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把男孩和張曦崙安置到馬車裏，讓車伕與他們在車廂的正中央伏下不要貼在邊上，他便守在馬車前戒備。剛才一箭已經令茶寮的食客雞飛狗走，一陣騷亂過後，四野無人，只有風吹過樹葉的颯颯聲。周子舒心感不妙，閉上眼睛聆聽附近的動靜，兩個，四個，六個，一共有六個武功頗高強的人往這邊移動。不對，有兩個在遠處已經停下來，只有四個繼續前進。

渡陳局！！

這些人可能就是與在仙足鎮跟蹤他們的是同一路人馬，四個執使，兩個聽使，看來是個只許成功的任務。

周子舒拔出白衣劍，聚精會神，一揮劍就把四支暗戰全數擊落。他睜開眼的一刻，四個蒙了臉的黑衣人同時用劍砍向他。周子舒一手握實劍柄，一手抵在劍尖，四劍同時壓在白衣劍的劍身，劍尖在他的胸前劃過。他一弓背巧妙地不被劍尖所傷，白衣劍的劍身柔軟，被強大的力度壓成彎曲。周子舒借力打力，一運勁，劍身反彈，把剛才受的力度以數倍奉還。黑衣人被無形的強力彈開，連番後退。

之後黑衣人兩個一組，輪流交叉攻擊周子舒，刀光劍影，劍與劍碰撞所發出的聲音叮噹不停。黑衣人見周子舒以一人之力抵禦了所有攻擊之餘還能夠阻止他們接近馬車，就擺出四方陣。

周子舒一看便知這個陣式是由他創造的八方陣簡化而成。本來的八方陣由八人而成，分別重點攻擊前後左右上下和任意兩個斜對角，主要對付武功高強不易拿下的目標，以活捉為目的。這個陣法聰明地減去前後左右的位置，只留下上下和斜對角，而且招招直擊要害，足以令目標應接不暇，而這四個人更會不斷變換位置，比八方陣靈活，相對對殺手的要求便更高。

既然八方陣是天窗的產物，而這個陣式明顯是由八方陣改良，那不就說明這班人是現在毒蠍的死士？恰巧劉昇至今也未曾歸來，莫非他真是毒蠍？難道去雲城只是一個幌子，這處的埋伏才是他的目的？為的又是什麼？

三支暗箭從樹林中射向周子舒，周子舒反應敏捷，轉身就把箭擋下，然而黑衣人同時上下夾攻，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周絮！小心！」劉昇從天而降，手袖一甩就飛出兩把匕首，一把刺中攻下路的黑衣人的要害，另一把被上路的擋下。

周子舒見四方陣已破，在不會波及劉昇的位置使出六合神功的一氣連天，三名黑衣人同時被彈開數丈倒地，血流成河。劉昇飛腿踢在受傷的黑衣人頸項，然後一個旋身踏在他的胸骨上，黑衣人頓時吐出一口鮮血，劉昇拔出插在他胸口上的匕首，非常俐落地把匕首插在他的頸側位置一拉，幾乎把整個頭顱割下，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劉昇避過鮮血濺到他臉上，卻因為距離太近血仍然濺到他的衣服上，而他的表情冷漠得就好像在他刀下的本來就是一件死物。

周子舒此時對劉昇的懷疑並未釋除，劉昇站起來嫌棄地看一看身上的血，恨不得立即把衣服燒掉。當他正想走近周子舒看他有否受傷時，溫客行突然從遠處以極快的速度擋在周子舒面前，一手握住劉昇的喉嚨，劉昇卻沒有被突如其來的攻擊威脅到，他皺一皺眉頭，舉高雙手。溫客行雖然眼神兇狠，但劉昇知道他並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老溫！」周子舒叫住溫客行，他知道溫客行和他一樣，對劉昇一直抱住懷疑態度，但好歹剛才是劉昇破了四方陣周子舒才有空檔反擊。

「是不是你？」溫客行並沒有放開劉昇，直接質問他。

「不是。」劉昇回答得非常平靜，溫客行看他的眼神不像是說謊，才慢慢放開他。

「老溫，你的手！」周子舒看到溫客行的手還有手上的扇都是血，擔心地問。

「沒事，血不是我的。」溫客行溫柔地微笑著，讓周子舒毋須擔心。

劉昇負手看著他們，發覺他們一點損傷都沒有。周絮手上的一定是白衣劍，而且剛才他的一劍威力甚強，招式罕見，到底是哪一門的武功呢？莫非周絮真是周子舒的後人。

「兩位，打情罵俏的事留待今晚才做吧，此地不宜久留，繼續趕路吧。」劉昇心裡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清楚，但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劉昇一打開車門，就有一個茶杯向他迎面擲過來，他一手接住茶杯，杯裡的茶就潑到他臉上。張曦崙閉著眼，大字形攤開雙手以一個保護的姿態擋在害怕得發抖的男孩和車伕前，並喊道「要殺便殺我，放過他們！」

劉昇無論如何都預計不到，剛才高手云云他也可以全身而退，如今竟然被手無縛雞之力的張曦崙潑得一臉冷茶。他按耐住袖中的匕首，深呼吸一下，勉強不把手中的茶杯握碎。

男孩在張曦崙身後偷偷一看，見到是劉昇便一下推開張曦崙，撲到劉昇面前。他雙手不知所措，想替劉昇檢查傷勢但又不敢碰他，看到他的下巴在滴水，才留意到他手上有一個茶杯。男孩戰戰兢兢的接過茶杯然後用衣袖輕輕印走他臉上的水。

「我要更衣。」劉昇硬生生的吞了一肚子的氣，如果不是盤算著張曦崙可以帶他進入四季山莊，一早就把他殺了。

張曦崙聽到是劉昇他們，終於敢睜開眼睛，他一個勁撲到門前，想把他們三人抱住，但劉昇一伸手就罩住了他的臉，抵住他不讓他靠近。

「劉昇！」周子舒以為劉昇要對曦崙不利，差點就出手。

劉昇移開張曦崙，讓周子舒先把他帶出車廂，也讓車伕檢查馬匹，只留男孩侍候他更衣。

張曦崙很擔心周子舒他們，但他自知能力有限，硬要幫忙只會添亂，所以他已自己最大的能力去保護男孩和車伕，因此他很希望周子舒可以教他武功。周子舒對張曦崙的覺悟十分欣慰，回想起當初他收成嶺為徒的情景，他撫上曦崙的頭髮，默默點頭。

車廂門再次打開，劉昇已經換上一套湖水綠的衣袍，看起來就是一位毫無殺傷力的翩翩公子。男孩備好水讓周子舒和溫客行都清洗一下血跡，然後他們繼續趕路。

「周叔，剛才襲擊我們的是什麼人？」張曦崙見大家都不作聲，就打算打破沉默。

「我們也不知道，齋主你知道嗎？」周子舒故意把問題拋到劉昇身上。

「不好說。」劉昇一路看著窗外景色，不慌不忙地回答「他們身上沒有任何記認，而且身手非凡。他們要出動四位這樣的高手來對付你一個，周絮，你惹上了什麼人？」劉昇說到最後，就把窗關上，然後托著下巴，一面毫不知情地看著周子舒。

「他們不只四個，在遠處還有兩位聽使。」周子舒說道。

「兩位聽使都給我殺了。我查察過四周，應該沒有其他人。」溫客行補充。

「哦？你們知道的還不少呢。」劉昇若有所思「聽使。。。看來他們這次任務失敗，一定會再來一次，而且會更隆重。。。你們真是個危險人物啊。」

「這次的動靜也不小，難道以百川齋的勢力就不能查出個一二嗎？」周子舒續說，看來非要逼劉昇作出交代不行。

「周絮，他們的目的明顯就是衝著你而來的，如果剛才我不出現，任憑你武功多高，只要我在暗處加一刀，你一定不能全身而退，所以你還是要懷疑我嗎？」劉昇知道他們是惹上了『影子』，他們的任務一向都非常明確，而且有次序性，必須完成一個才可以開始下一個，絕不會無緣無故盯上身份不明的周絮和溫尚恭。到底他們是什麼人做了些什麼才讓『影子』下血本派出兩個聽使？

「齋主這樣一提，我想起還有第七人，剛才突然有三支暗箭從樹林射出。」周子舒驀地想起那些暗箭，不過他明明一開始只有聽到六人的動靜，卻出現第七人，除非此人一直都在那個位置守株待兔。周子舒看著劉昇，希望他可以給出一個交代。

「我能在東邊放箭然後立刻出現在西邊救你嗎？」其實劉昇也覺得奇怪，『影子』行事有一套很固定的規條，這個形式肯定是渡陳局任務，所以一定不存在執使和聽使間有第三者。。。要麼這根本不是渡陳局，要麼這第七人是在進行獨立任務。。。

「箭不一定要你親手放。」聽到周子舒這樣說，溫客行已經認定劉昇與這次襲擊有關。

「你們要這樣想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劉昇不想辯，反正跟他們又不是盟友，要信便信，不信也罷，『影子』的事有太多蹊蹺，暫時不想節外生枝。

「什麼？周叔，溫叔，你們在懷疑劉昇哥哥嗎？」張曦崙如雷灌頂，他們三個都是救他一命的大恩人，他不明白為什麼要互相懷疑。

「曦崙，有很多事情都不是表面看來這樣簡單的。」周子舒不忍心推翻張曦崙的世界觀，他希望至少在他離開之前可以一直看著這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張曦崙。

「周叔。」張曦崙突然坐到劉昇面前，劉昇反射性地靠後，袖中匕首蓄勢待發「我的命是你救的，是溫叔救的，也是劉昇哥哥救的，所以他跟你們一樣都是會救人的好人，我相信你們，也希望你們可以互相信任。」

劉昇有點錯愕，這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不過既然都把話說成這樣，周子舒和溫客行一時三刻應該不會拿他怎樣，必要時還可以利用一下這小子的信任，也是不錯的後路。劉昇跨過小几桌，從後單手環抱張曦崙的肩膊，看見周子舒和溫客行緊張的表情就知道張曦崙果然是很適合當人質。

「弟弟，幸好有你信任我，不過外面的壞人特別多，到了雲城你可要跟緊我啊。」劉昇就好像一條毒蛇吐信一樣，向敵人炫耀自己的戰利品。

「放心吧，劉昇哥哥，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張曦崙一手搭在劉昇的手背上說。劉昇忽然被張曦崙的舉動搞懵了。。。保護我？他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如此一来，在餘下的路程上劉昇對張曦崙的態度寬容了一些，這讓張曦崙更加肆無忌憚的說東說西，更說拜訪完李員外之後就邀請他們到四季山莊作客，他根本不知道，的而且確這正正就引狼入室。周子舒和溫客行當然不希望在未搞清劉昇的底蘊前讓他進入四季山莊，但看張曦崙的架勢這事事在必行的。不過又想著只要他們倆守在曦崙身邊，不管來者是什麼人都應該能應付，現在還是看情況來應對比較好。

張曦崙自顧自的說了很多話，大部分都是他在四季山莊的趣事，不時逗得周子舒和溫客行捧腹大笑，在一旁的男孩有時也會偷偷地笑，不過劉昇豪無反應，男孩又憋回去。其實劉昇也有在聽，不過他把張曦崙的說話抽絲剝繭，過濾出有用的信息記下來。始終四季山莊在十多年前已經拒絕賓客，有出沒進，裡面的結構連百川齋都沒有記錄，山莊外的桃花林又機關重重，連毒蠍都進不了去，要不被發現地潛入根本沒有可能。他們又不隨意接受門生，甚至聘請一個下人都要經過莊主首肯，要安插線眼實在不易。

既然如今有莊主的兒子親口述說，這些情報真是天掉下來的糖果，相信只要花點時間適當地套話，劉昇有信心可以把整個四季山莊的平面圖都畫出來。

======================

如果喜歡這個故事，我還有其他作品歡迎來到我的facebook專頁 流星。梔子花工作室（@ryuseikuchinashi） 閱讀！

https://www.facebook.com/ryuseikuchinashi

小说相关章节：舍我其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