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刺穿母亲左肩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连呼吸都被彼此刻意消了音。最后剑刃是母亲当着歌蕾蒂娅的面拔出的，那上面混着母女两人的血。

同样是左肩，女儿的肩胛上被割裂出一道狰狞的伤口，与母亲被刺穿的左肩一样鲜血淋漓。

“你的伤怎么样了？”

明知故问。

几个月过去，左肩上的伤自然是好了，其他地方只怕是永远都好不了。

“已经不会对我造成影响了。”

歌蕾蒂娅一副端正严谨的模样坐在床边，摆出冰冷的脸色对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她房间里的女人表达不满。

母亲没有对她的那些小心思做出任何反应，只是捧着一只盒子在她身边坐下。

那里面是什么歌蕾蒂娅并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母亲给的，没有一样是不会让歌蕾蒂娅感到痛的。这或许是母亲的一种报复，报复歌蕾蒂娅出生时折磨她的痛。可是歌蕾蒂娅来到这个世界上何尝不是她的选择？

这令人感到费解，但后来歌蕾蒂娅又发现，母亲只是单纯的喜欢疼痛罢了。说是喜欢还远远不够，应当说是迷恋。

痛觉能让她感到愉悦，甚至可以激起她的性欲，而她却又不喜欢野蛮的杀戮，那些毫无意义的暴力在她眼里不值一提，于是她喜欢折磨别人，享受别人报复自己。

从前那些倒霉蛋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但他们有一些共同特点，那就是美丽且勇敢。

说白了就是长得好看并且会使用母亲认可的手法进行报复，以及敢于对母亲实施报复。

后来那些倒霉蛋渐渐少了，最后就只剩下歌蕾蒂娅一个。

实在是有够倒霉。

这就有了后来母亲对她的挣扎忍无可忍，抽出展柜里的长剑割破她的肩胛。但令歌蕾蒂娅实在没有想到的是，她为了自保从母亲手上夺下那柄长剑，母亲却主动迎着剑锋送上胸膛。

剑身刺偏是意料之内，母亲的行为却令歌蕾蒂娅大为震撼。

那柄长剑依然被展示在最显眼的地方，只是上面肮脏的血迹没有被洗去，像是她们母女之间不伦的性与爱正大光明地展示给他人。

无可否认，是性，还有爱。

歌蕾蒂娅由此发现自己也爱上了疼痛，母亲给予的，自我给予的。像沾染上了毒瘾。

“放心，里面不是匕首。”

那还不如是匕首。

母亲在歌蕾蒂娅身边坐下，将手里捧的礼盒打开。

一支通体银光闪闪的纹身笔静卧着，细长的针头磁石一般吸引着歌蕾蒂娅的目光，她知道这小玩意儿今夜非扎入她的皮肤不可。至于是哪里，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把衣服脱掉。”

歌蕾蒂娅应当拒绝，母亲留在她肩胛上的疤痕已经够丑陋了这一次她完全不知道母亲会在她背上留下什么。

可身体却鬼使神差地转了身。

其实自己比谁都更清楚，母亲爱美，若是母亲将这具身体变得难以入眼，那也会抛弃她的吧？这样正好，就不用再留在母亲身边忍受折磨了。

歌蕾蒂娅突然开始期待，耳朵几乎要竖起来，倾听母亲启动纹身笔的声音。接着母亲微凉的手指落在疤痕上顺着它的爬向触摸，那温柔的力道反而让歌蕾蒂娅感到不适，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背上一颗又一颗密密麻麻的小颗粒凸起。

“母亲……请住手。”

身后的女人没有说话，反而是贴上她的后背，将这条丑陋至极的疤从头到尾亲吻了一遍。

“不管是被你压在身下还是抵在墙上我都看不见它，为什么不让我看看我的杰作？”

“接下来才是您的杰作。”

歌蕾蒂娅盘腿坐着，尽量抑制颤抖。

不可同痴人语，但她根本就是在同母亲一道，筑造这一场令人唏嘘的幻梦。

“你身上每一寸都是我的杰作。”

母亲的话音落下，针管刺破皮肤的疼痛随之而来。歌蕾蒂娅仰起脸，尽全力克制想要回头的冲动。

她信任母亲，如同她承认母亲的审美和病态。

母亲早就在她的身体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烙印，再多一个更张扬一些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歌蕾蒂娅闭上眼，调节自己的呼吸，感受针管一下又一下扎破自己的皮肤，集中注意力去捕捉痛觉。

“趴下去。”

母亲的话像是指令，她本不该如此顺从。但在痛觉的蛊惑下，她俨然已经亢奋，就像当初被母亲引诱那般，放纵自己跟随她的暗示，挺身进入母亲的身体。

身体发热了，母亲自然知道，她也知道歌蕾蒂娅在刻意抑制喘气的冲动，即便她百般掩藏自己染上了与她相同的病态癖好，全都在这一刻成了无用功，身体比她的心更诚实地接纳并渴求母亲给予的痛。

“您……画了一支玫瑰。”

歌蕾蒂娅趴伏着，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肩胛上的疤痕被母亲纹出的玫瑰轮廓覆盖住，只要上色就不会有人再看出那里藏有一道丑陋的伤疤。

“你很喜欢这个过程。”

歌蕾蒂娅无话可说，她心中所想就如那些从毛孔中钻出的汗珠，炙热而迫切，叫嚣着增多数量。

占有她，占有她，夺下她所有的美丽。

母亲正如她肩胛上的玫瑰，而玫瑰的爱满是细密的刺，布满了采撷者的身心。

歌蕾蒂娅抓着鹅绒填充的靠枕，浸泡在母亲为她上色的痛觉中，欲望在她身上爬行，自肩胛处钻进她的胸腔，迫使她在母亲完成的那一刻起身，拥吻这个诱惑了她的同时又在伤害她的女人。

既是她的母亲又是她的情人。

手很娴熟地解开母亲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唇在母亲的脸测游走，鼻尖亦贪婪地轻蹭着，隐忍而克制地表达侵占欲，知道衬衫被歌蕾蒂娅完全敞开。

身后的纹身因为皮肤拉扯释放着痛，反而招来歌蕾蒂娅渐渐攀升地欲求，她的吻从脖颈来到胸前，找寻母亲之前被刺穿的地方，她知道那里留存着同她肩胛上一样丑陋的伤疤，每一次做爱它都在母亲因情欲起伏的心口上方起伏，刺痛歌蕾蒂娅的心。

“轮到你了。”

歌蕾蒂娅接过母亲递进手里的纹身笔，并不急着用它装饰母亲身上的伤，而是用手一寸一寸地抚摸，像朝圣的信徒。

她的身体会留下他人能看见的，我的印记。

但她永远不会只属于我。

歌蕾蒂娅想扔掉手中的纹身笔，但却又万般不甘心，凭什么只有自己属于她？

最终孩子的唇还是落在了母亲的伤痕上，她们的伤疤将会一同铭记两种痛，刀割与针刺。

锋利的针管在歌蕾蒂娅手中刺破了母亲的皮肤，母亲仰躺着看她，右手抚摸她的脸侧，两腿勾住她的腰。疼痛在她的身体里好比情欲，让她化身成黏人的毒蛇，不停用可以动弹的地方触碰歌蕾蒂娅。

她的右手从脸侧向下，来到歌蕾蒂娅裸露的上身，抚摸爱女的心口，像是要摘出那颗鼓动的心。

“歌蕾……歌蕾蒂娅……”

歌蕾蒂娅放任母亲的手在自己身上作乱，专注地描绘着伤痕上的图案。

胸前只是前半段，还有一段伤痕在后背。她将仰躺着注视她的女人从床上抱起，与自己同样赤裸着上身相拥。出于私心，便连带母亲的肩头一并勾勒了轮廓，好像那样就能占有母亲更多一点。

床的另一侧有全身镜，歌蕾蒂娅抱着让怀里人背对镜面，自己则靠着肉眼通过镜像为母亲勾勒图案，然后上色。

痛觉让母亲搂着她喘息，像许许多多个夜里，她们纠缠在一起，交换肉欲的欢愉。

“母亲。”

勾勒完轮廓的手停了下来，并不打算立刻上色，而是放下纹身笔抚摸怀里女人的后背，诱骗她的身体她们将要欢爱。

“您想要我吗？我就在这里。”

母亲搂着她脖子的手收得更紧了，喘息也更急促，裸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燥热难耐。

“继续……歌蕾蒂娅不要停下。”

好不容易掌控她一次，歌蕾蒂娅怎么可能舍得放手。

“可是您这副样子，让我收不住想要操您的心。”

通常歌蕾蒂娅没有满足她的时候，怀里的女人就要发脾气了。这一次却没有，反而是贴在她耳边低笑着轻语：“你想要多少次我都可以满足你。”

几乎是在瞬间，歌蕾蒂娅攥紧手边的纹身笔疾风骤雨一般给母亲肩上赤红的轮廓上色，一条通体纯白的赤瞳海蛇自母亲后背到身前慢慢成形，最后的一点空缺被填上颜色，纹身笔被歌蕾蒂娅扔了出去，她几乎快要受不了已经被情欲软化在怀里的女人，想要吃掉她的欲望在胸膛里炸开，叫嚣着要她侵占母亲的身体。

床上纠缠的身体像两条缠斗的蛇，又似荆棘丛里两枝生长在同一丛的玫瑰，彼此相拥，彼此刺穿身体，却又难以逃离。

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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