一個瓦罐裡都放了不只一名受害者的頭顱，令人無法接受的是，每一顆頭顱都被挖去了雙眼、舌頭，有些甚至被剝皮，並挖下了臉上的血肉。

警方還從其他丟棄的背包中找出了殘缺不全的骸骨，經過化驗證實，這些骸骨被烹調過，換句話說兇手可能已經將數量眾多的受害者都吃下肚了。這起震驚全國的食人案造成了很長一段時間，人們走在夜路上都會感到莫名的恐懼，然而網路上也有部分人認為，那些死去的人都是些社會底層的人物，兇手說不定還能定義成大自然的回收者，畢竟那些人活著說不定哪天就會犯案，現在早早被吃了還算是有貢獻呢。

然而不管這件事被媒體報得多大，在網路上吵得多兇，幾年後仍被世人所遺忘，而那名始終沒有落網的兇手，也從所有人的記憶中淡出。

那名始終沒有放棄追緝凶手的青年，如今也已經是名中年男人，在某天買宵夜時，看見了正好從公園樓梯上走來的老人家，對方微微駝著背，一頭花白的髮束在腦後，長長的瀏海遮住了半張臉。

中年男人莫名的感覺這一幕有些眼熟，但怎麼也想不起來曾在哪裡見過同一幕。老人家肩上背著一個袋子，下樓梯時與中年男人四目相交，接著和藹的勾起了一抹笑，並輕輕點了頭。

中年男人下意識的也點了點頭以示禮貌，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老人家低聲說了句話。

「天雨路滑喔。」

下一秒，中年男人腳下猛的一滑，不對，應該說他的膝蓋忽然被重重的頂了一下。中年男人根本反應不過來，下一秒就感覺世界天旋地轉了起來，同時全身上下都傳來了劇烈的疼痛，等暈眩終於停止時，中年男人已經躺在了最底層，鮮血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水，在冰冷的雨水中蔓延開來。

中年男人吃力的轉動著眼球，模糊的視線中，彷彿看見了那站在台階上的老人家，露出了一抹詭譎的笑容。

冰冷的雨水又一次落下，滴滴答答的打在那逐漸不會再動的身體上，也帶走了那屬於生命的最後一絲溫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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