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与胤论战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所以太子殿下便下令用招募的青年人，代替那些由军户组成的宫内侍卫。”

　　“正是，这些兵士是募兵而非军户。朝廷给予的待遇要比那些军户高不少。而且他们在服役的期限结束后，可以选择自行留下或者离开。平时，我们没有让他们参与农耕劳作，招募他们的主要目的就是操练、再操练，为将来可能出现的战事做准备。”说道这里，赵匡胤显得非常激动，一张黝黑的圆脸也涨得通红。

　　我赞许地点了点头，看来正如李从厚所说的，赵匡胤的确是个带兵的好手，以后有他的辅佐，我带好这支军队的信心又是增加了不少。我又问道：“赵兄，现在这支队伍的组成情况如何啊？”

　　“禀大人，目前控鹤军是在前面羽林军基础上剔除大量老弱兵士，再加上新招募的生力组成的。时下已经有近八千多人。按太子殿下的诰令，控鹤军的成军人数应是一万人，目前还在继续招募中，想来不几日便可招募完毕。”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控鹤军成军后，计划分成五营，每营约两千人；营下分成十队，每队两百人。其中四营是步军，一营是马军，就是属下以前所带领的突骑营。四个步军营中，三个按时辰分三班轮换戍守皇城，另外一个修整；突骑营作为机动队伍，不参与平常戍卫，但平常皇亲们的出外护卫由他们负责，同时还是皇城内的仪仗侍卫，为皇城增添威仪行色。”

　　哦，居然有一万人！我没想到我今后所要带领的军士有这么多。现在我初识数字，知道这一万人比我以前所在部落的人数多了百倍有余，心中暗暗心惊。

　　赵匡胤是个察言观色的好手，见我面带一丝忧色便道：“莫将知道大人以前在世家，对带兵之事不甚熟悉。但大人不用为此多虑！”

　　“哦，赵兄何出此言呢？”我心中暗自赞叹赵匡胤的圆滑，同时也想把这个问题搞清楚。因为李从厚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当时以为是在安慰我，赵匡胤这么一说，也许这其中是有些缘由的吧。

　　“所谓一支善战之旅，兵士的体质、操练和装备是必须的，但能在这乱世战场取胜，所靠的又不全是这些。大人可以设想，如果您在一个人数众多的部队中，带领他们和敌人相遇，您所面对的是纷杂的编制、庞大的人员。大人要下达什么命令让部队采取行动，以目前的手段除了军旗、号鼓，就是靠传令兵的嗓子呼喊。也许对于不过万人的部队来说，这些手段是非常有效的；大人的命令可以迅速被传达到下面的每个兵士，即使不是这样，至少最基层军官是能够迅速了解上面的指挥意图的。但是一旦人数多了，这个就会出现很严重的问题！”说罢，赵匡胤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彩。

　　“大人如果是带领数万甚至更多的军队，您的每个命令如果要迅速被传达下去，首先需要的就是时间，其次是时间，再次还是时间。战场中战机瞬息万变，有多少时候给予您这个机会呢？当部队某处一旦受到攻击，被攻击的军士首先要面临的问题不是组织抵抗，而是不要慌乱。这个慌乱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基层军官和兵士很可能根本还不了解事态的发展：敌人是不是打过来了？自己这边是不是已经打败了？现在是进攻还是防御？他们都未必清楚。而您即使发现了敌人的进攻意图，没等你花时间把命令传达下去，进行部署，这个局部的慌乱可能已经演化成局部的混乱，在您的命令还在继续传达的过程中，这个局面的混乱又很可能已经蔓延，那么即便是孙武、孔明再生，此时也已经无能为力了。因为慌乱在战场上会进一步造成——恐惧，恐惧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会造成这支部队的直接崩溃！”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赵匡胤的意思，忙接着说道：“那么以赵兄的意思，如果一支精锐的部队，它只要有面对突发事件不慌乱的能力，编制也足够精简，即使出现了被攻击的情况，结局都不会这个样子的。”

　　“正是！单兵的作战能力再强，就算兵士人人都是武林高手，但是如果没有这一点，在战场上也是一盘散沙。最终不过是多消耗敌人一些生力而已。战斗的胜利其实讲究的是整齐的队形和稳定的军心，靠少数人的冲撞、厮杀始终无法敌过一个方阵步军的攻击，最终是不可以扭转战局的。作战双方最终拼的其实是意志、心态；哪方更坚强，则一定是胜利的一方。拼杀中，被杀戮的兵士数量是很有限的，真正的伤亡是出现在一方兵败的时候。所谓兵败如山倒啊，军人意志的崩溃，才会造成众多的、被践踏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说到这里，赵匡胤似乎想到了曾经经历的杀戮场面，眼神也显得黯淡而又神伤。

　　我从椅子上起来，过去拍了拍赵匡胤的肩膀：“太子殿下在我来时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统兵之道关键在于稳健、忠诚！至于诡道之说，那是次之的事情了！赵兄的的见识真是不简单啊。”突然间，我对那个貌似盈弱的太子有了另外的看法。

　　“殿下的金玉之言，哪里是我们这些臣子能够向背的。呵呵，我不过随便一说，怎能和太子殿下相提并论。”赵匡胤有些受宠若惊。

　　“赵兄不必自谦，我来时太子殿下能把你推荐来做副手，足可见他对你能力的赏识。按赵兄的方才的话，那么我们是不是首先要培养的，就是这支部队面对突袭时，铁一般的战斗意志啊？”

　　“大人所言正合莫将所想。一支坚强的部队在戡乱时期，才是最具战斗力的！那些地方藩镇也采用所谓的募兵制度招收兵士，但对部队的战斗意志和服从性的培养，没下过多的功夫，一味只是用金钱利诱，造成兵将骄横，反复之事常有发生。就算在朝廷，除开那些无用的军户部队，其他募兵的情况也都大体类似。前朝的皇族，又有多少没遭受过兵变之祸啊！”说罢，他的一张黑脸露出诚恳的表情：“大人的到来，正是为我控鹤军带来了战无不胜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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