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梦见自己被红色的海水淹没。

仔细想了想，应该并不是受了什么影像或是书籍的影响——老实说，我最近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空闲的时间更愿意选择上街游荡，也不想一个人待在实验室或是作战指挥中心之类的地方。

醒来床上只有我一个人，这样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确实是银灰。

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和我一样，但随着和他关系的渐近——哪怕只有肉体，我多少开始觉得自己和他在某些方面是极为相似的，或许应该说，我们都被对方的孤独吸引了。

罗德岛有不少相信命运的人，当然也有对自己的性命都不怎么在乎的类型。

末日降临的时代，所有人都无法用轻松的态度面对生存的考验。无论表现出来是紧张还是随意，实际上每个人都活得认真而辛苦。

能天使问我，博士有追过什么人吗？

我半开玩笑地说她明知故问，就算真的有过这样的经历，现在也不会记得。

红发的女孩笑得有些勉强：“这只是个开场白，不是需要博士认真回答或者听取的问题。”

“……在他人身上寄托感情是愚蠢的行为吧，博士？”能天使说话的时候看着远处，我望着她头顶上的光环。

“感情不需要包含智慧，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是这样。”所有人都会在特定的时间内需要心情上的安慰——或许是由于人类的感性难免把人变脆弱。

却又让人可以从中获得名为爱的勇气。

“没有问题，这本来就属于我和罗德岛之间的契约范畴。”

“只有我和你两个人的时候，可以不要再出现这样充满社交意味的对话吗？”话说出口我就感受到了自己急躁的情绪，但也为时已晚。“我的意思是，有没有……更像朋友一点的交流模式？”我试着弥补，却连个合适的词语都找不到。

“朋友。”不出我所料，银灰重复了一遍我所说的“朋友”。

“还是说我应该用情人？”

对方并没有对我的调侃做出回应。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这样的发展令我更加后悔。

夏天的时候，我和银灰在汐斯塔泡了一次火山温泉。和大佬交往的好处就在于比如这样的场合常常能有尊贵的待遇——明明只有两个人，却能享用整座旅馆。

当然我也不打算辜负对方的好意，没多久便旁若无人地将他推倒在了温泉边的石头上。

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选择银灰。

可能是失忆以前的性癖，也可能只是很中意对方的外表。但撇开这些无法被确认的理由，银灰依旧是如今的我想要深度拥抱的人。无论身体还是灵魂，每当和他分享体温的时候，我都有一种想要将现在的名字刻在他心脏上的冲动。

这份占有欲连本人都略感可怕。

“红色的海水通过四肢流进我的身体里。也可能并不是海水，只不过梦中的我也闻不到血腥味。”我和银灰在龙门的酒吧里约见。喝过酒之后，我开始向他讲述自己昨晚的诡异梦境。酒精使我有点眩晕。

“然后呢？”银灰拿着酒杯问我。

“梦里的我其实是具尸体。”自己都分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地站了起来，我把脸凑到了对方的面前。

8

街道上下起了小雪。

龙门的高级酒店价格不菲。当然，和喀兰贸易的董事长在一起的时候肯定轮不到我花钱。

不知道对方是喜欢高处还是夜景，又或者两者皆不是，但总之我们似乎常常像现在这样从酒店的玻璃窗向下俯瞰整座城市。

霓虹看多了以后倒也不怎么会腻，这或许只是人们对现代都市的麻木。银灰说，无论是雪山还是灯火，都会令他疲倦。

“感到累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你的心吧。”我说出了无聊又庸俗的台词。

“我的心从来都看不到景色。”他像是在回应我的话，又似乎答非所问。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选择进行更适合当下的成年人的夜间活动。

银灰的身上有像是有雪的味道。

之前手受伤的时候，银灰一直对我照顾有加。大概也是从那个时期开始，我和他之间无论是一般情况下的交流机会，还是肉体上的亲密接触都极大地增多了。而当我问对方为何对我特别关照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下回答我：我喜欢强者。

从那以后，我便很乐意听他叫我的名字，而不是和大家一样喊我“doctor”。

“Lucid……”在情欲之中的银灰，脸上露出的表情是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珍贵画面。他眼神虽然迷离，姿态却依然优雅。柔软的尾巴微微卷曲，呈现出一种柔软的气息。

我摸着对方的腰腹慢慢与他结合。

银灰使我快乐。

无论精神还是肉体，他的陪伴是会令我安心的东西。

他和罗德岛的许多高级干员一样，仿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和事务。他的通讯器很多时候都扔给了角峰，说只要不是大事都不用告知内容。

在这一点上我也十分佩服他的这位贴身护卫，毕竟商人模式的银灰，是我连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待在同一个空间里都会因气氛沉闷而尴尬到仿佛快要窒息的类型。而且似乎和他说任何事都会得到冰冷的回应。

事实上这才是大家所看到、认知里的银灰。连他的妹妹都放弃了普通的交谈，有几次听到他和初雪的对话，陌生又官方得如同商业谈判。

明明内容只是十分普通的家事。

大概也正是因为这样巨大的反差，令我忍不住想要独占和银灰同处时，展现出来温柔的瞬间。

我会像现在这样，从正面贯穿他。

银灰的内壁温热地将我完全包围。他从不介意我进入的方式，不管是想要情调地边接吻边推进，还是略微带些粗鲁地沉默着长驱直入，他都是一副享受的表情。

我发泄似的把噩梦的恐惧和失忆的空虚用这种灼热的方式传递给毫不相干的对方。我觉得他是知道我的意图的，但是从来不会说什么。

包括我混沌的情感，他都如同雪山一般，冷静地接收了下来。

接受了我的全部。

我请他翻转过去，接着再度从后面进入对方刚刚高潮过的身体。

银灰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了。

9

我和银灰无法有任何感情上的约定。

这听起来很可笑，然而事实就是我们谁都没有和对方说过任何暧昧的话语——和喜欢、爱有关的那些。

对我而言，只要记忆一天没有恢复，我就无法真正地体会到自身的存在。换言之，我始终没有活着的实感。

眼前以及经历的一切明明是真实的，却又可以从一开始就是虚幻的。

我缺少决定性的证明，证明我的存在是真实的。所以，哪怕似乎对银灰这个人已经渐渐有了某种带有依赖性的情感，我都无法更进一步地向他说出类似告白的话语。

连最基础的好感都不曾告知过。

银灰问我，平安夜有没有安排。

“多半没有，银老板会很忙吧。”

“我没有可以约会的人。”对方回答得自然而认真，让我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在这个话题上开玩笑。

无法作出回应，“我不算约会对象吗”之类的话讲不出口。从认识到现在，我们所确认过的关系就只有合作伙伴这一项。盟友究竟能不能算朋友，还要贴上一个问号。

我变得焦虑了起来，于是用有些强硬的方式去吻对方的脖子，甚至故意在醒目的地方留下了吻痕。

银灰没有吭声，只是用手摸了摸被我用力吻过的脖颈，眼神里有几分疑惑。我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一路向下吻去，随后毫不犹豫地含住了对方的分身。

“Doc……Lucid？”银灰的身体颤了一下，尚未完全变硬的分身被我用舌苔包裹住，从顶端舔到根部，再原路折返，一边用嘴唇的内侧摩挲过对方表面的经络。

我为银灰服务的机会其实并不多，倒不是谁主动的问题，而是我和他的SEX大多比较直接，必要的准备工作做完之后就会进入正剧。我们很少调情，所以无论是我还是他，为对方口交的次数其实都很少。

或许这也只是某种逃避的表现而已。仿佛在性爱环节例行公事、机械化之后，就不用面对额外的比如情感之类的东西。自欺欺人地扮演不负责任的“一夜情”玩家。

然而实际上我们共度的温暖夜晚早就频繁到没人计数了。

银灰会为了我连夜赶回龙门，哪怕第二天又要继续飞去其他地方进行生意谈判。

罗德岛有不少身怀绝技的干员，无论是在源石技艺方面，又或是破坏力，总能找出好几个合适人选。但连我自己都能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对银灰的信赖和依赖。

按照某些人的说法，只要是由我指挥，再艰难的战斗都可以坚持下来，干员们愿意如同棋子一般由我差调。

当然我并不会因为这样的说法感到高兴。而且实际上，我更喜欢和熟悉的伙伴们共同战斗。比如会帮我阻挡一切的星熊，比如认真起来会变得如同暴风雪过境的银灰，比如会将一切障碍和敌人一同瞬间粉碎的斯卡蒂……即便没有过去，我确实拥有着和大家从零开始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信赖关系。

银灰对我说：“也许不是只有罗德岛需要你。”

我想反驳，却又没有理由。我用嘴让银灰完全兴奋了起来，潮红爬上他的脸和脖子。

“平安夜，和我约会吧。”要将同样坚挺的欲望插入对方身体的时候，我故意在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然后像是要用激情堵住对方的回应一般，立刻把分身埋了下去。

“Lucid……”

我在银灰充满情欲的表情里，看到了一丝极为短暂的笑意。

他喊我名字的语调，仿佛梦呓。

我开始期待起即将来临的圣诞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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