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那邊幾個。」

「啊！是！」

幾個湊在一起明顯就不是在做正事的新兵被利威爾叫住，被長官訓斥了幾句後灰溜溜地各自鳥獸散，去繼續自己該進行的日常訓練及日課。後頭全程旁觀的調查兵團團長對著老友難得的發洩途徑嘖嘖稱奇，「難得啊利威爾，雖然轉行當教官有點浪費，但我看你其實天生也適合做這一行的吧？莫非是管艾連⋯⋯」

「別跟我提那個蠢貨。」利威爾打斷她的滔滔不絕，韓吉聳聳肩，「很遺憾，我想至少我們今天的話題是沒辦法跳脫他了——我知道你不喜歡最近兵團內的一些風聲，但應該不需要這麼惱火吧？」

「⋯⋯」

韓吉盯著他，誇張的嘆一大口氣，「行了，你也說過吧，那群新兵也都到這個年紀了，總是有一些私人原因的來往吧，如果你真得很在意的話你也可以乾脆去問問他，或者⋯⋯還需要我講得更明白嗎？」

「三年前艾爾文問我的時候我的答案是那樣，再過幾年我也不會改變主意的。」利威爾臭著臉回答，「怎麼、還是說你的年紀也到了，現在想轉行不做團長改當媒人了？」

「呼啊——要是真的能這樣我才樂得輕鬆哩。」韓吉跟著利威爾走過西干希那區的兵團總部，路過訓練兵團的廣場時遠遠眺望一眼，接著走入了街道準備轉往蓋在城牆外的新建兵舍及打靶場，「說老實話我緊張死了⋯⋯或許我應該再去找艾連問問牆外的世界還要注意什麼？奇優宓夫人雖然慷慨的提供了遠征的資金，但說老實話有太多未知了我都有點擔心我們能不能活著回來⋯⋯」

「重點是我們必須假裝自己不會像個鄉巴佬一樣對任何事情大驚小怪⋯⋯就這點來說你跟其他小鬼頭一樣⋯⋯」

「啊、艾連！還有女王陛下啊⋯⋯」

在有隨扈護送的隊伍中，正低頭與嬌小的金髮女王說著什麼的青年抬起眼，目光掃過精神飽滿的調查團團長與自己的頂頭上司兼監護人，碧綠的眼似是確認來人跟他們四目相交，旋即回到女王的身上，就好像剛剛的視線只是無意間的匆匆一瞥。

利威爾皺起眉，而身旁的韓吉還在喋喋不休，「⋯⋯也難怪流言會傳成那樣啦，畢竟你看看當初那個只懂的橫衝直撞的孩子都已經看起來這麼成熟穩重了呢，長的也好，只是沒想到當初艾爾文那一齣會搞到誰都想當那個入幕之賓⋯⋯」

—————————————————————

直到四周的天色暗得幾乎無法再繼續好好觀察這座雕像，讓跟里維才一人一邊半拖半抱的將哭得幾乎脫力的少年帶回他們下榻的旅館安置好，安排跟艾連一間房的里維確認好幾乎沾床就睡的少年短時間不會清醒後，敲開了另一間房門。

「教授，需要多叫幾個人來嗎？」在只有三人的小會中讓問道，里維考慮了會，搖搖頭，「原本不應該這麼草率的將他帶出來⋯⋯白天在附近活動一下，我們明天下午離開。」

「我們不試著找找⋯⋯那位阿克曼先生的墳墓嗎？」阿爾敏遲疑的問道，「既然都特地為他建了雕像，我想墳墓應該不難找才對。」

「那你們就看著辦吧，原則上明天要回到駐紮點，我們還需要考量到下一步該怎麼進行。」里維說。這倒不是藉口，會臨時決定從山上的據點全面撤退也是無法估計突然出現的巨人的危害程度才會行動，並且這樣荒繆的潛在威脅可能還需要佈達圍繞這個森林保護區的周遭城鎮⋯⋯

晚飯幾人也沒什麼心思處理，隨意的找了些速食草草解決後就各自回房間養精蓄銳，心裡一堆問題手頭上也有做不完的工作的里維一路跟電腦奮戰到深夜，終於等到艾連清醒的動靜。

他三兩下就將手裡的電腦存檔關機丟到一邊，在艾連從床上坐起的時候將一袋食物丟到他的懷裡，「終於睡起來了？雖然不是正餐時間還是填一下肚子吧。」

還有些愣怔的少年抱著懷裡的飯糰還有鋁箔包飲料翻揀了一下，乖乖地起床聽從建議吃掉了宵夜，而里維將私人物品都整理到要退房隨時都可以直接走人的程度後，從房間自帶的小冰箱提出了兩罐啤酒放到少年眼前。

「⋯⋯這是？」吃飽的少年看著男人在他對面坐下，撥開罐口的拉環啪地一聲，汽泡自底部向上碰撞著嘶嘶作響，艾連低頭看著被推到面前的啤酒罐，而里維已經拉開自己的那罐，喝了一口。

「放鬆的東西，碰過酒嗎？」

「喝過幾次⋯⋯」

「嗯，這種啤酒度數不高，而且酒精可以幫助放鬆神經，至少你不用擔心喝到那種像是兌了水的馬尿。」

「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你就把它當成是聊天的陪襯吧，如果有說不出來的話，不如先喝喝看？」里維捏著啤酒罐上緣晃了晃，又喝了一口，「雖然是不怎麼值得尊敬的長輩⋯⋯但男人之間的談話，果然還是有酒會比較容易開始吧？」

少年猶豫的雙手抓起了冰涼的罐身，試探的啜了一口，雖然從表情看不出想法，至少他的肩膀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我以為，您會比較喜歡紅茶⋯之類的飲料。」

「我的確是喜歡紅茶。」里維有些意外，「這也是你熟知的利威爾的習慣？」

「⋯⋯利威爾兵長，是我的監護人。」

「⋯⋯」

「我⋯⋯自訓練兵團畢業的前一天，因為第二次踢破的城門與巨人作戰，跟迎擊的訓練班幾乎全軍覆沒，也是在那一天才得知了，巨人化的能力。」少年話語說得很慢，每句話都仔細權衡了因果，也完整了考古隊一直以來好奇的事件順序，「⋯⋯因為有團長的遊說，我最後被劃分給利威爾兵長管轄，以便在我失控的時候有人能直接殺了我。」

「所以你失控過嗎？」

「⋯⋯有。」

「那麼現在呢？」

「⋯⋯已經不會了。」

「嗯。」

艾連又吸飽氣灌了一大口啤酒，苦著臉嚥下，「您真的⋯⋯不是⋯⋯」

里維又喝了一口，「我認為是巧合，至少我的家族的姓氏跟阿卡曼沒有關係。」

「⋯⋯是嗎？我以為，至少有一個人可以⋯⋯」

「我很好奇，」里維的確是覺得這點有點異常，只是涉及個人隱私考古隊一直沒有機會探究這件事，「你關注的都是他人的幸福。艾爾文、利威爾⋯⋯你自己沒有交往的對象嗎？」

「⋯⋯有，但或許那並不是交往。」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那是⋯⋯管教。」艾連低聲說，手指摩娑著罐身邊緣一圈一圈的轉，就好像他自己都理不清的那些愛慾糾纏。「我曾經⋯⋯在變身巨人的時候攻擊米卡莎⋯⋯攻擊我的家人。」

「加上後來的牆外調查⋯⋯米卡莎又為了保護我而死，我被憲兵團收押，幾乎都要執行死刑的時候，是調查兵團將我帶出來。為了讓我可以把握巨人的力量，團長提議將看管的任務交給他⋯⋯當時艾爾文團長對我說，『將我當作工具使用吧』⋯⋯」

里維深吸一口氣，再度仰頭灌下一口啤酒，「那利威爾又是怎麼回事？」

「⋯⋯當時，我們都以為他死了，被埋在崩塌的瓦礫之下，但他⋯⋯又回來了，並且一起參與了Wall‧Maria的奪還戰⋯⋯」

「還是想不起來之後的事情嗎？」

「⋯⋯其實我都回想起來了。」

里維吃了一驚，不自覺地坐直身體，他沒想到少年會這麼乾脆的承認，但是看艾連的神情似乎也不打算說得更多了，那麼為什麼現在才⋯⋯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做了正確的決定。」又灌了口啤酒，艾連帶著微醺慢慢地說道，「我們追求的自由、我們為了夢想犧牲的所有事情⋯⋯我們又要怎麼決定什麼是正確的，什麼是錯誤的？如果事情的全貌跟我們想像的完全不同，如果只因為幾個人的自私就可以擅自的決定別人的命運，那麼真正的自由還有意義嗎？」

「你在說什麼？」

「牆外的世界⋯⋯跟我們想像的不同。」艾連低聲說，「兵長，為什麼那時候⋯⋯」

『說實話，光看那個背影，耶格爾真的非常⋯⋯』

『你也聽說了那個傳聞？』

『我是不太理解啦，他可是那個耶格爾耶，雖然我承認那個長相真的⋯⋯』

「因為那時候、你⋯⋯」話脫口而出才驚覺不對，但直到這時候他才意識到這場談話已經由不得他自身控制，不屬於他知道的情報從口中吐出，像是他自己又像是別人的話語超越了自身的意志侃侃而談，「你⋯為什麼要故意引誘我？」

艾連笑了，「原來，您也知道那是引誘啊？我還以為您真的完全不感興趣呢。」

「別開玩笑了——」不屬於自己的話語，卻是同樣糾纏難分的心思，里維以手遮掩瀕臨崩潰的表情，咬著牙質問，「是我在問你，為什麼要那樣做？」

「那不是很簡單的答案嗎？」艾連輕聲說，「我還是想要啊——」

「可以排解那份罪惡感跟寂寞的東西，我在渴求你的愛啊，兵長？」

—————————————————————

利威爾敲敲地下室的門，「艾連？」

房內傳來模糊不清的請進，不疑有他的士兵長在開門的瞬間就想把門闔上，但是進退兩難的他最後還是進門順手將房門帶上。「你就不能先把自己整理好了再喊人？」

「都快到就寢時間了，兵長巡房應該沒必要進來確認吧？」坐在澡盆中的青年毫不在意的擰乾澡巾往身上擦拭，「而且讓長官等也不夠禮貌⋯⋯只能委屈您忍耐一下。啊、我會把這裡收拾乾淨的不用擔心。」

「⋯⋯」利威爾無語，「這種事不用特意向我報備，你應該有別的事情需要好好交代的吧？」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艾連從澡盆中站起，在利威爾主動迴避視線的時候他粗略的擦了身體穿上褲子。「最近大家都忙著準備遠征的事情，應該沒什麼需要跟兵長彙報的⋯⋯」

「今天看到你跟女王走在一起，是怎麼回事？」

「唔、」艾連偏著頭思考了下，「希斯特莉亞難得跟我們104期的朋友碰面⋯⋯只是聊天而已，有什麼問題嗎？」

「你們這群小鬼，我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剛剛是在放屁還是拉屎。」利威爾說，「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今天為什麼會跟女王走在一起？」

「⋯⋯」艾連看著他，「這個問題有這麼重要嗎？這些都是我的個人隱私，我應該沒有義務要全部告訴您吧？」

「我仍然是你的監護人。」利威爾說，「而你，是我們最重要的後盾與主力，我需要知道所有應該有或可能發生的潛在問題⋯⋯」

「是嗎？」艾連笑了出來，「我還以為，您會特意選這個時間來，是因為您聽到了那個傳聞呢？」

「⋯⋯既然你自己也知道，那最少也該好好澄清下，這些流言——」

「為什麼需要澄清？」艾連依舊是那副笑容，帶著鮮明的挑釁以及⋯嘲弄。「我的確是在選擇啊，能夠陪我渡過夜晚的人——」

利威爾驚愕地看著成長得精實漂亮的身體倏然向他貼近，青年在他面前單膝跪地，昳麗的眉眼貼上了他的小腹，「我都知道，艾爾文團長將我托付給你⋯⋯為了掌握巨人之力、為了牆內的人們——」

——『人啊，不沉醉於某件事情，大概就無法在這個殘酷的世界活下去吧。』

——『你呢、利威爾？難道你沉醉的，是做英雄——』

將要環上腰際的雙臂被扯開，利威爾沉著臉將高大的青年提著丟到床上，轉身找到艾連的上衣，蒙頭就硬是幫他套上。「年紀到了思春慕艾我管不著，但別忘記你還在我的管轄之下，有什麼奇怪的念頭都給我忍著，自己處理——艾爾文不在這幾年你都這樣過來了，我只要求在遠征前夕別瞎搞，回來後要找什麼人好歹讓長官幫你看看別隨便招惹——我要說的只有這些。」

被突然硬套上衣服的艾連傻楞著看他繞過路上的障礙，用逃跑一般的速度退至門邊，「還有，你最好早點把地上收拾乾淨，明天如果我看到地上有沒擦乾淨的地方，你就等著把整個支部的地板都抹乾淨吧——」

「如果您覺得噁心，就告訴我。」艾連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含著怒意的眼眸直直的瞪著利威爾，「『別像個男妓一樣對別人搖首擺尾，噁心』——如果您這樣說，我保證，今後我不會拿任何類似的問題讓您煩心——」

「艾連。」利威爾嘆了口氣，「明天取消你的任務，去跟阿爾敏處理鐵路的維護工程吧。想這些對小鬼來說還太早了，晚安。」

他轉頭走出房門，關上門隔絕了腦後投注的灼熱視線，拜阿克曼族人能完美掌控肌肉的體質，他才能控制自己不要在門前躊躇立刻離開，他需要重新隱藏自己的情緒，需要為那岌岌可危的理智重新烙上自我約束的戒律。

他從未考慮過成為英雄這件事情，很多事情無意如此，但他無法決定旁人的視線，只能盡力守住本心，將自己認定的正確貫徹至終點。

——他只是，不想讓人與人的關係，需要依靠虛假的大義、欺騙自我的協定——

「別開玩笑了，這種事情⋯⋯我無法接受⋯⋯」里維扯著頭髮，咬牙切齒，「你只是在排解寂寞，為什麼一定要用這種方式？將你放在利威爾小隊裡是希望你可以更重視自己，失去了家人，你還有隊友、夥伴、長官⋯⋯你⋯⋯」

「⋯⋯」

艾連面無表情看著面前年長的學者抱著頭，幾欲崩潰卻又生生壓抑回去，他閉起眼仰頭一口氣灌了半罐酒水下肚，「我明白了，您的答案。」

他半蹲到里維身前拉起他的手臂，「很抱歉這樣逼迫您，請您⋯⋯」

「你又知道了什麼！」肩膀被反客為主的抓住，艾連瞪大了眼看著眼睛似乎有著血絲的里維惡狠狠的看著他，「自以為是的索求、自以為是的決定⋯⋯你到底把自己當成什麼了？把同伴們當成什麼了？」

「現在質問這個已經沒有意義了。」面對貼在眼前的怒火，艾連並不為之動容，視線交會的眼眸沒有動搖，卻同時平靜如一灘死水，「您說過的，不是嗎？我只能盡力去拼湊大家留給我的碎片，試著了解相隔了千年後的我還能為他們做什麼⋯⋯不管是病症還是收容所的問題，這是我未盡的責任，我早在千年前就該做完的事情，然後我才能安心的去死⋯⋯我發誓要一匹不留的驅逐所有巨人，而那也包含了我自己。」

「是你讓我選擇了，兵長。」

緊握肩膀捏的生疼的手掌鬆開，里維想後退卻一屁股坐上床沿，似乎終於被話語的決意打敗，又或許是酒精上頭的醉意擊垮了理智，他以手支著低垂的頭顱不再動彈。

艾連在原地定定地看著里維一動不動許久，最終在良心的驅使下嘆口氣，決定動手幫酒量甚淺的醉鬼調整姿勢好好休息。

然而伸出的手被抓住，自地獄甦醒的惡鬼並未停止他的責難，因為血統仍常存，曾經種下的瘋狂會遵循著留下的道路延續。

「你做了你的決定，而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

他一把掀翻了高瘦的少年，看著艾連臉上一閃而過地驚愕，思考卻游離地想到夕陽的餘暉，那一天在塵土飛揚的時候，天空中振翅的飛鳥。

他惡狠狠地啃吻上因為毫無防備而微張的雙唇。

—————————————————————

那是一個，與他沒有任何一點相像的女人。

喔、頂多是那一頭棕髮，偶爾在凝視的時候會有熟悉的錯覺。

相識是意外，獨居的年輕寡婦因為沒有倚仗而被惡霸圍困調戲的爛俗情節，只是因為他們恰巧佔據了他要行經的路道，不巧被心情正不好的他隨手收拾掉罷了。

女人急需一個保鑣，或者更準確的說，一個依靠。而在各國遊走數年的他，就這樣陰差陽錯的留了下來，或許是累了，或許是漫無目的的流浪終於令他疲倦，他寄居在寡婦屋外另闢的倉庫中，僅僅只有夜晚才會回到那個簡陋的落腳處，他打從心裡不認為那是一個棲身之所，只是聽著寡婦編撰出來，等著親戚的援手一類似是而非的謊話，邊籌措著旅費盤算著離開的時機。

而離開的契機也是一場蓄謀已久的意外，寡婦輕易的用一杯酒放倒了他，企圖用留下骨肉的方式挽留這個沉默寡言的傷兵，而後他匆匆的逃跑，帶著滿腔的挫折與急迫的疑惑回到那個初始之地。

令人訝異的，那位少年還在那裡，日升日落的光輝未曾喚醒封存於水晶內的沉眠者，唯有殘壁斷垣亙久不變。當他觸摸著晶體粗糙的表面，再也無從尋求解答的時候，利威爾終於意識到了當年他拒絕承認的是什麼。

直到老死，他都孤身一人遊走於森林之中，再也不曾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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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襲擊的艾連絲毫沒有打算抵抗的意思。

或許在里維動手的前幾秒他還有些愣怔，然而緊接著他做的反應卻不是激烈的抵抗，而是伸出手緊緊環著里維的脖子，主動張開嘴任由施暴者在他嘴上胡亂的啃咬，甚至反客為主的伸出舌頭勾著對方的唇齒，近乎放蕩地引誘著對方的舌頭舔拭交纏。

熟練回應的動作不知是勾起了怒火抑或是加深了慾念，里維按著對方幾乎片刻未曾從艾連的唇上離開過，包括胡亂的剝扯下衣物、踢下褲子，原本禁錮對方的手掌自肩膀下滑揉捏著少年平整光滑的胸肌與乳尖，能夠意識到的只有少年狂亂的喘息，濕潤的舌尖與飽含著水意卻依舊明亮的綠色瞳仁，親吻到最後已經變調成不知是洩憤還洩慾的啃咬，里維想提身抽口氣都會被少年追著壓下重新堵上嘴。

床鋪在兩人激烈的動作下頑強的展示著自身的品質，棉被被踢成一捲半吊子的掛在床腳，艾連好不容易才在一次翻身中搶到了上位，他艱難的將臀尖抵著里維的會陰壓制住，雙腿大張地壓制著粗喘著氣似乎有些冷靜下來的歷史教授，兩個人的性器已經在剛剛的混戰中興奮的勃起。艾連慢條斯理的自腿彎拉下了最後一塊遮羞布，眼睛片刻不曾自燃滿慾火的幽藍視線中移開。

那眼神是挑釁也是挑逗，似乎深諳此道的少年手撐著底下硬梆梆的小腹，慢慢移動下身用臀縫夾著肉柱輕輕摩擦，里維被他的動作撩得心生火起，乾脆腹部用力起身狠狠咬了艾連胸前一口。

聽著少年吃痛的喘息，血淋淋的牙印刻在心口一圈醒目的位置，標記似的讓里維獲得些許的征服感，隨即又湊上前輕輕舔拭著滲出血液的齒痕，被少年半是埋怨的念著過份，一邊口是心非的更加挺起胸口，引導對方更多的唇舌撫慰。

下身的熱源稍微離開了一點，里維眼睜睜看著少年含入兩根手指舔的溼答答的就要往身下塞，他忍不住問，「你在幹嘛？」

「嗯？嗯⋯⋯擴張？」少年漫不經心的回答，「太久沒做了⋯⋯直接進來大概不行⋯⋯」

「⋯⋯」里維看著少年有些不得章法的動作，決定先把對方掀翻阻止他過於簡單粗暴的準備，「別弄了，我來。」

雖然有點咬牙切齒。

他還壓制在艾連身上，只側過身去翻找床頭櫃的角落，身下的人安份沒幾下就開始作亂，先是撫摸著里維肌肉起伏的線條，而後向下滑一點，以手輕輕捲著人魚線再向下的黑色恥毛。

「別玩。」里維的咬字都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的，他終於摸出了自己預料到的東西，一瓶未開封的潤滑液。

艾連輕輕哼了一聲，以手撐著向前輕咬著男人的胸肌，含糊不清的問道，「你會不會呀？還是要我⋯⋯」

「給我乖乖趴著。」里維還在看著潤滑液上的說明，艾連嘆了口氣，從他身下爬出來，「那你坐好。」

「什⋯⋯」

「你坐好就是了。」

被強制按坐在床頭，看著艾連趴伏在自己雙腿之間，里維還沒想好自己是不是真的要讓他這樣幹，以嘴唇輕觸著性器頂端的少年已經像貓一般伸出舌頭舔著陰莖上勃發的青筋，很快就張大嘴試著將碩大的龜頭整個含入嘴裡。

里維倒抽一口氣，開始懷疑少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有經驗。

無他，沒幾下動作就可以輕易查覺少年面對脆弱的性器的遲疑與毫無章法，即使好像知道要怎麼做，那大概也是屈指可數的性經驗⋯⋯想到這個里維就既是痠澀卻又有些高興，總感覺自己幾乎要被雲霄飛車般的情緒分裂成兩半。

「唔！⋯什⋯⋯」吞得很是艱澀的艾連在屁股被淋上濕滑的液體時被驚得一跳，里維垂著眼看他仰頭後想回頭看身後的動靜，逕自塞了兩根手指進他嘴裡，「沒人教過你牙齒要收好嗎？」

「唔唔、唔⋯⋯」少年有些心虛的撇過頭，里維收回另隻倒潤滑液的手，按壓著少年頭顱強迫他含好手指，「用嘴唇包著⋯⋯對、收好牙齒⋯⋯」

不同於長年握著板機生著厚繭的手指，教授里維的手指幾乎就像他的面孔一樣俊美秀氣——除了筆繭跟使用登山工具造成的粗糙指紋，艾連乖乖的遵循教導移動舌頭舔拭著替代品，悄悄藉著柔軟的床面蹭了蹭還腫脹著缺乏關照的下體，然後就被發現了的里維輕輕拍了拍屁股，「轉過去。」

艾連頭暈目眩地臉被按在挺立的性器前，只能感知到里維就著剛剛濕滑的液體在幫他擴張肉穴，他忍著身體內部的騷動，乖乖依著剛剛的教導重新將勃發的性器舔得濕滑，再度低頭吃了進去。

很大、很滿、有一股腥鹹的味道，但不是不能忍受。

感受到里維試探般輕輕挺動下身，艾連更加張大嘴，無法吞嚥的唾液順著柱身滴落，他偋住氣息更深的含進深紅的肉柱，聽到了夢寐以求的嘆息。

——或許他的欲求只是背德的妄念。

然而年少時的憧憬、日夕相處間不經意的體貼，戰場上最安穩的依靠⋯⋯就算不曾交換誓約，在幾乎支離破碎的自我面前，他怎麼可能不淪陷進男人編織出的溫柔鄉裡。

而現在，他一生都未曾窺見真心的男人正因為他興奮地充血勃起、暴漲著情欲操幹著他的嘴，光是體會到這點艾連便是滿足的，他可以為此學習移動舌頭取悅對方最誠實敏感的性器，喉管被堵上的窒息，只為了獨佔男人鮮為人知的另一面。

艾連並未如願的讓里維先在他嘴裡釋放一次，作為一個不只有單次完整交往經歷的年長者先完成了後穴的擴張，三兩下就再度將少年擺弄成適合承受的姿勢，被按趴在床尾的艾連乖巧的抱著幾乎要被推下地板的棉被，高高翹起的屁股被里維揉的發紅，襯托著中心的張合的穴眼紅艷非常。

男人此時又有別的顧慮，「嘖、忘記找保險套⋯⋯」

「那是什麼⋯⋯無所謂，直接進來。」

「⋯⋯」

「你到底想不想幹我？」艾連忍無可忍的直起身體看他，「或者是我現在就走出房門，隨便——啊！」

圓潤的柱頭毫無預警的頂開了緊緻的穴道，里維壓著他的脖頸重新將他按倒在床上，太陽穴的青筋直跳，「猴急的色小鬼——罷了、想找死就成全你。」

「——呼哈、哈哈哈⋯⋯」臉悶在柔軟的織物之中，艾連突兀的笑了起來，並且是越笑越聳動著肩膀的誇張笑法，里維捏著身下人的腰被他笑得一頭霧水，幾乎都想開口問他到底在笑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在笑我自己。」艾連以手肘撐起自己，扭著腰讓半嵌入的性器更深的鑿進自己的身體裡。「您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自以為是⋯⋯自以為是的把自己當成救世主、自以為是的違抗命令、自以為是的開啟戰爭⋯⋯」

自以為是的⋯⋯把所有人捲進了戰爭中，卻無人可交付最後的信任，只想著奪走敵人的性命，以為這樣就能為島內的所有人謀求真正的自由。以他為首掀起的腥風血雨卻沒能貫徹至最後，爾後導致了更多的扭曲與錯亂。

輸給了人性的軟弱，輸掉了所有在乎之人的幸福與未來。使得後世重複著一次又一次的悲劇，復刻著代代相傳的罪惡。

「到頭來⋯⋯結果我還是⋯⋯什麼都沒有辦到⋯⋯就像媽媽死的時候⋯⋯就像米卡莎死的時候⋯⋯我到底⋯⋯沒有資格⋯⋯」

愛已經不是奇蹟的獻祭，而是無可救藥、飲鴆止渴的毒品。

捏著腰的雙手力道突然減輕，艾連感覺身後的人抽身離開自己，他徬徨的趴伏在原地試圖抑制住身體深處泉湧出的淚意，身體卻再度被拉起，他赤裸的被翻回了正面，看著里維重新卡在雙腿中間壓在他的上方看著他，伸手拈去沾著汗液貼服在他的面頰上的髮絲。

「我應該說過了，我不是他。」里維重新擼動他們雙方的性器，讓長時間放置已經有些疲軟的肉柱重新勃發挺立，「把人當成替代品自顧自說話也要有個限度，你想懺悔可是找錯人了。」

「——但是，」雙腿被架起，肉穴在淺淺的戳刺後重新被肉刃撐開填滿，這次不如之前還帶有耐心的試探，前後反覆幾次就直接讓碩大的莖身勢如破竹的挺進到最深處，無視於艾連被強行插入的驚呼與乾嘔。「我不知道你的利威爾兵長在想什麼，我倒是想告訴你一些事。」

他握著艾連的腿根不讓他有機會逃開，俯下身在他耳際輕聲道，「——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我會愛上的，是被封印起來的怪物。」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做法，誰能完全知道對方的想法呢？只是想不想相信對方而已。」他凝視著艾連睜大的雙眼，自嘲的一笑，「我們的差異太大了，年齡、時間、經歷⋯⋯這些立場或許比不上你腦袋裡的存亡，但總有人在乎這些規則。」

緊緻的腸道緊密的包覆著炙熱的性器，幾乎像是無數的小嘴在吸吮著敏感的表皮，里維輕紓一口氣，都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能控制著理智不開始動作。

他順從心情在少年鎖骨上落下輕柔的吻。「但都這樣也就無所謂了——如果你真的渴望，我也可以給你，只是你要記住，小鬼。」

「我們雖然都有各自的期望，但我希望你能不要放棄自己，自由的選擇到最後。」

這份愛並不只是驅動的原點，而是過程與結果。

腳指繃緊又鬆開，艾連抱著年輕教授有力的臂膀，在對方野蠻又兇狠的撞擊中累積攀升至高潮，柔媚地吞吐著性器的腸道被攪得天翻地覆，精液混著腸液、潤滑劑在高速的摩擦中都打出白沫，幾乎像是吞吐不完的愛液源源不絕地湧現，他的胸前被里維咬著處處青痕紅腫，乳珠更是玩弄得像顆小葡萄，一碰就瑟瑟地發抖，水痕淋漓。

少年低啞的呻吟是催化劑，越是吐息與求饒越是加重了里維的欲望，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能這麼兇，如果不是酒精催化加速了他休眠的慾望，估計他都能把艾連操出尿來——即使如此他也逼著艾連高潮了兩次才肯鬆開精關射在少年的屁股裡，雖然有一半是他煞車不及的失誤。

模糊萌生的睡意全面襲捲之前，里維都還緊緊抱著被折騰得抽噎的少年安撫的吻著他的額髮，

聽著少年低聲的念著喜歡、抱歉、結束之類的詞彙。那感覺很好，繾綣的溫存加重了酣暢淋漓的性愛後的睏意，令他毫無警覺的墜入夢中。

「謝謝您，教授。」

如果不是在夢裡，他會聽見這句話⋯⋯嗎？

—————————————————————

「我⋯⋯要啟動地鳴，消滅所有敵人。」

在炎日底下的樹蔭處，少年這樣對著少女說道。

「可是牆外的人並非全部都是敵人啊！」少女拉著少年的衣服如此反駁。「幾乎大部分都是，他們會像你的母親一樣，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他們突然要被殺掉啊？」

「我知道，但是除了完全消除對方的文明，已經沒有辦法可以阻止這種仇恨帶來的連鎖報復了。」少年說。「只要吉克一來到島上，我也很難阻止軍方高層的動作⋯⋯所以必須趁一切還沒有開始前動手才可以。在那之前，你只要保持沉默就好。」

「如果非得要那樣⋯⋯如果，失敗了怎麼辦？如果吉克也是在騙你⋯⋯」

「希斯特莉亞⋯⋯我⋯⋯」

「就算有阿爾敏的超大型巨人，你還要面對馬雷的軍隊啊？我也不希望你犧牲——」

「——我最多也只剩四年的壽命，必須在之前盡可能的為你們保障一個未來——」

「——那麼⋯⋯我去生個孩子、如何⋯⋯？」

「——不是別人的，我想要一個，你的孩子——」

TBC

慢速選手來了，本章劇情車是初版設定時就已經預定好的橋段，只是預想的跟實際寫出來果然有點落差，並讓我痛苦掙扎許久差點要把這段車砍掉，幸好最後有強行拉到這段劇情(嗯?

繼續求心得，以及.........真的沒人想猜一下，這篇我到底欽定哪一位才是真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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