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已经知晓何谓权能吗…？」

「那乃足以干涉世间一切法则的力量，唯有坐在神的坐席上才能获得的资格，赤也是你们夺走人命的利刃。」

「那你知道那颗魔眼…若使用不当的话，足以让人们的未来再一次毁灭吗？」

「………」

用那双靛蓝色的双眸瞪着雅典娜的约翰，自然很清楚其中的风险究竟会对未来产生何等的影响——但更让他在意的是后面那段话的用意，简直就像是…

「原来如此…那些文献是你的遗产吗…？」

「…直觉真敏锐…正是…那是咱托付给人们后代的知性遗产，只要有心去寻找的话，答案必然会出现，咱是以这样的心态制造了它们，用于劝告。」

「劝告…？」

「让人们知道，自己的罪孽，和自己的手拥有毁灭的力量，这就是知性的危险性，以及作为知性生命体打从生下来就已经背负的命运。」

「然后再也什么都不去做…吗？仅仅只是警告是没用的！你们已经对知性生命体直接造成了干涉！如果你们再也不去理会无力的人不断被残害！这一切都不会结束！悲剧只会再一次再一次上演而已！你们…你们不是人的创造主吗？给我负起责任来啊！别在那边逃避了又逃避！你以为是谁来解决了这个问题！你们以为一直来是谁在破坏这个世界的平衡！是村民们吗？！是无力的小孩吗！是年老的老人吗？！别开玩笑了！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打算抛弃所有的人不理不睬罢了！给我认清现实啊！你们这些不负责任又任性的垃圾！在你们耍脾气的时候！无数个人都在受苦受难！你们在我的眼里——根本不值得被称之为『神』！」

「……」

愣着在原地无法说话的女神，很清楚他为何要愤怒，为何要站在神的面前如此辱骂祂们——因为，确实是神选择舍弃了人的未来，就像是扔掉手里的一束花一样，任凭它被泥沼沾污。

「嘴上说着毁灭毁灭毁灭…你们…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相信人能够依靠自己的手…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呢…？」

「……」

「…人…明明…那么努力了…明明也打算努力了啊…确实…确实他们总是在犯错…总是使结果变得碌碌无为…不论是恶心的教育也好…疲倦不已的工作也好…制造出这些的确实是他们没错…但是！人…若不凭着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这一现况…那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我…既没有打算直接给予他们这份力量…也没有打算用这份力量创造一个仅属于人的世界…可是…我能给予他们新的选择…！无需干涉人们的选择，只要某个人能够成为保护他人的守护者…成为在世界各地解决难事的英雄…！改善如今的世界…！我…想要去看见啊…他们也能够成为我这般的…『冒险者』一样…用自己的手…开拓自己的未来…」

「……」

「为此…我才站在了这里…得到了魔法的力量…得到了足以干涉世间所有知性产物的『权能』之力…得到了这双能够看得清你们那般所作所为的魔眼，成为了驾驭法则之上的权能者…舍弃了人的身份，掌握了所有知性生命体的命运——事到如今，就算是诸神的军团也已经没法阻止我了。」

「…」

看得出约翰是认真的雅典娜，能够察觉到他身旁飘荡着的魔粒子渐渐增幅，仿佛被谜样的引力给吸引了一样——现在的他知道的，自己现在已经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魔粒子干涉权能，解开了魔力脉络上的障壁，若他有意的话，要使用真正的魔法将眼前那自称女神的混账轰飞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但这个行为也意味着他将要与所有的诸神作对，事态若发展到那般地步的话，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原来如此…即便得到了恶魔的眼睛…却仍然保持着人的善心吗…」

「…？」

「…放心…冷静点…咱是站在你这边的…也不是所有的神都那样看待人们。」

然而，雅典娜却露出了毫无战意可言的笑容，让他放下了绷紧于全身的警戒心。

「解决世间所有难事的职业…冒险者吗…不错的名字…那么管理他们的人该由谁来负责呢？」

「…呃…？」

「没有今后的计划吗？赋予了人崭新的知性及新的选择，改变这个时代的知性革命者…却没有想到今后该怎么让冒险者们发展吗？」

「…不…你的意思是…」

「都·说·了——咱会协助你的，一起去创造拥有冒险者的世界吧？呐？」

「……」

就在女神·雅典娜与知性的开拓者·约翰相遇的那一日，世界的命运终于开始了变革，他们联手计划创造一个能够解决各种委托的去处——那是所有冒险的起点，同时也是梦想的开始，其名为『冒险者公会』。

首先是与精灵的交涉，在藉由雅典娜的女神身份下，信仰心强烈的精灵们很快就答应了雅典娜的邀请，成为了冒险者公会的一员，不过大部分的成员还是决定保留根据地在森林里作为法则的守护者，因此精灵还是很稀见的种族。

而约翰则通过原冒险者的身份去拉拢村庄里的人们，之后是兽人与半兽人，由于听说人族及精灵之间出现了能够使用魔法的例子，便想要知晓详情而来到了人族大陆，并自主提出了邀请。

接着——雅典娜创建了新世界的大陆，并将各种建筑知识托付给了三大种族里的工匠们，让他们自行开始了新的发展，冒险者公会的大本营也是那时候开始创建。

当然，在那之前约翰与雅典娜也商讨好了有关于魔法的真相，绝对不可告知任何人，这不单是为了保护撒旦最后的遗产，同样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的法则运作方式，如果冒险者们纷纷都去讨伐撒旦的话，魔物们的势力便会剧烈减少，严重的话甚至会导致魔物们这一存在彻底消失。

在拥有那双眼眸前，约翰自然希望它们能够消失。

但现在的他，已经不那么认为了。

如果魔物们都消失的话，冒险者的存在将会失去意义。

而世界的平衡也会因此倾向人们主宰的世界，从此再也没有魔物的世界会降临——这是不可饶恕的恶道，同时也是毫无浪漫可言的结果，赤也是对谁都无益的未来。

并且有关于魔法的现象也渐渐广泛传开，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是以为自己渐渐领悟了魔道，但如果事情真的有那么容易的话，魔法这一力量早就成为人们日常里的现象了——通过那双眼的约翰很清楚人族现在已经获得了干涉魔粒子的权能，被权能上锁的魔力脉络也得到了解放，便赋予人族们相应的知识，命名魔粒子为『法力』，并从大量的冒险者里面选了几名人选，读取了他们的思考，赋予他们有关于基础魔法的知识及魔力脉络的事情，然后让他们各自去传授给他人，魔法这一力量的使用方法才成功普及了世界各处。

但由于这样的方法并不效率，很多人因为语言不通、学习能力偏低的缘故，难以领悟魔法的用法，约翰也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能够理解知性的力量，魔法的传递并没有持续多少年就减少了使用率和持有者的数量。

「这事情对你也不全是好事…你知道的吧…约翰，重新创造魔法这一概念的人是你…正确来说是藉由你的那双眼干涉知性这一概念后，才将魔法加入了法则里化为了这个世界的运作法则之一，如果越多人知晓魔法的用途，你那双眼所干涉的范围也将越来越广泛，耗费的不单是你的精神力而已…你原本的力量也将被削弱，到时候就算你想要停手都没法回头了哦…？」

「……哪怕如此…也罢…今天我决定了…我要再一次干涉人们的知性…创造一个所有的语言都通用的世界…创造藉由语言的暗示便能有效率干涉魔力脉络引发魔法这一现象的『咏唱』…让更多的人能够知晓魔法的用法…让更多不同种族的人互相结识…达成共识…一起成为冒险者去探险…」

约翰的双眸含蓄着的光芒再次盈出——仅仅是那么一眨眼罢了，不论是精灵语、人族语、兽人语、所有的语言一刹那间便成为了基础的通用语言，即便他们的文化和生活仍然相同不变，凡是被记载于这个世界的语言都将被魔法使的魔眼所干涉并直接翻译，化作为任何人都能理解的语言讯息，本应该深入研究的魔法也被咏唱的存在取代了努力——这就是，知性的开拓者真正的力量。

足以一眨眼便干涉世界所有被知性所证实的智慧产物。

足以一眨眼便完成所有人一直以来努力到死都无法实践的伟绩。

那双眸里含蓄着的光芒——乃变革这个世界的光。

「…你总是也罢也罢的…现在只有不到几百人知晓魔法的用途，今后要是一万人知晓的话…你会崩溃的哦…？就好比被分割的肉块一样，最终残留下来的也只有骸骨而已…你的魔眼虽然是万能的钥匙，但你的身体…可不是能够承受它的容器，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得到权能的力量…是这个世间里最不可发生的事情。」

身为女神的雅典娜那么说并不是没有道理，约翰自己应该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双魔眼原本就是来自于撒旦的躯体的一部分，正确来说是他食下那一部分后所诞生的力量——约翰再怎么说，在成为魔法使、知性的开拓者之前，终究还是一名普通的人，每当他越是依赖那份属于恶魔的力量时，他作为人的灵魂便会不断受到因果的诅咒所侵蚀，具体上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约翰自己也不知晓，但据雅典娜所说，这诅咒就和命运在作弄人一样，不管他再做都无法改变事态的发生及事态引发的结果——这就是凭人的力量去夺取恶魔的力量引发的结果，同时也是凭人的身份去改变因果所致的末路。

「…那你说该怎么办…？用邪道将我的肉体进行灵魂的替换及转生成鬼神吗？或许这也是解决的办法之一…」

「…咱可没有那么说，那也太恶魔了，不如这样吧，咱帮你想个新的法则让冒险者们通过争取『经验值』去换取相应的力量，名字就叫…『技能』如何？」

「…没问题吗…？你的权能…不是说会对很多事情造成影响及问题吗…？」

「所·以·啦，你的权能不就正是我的解决方案吗？一起想吧？」

「……唉…好好…」

为了减轻约翰的负担，雅典娜藉由她的权能创造了『技能』——它与魔法的本质基本上都依赖着魔粒子在运作，但技能不需要去获取相应的魔法知识，只要通过冒险的经验便可随机解放，同样需要魔力脉络提供的魔力才能运作——在那之后，技能这一现象已经化为了这个世界的运作法则之一，只要是这个星球上诞生的生命体，都将得到『技能树』这一雅典娜亲自赋予的福音。

「怎么样？满意了吗？这样的话魔法就未必是必须的存在了，只要通过技能树就能使用魔力，约翰你的负担也就不会再是无止无尽…」

「…介意我问你个问题吗…？」

「怎么…？相处了那么久…你总不会想问咱为什么要协助你吧？」

「……那理由，又是什么？这对你有什么益处…？身为这个世界的女神，不论财富、荣耀、名誉、利益，没有一个是你得不到手的东西，与我一同创造冒险者公会究竟对你有什么好处？」

「…谁知道呢…也许…咱只是在利用你们…壮大了人们的势力后…就能得到一群足以对付诸神们的兵团…不，说不定咱只是为了私人的恩怨，在将冒险者们当做自己的棋子使用，又…」

「别拐弯抹角了…到底为什么？」

具有那双魔眼及相应的知性，约翰在最开始就看出了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如果真的打算利用冒险者当做自己的棋子使唤，那何必给予他们去向及自由，只需要用权能的力量完全支配他们的选择，那便足够了。

「嘛…也许…咱只是喜欢看见你们努力活着的样子罢了。」

「……无聊。」

「咱就是太无聊了，不如说说你的事情如何？明明你有意的话，公会会长的位置随时都能让你接手，为什么要委屈自己作为一名平凡的冒险者呢？如果你想要观察冒险者们的情况，交给咱去做就行了…」

「你知道世界上最无聊的事情是什么吗…？」

「…嗯…？」

「答案就是——不去享受自己创造的作品，这比什么事情都还要无聊。」

「…」

看着他那双眼里充满满足感及欣慰的雅典娜，很清楚在这里他比任何人都还要憧憬拥有魔法的世界，就像是儿时的梦想被完成的大小孩一样，那是约翰最后一次露出自己的笑容。

作为知性的开拓者，作为福音的授权者。

他给予人们的一切，那是人们无法用感激来报答他的恩惠。

但是，哪怕如此，他也觉得无妨。

如果能够得到一句感谢的话语，对他而言那便是足以报答一切的报酬。

可是——人们却连那么一句话，都没有向他说过。

人总是从他的身上取得利益，但从未报答过他。

看不见的伤口，不知晓的恩惠。

无法泄露给他人的秘密一直压抑在他的内心里，尽管他不介意，尽管他已经放弃了自己——他终究还是希望他人能去找出这个原因，然后告诉他不必再隐藏下去了，谢谢你，知性的开拓者——当这一切化为妄想的刹那，他眼眸里的虹膜开始染上了鲜红的光点，盯上那条导火线的敌意也开始从虎视眈眈的暗处展开了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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