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平头的男孩捂着受伤的嘴，指缝间溢出鲜血，不敢说话，稍动一下就会扯动伤口的疼痛，他讨厌自己的大哥，也不想再当别人的哥哥。

所以逃家了，没有去处，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自己。

路灯闪烁，飞蛾围绕着。

一个揹着帆布袋的男人，站在路灯下，看到一个小孩朝他走过去，原本不以为意，直到看见他满手鲜血脸色苍白，双腿虚软快要走不动。

“小心！”

男孩视线渐渐模糊，没有听清，浑身发烫往前倒。

二十四年始终如一的黑发，在经过告白失败后，想转换心情选择染发，顺便修剪杂乱的头发，摆脱悲伤的心情。

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意外，一个男孩受伤严重在路边昏倒，而且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名字住址都不知道。

他慌了抱起发烫的男孩跑去急诊室。

男孩躺在病床上睡着，嘴角已经做了缝合，因为伤口感染引起发烧，稍有不慎就能要了命，危险期的两日需要有人照顾。

男人想报警，但是害怕被警察误会拘留，选择等男孩醒来再询问家人何处。

第一晚，男孩痛苦呻吟，因为麻药退了，男人别无他法呼叫护士。

勉强喂进止痛药，剩下还是得自身忍耐。

出汗无助的手正发颤。

男人从未照顾过孩子，只能握着小手，“没事的，我在，不疼不疼。”

他不敢阖眼盯着男孩情况。

第二天，护士送药来了，照顾者一夜没睡，疲倦都出现了。

男人深刻觉得，比工作还要累人。

药粉溶于水里，用针筒慢慢喂食进去，十分小心害怕男孩呛着。

男人很生气，对一个小孩做出这样事情的人会是谁，差点就把人杀了。

男孩眼皮微动。

白色天花板，还有消毒水的味道，偏头看到一个男人正在捣药磨粉。

“嗯啊...”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单音节。

男人停下手上的活。

“别说话，你的嘴角还没好。”

男人看到男孩醒来，激动地去外面找护士借纸笔。

男孩接过纸笔，男人迫不及待要通知他的父母来接人了。

可是男孩提笔却不想写。

“怎么了?”男人流出不解的表情。

男孩提笔写下，“不想回家。”

“可是你父母会担心呀！”

男孩又写下，“他们不要我了。”

“电话给我，我去问问看。”男人不肯放弃。

男孩写着，“我可以跟你走吗?我不会给你造成负担。”

男孩露出受伤的双眸，对这个世界充满绝望，男人顿时不敢继续往下问。

“好吧，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男孩写下，“我叫三途春千夜。”

“真好听的名字。我叫花垣武道。”

2.

出院前护士叮嘱武道如何处理伤口，食物都以流质为主，三途拉着他的衣角，深怕被丢下。

武道领完药后就带着三途回家里，一路上不安，害怕回家看到有警察在门口等着自己。

回到公寓门口，听到有个小孩大喊着三途名字。

有着虎牙的黑发男孩跑了过来，担忧挂在脸上，“三途，总算找到你了，千咒很担心你。”

武道顿时有了希望，可以问他三途的地址在哪。

“小弟弟你知道三途的家在哪吗？”

三途一听武道象是要抛下自己，激动要张嘴说话，“我...”

“三途小心你的伤口！”

三途嘴角又流血了，武道不敢问下去了。

“这位小弟弟你能进来陪三途吗？哥哥我还得上班。”

场地对武道抱持怀疑，可是三途好象非他不可，代表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武道去上班了，屋里只剩下场地与三途，看到嘴角的伤口就让他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情。

“你再不回家，武臣哥会生气。”

三途听到武臣的名字，愤怒摔坐垫，“我才不需要...那样的哥哥...”扯动嘴角伤口，又流血了，赶紧捂住，若是被武道知道，害怕不能待在这里。

“不管如何你今天要回家去，千咒一直在找你，你阿姨就算不报警，学校也会报警。”

警察若是来了，武道就会被逮捕，三途不想让这件事发生。

3.

晚上，武道下了班，买了些晚餐材料，不知道能给三途吃些什么，想来想去也只剩下粥了。

回到屋里，已经不见二人的身影，心想是三途回家了。

小孩子果然还是离不开父母的。

武道也放下心中大石头，提心吊胆的日子总算结束了。

他将一个个食材放进冰箱里，听到门铃响起。

推开门发现，是三途背着书包来了。

武道又要开始头疼了。

三途在白板写着他是住在阿姨家，已经与她知会一声了，而父亲在外工作，几乎不会回来，也已经两年以上没有见过了。

武道看三途写的事情若有所思，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照顾一个小孩，但是对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好吧，不过你住在我家就要听我的。”

三途点头。

失恋后迎来的是一个孩子要照顾，估计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惨了。

已经许久没有起早起，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要照顾，所以武道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开始忙活。

昨夜的粥重新热了一遍，不忘叫醒正在睡觉的三途起床刷牙更衣，因为嘴角有伤洗牙不便，只能漱口代替。

恋爱都没谈上就先学着如何当爹。

小学生们背着书包上学，有个年轻的男人手牵着嘴角带着伤的男孩走到学校。

武道蹲下身子，再三叮咛小心伤口。

三途点头嗯了声，转身进去学校，不时回头看向武道。

一月过去了，三途的嘴角痊愈了，但还是留下疤痕，武道问他是谁做的，可是都没有说。

他反而很喜欢这伤疤，因为有着特别的意义。

最近附近孩子组织起一支东卍的暴走族，三途也有加入，以前温顺的孩子，性情在上初中时大转变，听到他人贬低东卍就会与人打架，常常带着一身伤回家。

今天没有看到武道，早已过了下班时间。

这几天武道常常念叨三途少打架，他原本不以为意，可是今天屋子里空荡荡。

冰冷的屋里，没有武道的影子，恐惧与不安久违再次爬上心头。

钥匙开门声打断三途的胡思乱想。

武道工作一整天已经乏力，看到三途脸上伤口，无奈叹道，“三途你又打架了。”

“为什么这么晚回来。”

放下公事包，武道解开领带想先去洗澡，“公司临时有事要加班，三途你以后先吃晚饭，不用等我。”脱下衬衫搁在洗衣篮里，走进浴室解开皮带，把最后的裤子也脱下。

三途觉得被冷落，大力推开浴室拉门，“武道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刚打开花洒，水跑进眼睛裏睁不开，武道含着水口齿不清，“你胡说什么...”

三途走进潮湿的浴室裏，袜子被水浸湿，身上制服也被淋湿，没有得到真相就不肯罢休。

三途变得偏执，武道依旧把他看作那个受伤需要安抚的孩子，俯身轻轻吻在着额间。

“我从没有嫌弃春千夜。”

洗澡后的武道，精神清醒多，拿着梳子帮春千夜梳理淡黄色长髮，家里整洁都是他打理，一边要照顾妹妹一边还坚持与自己同住，顿时心里有些愧疚。

“放假我们一起出去玩，带着千咒。”

“不要。”跟小孩玩会显得幼稚，三途认为自己已经不是小鬼了。

在榻榻米上打地铺，武道抱着被褥摊开，三途拿着枕头觊觎武道旁边位子，以前小学时个子小，能挤在一起睡，现在两人已经睡不下，所以才有两张地铺。

“我想...”三途从未跟武臣撒娇，看着其他人撒娇都能得到想要东西，自己也想学学看，但是竟是这么难以启齿。

“怎么了?”武道不解，三途涨红脸还是说不出口，他恼怒背对钻入被窝里。

面对突如其来发火，武道想起电视说的，青春期的孩子会喜怒无常，而且容易变坏，他要阻止三途变成坏小孩。

“别生气，我以后会早点回来或是打电话。”

三途听着话虽然很开心，但是内心想要的不是这件事，想象其他孩子撒娇，能得到武道拥抱，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完全做不到。

温柔声音传到三途耳边。

“三途？”

三途耳根发烫，手伸到后面拽着武道的手抱住自己，厌烦说道，“吵死了，睡觉！”

武道更加慌乱，有谁能告诉自己如何应对青春期的小孩。

4.

今晚镇上有祭典活动，三途并没有像其他人穿上浴衣参加，而是一袭黑色特攻服在东卍的地盘上巡逻。

公司里的灯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处座位有着些许亮光，哒哒的敲打键盘声音，武道戴着眼镜专注在电脑萤幕上。

最后按下存档键，忙了一个月的方案终于结束。

“终于结束了呢。”

武道往后躺靠在椅背上，双手打直伸懒腰。

三途性子越来越捉摸不定，除了知道这孩子有洁癖，剩下却一无所知。

武道看了眼电脑显示的日期，八月三号。

是武藏祭。

祭典活动可以增进亲子关系，或许能修补与三途的关系，武道露出手腕上的手表，时间还来得及。

东卍总长与副总长正在逛庙会，街上熙熙攘攘，灯火通明如白昼，三途漠然尽责地监督是否有可疑人物。

突兀的铃声响起。

三途拿出手机远离吵杂人群。

“喂。”想着是哪个臭虫找自己。

“三途，我们去参加祭典吧！”

沉默片刻。

“三途?”

三途呆愣在原地，武道突然的电话与邀约，让他措手不及。

“...我知道了。”口罩下感觉脸颊发烫。

没来得及换下西装，武道不想失约于三途，一下电车就跑向武藏神社，脸上感觉湿意，居然下雨了。

武道拿起公事包挡雨，雨势变大了，脸被频频被雨水拍打。

三途装作不在意站在神社前，突然的下雨打破他的伪装。

那个人带伞了吗？

一个金髮的男人头顶着公事包跑来，浑身狼狈，三途握着伞递过去，面色微愠，“笨蛋，你不会躲雨吗？！”

“因为我们约好了。”武道放下湿漉漉的公事包，身上也被雨淋湿，苦思着如何逛祭典，脱下西装外套，里面衬衫也湿，肌肤若隐若现。

三途眼疾手快抓住武道手腕，音色低沉，“穿上去。”

“可是已经湿了。”

三途气恼脱下视作珍宝的特功夫盖在武道的身上，转身吩咐身后的队员接替巡逻的任务。

武道以为暴走族只是小孩之间游戏，看到三途有井然有序分配队员到各地方驻点监视，发现自己是个不尽责的大人，没有注重孩子的成长。

不知不觉把自己带入父亲的角色。

湿掉的西装外套被三途拿着，两人没有参加祭典而是直接回家。

武道努力想让三途感觉到温暖，阻止叛逆，结果搞砸了难得的亲子时光。

有洁癖的三途推着武道进到浴室，等到再出来时已经深夜。

“对不起，三途，我们还是没去成。”

“我不在意。”

三途没有脱下口罩，心里不明的悸动，感觉脸颊滚烫，从看到湿身的武道开始，就不太正常了。

三途过分听话，还是让武道有了更深的愧疚感。

“祭典那边...”

“无所谓，我不想去。”

“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买给你。”

想要的...

三途迟疑了下又很快摇头，“...没有。”拿了自己睡衣进浴室洗澡。

得到拒绝的武道，还没有失落多久，看到书包里露出纸张鲜艳的一角，平时不愿念书的三途，里面没有放过书本，他偷偷的从里面抽出。

是一辆粉色的摩托车。

暴走族的人好象都有自己摩托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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