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师下了车，出现在一栋老式居民楼前。这并不是小区，而是沿街店面上方的居民楼。不过这里并没有什么人气，底下的店面除了一间小卖铺外，其它全是关闭的。给人一种苍凉的感觉。这种布局的建筑在如今一线城市的市政规划中是不可能出现的。从房子的建筑风格看来，这显然是上个世纪中期留下的产物。如果是上了年纪的人，看到这样的建筑风格也许还能找到一些那个时代的回忆。

杜老师的年龄并不算大，或者可以算是很年轻。虽然她也是出生在上个世纪，但那已经是世纪末。甚至杜老师出生的那年，《名侦探柯南》的 TV 版都开播了。这个年龄的人对这种复古的建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觉得很有年代感，仅此而已。

根据精神力扫描的结果只能知道董棋在这栋楼，并不能知道确切位置。杜老师是通过自己的感知能力找出了董棋所在的具体位置。走进楼梯间，瞬间就有一种阴冷的感觉。不是今天下雨气温下降，而是来自这栋建筑本身的阴冷感。楼梯很窄，两人如果面对面遇上的话还要侧过身子才能通过。不过这里似乎并没有什么人，所以杜老师很从容地就到了三楼。

走廊的环境有些脏，但还不至于到无法落脚的程度。这里应该还是有人居住的。在一线城市这种住房短缺的地方，再差的环境对于底层的打工人而言都是可以克服的。不过这里不是小区，显然不会有物业管理。全靠居民的自觉，最终势必会出现这种环境糟糕的局面。

杜老师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前，她能感受到董棋就在里面，还活着，甚至还在移动。这让杜老师有些疑惑。她敲了敲门，等待屋内的响应。杜老师能感受到董棋听到敲门声后在屋内更加活跃地移动起来，但是并没有来开门。杜老师又敲了几次门，耐心地等了大约两分钟。之后，杜老师直接拧动了门把手，尝试能否进入。虽然这么擅闯有些没礼貌，但自己已经给过对方时间，哪怕对方回答一句拒绝也可以。可是两分钟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剩下的就不是礼貌问题了。刚刚杜老师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果门是锁着的，要怎么砸开这道门，才能让动静最小化。不过这个想法没派上用场，因为门并没有锁。拧动门把手后就可以打开。杜老师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提高了自己的戒备，推开了门。

屋子里的档次和屋外截然不同，显然要奢华得多。门开在房间偏左的位置，正对着窗户。窗户的窗帘并没有拉上，所以不用开灯看起来也十分明亮。这个屋子的核心是一张看起来极其昂贵的红木办公桌，靠着右边的墙放着。椅子放在办公桌的后面，从门口的位置看去，椅子被办公桌挡住只能看到一部分。如果有人在的话，一定是背对着窗户的那面墙，头向右微微转动，直视从门口进来的人。

可是屋内并没有人。这就有些奇怪了。明显能感受到董棋就在这个屋内，甚至不久前还在移动，现在却没看到？难道是在办公桌的后面吗？杜老师没有贸然行动，她依然戒备着查看这个屋子的环境。办公桌的对面，也就是门所在的那面墙有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而右边的那边墙上还挂着字画，不过杜老师对这些文玩类的东西并没有兴趣，没有过多关注上面的内容。

片刻之后，一只蓝灰色的波斯猫从办公桌的边上露出一个头看了一眼，之后又躲了起来。杜老师皱了皱眉，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放下了戒备。杜老师认识那只猫，所以她现在大概知道了这件事的全貌。关上了屋子的门大胆地走了进去。对办公桌喊道

「董棋」

「别怕，我是来带你回家的」

猫再次露出了个头，有些畏惧地打量着杜老师。杜老师对猫说道

「我是小宁的上线，你失踪的事现在也是我在负责」

听到这话，猫从办公桌后面走了出来，似乎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它跳上办公桌，用毛茸茸的爪子在桌上的 A4 纸上按了按，示意杜老师看。杜老师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上面写着

「情况紧急，身体我临时征用几天，到时候一定给足补偿」

杜老师说道

「我认识它，你放心吧，它过几天就会回来把你换回来的」

猫有些垂头丧气。杜老师又问道

「跟我回去吗？还是在这里等它？」

猫想了想，跳到了地板上，在杜老师的鞋子上蹭了蹭，以此来表示自己想回去。虽然它不知道回去是指回到哪里，但怎么也比这里好。虽然这里有准备十天份的猫粮和水，可这个陌生的环境让自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杜老师蹲下身子，把猫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说道

「现在你有三个去处」

「第一，回自己家，让你男朋友照顾你，不过这会把他也牵扯进来，到时候我可以帮忙删除他的记忆」

「第二，让小宁来照顾你，不过小宁要上学，白天估计也没有人会陪你」

「第三，和我呆在一起，那你得好好听话，惹我生气的话你上线也救不了你」

「选哪个你就喵几声」

猫陷入了思索，片刻之后

「喵喵喵」

杜老师笑着说道

「你把爪子收好，不要弄伤我」

接着杜老师拿起办公桌上笔筒里的一支笔，在桌上的 A4 纸空白处写道

「董棋我带走了——杜莺」

董棋的男朋友现在心急如焚。就是他报的警。而且周日晚上董棋没回家，熟人问了一圈也没有消息，他就直接报警了。可是时间太短，警察不予理会。周一下午他亲自跑到警察局去报警，之后警察局才开始受理这件事。警察局的行动还是有些慢，很晚才根据董棋最后的通讯记录查到她最后出现的位置。第二天上午才有了警察找到小宁学校的事。

董棋的男朋友是个普通人，董棋也没有将精神力相关的事告诉他。虽然董棋几乎是个性冷淡，但两人依然十分恩爱。原因在于，董棋对她男朋友性方面的想法几乎是有求必应。哪怕她自己并不热衷，但她知道作为伴侣有义务要满足对方。这就很棒，她的男朋友只要想要，董棋就会满足他，而在他不想要的时候董棋也不会强求。或者可以说，完全是董棋在单方面满足对方，自己从不索取。不仅如此，董棋的包容度极高。无论他男朋友有任何奇怪性癖的需求，董棋都可以满足他。甚至可以是很过分的要求，比如把董棋绑起来滴蜡或者鞭打。

她男朋友也是真爱。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直单方面索取很过分，可是董棋又从不提需求，让他即便想满足董棋也无从下手。他觉得，如果董棋哪天可以对他提出要求，无论多么变态，他也能够包容对方。

「咚咚咚」

董棋的男朋友听到敲门声有些莫名的激动。是董棋回来了吗？他飞快地从房间奔出，也顾不上自己有些衣衫不整，直接开了门。令他失望的是，门外并不是董棋。而是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女子。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蓝灰色的波斯猫。这种组合看起来有点不搭。猫看到自己后，眼神似乎变得有些怪异，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董棋男友看着猫有点发愣，一下没说出话来。卫衣女开口道

「你好，我叫杜莺，董棋的事现在由我负责调查」

董棋男友有些惊讶，随后又有些失落。对方看起来比自己还小，警察局就派这种年轻人来负责？太草率了吧？

卫衣女继续说道

「别担心，董棋已经找到了，而且她很安全」

「只是被卷入了一些麻烦的事件中，需要过段时间你们才能见到」

董棋男友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好消息吗？还是坏消息？不过无论如何，董棋没事就好。他双手紧紧攥成拳，甚至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发抖。

「喵~」

一声清脆的猫叫声仿佛是一道闪电把他带回了现实。他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开口道

「她还好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又是一声猫叫

「喵~~」

卫衣女开口道

「你要摸摸它吗？它很喜欢你」

董棋男友愣了一下。对方继续说道

「她很好，十天内就可以回来」

董棋男友松了口气，觉得有些看不穿眼前这个神秘的卫衣女。他的职业是一个摄影师，看人一向都很敏锐。可是在这个人面前，自己仿佛只能看到一团黑影，完全看不穿对方的性格与想法。反倒是那只猫，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董棋男友终于露出笑容开口道

「我真的可以摸摸它吗？」

对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当然可以，你甚至可以抱抱它」

董棋男友摸了摸猫的头问道

「它叫什么名字？」

卫衣女愣了一下，旋即笑着说道

「它叫董棋」

这回轮到董棋男友发懵了，甚至还带了一些愤怒。这个人也太不会开玩笑了吧？怎么可以这样？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猫突然跳进了他的怀里，他连忙抱住怕一个不小心把猫摔下去。猫却一点也不担心，在他的胸前蹭着。

卫衣女见状开口道

「它真叫董棋，你们可以玩一会儿，希望它可以安慰你的内心吧」

虽然只是同名的猫，可董棋男友莫名觉得亲切。他抱着猫真有一种抱着董棋的感觉。而且猫也很乖，不挠他也不咬他，似乎很乐意让他抱。董棋男友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杜老师则站在一旁看手机。是调查组那边有了一些进展。

「五年前失踪的那位叫张蕾，是个天赋极高的人，高中阶段精神力就超过了 2000。可是在高考结束的那个暑假，她失踪了。现在看来应该和我们在查的事有关联。她当时的任务目标是 11 岁的百里珀」

「精神力超过 2000 的人居然栽在一个 11 岁的小孩手里，这也太讽刺了」

杜老师问道

「任务发布人也是刘伟吗？」

张楷权回答道

「不确定，因为五年前是允许匿名任务的，所以无法查到」

「不过应该不是刘伟，因为刘伟其实是张蕾的上线」

杜老师若有所思。刘伟居然是张蕾的上线？这个消息完全是出乎预料的。刘伟很强吗？看起来并不是，所以他是因为运气好找到了张蕾这种天赋极高的下线吗？而且五年前张蕾的精神力就超过了 2000，是不是那时候刘伟就被自己的下线超越了？如果事情是这样，那这个逻辑似乎就有些清晰起来了。

张蕾被百里珀干掉，刘伟想替她报仇，可是对付不了百里珀，所以盯上百里瑶？如果强行解释的话，这个逻辑也不是不通，但是其中还是有不少疑点。刘伟为什么两年后才发布任务？如果是复仇应该要在对方成长起来之前动手，两年后那对兄妹都成长到一般的精神力者拿他们无可奈何了，复仇不是成了笑话吗？而且为什么是以发布任务的形式？明明已经有了张蕾的先例，精神力 2000 的人对上百里家兄妹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那个难度定级不是让人去送死吗？现在的杨凌韬也就和当时的张蕾差不多的实力，哪怕对上两年前的百里瑶，估计也只是能对上几招，依然回不来。他能被活着救回来已经属于是万幸了，完全是因为百里家那两兄妹足够仁慈。要是遇上百里琥，杨凌韬应该直接就没了，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

这么看来，这件事和百里琥确实没什么关系，难道是大家都冤枉他了吗？也不是没有可能。百里琥虽然和精神力研究协会杠上了，但他做事从来都不藏头露尾，从来都是光明正大地干，甚至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干的。而折在百里琥手中的精神力者名单里，并没有刘伟。

张楷权最初接到调查任务的时候还有些不屑，可是在调查过程中他就越来越吃惊，这个陌生的名字居然和这件事的关系如此密切？他开始发自内心地佩服杜老师了。他很想问是怎么挖掘到张蕾这个名字的，可是又不敢问。这种情绪让她对杜老师的畏惧少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崇敬。所以他现在也不再像最开始那样忸怩了，直接问道

「接下来还要调查什么？」

杜老师想了想回答道

「暂时不需要，辛苦了」

「你回来帮我买一些东西，一袋猫粮、一袋猫砂、一个猫砂盆，都买最好的」

「不需要发票，算我个人的，多少钱我直接给你」

张楷权听得一脸懵，不过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董棋，我们得回去了」

董棋男友愣了一下，突然听到有人叫「董棋」这个名字，他第一反应是董棋回来了。可是想了想才发现对方是在叫猫。董棋男友觉得自己在这只猫上找到了董棋的感觉，有些自我怀疑。他给自己的解释是可能因为猫也叫这个名字，自己把它当成了一种寄托。虽然知道是猫，可是当猫转身离开时，他还是产生了些许的失落感。他甚至想让对方把猫留下来，可是他不敢开口。而且自己也没有养猫的经验，可能会搞得很糟糕。

董棋的心中也满是不舍，可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一方面是自己作为猫的身体毫无自保之力，可能遇到危险。另外就是自己如果留在这里可能会连累自己的男友。当时董棋就是想到了这些，所以在杜老师的三个方案中才选择了和杜老师呆在一起。虽然自己的上线说见到杜老师要躲得远远的，甚至穆小宁也说过杜老师很可怕。可是董棋自己并没有这种感觉。杜老师的说话有些我行我素，而且有些严厉，但董棋总感觉她是个很温暖的人。猫回到杜老师身边蹭了蹭她的鞋子。杜老师抱起它再次放在了肩膀上。然后开口道

「放心吧，董棋没事的」

董棋男友将信将疑地送走了杜老师。不过他其实也只能选择相信，这种事情自己使不上一点力。

回到办公室后，杜老师依然坐在那个带有落地窗的会议室桌子上。不知为何，她特别喜欢这里。和之前不同的是，这回多了一只猫。它很乖巧地呆在一边没有去打扰杜老师。这里的环境比那个奇怪的老式居民楼要好多了，至少这里很干净。

哪怕杜老师经常爬到桌上去，但她都是脱了鞋的，不至于把桌子搞脏。什么？你居然敢怀疑杜老师脚臭？如果这种话敢当面说出来，你恐怕要被拖进足臭地狱的幻境虐个一年半载。什么？听到这种话你居然在发情？人生苦短，且行且珍惜。把小宁的名言送给你「不要听到惩罚就发情，既然是惩罚，一定会用你最讨厌的方式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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